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风起锦荷深 >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18章 风华易老心易诛
    吃完那顿饭之后,薛洪还有事就急匆匆地走了。而又恰逢周末,两人都没有工作,于是就躺到床上,寒谷关枕在江娟娟腿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亲家公亲家母?”寒谷关对之前的那个电话发表了自己的疑惑,“咱们两个不是还没结婚么,他们叫的是哪门子亲家公亲家母?”

    “唉,真是土鳖,时代变了,老一辈的思想转换我们新一代是跟不上的。”江娟娟掐了掐他的鼻尖,“我不管哦,人你是要请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寒谷关“哦”了一声,这事儿还真有点难办,他得好好跟父母说说,主要是老妈。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对她是言听计从的,连教师这条路都是她给自己铺好的,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既然自己跟娟子都已经同居了,老妈应该不会不给面子吧?

    而事实证明,父母并没有电视剧里那样不讲理,他爹妈高高兴兴地就去了。

    是日,西娄市内,酒楼喧哗不休,宴请宾客推杯换盏,新人脸上皆挂满了喜色,妆容毕具,真乃“玉为质兮花为颜,蝉为鬓兮云为鬟”。

    “表哥,祝你和表嫂百年好合。”江娟娟举起酒杯敬酒,她对面的表哥和新娘子都回敬,三人一饮而尽。

    “对了,那个,小关呢?”表哥擦了擦嘴,问道。

    “他啊,他呢,估计不好意思见你,”江娟娟想起这个就想笑,看了眼躲在角落里陪着父母的某个妈宝男,“他在他爸妈那边呢。”

    “为什么?”嫂子闻言倒好奇了,“为什么他不好意思见晓晨呢?”

    “这个……”江娟娟面露为难之色,对他俩招了招手,神秘道,“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们。”

    “我告诉你们啊,他第一次见到表哥的时候表哥,和我站在一起,他还就把表哥当成了情敌,吃醋了呢!”

    “哈哈哈……”

    三人笑得前仰后合,坐在一旁吃酒席的寒谷关用筷子夹了个蒜苗,刚拿到嘴边就打了个喷嚏。

    表嫂笑得捂着肚子,摆手道:“唉哟我不行了,没想到小寒这么可爱,人民教师很好欺负的样子哈哈哈……”

    表哥也是差点笑岔气,“我说那次我去学校找你,旁边好像是有个男生眼神那么奇怪地看着我呢,春天里我就感到一股寒冷的杀气!”

    “晓晨你们俩快过来给叔叔伯伯们敬酒。”姑妈从楼上走下来,对两位新人喊道。

    “来了来了,知道了。”表哥拉着新娘的胳膊把人就拖走了,对江娟娟说,“你自己随意啊,我们先上去。”

    “哎你个死鬼,轻点,毛毛躁躁的别把我……”

    嬉笑打闹声随着上楼渐渐消失了,江娟娟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浅,真是好呢,这两个人真是般配,璧人一对。但是自家那位吧,什么时候他们也能修成正果呢?

    算了,想这个事情干嘛,用不着未雨绸缪,正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想太多只会徒增烦恼,多少关系就是因为想太多才分崩离析的。她看着寒谷关的方向,发现这小子居然也正好在看他,四目凝视了几秒,江娟娟忽然心中一阵调皮,于是就嘴皮子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寒谷关还在哈着嘴巴,表情疑惑不解,因为他没有看懂她刚刚的唇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江娟娟却没有解释,她转身开心地走了。

    当晚,江娟娟是跟大家一起挤的客房,没办法客人确实太多了,有些在西娄市当地的就回去了,有些从外地来的亲戚住了酒店,但是还有一些比如江娟娟和她父母这样的直系亲属便住在表哥他们婚房的客房。虽然寒谷关和江娟娟已经同居,但是碍于礼节当晚没有睡在一起,他带着父母住在另一个房间。当晚,所有人相安无事。

    于是,清晨的那一声惨叫,就变得格外刺耳起来。

    江娟娟不敢相信地抹干刚刚她受伤的手砸在镜子上的血,或许手上破的口子还在流血,但是现在手已经不是重点了。那面被她激动之下捶碎的镜子里重新显现出她的脸庞,却不是之前那面容姣好、带着可爱梨涡的小麦色瓜子脸,而是一个看上去皮肤松弛、宛如七旬老妪的怪物。

