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秦桑成了众矢之的，冷嘲热讽不绝于耳。
“仅凭几张图片就说三道四，你们有没有脑子！”顾青青怒斥，紧紧地牵着秦桑冲出人群。
整个校园，只要有公告栏的地方，都张贴着这则消息，就连平日里基本无人问津的学校论坛都瞬间热闹起来。
由着是老巫婆的最后一堂课，秦桑就算心乱如麻也得硬着头皮去。
意料之中的，她一进教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鄙夷的，嘲笑的，甚至有人直接当面调戏，问她一晚多少钱。
秦桑一概置若罔闻，故意挑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拿出手机进入论坛仔细查看这则消息。
所有图片的地点都是她所租公寓的楼下，她从不同的豪车上下来，和男人并肩走进公寓楼，但外人不知道的是，无论这些豪车是宾利还是法拉利，都同属于一个男人，唐季琛。
不过巧合的是，只要有唐季琛出现的图片，基本都是侧影或背影，很难看清真容。
秦桑暗暗忖度，也许这件事背后的谋划者深谙有钱人不好惹的道理，所以不敢将其曝光，而且他主要针对的是自己，没有男人的真容反而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印证那所谓的“援交”一说。
“桑桑，你别担心，咱们摄影社的林铮学弟也算是计算机系的大神，他已经在帮忙查发帖id是谁了，估计等咱们下课就能有结果。”顾青青靠过来小声安慰。
秦桑扭头看她，嘴角才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讲台上就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最后一排靠墙的那位女生，你起来重复一下我刚才说了哪些重点。”
老巫婆向来讨厌不懂装懂，站起来干耗浪费大家时间的人，秦桑便坦然，“不好意思老师，我刚刚走神没听到。”
通常情况下，老巫婆会立即叫下一位同学，但她这次却没有，抬了抬鼻梁上的黑色镜框，清透的镜片后闪过一丝轻蔑，哂笑道，“有些同学虽然相貌姣好，但也不能光靠脸吃饭，现在也许得到了高于同龄人的物质享受，但总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溜走。父母千辛万苦把你们送到学校来念书，不要书没念进去多少，旁门左道却学了不少，自己不要脸，但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父母的颜面。”
整个教室，唏嘘一片。
秦桑还干干地站着，自是更加赤裸地承受着四面八方而来的辛辣目光，她把腰杆挺得更直，毫不怯懦地对上那道凌厉的目光，理直气壮地开口，“老师，很感谢你在最后一堂课传授给我们一些做人的道理，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有些话想提醒老师，仅凭道听途说就胡乱臆测甚至进行人身攻击，恐怕这不是身为一名老师该有的素质。”
“你……”老巫婆气结，反击之时，喇叭里传来悠扬的音乐声。
“下课了，如果老师的课已经讲完，那就别再浪费大家的时间。”秦桑淡淡一笑，无视她的怒气冲冲落座。
其他人本就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一听到下课铃声，个个的心都早就飞出了教室。
老巫婆气急败坏地抓起讲台上的书本丢了一句“下课”就疾步离开了。
……
约了林铮十点在学校后街的奶茶店见面，秦桑和顾青青一下课就赶了过去。
刚落座，林铮就开门见山地告知她们，论坛上的帖子是许婷发的。
“许婷？”秦桑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此人的长相，困惑地看了一眼顾青青，她也是摇头表示不认识。
林铮从手机中调出一张摄影社的大合照，是上次聚餐时拍的，指着第一排的短发女生，说道，“就是她。”
竟然是她！
秦桑不由皱起眉头，见过照片她就有印象了，这个女生就是那次聚餐上公然询问陆朝是否有女友的那位。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顾青青也记起了她，“桑桑，你什么时候惹到她了？”
“没有。”秦桑也想不明白，她和这位学妹除了同在摄影社这一层浅浅的关系，实在没有其他交集了。转念，她看向林铮，“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有的话能不能约她到这里来，我要亲自问问她。”
“有，我现在就联系。”林铮说完就拨通许婷的电话，三言两语就约到了她，“她在宿舍，马上过来。”
“谢谢你了，林铮。”秦桑浅笑。
林铮爽气地拍了拍胸脯，“学姐，你这是哪里的话，你和陆朝学长都是我的偶像，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学姐，我百分百相信你，你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秦桑动容，其实学生时代最珍贵的，莫过于这般单纯的情谊。
十几分钟后，许婷一到门口，林铮就朝她招了招手。
秦桑一直微笑地注视着她，自然没错过她脸上闪现的那抹惊慌。
“学姐，你们怎么也在？”许婷干笑着打招呼。
“下课的时候碰到林铮，想着好久没见你们了，所以就约来这里聊聊天。”秦桑笑容可掬，替她拉开身侧的椅子，“傻站着干嘛，坐吧。你要喝点什么？”
许婷连忙摆手，“不，不用，我刚刚在宿舍吃饱了。”
“我们打算在这里多坐一会儿，青青，不如你去帮学妹点杯双拼吧。”
顾青青比了个“ok”的手势就去点单。
