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 >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一章 阴曹地府
    文三衍抱着青雨丝的尸身,晴空捧着青雨丝的头颅,在文一增,文双化,文永固,文长治和文子纠的陪伴下,来到了大祭司府的地窖之中,这座地窖冰室位于大祭司府内,蒹葭湖下,平时用于储备消暑的冰块和错开时令的瓜果蔬菜,一共分为两层,第一层低于湖底两丈,四四方方的一座地窖,匠心独到,机关巧妙,常年保持阴凉通风,第二层低于湖底下三丈,圆形冰室,寒冷刺骨。这地窖冰室是大概十年前修葺蒹葭湖时偶得,当时发现湖水地下三丈半处蕴藏着一块万年冰玉,晶莹剔透,触肤生冰,冰冷刺骨,大祭司府觉得此非常物,非同小可,故转而建造为地窖冰室。

    穿过三道大门,五道岗哨,终于来到了这如天寒地冻一般的地窖冰室之中,文三衍将青雨丝的尸身放到冰室万年冰玉之上,缓慢转头接过晴空手中的青雨丝的头颅,谨慎而仔细的对接到了一起,略一沉吟,又用双手去轻轻纠正,因为他发现青雨丝脖颈右后侧的一颗米粒大的黑痣没有对接完整,有一丝丝的偏差。

    由于万年冰玉太过平坦光滑,文三衍足足耗费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青雨丝的头颅和尸身对接地严丝合缝,他那副专注的样子,仿佛是在品鉴一尊巧夺天工的雕像。在场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眼睁睁的开着这个倔强的背影,一点一点,一丝一丝,不厌其烦的调整对接。偌大的冰室之中,唯一的声响就是晴空和子纠的压抑哭泣。

    子纠早已不是什么文家的长子长孙,在此刻,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偷鸡贼而已,在那个午后偷走凤姑,被青雨丝追赶着,一路狼狈奔逃。

    晴空戴上了青雨丝为他亲手缝制的项链绳套,上面染有青雨丝的血液,他把绳套贴身戴着,用整个身体去感受那已经干涸的一丝血液,那里应该还有青雨丝的温度,那里就应该还有青雨丝的温度,那里本就应该还有青雨丝的温度!

    今日的惨案和二十年前何其相似!二十年前两死两失踪,今日,是一死一失踪!

    青雨丝死,文久安失踪!

    岁月轮回,怎的让文家再次经历此种惨案!

    宿命难逃,怎的让文三衍再次经历丧子之痛!

    二十年前他走火入魔,心智全失,二十年后他面无表情,心沉如水。

    盯着青雨丝朝气洋溢的脸颊看了好一会,忽的,文三衍转身噗通一声给文一增和文双化跪下:“大哥,二哥,助我下阴曹地府,我要将小丝从森罗地狱中救回!”

    文一增和文双化对视一眼,并没有去扶三弟,片刻之后,这两位气宇轩昂的老人只是异口同声地“嗯”了一声。

    文永固看三叔要闯阴曹地府,去意决绝,已无回转余地,于是心念一转,使了个眼色,与文长治双双单膝下跪,朗声道:“二伯请放心,我已安排文家所有密探兵分八路去追寻久安的下落,也已禀告朝廷,朝廷的捕快应该也已经撒下了天罗地网,找人,缉凶!我与长治也立刻出发,相信二弟吉人自有天相!”说罢即刻起身,与文长治急匆匆的走了。

    要开阴曹地府的大门,势比登天,通灵诀第九层功法练到最后都不一定可以与阴曹地府相通。纵观几百年岁月,文家祖上只有一人曾打通此门,进入阴曹地府,出来之后,人即逝去,不知是因耗尽功力而死还是由于过于年迈,油尽灯枯而亡,但毫无疑问给文家人了一个重重的警告,故此,文家有祖训:非保狻猊王,不可开地府!

    这一次,文一增和文双化要为苦命的文三衍违反祖训,合力通灵。他们作为兄长,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责任,无论是功力衰退还是丢掉半条命,他们再也不忍三弟再失挚爱,他们心里清楚,三弟一反常态,遭遇如此毁灭性的打击而没有发疯,只能说明他已濒临神魂寂灭的边缘,往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哀,莫大于心死!

    事不宜迟,文家上下用半个时辰的功夫将通灵的法坛布置停当,文一增和文双化缓缓登坛,在淅淅沥沥的阴雨之中,仰天长叹!