    其他人听到声音慌不迭地赤着脚冲出来,一进盥洗室就看到这副情景,不由得心中一惊。

    女孩坐在地上,长长的头发凌乱的遮住了半边脸,血迹从墙上挂着的碎镜子到地面都在流,抽抽搭搭的哭泣声响个不停,还有那张看上去让人心惊肉跳的脸……

    “你、你是娟娟?”江母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脸上满是痛苦、质疑和崩溃。周围所有人也都是一片唏嘘之声,这样的事情太过于离奇,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

    寒谷关感到自己心尖都疼完了,他过去跪在地上,抱紧柔弱无助的江娟娟:“娟、娟子,咱们别怕,没事儿的,真的,没事儿的,咱们去看医生……”

    他搂着江娟娟起来,两人走路跌跌撞撞的,好几次差点摔倒,家里的长辈都跟随着他们,一路看着,生怕走着走着这两个小年轻就摔倒在地上了。

    表哥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才刚刚新婚,结果他的表妹第二天就遇到这种事情,到底是上辈子烧香没烧到头,还是八字儿该载着一世忧?

    寒谷关先把人带去外科,伤口缝了几针包扎之后,外科大夫听了他们的描述,费了好半天劲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种病症,我还真是一辈子都没遇到过,”医生表情十分凝重,“但是我只记得在杂志报道上看过,这种病的案例就是在全球也是十分罕见的,叫做‘获得性面部皮肤衰老症’。以我们医院的医资力量估计是束手无策,这种病跟病人的遗传基因有关,目前即使国外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唯一的选择,就是整容。”

    整容?寒谷关看了看女朋友充满褶皱的脸,虽然难以看出表情,但是眼睛里却是死水一般的黯然。她能接受得了整容这种事情吗?平常她连化妆品都用的极少,说是对脸伤害很大,喜欢晒太阳,不喜欢穿高跟鞋,那么傲娇的一个人,让她如何接受整容这件事情?

    当晚,在寒谷关的要求之下,他跟江娟娟住到了一起。因为他必须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以前他看过一篇报道,说人遭遇到重大打击的时候,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是心理最脆弱、最容易出现意外的,熬过了这个阶段就不容易有轻生想法了。

    两天后,寒父和寒母即将要走,临行前的晚上,寒母把儿子叫进自己房间,说有话要说。寒谷关看着睡着的江娟娟,关上灯之后,才蹑手蹑脚地带上门。

    “妈,你们明天不是要走了吗,什么事啊?”寒谷关走进房间,他爸爸坐在床尾,抽着烟不看他们。

    “儿子,我不管你是早还是晚,”寒母下定决心还是说出来,“你得想办法和她分手。”

    “什么!?”寒谷关激动地一扬手,“不可能!”

    “妈,你怎么想的?娟子我跟她好了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样人我都跟你说过的你最清楚!她现在遇到这种事情,如果我离开她,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儿子!小声点,”寒母流着泪,痛苦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才叫停儿子几乎快崩溃的喊叫,“我知道你是好心,这么做也确实不厚道,我知道我有这样的想法不是个东西!但是,什么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让你们继续下去的,跟你没关系。你要知道,你跟她在一起如果生个孩子也是这样,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他母亲说着,眼泪愈发的如同破了窟窿的堤坝肆意流出。

    寒谷关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咔嚓”,像是门的声音,他小心地打开门,探出脑袋,是卫生间的方向。

    卫生间?刚刚是不是有微弱的声音?他还要往那边看一下,这个时候,西边的客房传来一阵重重的关门声。那间客房,他没记错的话,江娟娟是住在里面的。

    完了。寒谷关瘫在沙发上,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上天为什么要跟他开这种玩笑?

    他爸爸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一直默默地抽着烟,寒母本来就烦躁,闻着烟味即刻破口大骂:“你吃个烟吃不死啊在这儿吃!你给我滚出去吃,熏你自己还在这里熏我们!”

    他爸爸出去了,母子两人沉默着僵持了许久,寒谷关终于起身回去,寒母叫住他:“小关,明天,最好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他没有吭声,默默把门带上。母亲的命令他向来不敢违抗,可是这一次……

    他回到房间,摸上床,江娟娟好好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均匀,像是安睡中的孩子一般。他也是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是他多疑了,刚刚在厕所的,应该不是她。

    “寒谷关,”突然的发声让他肉一颤,娟子背对着他,侧着身子睡,手机的光照亮了半边被窝,“我不回去云中市了,学校那边我已经打好了辞职申请,至于在房子里我的行李,我过两天会让表哥帮我拿回来的。”