“学妹，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啊？”秦桑笑问。
许婷颤颤地掀起眼帘，笑得比哭还难看，“有吗，我没紧张啊。”
秦桑屈指扣着桌面，一下一下的，陡然看向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的林铮，“学弟，论坛上发帖的id能查到吗？”
“正在查。”
“什么id？”许婷急问。
秦桑镇定自若道，“今天关于我的那些传言，你应该都知道了，学弟说可以查到发帖人的真实身份。”
之后林铮就滔滔不绝地解释起如何追踪查找。
倏地，许婷腾地起身，“学姐，我先去上个厕所。”
“好，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许婷一口拒绝后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少顷，林铮刷新论坛发现那条爆热的帖子已经被删。
“看来真的是她。”秦桑呢喃了一句，就拿起许婷带来的相机，和顾青青一起往公卫的方向走去。
午饭时间，卫生间除了一间是上锁的，其他都空着。
秦桑给了顾青青一个眼神，她就把女卫生间的门给关上，把一块正在打扫的黄色牌子立在门外。
许婷一出来就吓了一跳，“学姐，你们怎么，怎么拿着我的相机？”
“学妹，偷拍别人之后最好别把底片留在相机里，很容易暴露自己。”秦桑逼到她面前，把相机塞到她手中，也没再那个耐心和她兜圈子下去，冷着脸诘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学姐，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许婷继续装无知。
秦桑凝眉，“在你来之前，林铮就已经查到帖子是你发的，所以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大家都爽快点，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要这样造谣我？”
“是造谣吗？”许婷一改可怜脸，冷嗤，“你敢说你没傍大款搞援交？”
“我没有。”秦桑毫不犹豫地否认，眼中结起厚厚的冰霜，“你凭几张照片就说我搞援交，知不知道这已经构成了诽谤，我完全可以告你。”
许婷脸色一白，旋而梗起脖子辩驳，“眼见为实，你和那个男人就是不正当关系！”
靠在门口的顾青青不由嗤笑，好心提醒她，“你怎么确定他们是不正当关系，难道你就没想过那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
“不可能！”许婷一口否定。
她这种异常的坚定不由让秦桑生疑，“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怎么？心虚了？”许婷一下就气焰上涨，“没人跟我说过什么，这些都是我自己发现的。”
秦桑半信半疑，在学校里，只有顾青青知道她公寓的地址，但显然她不会告诉许婷，那么就是许婷暗中跟踪过她。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许婷一脸嫌鄙，“我就是看不惯你明明背地里是只鸡，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清纯乖巧的样子，和别的男人搞三搞四，却还要吊着陆朝学长不放。”
“你喜欢陆朝？”想起那日聚餐全部人中就属她对陆朝的感情事最积极，如今她又这样说，秦桑自然而然地联想至此。
“对。所以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许婷扬起下巴，气焰更甚，似乎对摧毁秦桑这件事势在必得。
秦桑不由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实在蠢得可以，同一侧的顾青青相视一笑，拍拍她的肩膀，道，“可惜了，你的陆朝学长恐怕知道的比你多得多。”
许婷的脸上青白变换，拧起眉头，急问，“你什么意思？”
秦桑自然不会告诉她，眉目清冷，凉声警告，“以后别再做这种事。我给你三天时间，我不仅要在论坛上看到你的道歉声明，而且在你张贴消息的所有公告栏上，我也要看到道歉声明的纸质版，否则，你就等着收律师传票。我就这点要求，应该不难做到吧。”
不顾她在身后大吼大叫，秦桑就携着顾青青离开了卫生间。
“她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你就这么轻易放过她？”顾青青想想秦桑刚刚对许婷的警告，这心里就气不过。
“事情都发生了，对她出气有什么用，我现在最该想的是如何把自己给洗白。”秦桑无奈地摊手笑了笑。
顾青青气急，“洗什么白，你又没黑过！要说这件事也得怪你家唐先森，搞什么隐婚，这一来看你受了多少委屈？”
秦桑心中酸涩，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什么？”顾青青推了推她。
秦桑回神，黛眉不由敛起，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唇瓣，“我总觉得是有人和许婷说了什么，否则她怎么如此肯定我和唐季琛的关系不正常呢？你想，那些照片都是她拍的，虽然照片里都没有唐季琛的正面照容易让人联想是多个男人，但她肯定知道那是同一个人，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也可能认为他是我男朋友啊，可为什么她就那么确定唐季琛是我的金主呢？”