    狻猊大陆,一般的祭坛是一座上圆下方的祭坛,合天圆地方之意,而此次的祭坛,恰恰反其道而行之,上方下圆,合阳方阴圆之意。祭祀之前,大祭司清水洗面,头戴金冠,身穿大裘,内着衮服,衮服之上,饰有日月星辰及狻猊神兽等纹饰图案。大祭司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面向西方立于祭坛东南侧。这时鼓乐齐鸣,报知天地万灵降临享祭。接着大祭司和蒹葭院长共同牵着献给天地的牺牲,交与文子纠,将其宰杀。文永固兄弟外出寻人,这宰杀的职责自然落在了子纠的身上,他的右手虽然经过精细的诊治,可依旧是大不如前,他渐渐的认清了事实,也接受了事实,于是开始频繁使用左手以替代右手,儿时练习右手成盗的技法被他一一复原,终究是把左手也练的灵活机巧。祭坛上的他左手握刀,伴随着乐师的吟唱,弹指之间便将十头黄牛和十只山羊宰杀殆尽。

    这些牺牲随同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由大祭司点燃积柴,烟火高跳,升腾于天,此为燔燎,亦称禋祀。

    随后,祭坛之上陈放着玉璧、铜鼎、木簋等各种盛放祭品的礼器,大祭司与蒹葭院长同时向地献上牺牲的鲜血,再依次进献五种不同颜色的酒,称作五齐。

    大祭司,蒹葭院长与三十名舞师,同舞《龙生九子》之舞。

    一曲舞毕,大祭司轻喝一声“通!”一把法杖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五尺法杖,黑红相融,杖头火红狻猊神兽,口含剔透宝石,光影闪变,光怪陆离,瑰丽,唤作不易法杖。

    大祭司和蒹葭院长,二人同持法杖,口中默念通灵诀第九层功法,长指向天,猛然指地,烈风凭空起,吹碎千朵雨。

    文三衍,司马晴空,文子纠及辛燃,袁谷子站立在祭坛之下。

    辛燃要去救青雨丝,她是她一见如故的闺中好友,友情的甘甜初尝滋味,她怎的舍得放青雨丝独自离去呢?

    袁谷子要去救青雨丝,他知道晴空,子纠和青雨丝没有门第派别之见,三人把自己当朋友,而不是像其他新秀一般对他存了三分敌意三分轻视。蒹葭学院求学的这段时光,男们生性顽皮,稚气微存,平日练功难免将衣服拉扯撕裂,破露之处,还好有青雨丝这个既心细又手巧的姑娘,帮他们缝缝补补,令他不胜感激。

    洛神儿高贵冰冷,不会针线活儿,辛燃直爽火爆,也不会针线活儿。庄家汉袁谷子的观念很直白,点滴之恩,涌泉相报。

    祭台之上,细雨之中,不易法杖周身笼罩光芒,霎时之间,光芒外涌,一下子就将台下的五人包围,然后随着大祭司和蒹葭院长的一声大喝:“通!”霎时之间,五人凭空消失,赶往阴曹地府!

    五个人,是通灵阴曹地府的极限,再多一人,危险就会做增加五成。

    雨水渐大,淋在文一增和文双化的脸上,将层层的汗水一并冲刷,二老体力尽失,需要立刻调理,六个时辰后,无论文三衍众人是否抢的回青雨丝,他俩都必须再次施法,将五人通灵回这地上人间,否则他们将存在于阴阳的边界缝隙中,非人非鬼,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阴曹地府,森罗地狱,等级森严,其中,地位最高的是天齐仁圣大帝,由其统领掌管此处。

    然后是权力次之的北阴酆都大帝,之后有五方鬼帝:

    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治“桃止山“鬼门关。

    西方鬼帝赵文和,王真人,治“嶓冢山“。

    北方鬼帝张衡、杨云,治罗酆山;

    南方鬼帝杜子仁,治罗浮山;

    中央鬼帝周乞、稽康,治“抱犊山“。

    再下面是罗酆六天:

    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

    阴曹地府有十殿,由十殿阎罗王掌控: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

    秦广王专管人间的寿数生死,专管阴间受刑及来生吉凶。鬼判殿位居大海之中,沃焦石之外,正西的黄泉黑路上。

    楚江王主掌大海之底,正南方沃焦石下的活大地狱。

    宋帝王主掌大海之底,东南方沃焦石下的黑绳大地狱。

    五官王掌管地狱在大海之底,正东方沃焦石下的合大地狱。

    阎罗王司掌大海之底,东北方沃焦石下的叫唤大地狱。

    卞城王掌理大海之底,正北方沃焦石下的大叫唤大地狱。

    泰山王掌管大海底,丁北方沃焦石下的热恼大地狱。

    都市王掌管大海之底,正西方沃焦石下的大热恼大地狱。

    平等王掌理大海底,西南方沃焦石下的阿鼻大地狱。

    转轮王,殿居阴间沃焦石外,正东方,直对五浊世界的地方。

    十殿阎王麾下还有:首席判官崔府君、钟馗、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孟婆神等一众鬼官。

