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不分昼夜，人来人往。而病房里静悄悄的，纱帘掩住阳光，吊瓶里的液面微微摇晃，葡萄糖通过针管缓慢地淌入女孩子的静脉中。
朦胧间，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低血糖，血压偏低，不过还在正常范围内。平常提醒她注意饮食，多运动运动，别老想着节食减肥。”
“呃，是，您说的对……”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老了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他们在说谁？
奇怪，身体怎么动不了了？
礼貌地客套几句，余夏和薇素终于把满肚子养生之道的医生送出病房。余夏想路人低血糖都能正好晕在他们车前差点变成社会新闻，社长和薇素也是倒霉，回头就看见病床上的女孩子挣扎着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你醒啦？”怎么看着有点呆。
“这里是……”女孩子的视线移下来，吃惊地张张嘴，“余，余夏……”
自己知名度有这么高吗？余夏笑笑：“这里是医院，你在马路上低血糖晕倒，我就是路过，送你来医院的是薇素姐和社……社长呢？”
薇素耸耸肩，接下来还有正事，社长千万别被她逮到在外面搭讪护士姐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帮你叫家人朋友？”
女孩子半阖着眼睛摇摇头，眼花乏力都是低血糖的症状，等吊瓶打完就没事了。
至于家人……
“我家人和朋友都不在本市。”女孩子说话声如蚊呐，如果不是看见她嘴唇翕动一定会错过，“您是叫薇素吧？我能留您的联系方式吗？等下个月打工的地方发工资，我一定还给您！”
薇素蹙眉，略心疼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妹子：“这倒不急……”
“那要不要考虑来我们事务所工作？”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正太挤开床边的余夏和薇素，把手里拎的塑料袋往病床上一洒，哗啦啦滚出一大堆糖果零食：“喏，不用客气，请你吃~”
“谢谢。”女孩子以为正太在开玩笑，“这位是薇素姐的孩子吗？”
薇素眼镜逆光一闪，掐着正太的脖子微笑道：“不，他是、我的、上司。”
社长的短腿在半空中拼命扑腾：“咳咳，素素，不能呼吸了！”
“反正在医院。”
“救命啊！！谋杀啦！！！”
余夏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女孩子眨眨眼：“你要直播吗？”
薇素和社长也不掐了，一起看向余夏。
余夏尴尬地收回手：“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满肚子商业机密，但是不能说，可以说是非常煎熬。
帘旌轻摇，窗外人声络绎不绝，却如流水般不曾在身边停歇。
苍白的手指攥紧棉被一角。
“我刚才的提议是认真的。”社长被扔到地上，爬起来拍拍西装理理头发，仍然装作大人模样，“现在事务所正缺人手——你看我没炒掉素素就知道——待遇从优，还有零食，怎么样考虑一下？”
“社长，先告诉人家我们是做什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传销团伙。
正当社长清清嗓子准备从g创办开始说起时，女孩子却犹豫着打断他道：“那个，您说的事务所，是g吧。”
“是的是的。”社长开心地递给薇素个眼色，你看我们的营销还是蛮有效果的！
“因为我曾经在bh工作过一段时间。”
社长热络的笑容僵在嘴角。
业界毒瘤，啊不是，业界龙头bh事务所，在ris一家独大的时期就显现出不俗的实力，在ris消逝后更是一跃成为偶像界最大事务所，推出的新组合uris一时间风头无两，并且时至今日依旧势头不减。
当然偶像事务所只是其一，它的母公司旗下横跨电影，电视，综艺，线上线下多种媒体，甚至在最近开始以事务所试水模特业，产业包罗万象，不一而足。
g还没有强大到和bh一争高下的地位，也用不着互相安插间谍，在言璃解约的事件中，社长和bh王总的交情还起到不的作用。这本来没什么问题，一切看上去都是稀松平常的商业运作。
但是除了社长本人，没有第二人知道，他只在自己过去留下的资料里知道二人关系亲密，其实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了。
他的失忆和身上背负的巨额债务都围绕着ris的解散，那么bh事务所和这位王总在ris解散事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怎样的角色使他不得不忘记对方，就像剜掉一块附骨之疽？