顾青青听完她说完这么一堆，只觉得脑仁疼，扬了扬手随口一说，“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证明她不是个正常人！她对你的敌意这么深，肯定也是把你往坏处想。”
“是吗？”秦桑还是犹疑，“可是那次聚餐，我感觉她对我的态度还可以，可没想到现在竟是这样。”
“人都是会装的，尤其是像她这样心机叵测的人。”
手机在口袋中响起，秦桑接起，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班主任，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看来这件事闹得真的不小。”顾青青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我陪你去吗？”
今日上课老巫婆就对她冷嘲热讽时，她就知道学校不可能坐视不理。
……
来到办公室，秦桑还是小小地吃惊了一下，除了班主任，还有辅导员以及新上任的系主任也在，这一审问阵容还不小。
“秦桑，今天论坛上的事情我们也有所耳闻，对我们系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所以让你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班主任率先发问。
秦桑神色定然地面向三人，“这件事纯属造谣，我没有傍大款，也没有搞援交，图中拍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回答不由让三人诧异，面面相觑后再次观察了一遍图片。
“看身形好像是同一个人。”辅导员小声呢喃。
班主任依然处变不惊，又问，“那这个人是谁？”
“男朋友。”
“那你能当着我们的面给他打个电话吗？我们要确认一下。”
像是被当街示众，秦桑冷下脸拒绝，“这是我的隐私。”
“你知不知道你的事情已经闹到了校团委那，对我们整个系整个学院乃至全校都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甚至已经有记者打来电话询问此事。我们也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单凭你用说的，谁会相信呢？你如果要为自己正名，那就当着我们的面打这个电话，只要对方承认你们是正常交往关系，学校绝对会还你清白。”毕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系主任比谁都着急，连声音大了好几分。
秦桑顿时觉得可笑，“难道你们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追究发帖之人吗？”
“如果你是冤枉的，发帖之人又是在校同学，学校绝不会姑息。但现在的焦点是，你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些事？”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秦桑又厉声反驳，“按照你们的论调，你们要是开豪车或被豪车接送，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们被包养呢？”
见系主任又要动气，一旁的辅导员安抚她后好言相劝，“秦桑，老师们不是那个意思。毕竟现在事情闹得全校皆知，我们提出这样的要求主要还是给你讨回一个公道。但要是你真的做了那些事，老师也不会看不起你，人难免会有难处会有迷失的时候，你还这么年轻，回头还来得及。你的学习成绩优异，完全有能力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靠自己的实力谋生。”
秦桑也知道一味地和她们置气对自己没好处，软下态度好声解释，“老师，这次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而且我也找到了是谁在背后搞鬼，但打电话，恕我真的不能做，这是我的隐私，请你们尊重我。”
“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可以向你保证，如果电话内容有什么是我们不该知道的，我们绝对不会透露出去。这个电话，只是单纯求证你们之间的关系。要是你不打，学院绝对会因为你影响学院声誉而给你一定处分，你要想清楚了？”怎么说都是自己班里的学生，班主任此刻急得心里冒火。
“我看谁敢给她处分！”一道磁性的男声空降而来。
秦桑惊得目瞪口呆，唐季琛怎么会出现在这！
“唐先生，你你怎么会过来？”
唐季琛是财经杂志的常客，又是学校股东之一，年初才以唐氏名义翻修了学校的体育馆，系主任就算再眼拙也不会不认识，更何况像唐季琛这样玉树临风的商业大鳄向来是她们这些金融女的梦中情人。
“不是说要通过打电话证实吗？那我本人现在亲自过来，应该更能令人信服。”唐季琛款步走到秦桑身侧坐下，伸手将她轻轻搂过，掷地有声道，“我是秦桑的丈夫。”
仿佛一颗骤然引爆的深水炸弹，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秦桑讷讷地扭头看他，恰好他也正看着她，旁若无人似的，那双眼眸中似水的温柔如幽幽深潭，宛如要将她整个吸进去。
“唐，唐先生，你没在开玩笑？”系主任震惊得说话都结巴了，不是都说唐氏总裁是江城黄金单身汉之首吗？
唐季琛抬起眼帘，那漆黑的瞳孔转眼已是寒光泠泠，“要我把结婚证拿出来给我各位瞧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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