    世间有歌谣:“步及黄泉路,踏上奈何桥;又见忘川河,相聚望乡台。颤刻三生石,一碗孟婆汤;前世未厮守,今生亦无缘。”一曲唱尽死后的万般无奈。

    黄泉路,指人死之后去往阴曹地府的必经之路。传说人死之后,就会有阴间的捕快牛头马面前来捉拿人的魂魄,然后把他们带到阴曹地府中,去接受阎罗王的审判,所以黄泉路,就是接引鬼魂之路。相传在黄泉路上有很多孤魂野鬼,他们是那些阳寿未尽而横死的鬼魂,因为他们即不能上天,也不能投胎,更不能到阴间,只能在黄泉路上游荡,怨气渐增,每每见到新来的鬼魂之后,他们便发疯似地撕咬扯打,有些鬼魂甚至会被打的魂飞魄散。

    经过黄泉路后,就是忘川河。忘川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河中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有些鬼魂为了能见到今生最爱之人,可以不喝孟婆汤,但必须跳入忘川河中,他们需要等上千年才能转世。在这千年之中,或会看到奈何桥上走过他今生最爱之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他看得见她,他她却看不见他。在这千年之中,他会看见她一遍又一遍的走过奈何桥,望而不得相语,试想一下,这将是何等的煎熬?

    在忘川河上有一座奈何桥,人死之后的亡魂都要经过奈河桥。有时从奈何桥外走来步履蹒跚的耄耋老人,口中哭诉着儿女们的不孝。有是颠簸而来的是为国捐躯的中年男人,壮志未酬,满目的悲凉之色。也有那面容憔悴的及笄少女,情窦初开,恋恋不舍的回望着邻家的情郎,更有那懵懂未开的黄口小儿,吮着手指,好奇的四处张望。而善者有神祗护佑会顺利通过奈何桥,恶者则被打入血河腥池受罪。桥分三层,善人的鬼魂可以安全通过上层的桥,善恶兼半者的鬼魂要过中间的桥,恶人的鬼魂则要过下层的桥,多被扔往桥下污浊的波涛中,被铜蛇铁狗狂咬。此桥为界,开始新的一个轮回。

    奈何桥,奈何前世的离别,奈何今生的相见,无奈来世的重逢。

    传说人死后,“一刻不吃人间饭,两刻就过阴阳界,三刻到达望乡台,望见亲人哭哀哀。”鬼魂去地府报到前,对阳世亲人十分挂念,尽管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会严催怒斥,大多数刚死之人还是执拗的强登望乡台,最后遥望家乡,大哭一声,才死心塌地前往阴曹地府。

    正是“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望乡台是这亡魂们最后一次向阳世亲人告别的地方。

    每有轮回转世之人,孟婆神都会递上一碗能忘却前世今生的孟婆汤,看着三生石上记载着的前世今生,站在望乡台上远望人间的最后一眼,想着世上那个令你刻骨铭心的相爱之人,念着人间那些撕心裂肺的海誓山盟,滚滚红尘之中数不完的爱恨情仇,灯火阑珊之处道不尽的悲欢离合,都将伴随着这一碗孟婆汤而烟消云散,顷刻间,泪水不禁滑落脸庞。因此,与阴曹地府中的十八层地狱的百种酷刑相比,这碗孟婆汤,彻底掠夺人今生今世的所有记忆,这,才是最恐怖的。

    晴空等人直接落在了黄泉哭上,文三衍手持不易法杖健步如飞。这不易法杖乃是通灵之时,化光追随而来,有了法杖的保护,五人才能穿越生死的边界,以活人的姿态进入地狱。

    黄泉路上,刚死之人的鬼混甚多,甫见五人气势汹汹,大多闪避,只有那些生前为恶的人化成的恶鬼,一股脑扑了上来,无疑,这五个人身上的阳气是对恶鬼最大的吸引。

    文三衍天眼乍开,只吩咐了一句:“烧之!”

