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在台上不能不开口,现场直播没有重新录制的机会,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通过电波传递到络的每个角落,兰组经过一系列的舆论铺垫好不容易揭过risagihar的一页,不能再出状况,他的骄傲也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兰组的笑柄。
可是,他真的,很想,咳嗽啊!
来自灵魂的呐喊有没有人接收到不说,电光石火间,第一个反应过来叶笙不对劲的是还没下台的墨遥。沈乔的高压政策不仅磨练他们的音乐剧必备的能力,还催生了兰组之间同患难的默契,尤其对长期不对盘的墨遥和叶笙来讲十分难得。
来不及想叶笙出了什么问题,墨遥走位的脚步一顿,回转到叶笙后方,背对观众朗声替他唱道:“黄沙听闻没素琴
夜夜笙歌绕朱梁”
原本是叶笙在国都中不得不装作无能的样子韬光养晦的自嘲唱段,现在却变成了墨遥在远方对他的误解,和整体的节奏不太相符,倒也说得过去。
一旁的言璃和魏云深对视一眼,迅速上前和墨遥站成一线,装作背景继续唱下去。
后台乱成一锅粥,高一的学生们还没见过这种场面,都蒙了。纪岁对他们的自作主张深恶痛绝,也只能加紧指挥道:“灯光!麦克声音调大!”
发生了什么?他们是在掩护自己吗?
聚集在身上的灯光好耀眼,耳返的声音完全听不见,脑子里嗡嗡作响。叶笙低垂着头,汗水顺着鼻尖滴在地板上。
嗓子好痒。我要从哪里接过来才合适。
音乐仍在继续。平日里的神气犹如溃散的面具,从病中那个不祥的梦境开始一片片剥离。
发不出声音……
叶笙陡然瞪大了眼睛。他最宝贵的声音!
两节结束后,叶笙没有一点要接手的样子。言璃担心的要命,想要回头又忍住,场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上台时慌乱带来的煎熬。身边彩雾缭绕,魏云深皱眉,依旧保持缄默的旁观姿态。
墨遥忽然大声:“叶笙!”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有毫不知情的观众瞪大了眼睛。幸好音乐剧中用的是本名,纪岁急的要上火,伴奏停的要快,又不能显得仓促,而且——谁知道墨遥接下来会干什么!
“这条道路的终点有什么在等待你,你要亲眼去见证。难堪也罢,痛苦也罢,受尽误解屈辱也罢,因为,这是你选择的人生!”
短短几秒中已经足够一个专业的偶像收拾起所有不该有的情绪,投入表演中。叶笙在墨遥掷地有声的高呼中高高扬起头,恢弘的音乐起,叶笙的歌声不算完美,但那种犹带希望的孤注一掷如利刃出鞘,瞬间引爆了观众感官的高潮。
言璃悄悄去看墨遥: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哎又改——”
观众席的角落,一个熟悉的面孔慌忙闭上嘴,和其他观众一起用力鼓掌。分管艺术科的副校长,同时也是艺术科高二带班老师的老杜在女孩子身边和蔼地笑道:“瞧着点,可别看这些子。”
沈乔手足无措地看经纪人无声地掉眼泪,妈的他二十多年前不会哄女孩子,现在也不会啊。
音乐剧按部就班地上演接下来的剧情。下台后叶笙扶着墙咳得天翻地覆,咳到最后甚至开始干呕。
魏云深把插了吸管的矿泉水递给他,冷着脸叫来高一的学弟道:“去告诉纪岁,不要用那种带气味的彩烟。”
学弟周身一凛,被吓得汗毛都竖起来,连忙点头跑走。
为什么彩排的时候没有出现这种状况?
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音乐剧。
第二幕以言璃对诗画的评判,以及对叶笙的猜测结束。似乎是受了叶笙的感染,言璃稳稳地接住观众情绪的大起却没有让他们大落,将剧情再度带入悬念的深潭中。
台上的出色表现狠狠打了任登的脸。不过社长并没有乘胜反击,而是看向沃克斯财团的董事长。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三幕最先上场的是魏云深和墨遥。魏云深站在场边整理袖子,道:“临场发挥得不错。”
墨遥现在想来也心虚得不行,但他偏不让魏云深看出来,默默蹭掉手心的冷汗道:“没有他接下来很麻烦。”
修改后第三幕有叶笙出场,不过还有时间。言璃陪叶笙坐了一会儿就要上台,叶笙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
·
……
眼看带着竹筒的信鸽就要飞出幽谷,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信鸽应声而落。
魏云深负手而立,没有回头。
第二支箭,瞄准的是他的后心。
“解释。”
“你心中已然盖棺定论,何必再来问我。”
墨遥挽弓在上,即使亲眼见证依旧无法相信魏云深背叛他们。
魏云深叹息道:“若我说这封信不是给丞相大人的,你可信我?”