薇素没有察觉到社长的僵硬，笑道：“有经验更好，接手工作也不会太难。说起来，你认不认识言璃？”
女孩子松了口气：“只在事务所见过几面，不太熟。”
看样子接下来女孩子成为事务所的业务员没问题。大概是从她身上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余夏格外耐心：“你都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孩子赶紧撑起身子，将落下来的长发拢回耳后：“我叫杜若，今后，那个，在事务所里，请大家多多指教。”
“我也是。”
“不用客套了。”社长双手撑在床沿，强行插入杜若和余夏之间轻描淡写道，“企划知道吗？兰组已经顺利出道，那作为实习，你去带竹组吧。”
“社长？！”
薇素觉得要不是背后有枕头撑着，杜若会再晕一次。
“等、等等社长……我不是内勤吗？”
“人手不够嘛。”社长掰着手指头给杜若算，“你得给偶像安排日程，对外争取工作，还要给我买零食。还不明白吗？嗯……不明白的话萱萱和素素会教你的。简单来说就是让偶像们红起来就对啦~”
“这么重要的工作——”杜若忐忑地看了眼余夏，“我……”
如果这是漫画说，应该会是一个新人rdur和组合一起成长的励志故事。
但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现实。
“我会耽误他们的。”
“如果你只做自己能做的事情，那你永远只会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对自己有点信心嘛。”
从到大余夏都非常清醒地知道他需要什么。他需要钱，他不能拿两个人的未来去等杜若的成长。
偶像的职业生命太短了。
就像烟火一样。
“请问，我可以发表意见吗。”
薇素双臂环胸，点点头。
余夏道：“我希望萱姐来带竹组。”
社长拖长音：“哎~萱萱忙不过来啦~”
“我可以协助经纪人。”余夏不信任自己的业务能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杜若把那点隐约冒出头的不甘都吞回肚子里，同样支持余夏的想法，“我知道我的能力还不够，所以请社长再给我一点时间。”
社长皱眉，棒棒糖的纸棒被他咬的一颤一颤。屋子里所有人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那行吧，萱萱会负责竹组业务方面。”社长妥协道，“但是在那之前你们俩要先去做另一件事。”
一瓶葡萄糖倒吊着已经见底。余夏抿抿干涩的嘴唇，问：“什么事？”
社长手一摊：“当然是再找三个人，组成竹组呀。”
第二天一早甚是晴朗。
余夏蹬着自行车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巷，他身下的自行车有些年头，却被保养得很仔细，金属支架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路边的广告牌已经从lys代言的手机品牌换成兰组代言的饮料广告，四人举着饮料高高跳起，目光带笑，一点看不出叶笙摔了无数次大马趴的样子。
就算只是路过看他们一眼，也会被传染得扬起嘴角。
城市里骑自行车的人不少，但一拐到事务所所在的马路就只能看见轿车，几十万起步，上不封顶，怎么也不像是能单独辟出一块地方停放自行车。
幸好萱今天也来事务所，看见余夏在停车场横栏口徘徊，招呼他把自行车放在自己车子旁边。
余夏撑在车把上，有些懊恼地想以后还是要坐公交车。
“昨天的事薇素跟我说过。”萱在电梯里宽慰余夏，“把你签来的时候许诺过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食言。”
余夏点点头。
“对了，我听社长说竹组的出道曲已经写好，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要是在可以问他要来听听看，嗯？”
“谢谢g给我这么多优待。”余夏似乎有些不好开口。
萱含笑等他说完。
“我想……和制作人道个歉。”
“这样啊。她也是今天开始上班，你去和她说。”
然而事务所里一个人都没有。萱不可置信地打电话给薇素，薇素正在押着兰组上声乐课，叶笙嫌练z文歌太无聊，硬是要墨遥教他们英文，墨遥又嫌弃他发音不标准，言璃觉得自己在学校没太重视声乐基础没有其他成员好，懒得劝架，拉着魏云深到屋子另一边练习。
“文件在我桌子上。你问余夏要一起过来上课吗。”薇素做个噤声的手势，“杜？她来过一次，印了一大摞名片又走了。”
余夏签完合同，听薇素这样说瞬间明白——杜若没等他，自己去找新成员了。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