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遥一副嘴硬的样子声嘟囔：“艺人出了事，通知经纪人是应该的。”
“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联络上bh的管理层，证明g没有我们想象中弱势。”
周围的交谈一丝不落地传入言璃的耳朵。魏云深似乎在提醒自己，言璃不安地想，难道是他看穿了自己的计划？
这不可能。逐渐回笼的意识里言璃再次回忆起第一次上台时候的场景，父母眼中的奚落和疯狂让他再次狠下心，无视了心中微弱的动摇。
“言璃？你醒了！”
他如同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一般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苏醒，俊美无俦的面容带着一份恰到好处的虚弱，多一份做作，减一分平庸。
“杜？”言璃定定神，装作迷惑的样子，“还有林部长萱姐，你们怎么来了？”
气氛一片肃杀。
萱看着他：“你知道违约很严重的事吧。”
言璃嗫嚅着，最后只能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现在处在一种奇妙的状态中，身体就像他在脑内千百遍排演过那样，在所有人面前展现出天衣无缝的演技，可是当他看见经纪人的疲惫和朋友们的担心时，他又萌生出了难为人道的寂寞和难过。
他一心想要骗过的，都是最相信他的人。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成为父母的提线木偶，一个被塑造成完美王子的提款机器，那些扭曲的期待和爱早已变成了他的枷锁，他渴望剪掉身上所有既定的标签，哪怕鲜血淋漓，也能让他再次活成自己。
“杜，带他回公司办手续。”
被称为杜的女助理应了一声，带着失魂落魄的西装男离开摄影棚，临走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言璃。
言璃心中陡然升起一丝疑惑，不记得他在bh和她有过接触，她怎么会知道过呼吸症的急救方法？
“那我们现在来谈言璃的问题。”萱和林部长找了张桌子，也不管上面放着瓜子饮料针线盒，扫到一边分两侧坐下。言璃走过来，犹豫着站在二人中间，萱拍拍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眼看着他们转移阵地，叶笙不敢作声，冲魏云深拼命眨眼睛：云深哥云深哥，风紧扯呼？
魏云深友爱地拍拍他的脑袋，把手机开成静音，继续玩消消乐。
叶笙，墨遥：……
你直说想留下听八卦不就好了。
“bh进入模特界历史不长，言璃你是我们签下的第一批，也是最着重培养的对象。合同里原本便有对你进行培训，宣传等等一系列条款，现在你单方面提出解约，并在公司同意终止合约前自行与g签约，给bh造成了极大损失。”
“我，我应该可以向公司要求解约的。”
林部长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合同复印件：“我们咨询了专业律师，这份合同属于综合性合同，你没有单方面的解除权，而且公司在合同规定条款内也不存在任何违约行为。”
萱却在此时向他发问：“你真的能下决心离开bh吗？”
言璃猛地抬起头。
“如果像刚才一样，你的家人继续对你施压，你还能坚持现在的决定吗？言璃你得明白，坐在这里的人，没有人是来做慈善的。”
这句话说得直白，几乎像一柄白刃戳穿了言璃的心脏。如果他无法给g带来价值，那么g势必不会帮他与bh解约，他策划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解约。”
经纪人点点头。言璃缓缓呼出一口气，他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谎话，这句话更是十成十的真心。他只想借助g的力量摆脱家人的控制和老东家平等谈判，而因解约产生的任何代价他都决心自己偿付。
林部长手指点在合同的违约条款上。他对言璃的决心毫无兴趣，在他看来言璃已经变成了一件无法给公司带来利益的商品，由谁接手与他没有关系他只负责将这样商品的剩余价值最大化，而且对方是g，这才是他亲自前来的目的。
“既然言璃承担解约的全部责任，那好，按照合同规定违约金八0万。”
言璃闻言双手一紧。
“经纪人不可能一点责任没有。”萱一口回绝。
底牌自然不会第一次便摊在牌桌上，二人你来我往，言璃这才发现他在决定他未来的协商中根本插不上话。双方显然都不想闹上法庭，谈得心平气和却也暗中硝烟弥漫，场面一时僵持住。