    辛燃得到青雨丝的几次赠药,蒹葭湖会时所受之伤早已痊愈,而且功力大增,突破原有桎梏,持火功精进不少,她双拳暴击,两条火舌喷薄而出!黄泉路上火红一片,难有的照如白昼,鬼哭狼嚎不绝于耳,孤魂野鬼退避三舍!

    辛燃又是接连三脚踢出,三个硕大火球直冲前方,前方是黑压压的一片鬼魂,这些鬼魂你争我夺,争先恐后的扑过来,有的四肢健全,但大多都是缺手缺脚,甚至少半颗头,耷拉着肠子,袒露着骨茬,与爆裂火球接踵而至的是火形虎头,灼烧热力达到最大,火光刺眼,火星喷溅,一股不似阳间烧尸的怪异味道瞬间四散开来,众人捂鼻,火光大盛,辛燃接二连三的招式,将黄泉路堪堪的烧成了一条光明大道。

    五人疾驰,一刻之后,已然冲到忘川河边,脚下深渊似的河中,鬼血翻涌,阴气森森,四个少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竟然产生了一种跳下去的错觉冲动。

    “怕个屁!”文三衍怒喝到!

    少年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险些被这可怖景象夺取斗志与心智。

    奈何桥分上下三层,最便捷的自然是最下层,孟婆此时就站在那里。

    文三衍毫不停留,又是一句吩咐:“砸碎孟婆手中的碗!”

    袁谷子突然发力,如鬼如魅,在孟婆脸上虚假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的时候,忽的烈风割面,她手中的碗忽然就不见了!

    然后就是袁谷子站在奈何桥的另一边,举起锄头就是一劈,咣当一声,孟婆汤撒了一地,孟婆碗却是完好无损!

    孟婆反应了过来,倏得飞起,朝袁谷子飞来,脸上一副龇牙咧嘴的狰狞面貌,看来是一时疏忽被袁谷子夺了碗去,恼羞成怒,要置这个长相粗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小子于死地!

    不料她刚刚飞起,两个脚踝就被人死死的拉住了,如铁钩铜箍一般,令她停留在半空,其实全无!文三衍大喝一声:“时隔两百年,文家人又来了!”

    然后就是孟婆被重重的摔在了桥上,一声闷哼,一动不动。

    众人大步流星跨过奈何桥,登上望乡台,此刻落在了众人后面的袁谷子,发现孟婆碗坚固异常,古朴敦实,底厚沿润,料想用它吃饭都会香甜几分,于是心下欢喜,偷偷的藏到了怀里。

    晴空心下焦急万分,忍不住开口催促文三衍:“三爷,咱们快追吧,不然雨丝的魂魄走的更远了!”

    文三衍心中焦急但面色如常:“莫急,还有一道至关重要的关口需要通过!”

    “什么关口?三。”子纠追问道。

    “空灵无镜!”

    这空灵无镜是彻底分割阴阳的一道屏障,这边,尚存一丝阳气,那边,却是纯粹的充盈阴气,这五个活人,身上阳气正盛,想要穿过空灵无镜难上加难!

    除非去掉身上阳气,以阴气至极的状态穿过这空灵无镜,可是,怎样才能去掉身上的阳气呢?

    除非死!

    文三衍这一代人,只知道自己的祖先曾利用不易法杖穿越这阴阳阻隔,但如何去做,却毫无头绪。

    文三衍拿着不易法杖,略带试验地踏步向前,忽然“嘭”的一声被什么撞了回来,可大家打眼去看,除了周边那些恶鬼幽魂投来的,或狰狞或好奇或鄙视的眼神,面前好像什么也没有!

    晴空上前一步,作势伸手去推,忽然如遭雷击,身体僵直,如虫蚁撕肉,疼痛侵髓,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子纠扶了一把才勉强站住。

    “别动,以你们的功力无法与这空灵无镜对抗,必然吃痛!”文三衍解释到。

    文三衍开始催动通灵诀,想要灌功入杖,看能不能有什么变化,可费了半天劲,直到额头沁出汗珠,这不易法杖依旧无是没有丝毫反应。此举不行,眉头一皱,心生一计,他挥动法杖使出困灵掌,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直到九九八十一掌打完,收功毕势,然后迫不及待地去看了一眼手中法杖,法杖依旧是那个法杖,没有任何起色,不由得又是叹息一声!

    孟婆缓慢的爬起身来,站在桥头,用老迈的声音说到:“文家人又如何?依旧是过不了阴阳关,你们几人阳气太重,这空灵无镜怎肯让你们通过!”

