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未央之时,源起之末 > 《未央之时,源起之末》正文 3 意外遭遇
    黎明,踏着微熹的晨光前行。

    折腾了一宿,林一行人已是人困马乏。他们沿帝皇河逆流而上朝西北进发,望眼欲穿地希望能够早一点看见可供憩的村庄。摇晃的草叶上挂着透亮的露珠,挥手为他们送行。

    十三名幸存者抛弃了难以携带的辎重,只挑选要紧的货物带上。尽管如此人手依旧短缺,长长的马队只有稀疏的人影陪伴。

    用黑话来说,他们就是(看上去)体态臃肿、绵软无力的“肥羊”。

    在动荡的边疆区域,朝不保夕的生活供养不起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彪悍的民风养育了一批在马背上饮酒、刀尖上舞蹈的投机者,他们统称为“响马”。他们嗅觉灵敏,手段狠辣,经验丰富,装备精良。老练的行商往往雇佣精锐佣兵来确保商队的安全,即使如此也往往心惊胆战。

    面对硬骨头,响马常常骚扰和游击,直到对方不堪其扰付出买路钱才草草了事;而力量薄弱的商队却连谈判的选择都没有,马刀闪过,他们热滚滚的鲜血肥沃了草场。

    帝国边陲的通缉榜上当然明明白白写着响马们的大名,但是当地贵族却不吝啬于将来往商人的财富填入自己永远也不会满足的腰包。久而久之,响马就成了(不被承认的)非官方民间私掠队的别称,专挑外来者下手,上交大半所得后,他们又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入城镇和乡村,在每一个破落的酒馆畅饮和吹嘘,以硬汉的姿态成为无数无知农家少女憧憬的对象。

    现在,随着一声划破天际的嘹亮哨声,他们将霍霍的屠刀伸向了眼前的“肥羊”。

    而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们大半会痛哭流涕地表示这一天要去教堂祈祷。

    轻装快马的响马们迅捷如风,转眼就咬住了商队的尾巴,从两侧把商队包围。林勒马环顾四方,见来者有四五十人。

    “识相的话就乖乖下来,省的老子动手!”为首的那人声色俱厉地恐吓道,晃了晃手中上了弦的单手弩。弩箭箭簇整齐,箭头寒光闪闪,一看就是上等货色,近距离可以轻而易举地击穿骑兵的铁甲。在响马看来,精良的弩箭可比随处可见的人贵。明晃晃的马刀上暗红的血渍狰狞地笑。

    就算听不懂帝国语,也知道来者不善。

    林仔细打量。为首的那人留着褐红的大胡子,蓬乱且肮脏的头发纠结在一起像拙劣的涂鸦。他身上穿着耐割的粗制皮甲,里面衬了一件略微生锈的锁子甲,腰间束着一把手臂长短的直马刀,马侧挂着套索和粗糙的型飞斧。

    其余响马的装备和他相差不大,只是看上去相对简陋。

    商队只是短暂地慌乱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响马头子被他们轻慢的态度激怒了。“你们是看不起我‘屠杀者’奥拉格?!”话音未落,身旁立功心切的年轻响马就急躁地拍马冲出,高举马刀砍向商队头领的脖子。

    却见商队头领面无惧色,冷静地伸手一抓、一拉、一扭、一错,就缴了年轻响马的械,将他擒下马来。“他的命,换我们的路。”他用帝国语冷笑地说道。商队的其他人趁势抄出了兵器。

    响马们骚动了。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兄弟或远方表亲,这带来了非同凡响的凝聚力和执行力,也埋下了隐患。奥拉格断然不能公然弃队员于不顾。

    他面色铁青,乌云密布。“该死的杂种,我回去一定要剥了你的皮!”他搁下一句狠话,“你们先放人!”

    商队头领将年轻响马的脖子勒得更紧了,嘴角有白沫淌出来。“你们先后退一里路。”

    奥拉格的双眼像火山一样。他们互相瞪视许久,直到年轻响马眼看就要两腿一蹬翘辫子,才恨恨地说:“所有人,撤!”响马们掉转马头往回撤去。

    见响马们快走远了,商队头领冷着脸发令:“我们也走。”商队不由分说地向前进发,他却分毫没有放人的意思。

    “他们不会守信用的。”刀口舔血的亡命徒眼中只存在利益,字典里没有撤退二字,一场成功的劫掠代表着无上荣耀。一心要维持威望的奥拉格许以更高的报酬,很快说服了其他响马。

    原则只是因为筹码不够高,忠诚只是因为代价太沉重。

    “格嗒”一声,商队头领拧断了年轻响马的脊椎,紧盯着再次包抄上来的嗜血狼群,厉声吩咐:“准备应战!”