    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全名,一般都是叫“小寒子”或者在学校里会叫“寒老师”,极少数时候也会糯糯地叫他“老公”,他习惯了她的各种古灵精怪的想法,可是眼前的这个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的她,实在让他感到害怕。

    “你、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做什么?”他的手在抽抖,声音也是。

    “没什么,赶你走,西娄市不适合你们一家,明天你还是回去吧。”江娟娟的声音依旧如同机械音一般,“我们之间结束了,我不想做你的累赘,更不想让你为难。给彼此都留点空间留点面子,大家都好过。好了,意思我表达清楚了,早点睡,我不想跟你吵一夜的架。”

    可是结果,两人还是吵了一夜,而且很多时候的吵架都不是主观上想吵,吵着吵着,感情就淡了,伤人的话在吵架之中总是避免不掉的。而一旦这些伤人的话出来,又变成了新的问题,即使原先的问题解决了,也会继续去解决这些新的问题,陷入一个死循环,吵架也就愈发愈烈,升级到价值观的问题上的时候,这段关系也就离破裂不遥远了。

    最终,第二天,他还是让母亲生拉硬拽的带走了。

    他走后,江娟娟的泪水才真正的倾泻而下,她的黑暗,终于彻底来临了。她捂着嘴,蹲到地上,蜷缩在墙角落里,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

    “娟娟……”表哥看见她这个样子,又是一阵心疼,“唉,何苦呢?”

    回到云中市之后,寒谷关把父母赶走,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心中惆怅万千。床还是那张床,拖鞋还是一样的款式,房间里还弥漫着她泡的卡布奇诺的味道,曾几何时那家伙还躺在他的怀里……啊不对,是他枕在她腿上,两人亲密无间仿佛世间最幸福的人,结果现在。呵呵,真是世事无常,人真的好脆弱啊。

    第二天,表哥就过来了,黑着一张脸,把江娟娟的东西都搬走了。这一搬,家里好多地方都空了起来。他一个人在家里愈发的颓废,懒得做饭,囤了一大箱的方便面。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门铃响起,他迫不及待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去开门。

    “薛洪?”寒谷关一阵失望,转身回去,“你来干什么?”

    “蹭个饭呗,每个周六老传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我菜都给你买……”薛洪拎起自己带着的鱼给他看,却被一阵怒吼打断了话头。

    “你他妈的没钱啊,有钱不能去下馆子跑来我这个傻逼地方来干什么?”

    薛洪愣住了,倒没有生气。他知道小关是个脾气多好的人,每天基本上笑容不会离开他的脸,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他才会崩溃到这种程度,“你……怎么了?”

    寒谷关没有理会他,继续躺到沙发上,拿起手机。

    环视了一下房子,薛洪感觉到了不对劲,“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房子没这么空……你家娟子呢?”

    “跑了。”他抬起眼,惆怅地望着天花板。

    “啥?”薛洪挖了挖耳朵,“咱们都是老同学,彼此的为人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你们俩都那么多年了,她虽然平时喜欢玩闹,但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谷关叹了口气,只好坐起来,一五一十跟薛洪道清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得薛洪一愣一愣,完了还是不敢相信,“还有这么扯淡的事情?”

    “我哪里知道!”寒谷关恨恨地一拍大腿,“这种该死的概率就发生在我们身上,我真的不知道上辈子我是造了什么孽。”

    “不管怎么样,你都绝对不能扔下娟子在西娄市,得想办法把她接回来。”薛洪给他出着主意,“至于脸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现代医学这么发达,存在即合理,既然合理的话,那就一定有办法可以医治这种病症。”

    “我哪里想让她走。”说到这里他就揪心,“可是关键就在于我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让我继续跟她在一起,从西娄市回云中的一路上一直在跟我劝说,甚至现在隔三差五的还要来我这里查岗,防止我偷偷跑回西娄市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是媳妇儿一个是老娘,你让我怎么办?”

    薛洪愣住了,“这……怎么又回到了掉水里先救谁的问题了?”

    “烦死了。”他一脚把靠枕踹在地上。

    “这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薛洪摩挲着下巴,“你人在云中市,平时要上课,而且即使你去了也不一定能把她请回来,她现在估计都不想见你。至于我么……呵呵,你别怪我,我们工程局里实在工作太忙了,真的没工夫替你跑这一趟。”

    “那怎么办?还不是等死?”

    “别急嘛,我说了有办法,”薛洪眯着眼,“我们不行,但是有一个还可以,而且人就在西娄市,正好近水楼台。”

    “李风伦!”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