    “闭嘴!”文三衍不耐烦的呵斥到。

    孟婆一脸愤恨却不敢再说什么,二百年前文家人闯过奈何桥时,可是用那权杖将她击的差点魂飞魄散,惊恐之下她只能躲在奈何桥下暂避锋芒,至于文家人是如何穿过这空灵无镜的,她也是一无所知!不过此刻,武力上无法阻挡五人前进,只能奢望用言语来打消五人的念头。

    晴空忍痛回头看了一眼孟婆那佝偻的身躯和褶皱的脸庞,一改刚才的气势汹汹,转而换上温顺的笑容,揖手以礼:“敢问婆婆,我们要去救一位不该死之人,您如果知道怎样可经过这空灵无镜,还请告知一二!”说罢又是一揖到地。

    “除非你死,别无他法!”

    “死?!”晴空心里一惊,旋即坦然,暗道:“不是不可以!”

    晴空回转,眉头一舒,对着文三衍说到:“三爷,你弄死我,我就能过去了,就能把雨丝带回来了。”稍微一顿,他又补充到,“我自己不敢杀自己,有点下不去手!”

    文三衍看他故作轻松,实则心中苦痛,想这小子一定和自己一般感觉,恨不能去替小丝死掉。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不由得怔了一下,那不易法杖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吓了袁谷子和辛燃一跳,子纠见状立刻俯身捡了起来,正欲还给文三衍,却听文三衍大喊一句:“赐佑莫动!”

    紧接着文三衍的天眼红光大盛,一道寒光射出,仿佛盯住忘川河边奈何桥侧,仔仔细细的在看着什么。

    子纠左手握杖,前倾上身,静立不动,片刻之后,文三衍表情一松,转而对着子纠,忽的拿起他的左手拨弄了几下,子纠左手之中握着不易法杖,就这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来回回的调整着,终于找准了一个位置,将子纠的手,和手中的不易法杖放到了一个位置,那法杖在子纠手中,斜向指着一个地方,此时,其他三人也早已好奇的凑了过来。

    文三衍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看,那奈何桥墩的两边,是不是各有一面镜子?”

    四人寻声望去,奈何桥墩旁边黑漆漆的一片,仿佛什么都没有,辛燃掌中火光一亮,一团火焰照亮四周,众人揉了揉眼再去看,那桥墩两侧似是有什么反光之物。文三衍说到:“怪不得我怎样施展最后也是一筹莫展,原来奥妙就在赐佑的左手之上!”说着转头对一头雾水的子纠说到:“你的右手阴差阳错废了,但你的左手却是至阴之手,天生的通灵高手!不愧是文家的嫡子嫡孙啊!”

    “至阴之手?”

    “没错,人的双手分阴阳,右手为阳,左手为阴,但普通人的阴阳之差并不大,而你,左手为至阴之手,可将这不易法杖之中的至阴之气激发出来,阴气大盛,我等即可穿过空灵无镜!”

    “事不宜迟那就冲吧,三爷!”晴空迫不及待的叫嚷着。

    “急不得,赐佑功力尚浅,还需费些功夫。赐佑,你立刻催动通灵诀,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罢,文三衍将双手搭于子纠双肩之上,子纠顿时感到一股充沛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来,他心中默念通灵诀,集中精神,同时大家去看那奈何桥墩旁的地方,真切的出现了两面镜子,就如阳间梳妆画眉的铜镜一般,但里面光怪绿离,光影婆娑。

    文三衍欣喜道:“死人过空灵无镜入地狱,活人过它的残影进地府!”说罢,看了一眼左右,“不怕死的跟我来!”

    原来这桥墩旁的两面铜镜般的物件是空灵无镜的残影!

    文三衍以极快的身法冲向奈何桥墩旁的残影,飞身一跃,直冲而入,晴空毫不犹豫紧随其后,纵身一跃扑了进去,辛燃和袁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分左右跳了进去,最后是子纠,他看众人已经完成,左手握紧不易法杖,大喝一声,跳了下去。

    奈何桥下是忘川河,忘川河里是万千厉鬼!

    晴空跳下的一瞬间,什么奇异的事情都没发生,他就像一个寻死跳河的人,从高耸的岸上坠入深渊一般,身上的汗毛一下子都炸了起来,脚下是千万年来翻滚的血水,一刻不停地散发着恶臭,无数个厉鬼恶鬼痴鬼念鬼置身其中,张牙舞爪,嘶吼哀嚎,心中一紧,这场面令他响起了大沙城中血战之后的恐怖景象。

    眼前忽然一黑!