……
叶笙无辜道:“鸽子?炖了。”
墨遥瞪圆了眼睛:“炖了?!”
“喏,你碗里的就是。”
……
“西南的一批供品在路上被劫了。”魏云深捻起一颗棋子,“皇上要派人去查。”
言璃手上一紧:“墨遥最近正去过西南……他属意谁去?”
被摩挲得温热的棋子缓缓落入死局之中。
“叶笙。”
“……抱歉。”
言璃长叹道:“如此心还是敌不过那人的疑心。是我害了你们。”
……
雨声潇潇。
“……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宝,可你有治国安邦的大智慧,这我却是知道的。你当真要在幽谷躲一辈子么?”
言璃无奈地点点叶笙的鼻尖:“你这口气像是云深哥。”
叶笙孩子气地摸摸鼻子,言璃避开他,将烛火挑亮:“并非我想躲,却也不甘心为他人利用,到头来机关算尽,却把身边人都连累了。这画是我能默出来的的最后一幅,你且拿走。我会离开幽谷再寻住处,往后的仲春之约就不必来了。”
“茶有兰香,是云深哥爱喝的。难道,他在我之前来见过言璃?”叶笙将猜测告诉观众,又转头道:“我知道你想护着我们,我们对你,也是同样的。只是,士非忠于君而忠于民,你要做的便不算违了本心。”
待叶笙走到舞台另一侧,言璃叹了口气,将茶水泼掉,拿起画轴,坐于窗前。
叶笙望向窗边兀自出神的言璃。
“若只是暗潮起幽谷夜未央
又何必风雨夜独坐轩窗
笔墨稀揽薄衣执盏待茶凉
蝉袖平添霜……”
……
“后劲不足。”沈乔在后台点评道 一连串的矛盾在统领带卫兵包围幽谷时终于爆发,误会和悬念层层开解,矛头却从魏云深传向叶笙。
叶笙敛去玩世不恭的笑容,在众人眼中他忽然变得陌生起来,华服下的沉稳和果决终于显露出冰山一角。
“二哥用慢性毒药毒死父皇,证据却留在言先生的画里,所以他才以莫须有的罪名诛言家九族。”
背景音如今夜月色般清冷,伴随着叶笙的娓娓道来,皇家秘辛在观众面前缓缓展开。
魏云深恍然大悟,又气又笑:“暗中与我联络的人是你——这么多年,你布的一手好局!”
“委屈云深哥了。”
“罢了,我便助你一回。”
“兰草堪同隐者心,自荣自萎白云深。春风岁岁生空谷,留得清香入素琴。父亲当年对我们的嘱托,我们却是一个都未实现。”
四人相视一笑。
《折兰知交》的音乐声响起,旋律几乎是印刻在脑海里的。往事如走马灯般历历在目,这一路走来但凡一人妥协迎接他们的只有从光鲜亮丽掉落到无人问津的万劫不复,不过幸好,幸好他们都不是轻易认输的类型,无论多少次跌掉受挫,只要得到彼此一个确信的眼神,哪怕泪水还没有擦干,他们也能咬牙向着目标拼尽全力继续奔跑。
为了成为出色的偶像,为了心中想要将歌声传递出去的对象。
叶笙的声音已经哑得很厉害,他一歪头冲墨遥道:“功夫怎么样?”
“外面的?”墨遥感觉自己被看,上前一步拔刀道,“以一敌百!”
“活下来。”叶笙道,“我要将全部冤情,昭告天下。”
……
音乐剧圆满结束,观众集体起立鼓掌。兰组四人站在舞台中央一一道谢,被喜欢是无上的荣耀,只可惜台上时间太短,他们想要回馈给深爱他们的人的表演,远远不止这些。
殷启明把商辰从座位上揭起来,准备趁乱跑路:“走啦走啦,我才不要给他们鼓掌。”
夏荧跟着往外走,问:“所以一会儿的liv?”
季贤将手中捏成一团的宣传册丢入垃圾桶,回给他一个肯定的目光。
“之前,是不是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薇素茫然地看向社长:“您指的是什么事?”
观众席不知何时空出一座。社长嚯地起身,快步冲出剧场。
“等等,社长——”
撞开人群,来不及道歉,社长径直闯入后台。休息室里并没有演出成功的庆祝气氛,两拨人站在屋子里泾渭分明剑拔弩张,沃克斯的董事长站在叶笙身边,回头冲匆匆赶来的社长和薇素道:“我要带走叶笙。”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