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为
我在国外工作了这么多年,对于类似周亚捷这样的情况见得太多,完全不奇怪。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明目张胆。
很多人是国内有家有室,出来以后身处一个相对陌生而封闭的环境,很容易耐不住寂寞,有的只是单纯解决生理欲望,和当地人来段异国情缘,也有的,会和自己的同事日久生情。这些事发生在各驻外企业,稀松平常得紧。从普遍的道德观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好事,然而却是特殊环境下的产物,无法完全避免。但是像周亚捷这种,女朋友在另一个项目还勾搭着首都代表处的同事,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由于不是直属上下级关系,我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孟菲琳。昨天见到,我其实觉得,如果是我,可能也更容易被闻卿吸引。
因为闻卿长相就不差,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性格太好。我就从来没见过她身上有女孩子很容易就滋长的骄娇二气。
昨天她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掉,也是令我惊讶。在公司也不是没见过女人打架,像她这种被泼了咖啡还能如此淡定,还能一门心思想着工作的,我可是第一次见。
我有些好奇,这丫头真的如此豁达?
看上去是的。她该工作工作,该休闲休闲,完全恢复了之前有点儿没心没肺的状态,似乎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干净。
那天晚上,哥伦比亚中资企业联合商会组织了一次聚餐,中国驻哥伦比亚大使和参赞也出席了。这次聚餐目的是各公司在哥国负责人对使馆汇报工作进展,顺便大家也聊聊天,互通一下有无。
我收到了商会的邀请,便告诉闻卿晚上我不在家吃饭,让她不用费心做了。
席间,我居然还遇到了做大宗设备进出口贸易的老同学。我俩好几年没见,能在哥伦比亚重逢,不可谓不是缘分。此君甚爱美酒,我想到公寓里放着一瓶智利冰川酒庄的黑皮诺,平时我也没什么机会喝,送他倒是很好,便开车回去拿。
我回到家,拿出钥匙打开门,却看见闻卿斜倚在客厅沙发上,身边两三个啤酒瓶子,盯着电视屏幕泪流满面。
她看见我,也很吃惊。但显然酒精有些麻痹她的神经,她盯着我,好像在仔细辨认我到底是谁。她鼻头红红的,手上还拿着纸巾。
我走过去,看见电视上播放的是电影《两小无猜》。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片子,感觉男女主角颇有些变态。所以我很不理解为啥文艺青年们会把它当成真爱圣典。
我拿起酒瓶子晃晃:“怎么着?这是一个人喝闷酒呢?”
她用纸巾擤了擤鼻子:“肖总……没。我是看这电影,太感动了……”
“这电影有什么感动的,整一对儿作逼。”我拿起遥控器退出播放,“真要看美好爱情,建议放放《恋恋笔记本》《触不到的恋人》什么的,多好。”
她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深刻的人生问题。我拍拍她脑袋:“你不是不能喝酒吗?差不多得了。没啥事儿就洗洗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说着,我起身去里屋拿我的黑皮诺。闻卿在我身后开了口:“肖总,您说,我是不是那种让人看了就只想睡的类型?”
我顿在原地。
操。
这让我如何回答?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我的酒拿出来。我打开柜子,找了个细长牛皮纸袋把酒简单包装了一下,然后出来单膝蹲在她面前,以一种严肃的态度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说,其实你觉不觉得,人也像酒。有的人可能就是大众品牌,档次就那么回事,而有的人是佳酿,配得上考究的酒器,也经得起反复回味,内涵无限。佳酿肯定是人人都爱,但能真正品味出它的美妙之处,就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了。所以,如果你自己就很好,遇人不淑时,另寻真正能够配得上你的人即可。你说是不是?
我认为我这一席话,哄哄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是没有问题的。显然,小姑娘也听了进去,大受感动地看着我。
接着,两条细长的胳膊搂住了我,温软柔嫩,她的呼吸落在我颈间,有些烫,带着湿润的酒气。
她一只手在我后背用力地拍了两下:“哥,你说得太对了,我们拜个把子吧!”
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觉到她要和我拜把子的社会和热忱。
闻卿
当我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我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搭了条薄被。晨风吹动薄纱窗帘,带来阵阵凉意。窗外的缅栀子树上有鸟儿灵巧的身影跳动着。
我并没有完全喝断片。我能记起昨晚的一些片段,我记得我在看电影时肖为回来了,也记得他中途关了我的电影,还记得他蹲在我面前开导我……开导了些啥?我们是怎么开始这个话题的呢?我却不记得了。
但我对他身体的触感仍有印象。宽肩,有力的手臂……等等,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偷偷掀开被子看看自己身上,还是喝酒前穿的那身睡衣,身上也没什么异样感觉,看来应该是什么都没发生。我为什么会睡在沙发上?这被子是他给我盖的吗?