    眼前忽然一亮!

    五人再次聚齐,是在一个长长的坡道之上,两侧怪石嶙峋,漆黑一片。

    众人安然无恙!

    他们回头看,应该是已经穿越了空灵无镜,远处的奈何桥上,孟婆正惊愕的看着这边。

    文三衍转头便行,依然霸气地走在前面,三只眸子炯炯有神。

    走了片刻,忽然之间前面不远处出现了四个人,确切的说应该是四个鬼,或者说是四个神,一个牛头人身,一个马面人身,一个浑身惨白,一个浑身墨黑,这四个的样子是阳间最为熟悉的阴间人物,这四个一旦出现,就意味着又有人阳寿已尽。

    厉鬼追魂,无常索命!

    招魅引魄,牛头马面!

    无常腿长脸长,舌头更长,耷拉在嘴外,流着浓稠混浊的口水。

    牛马眼大鼻大,脑壳更大,长在细细的脖子之上,阴风一吹摇摇晃晃。

    晴空远远看见这四个家伙好似在争吵着什么,甚是聒噪,也恰恰是这种充满阳间意味的争吵,消除了晴空子纠和辛燃对他们的恐惧,只是袁谷子还是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打了一个冷战,他想不通,这平日里耕田驮物的牛马居然身穿人衣,直立说话,怎的不让他心惊,还有那俗话常说,庄稼人就是当牛做马,一辈子劳碌命,又有那俗话常说,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大恩,难道,庄稼人口中常说的当牛做马就是眼前这种场景吗?那牛马对面,正在说着什么的,那两个一黑一白的家伙又是谁呢?那不成就是当牛做马要报答的恩人?

    袁谷子兀自腹诽着,身边的晴空却仿着文三衍那霸气十足的语气率先开口,大叫一声:“闭嘴!青雨丝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袁谷子被晴空冷不丁的一声怒喝吓了一跳,继而又自觉尴尬十分,只得握紧了手中的锄头。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的争吵之声只是稍被打断,就又喋喋不休起来。

    “你俩不懂规矩,让判官去评理!”

    “都是千年的老鬼,你跟我玩什么阴招!”

    看来晴空的呵斥被四个家伙置若罔闻了!

    絮絮叨叨,争争吵吵之中,文三衍已然走到四个老鬼面前:“青雨丝在哪里?立刻告诉我!”

    牛头眨了眨眼并不言语,马面鼻哼了一声,将头轻微的向黑白无常甩了甩。文三衍那凌厉的三只眸子立刻射向黑白无常,黑白无常互相对视一眼,嗖的一声,转身便要飞走。

    说时迟那时快,子纠左手猛力一挥,直接轰向黑白无常,这至阴之手挥动不易法杖使出不亚于十殿阎罗的至阴之气,登时从黑白无常身上穿过。

    “哈哈哈!”一声尖锐惨戾的笑声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心里咯噔一声,文三衍暗道不好,子纠如此等级的至阴之气对阳间之人是致命伤害,但对于阴间的黑白无常却是伤害太低!

    辛燃在子纠之后出手,一头火牛踏空而行,直奔黑白无常的双脚,而坐山观虎斗的牛头看到火牛式的招式,居然兴奋的笑出了声,看到自己的同类却,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愉悦。

    火花噼里啪啦在空中爆裂,照亮了一大片,然而黑白无常依旧安然无恙,越飞越远。

    文三衍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子纠的至阴之气都没能伤到黑白无常,自己一时也毫无办法。

    文三衍没有出手,但晴空出手了,他没有别的招式,只会文家的追风步和困灵掌,他极速奔驰,阴风呼啸之中,一连十掌砰然击出,与此同时,青雨丝为他缝制的绳套的底端,系挂着的那个紫色的小物件,瞬间光芒四射,霎时间将黑白无常笼罩其中,紧接着众人听到两声沉重的砸地之声,“哎呦,哎呦!”黑白无常重重的摔在了坡道的硬石之上。

    “嘻嘻,呵呵,哈哈!”牛头马面作欣喜若狂状,手舞足蹈捂着嘴笑,活脱脱的就像两个懵懂孩提!

    晴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手一个,死死攥住了黑白无常的脖子,不知怎样泄愤,只得狠狠一掐,继而将黑白无常扔了出去,又是两声惨叫!

    文三衍兴奋而意外的喊到:“你是至阳之手?!”

    “啥?”