萱的手机响了。她脸色不好看，示意林部长必须接，林部长摊开手，表示她随意。
“社长。是，正在谈。您有什么急事吗？”
手机没开扩音器，但整个摄影棚都能听见电话那头正太中气十足的撒娇：“你快点来接我，老王这里既没有曲奇也没有果汁，我要死了要死了！”
背景音里有人和他一起吼出声：“你给我有点样子！别拿着我的翡翠摆件满地打滚！”
“那你让秘书姐姐给我买栗子泡芙，就楼下那家。”
“滚！！！”
林部长吃惊地瞪着萱手里的手机，十分不确定地质疑道：“那是您家社长和……王总？”
萱以超乎常人的冷静挂断电话：“我们社长说，他和老嗯……王总是老朋友了，趁这个机会联络一下……感情。”
众人敬佩地看着她：社长原话一定没有这么正常！
的插曲过后又是一番唇枪舌战。最后双方共退一步在违约金上握手言和，这也是他们预料之中的情况。
言璃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干坐着，且迷茫。
林部长往旁边甩了个眼神，才想起助理被支使走了，只能自己动手收拾文件：“正式文件还需要言璃和我到公司签。”
“那我也一起去。”反正都要去接社长。萱心累地想，她只管艺人不想连社长也管啊。
“等等——”
林部长瞥了眼突然站起来的言璃：“对了，是g替他付钱？”
萱干脆利落道：“对。”
言璃急了：“这怎么行！我违约欠的违约金不能让公司担，而且你们还……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社长就说过了，你所创造的价值决定了你能得到的回报。如果你能让事务所看见取之不尽的价值，那么支付一点点代价也不成问题。”
萱相信他不会将事务所欠款的事情在外人面前捅出来，她拿起手包，冲他粲然一笑。
“从现在开始证明你值得我们的投资吧，言璃。”
“……”
言璃大脑一片空白，呆立在当场，直到叶笙跑过来使劲儿拥抱他。
“吓死我了，没想到你家里那么……那么……”叶笙一只胳臂搭在他肩上，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不过事情顺利解决就好。晚上我们吃点什么好吃的庆祝一下？烧烤还是海鲜？”
“你脑子里只有吃的么。”
“我脑子里装的事情多了，唱歌技巧啊，舞步啊，对了萱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正式活动？”
一伙人一起往外走，言璃换了衣服去找摄影团队道歉，剩下的半套照片只能再找时间补拍了。摄影团队也很有眼力，隐晦地表示他们什么都没听见，以后合作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没有意外下周开始就要忙起来了。”经纪人慈爱的目光让叶笙后脊发毛，“到时候你们就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了，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自由吧。”
在室内蹲久了，谁也不知道外面刚下过一阵酥润的细雨，就好像有一只蘸饱了春天的毛笔在这里挥毫泼墨，眨眼就在街头洒出星星点点的新绿。
叶笙还在宽慰看起来心神不宁的言璃：“以后遇到bh的人也好，和家人吵架也好，都不用怕，有我们给你做后盾呢。”
魏云深凉凉地补充：“就你看着最不结实。”
“好了，你们自己回去吧。言璃上车。”
“好，姐再见。”
言璃看向车窗外，连原来冷若冰霜不搭理外人的墨遥脸上都有了笑容。
他们的组合正和这个季节一样，生机勃勃，充满喜悦。
灯光大亮。
偌大的舞台上只有他一个人。那年他还没有面试官面前的桌子高，带着点婴儿肥的粉嫩脸蛋在儿童模特里也是少有的可爱。
“……挺好的。那接下来，你唱首歌吧。”
来的时候，没说过要唱歌啊，更何况，爸妈一直在亲戚家的叔叔阿姨面前说自己唱歌难听。要是因为这落选了怎么办？
他揪着背带裤，手足无措地望向带他来试镜的父母。
“言璃，唱啊！”
“唱啊！唱啊！唱啊！你唱啊——”
他惊恐地张张嘴，面对面试官们发出的却是一声嘶哑难听的哭声。
“你怎么这么笨！唱歌你不会啊！哭什么哭！别哭了听见没有！没用的东西！”
好疼啊。抽在他身上的巴掌，好疼啊。
可是他的哭喊却被铺天盖地的夸奖掩盖了。
——言璃好帅啊。
——笑起来也那么温柔。
——会拉提琴，学习还好，你瞧瞧言璃，人家爸妈是有多大福气才生出这么个宝贝儿子哟。
言璃从睡梦中惊醒，枕巾都是湿的，他擦干眼角，满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如果我不值得你们为我做出的一切呢？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