手机传来一阵铃声,是闹钟响了。我按掉闹钟,趁着肖为还没出现,赶紧回房间洗漱收拾。
上班路上我偷眼看肖为,他全神贯注开车。穿着干净的白衬衣,腕表闪闪发亮,侧颜俊朗。与周亚捷不同,肖为的长相其实更具男人味,而且由于年龄的关系,脸上有淡淡的纹路,成熟看来也是一种魅力。所以,看来之前刘熙说得没错,领导真的是很好看,而且很耐看。
“看我干嘛?”他突然冷不丁问。
“哎,肖总您居然知道我在看您。”
他笑了笑:“我也是要看后视镜的啊。”
阳光很好。我看见他笑的样子,突然感觉,如果周亚捷的眼睛是漂亮的宝石,那么肖为的眼睛就是星辰大海。那一刻好像他也没有那么领导了。
“肖总,昨晚,那个,您别生气啊。”我是真觉得昨晚可能喝多了有些不恰当的行为,并不想让他误认为我很轻浮。
肖为看了看我,笑出声:“我为什么要生气?昨晚你哭着喊着要和我拜把子,多好啊。”
哈?
我觉得我昨晚可能干了些丢人的事,但没想到会这么丢人。要这么说,还不如我昨晚真的勾引了他,起码此刻的气氛可能还是比较严肃的。
我不禁陷入了沉默。
他见我老半天都没说出话,便继续开车,顺便还好心地把广播声音调大了些。
音乐是rihanna的《phreshouttherunway》,别名《飞翔的范伟》。
飞翔的范伟飞飞飞翔的范伟
飞翔的范伟飞飞飞翔的范伟
我想他大概是觉得这歌特别配我逗比的气质。
肖为
这段时间,我们公司在准备一个炼油厂的投标项目。拿到招标文件后,我需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熟悉文件要求,明确法律、经济、技术各卷投标交付物的要求。一线开发人员是语言专业的最大好处就是,如果掌握一定的专业知识,可以直接分析第一手的资料,和其他专业的同事配合也更快,省去了很多内部反复沟通的流程。
但是,这样一来,我的工作量就一下大了很多。办事处刚辞职了一个人,虽然有闻卿配合我,但她现阶段能做的还比较有限。两周来我们俩都在加班,我见她一般忙到十一点多也开始打蔫儿,便让她去睡觉,毕竟年轻人需要的睡眠更多。我则会继续和国内负责采购、公司内部评定的同事联系联系,开个电话会什么的,动辄便到两三点。
我的胃一直不太好,我知道这和我烟酒不忌有关系,但是因为工作原因我也没办法戒。晚上要加班我抽烟就抽得非常狠,喝很浓的黑咖啡。
那天晚上我照例点着烟加班,结果突然觉得胃里开始绞着劲儿地疼。起初我没当回事,觉得喝点热的压压就好了,结果一杯咖啡下肚以后越来越不舒服,冷汗一阵阵地往外冒,有什么东西在往上顶,但是又只是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回房间去找药,却发现带的药吃完了。无奈我只得弯腰按着胃去敲闻卿的门,问她有没有胃药。
她一开门,被我吓了一跳。估计是我的脸色差得吓人,她可能也从没见过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肖总,您……怎么了?”
“胃疼。有药吗?”我勉强笑笑。
“胃药?……我没有啊……”她看上去比我还慌。
“哦,没事。那就算了吧。我回房间躺会儿。”
“哎,你等等!咱们附近有家诊所是二十四小时开门的,我去给你买药!”她换上鞋拿了钥匙就往外跑。
“你别……这么晚了不安全……”我想叫住她。
“没事儿!十分钟我就回来了。”她已经一溜小跑下楼了。
我想去追她,无奈胃里疼得翻江倒海,我一米八几的个子也只能坐在椅子上喘气。拿起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回来,结果清脆的手机铃声在她的房间响起,这丫头根本就没带手机。
好在,十来分钟以后我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她又一溜小跑上楼,把一个小袋子给我。
“这里面两盒药,药剂师说一种吃两片,另外一种吃一片。你看看说明,我去给你倒水。”
我就着她手里的水杯把药吞下去,见她胸口一起一伏,跑得头上都是汗,便对她说:“你赶紧回去睡吧。这么晚了,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
“我没关系的,你先躺会儿,药房建议说先吃这两种药观察一下,如果没什么缓解,我们就去医院。”说着,她扶我站起来,搀着我的胳膊让我回床上躺下,自己端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
“你赶紧去睡觉吧,不用看着我。”
“那怎么行,说了要观察的啊。”她扬扬眉毛,一脸认真。
闻卿买回来的药还真的很有效,过了一会疼痛就开始减轻了。疼过劲之后我觉得很疲倦,虽然心里还想着工作的事,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困意一阵阵袭来。
恍惚间,我感觉有人绞了把毛巾给我擦脸,丝丝凉意,轻柔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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