    “老子怀疑你是至阳之手,只有至阳之手可以在阴曹地府游刃有余地打这半神半鬼的黑白无常!”文三衍迫不及待的说到,但眉眼之间有藏不住的欣喜。晴空如此等级的至阳之气对阳间之人是普通打击,但对于阴间的黑白无常却是致命伤害!

    晴空一脸好奇一脸疑惑的追问:“那三爷你,你不知道我有这本事,就敢来阴曹地府闹事?”

    “你以为你很重要?没你,老子依然能就回小丝!”说罢猛然出招,蹬了晴空一脚。

    晴空没有躲,也没想躲,甚至在文三衍的大脚快要蹬到他屁股的一瞬间,他还迎合着,轻微的撅了一下屁股,晴空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喜欢受虐,也不是因为害怕文三衍而不敢反抗,而是因为他们五人入的地府一个多时辰来,虽有波折但也算的上顺利,这样的经历让他对于救出雨丝姑娘产生了极大的信心,于是心里高兴,就贱兮兮的撅了一下屁股。

    可是,他没想到,文三衍这一脚可是使出了九分的力道,“砰”的一声,晴空就飞了出去,“啊!”吃痛的屁股火辣辣的,晴空飞了一丈有余。

    “噗通,噗通!”

    “哎吆,哎吆!”

    晴空将已经半爬起来的黑白无常又砸到了地上。

    “嘿嘿……”牛头马面忍俊不禁,放肆的笑了起来。

    “啪啪!”两计耳光打在牛头马面的大脸上,看着文三衍恶狠狠的三个眸子,牛头马面立刻将笑声憋了回去。

    晴空虽然摔得寒碜狼狈,但心中如明镜一般,借着扑向地面的倒势,双手再次死死的掐住了黑白无常的脖子。

    “哎吆哟,哎呦喂……”黑白无常发出沙哑而痛苦的悲鸣。

    晴空大叫一声:“别他妈叫了,难听死了,快说,青雨丝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晴空边说边在手上加力,胸前项链也隐隐发光,一股旺盛的至阳之气注入到黑白无常的体内,瞬间有如火烧,从内至外的一股灼热之力令黑白无常痛苦不已。他俩再也忍不住了,因为再忍下去,他们的阴气就会消散殆尽,最终魂飞魄散,永无翻身之日。

    “鬼判殿,秦广王之处!”黑白无常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异口同声的喊到,晴空见他俩长得不仅可怖,而且恶心,双手又一用力,黑白无常的下巴就脱臼了,然后在骨臼处注入了至阳之气,形成阻隔,令黑白无常怎样折腾也无法将下巴复位,本来耷拉了老长的舌头就耷拉的更长了,原本细长的脸庞由于下巴耷拉着,就显得又长了三分。

    “黑白长脸,赶紧滚蛋,别让小爷再生气!”晴空颐指气使的叫嚷道,还不忘给他俩取了个外号来讽刺。

    于是黑白无常变成“黑白长脸”后跌跌撞撞爬起身来,逃命似的跑了。本来,以他俩的战力是可以打败这几个少年的,但怎奈旁边有个开了三只眼的文三衍,而且四个少年之中,一个有至阴之手,一个有至阳之手,虽然等级不详,但一旦发挥出最大效用,都是克制他们的利器,于是乎不顾脸面的逃之夭夭了。

    文三衍转头看向牛头马面,本也哄他们走,可转过头来才发现,他俩也早就溜之大吉了!

    一行五人继续赶路,他们还有四个时辰,时间紧迫。

    文三衍边走边思量,这秦广王乃是主人寿数,小丝是横死,只怕生死簿上的阳寿应该不止于此。阳寿不尽就不该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哪个留你到五更!怎样让这个说一不二的阎罗听从于自己,放小丝重返阳间,确实需要好好筹划一番。来软的还是来硬的?秦广王可不似孟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这般,一照面就能靠武力压制,他可是十殿阎罗之首,岂是可以被轻易打败的!看来还要用些心思。

    又向前走了半个时辰,两旁一直是那般鬼影森森的景象,令人生出一股不适之感。这黄泉路,何必这么漫长!

    “不对啊!”袁谷子咋呼一声,大家都疑惑的看向他,他自觉失态,半低头解释道:“我,我觉得哪里不对啊,走了这么久,路旁没啥变化啊,大家想一下,就算稻子丰收的时节,满田满地的稻子穗,看上去四面八方都一样,但,但是实则不会完全一样的,沿着纵横的阡陌走久了,即便再广袤的地方,景色也不可能一成不变啊!”