    风声呼啸,流矢、飞斧、投石,各色各样的致命物件雨点似的打来。

    可惜商队众人绝非泛泛之辈,响马的远攻收效甚微。林闲庭信步般斩开弩矢、切碎斧石,无聊得想要打哈欠;曼洛克剑术精湛,如酒会上的贵族一举一动有端庄大气的美感;其余成员也挥舞刀锋或躲在货车后,毫发无伤。

    “我穿开裆裤时丢的石子,都比你们的有力!”商队头领不忘嘲讽响马,但眼中是冰山一样无与伦比的冷静。

    奥拉格明白自己碰上硬茬了。但是手下好斗的伙子都在嘲讽下红了眼,像发了疯的公牛一样嗥叫着冲杀过去。

    “你们挺住!”林大喊一声,策马发动了反冲锋!曼洛克紧随其后,那是他身为骑士的骄傲!

    响马们的武力在林的眼中如同儿戏,就像老鹰俯视在地上耀武扬威的麻雀。胯下的“乌眸”乃绝世神驹,与区区凡马不可同日而语,更别提手中的仙剑。

    只见他轻挽剑花,仅仅以神兵之锋利就斩断了响马的马刀和衣甲,“扑哧”一声,鲜血如注,只剩两条腿和半截腰无力地夹在马背上,与林擦身而过。其他响马大惊失色,却没有落荒而逃,相反凶性大发,红着眼大叫着从两侧杀将上来。

    林冷哼一声,一剑将面前敌人枭首,另一手抬指点在马刀刀侧,将另一名响马震下马去。再一剑,结果性命。

    连真元都不必动用。

    响马知道厉害,从天而降几条套索。而林又怎会着了他们的道,策马舞剑,飘逸自在,取敌性命如探囊取物。

    突然一道刀光袭来,林举剑招架,惊奇地发现竟有两分重量。“喔,”他眉头一翘,“有意思。”

    奥格夫见奇袭失败,大叫道:“你是谁?报上名来?老子好用你的头盖骨装酒喝!”他周身隐隐有波纹起伏,一股针刺般的斥力向四面八方发散。四周的响马眼中充满了崇敬。

    “老子,可是骑士实力!”他自豪地宣告,瞪大了眼睛欣赏林的脸色。

    林却平淡如水(事实上他压根听不懂),走南闯北的五年培养出毒辣的眼力:“区区下级骑士的斗气,也罢,陪你玩玩。”说着,引剑划出璀璨流光,在奥拉格惊惧万分的目光中,猫戏老鼠般将他稳稳压制。

    斗气是西方骑士的标志,也是特权的象征,一定程度上相当于东方的真元,但由于教廷和贵族的垄断,普通百姓终其一生也没机会获准修炼,违反者往往上绞刑架。

    可是还不够看。

    另一边,曼洛克双手沾满鲜血,将利剑从落马的敌人脑壳中拔出。在他身后,是七八匹茫然的战马,和散落了一地的兵器。响马的血铺满身后的芳草地,来年春天这里必定野花盛开。

    他扭头向奥拉格望去,眼中满是讥讽。在这里,就有一个纯正的贵族骑士。

    商队仅仅有三人负伤。他们亲密配合,就像一只蜷缩的刺猬,让敌人无从下口。

    响马损失了近半人马,颓势明显。自家老大又被对手稳吃,稍有头脑者都明白他们的失败毫无悬念。

    亡命徒们是务实的,等他们安全逃离,一切的非议都会落在指挥不力的奥拉格头上,后者“屠杀者”的头衔也会沦为酒馆里好事之徒的笑柄。还能动的响马都开始撤退了,这冷血残酷的世界。

    “嗯?”林脑袋向四周张望,一心二用,手上的攻势依旧。“怎么跑了?”没人回答。

    “看来你没用了。”头也不回地,他一剑送入奥拉格咽喉,了结了他。

    “要追吗?”曼洛克策马上前问道。骑士不杀俘虏,可响马们也未跪地投降。

    林用询问的目光向商队头领看去。头领忙着给手下包扎伤口,摇了摇头。

    林拍拍曼洛克的肩膀回到了商队,曼洛克注视着一地的尸体,嗅着血腥味的空气,在祖先的土地上陷入沉思。

    旅途还要继续。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