    袁谷子不说,大家只在闷头赶路,经他一说,众人也顿感蹊跷。是啊,走了半个时辰,貌似周遭的样子一直没有变化,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论心智,论警觉,其余四个人都比袁谷子高出不少,尤其是文三衍,本就聪明机智,加上几十年的人生智慧和经验,平日里不知比袁谷子心智高出多少倍,但,世间之事,轮到自己身上,偏偏就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

    偏偏就是和青雨丝只有同窗之谊袁谷子发现了蹊跷。

    “鬼打墙!我们遭遇鬼打墙了!三。”子纠醒悟道。

    文三衍环视四周,骂了一句说到:“阳间叫鬼打墙,阴间叫墙打鬼!”

    辛燃问到:“墙打鬼?文三爷,什么意思,二者有什么不同吗?”

    “鬼打墙是人一直走,在一个地方转圈,走不出某个区域,而墙打鬼则是,人自以为在走,其实根本没走,只是在原地踏步,周围当然一直是一个样子!”文三衍边思索应对方法边回答。

    墙打鬼!毫无征兆的困住了五人!煎熬的时光飞逝如水。

    而后的三个时辰,五人焦急万分,搜肠刮肚也无任何破解之法,辛燃用各种威力巨大灼热至极的招式去轰击周遭,直至五人也被烤的干渴难耐,身体灼烫,周遭依旧是原来模样,袁谷子发挥出他奇快的速度,极速飞奔,也无济于事,跑不出这脚下的三寸之地,甚至使出了蒹葭湖会之后才学会的,土地教秘术,缩地术和土行术,但是依旧于事无补,大家看着他时而一溜烟消失在面前,但顷刻就会出现在原地,时而钻入地中,纵横穿插,直至脚下的土地都被他倒腾的松软了,依旧没能逃出这个无形的监牢。晴空和子纠早已黔驴技穷,呆坐原地,一动不动,眼神里写满了绝望。

    似乎,这次地狱救人就要泡汤了!搞不好还要搭上五个人的性命!

    终于,苦熬了三个时辰之后,最初进入阴间的,一路畅通带来的错觉希望,终于抽丝剥茧般消失殆尽,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填满心念的,是巨大的绝望。

    如周围巨大黑暗一般的巨大绝望!

    晴空忍不住悲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自从青雨丝死去,他就只是默不作声的流泪,从没发出过声响,仿佛悲痛的哭声,似是在宣告青雨丝的死亡!他忍住了,命令自己不发出哭声。

    这怎么可以,雨丝姑娘怎么能死呢?怎么会死呢?要闭嘴,都他妈的要闭嘴,谁都不要宣告雨丝姑娘的死亡,因为,我,不相信!

    被晴空一带,辛燃也掩面抽泣,蹲下身子,双手抱膝,将脸深深的埋在两膝之间,这直爽霸道的少女蹲在那里,显得甚是凄凉,尤其是在这走不尽的黄泉路上!

    袁谷子呆呆的自言自语:“青雨丝姑娘是个好人啊,好人!”

    “你不要念叨了!”子纠突然愤怒的朝着袁谷子吼道,“她不是青雨丝姑娘,她是我的青姑娘!我的青姑娘,懂吗?我还没来得及……”子纠说着也大哭起来!

    文三衍听到四个少年的悲伤,心里反倒生起了一丝欣慰,小丝啊,你看,你对大家是多么的重要,大家是多么得需要你,想念你啊!鼻子一酸,三只眸子同时流下泪来,天眼之中的一颗泪顺着鼻梁滚到鼻尖,然后低落在山羊胡之上,稍作停留,就跌落如无边的黑暗之中。

    晴空越哭越悲伤,越哭越愤怒,抬起脚就踹了子纠一脚,叫嚷道:“她不是你的青姑娘,她是我的雨丝,雨丝姑娘,懂吗!”

    “你放屁!”子纠吃痛,龇牙咧嘴反唇相讥。

    “你才放屁,她都不在人世间了,你还跟我挣个屁!”

    两个同生共死,不是手足胜似手足的少年,平生第一次激烈的吵骂了起来,为了那个心中独一无二的她!

    她是他的青姑娘!

    她是他的雨丝姑娘!

    他不允许别人和自己叫她相同的称呼,他也不允许自己和别人叫她相同的称呼。

    仿佛相同的出称呼会玷污她在他心中的唯一与圣洁。

    仿佛相同的称呼不足以证明他对她的,那世间独一无二的爱恋。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唯一的她!

    他与她同在阴曹地府,但他与她却阴阳两隔!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