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今日的反应倒有些奇怪,我写道:“多谢夫人提醒。”
“好了,进去吧,殿主要找妳。”
我愣了愣,殿主?韩殿主……韩薰季?没来由的,突然感到一阵心慌,万般心一时奔腾不歇,脚顿觉千斤重,一步都迈不出去似。最后,还是韩老夫人在旁催促,我才深吸口气,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厅堂,左右座下各有两人,分别是冯平、谢军良、刀夜和一名独眼男子,座上有一人,那人沉静淡然,眉目精致如画,长钩如月般的眼下是三颗血色般的红点,他一身黑袍,风华绝代。我看着他,思绪飘远,忽然想起了立于薰衣草花田中的男子,然后很不合时宜的突然开窍:啊,原来是从他带我看薰衣草花田开始,我便喜欢上他了。
没想到我也默默喜欢他许久,却到了现在才明白这份心思,也着实有够愚钝。
韩薰季,夏长赢。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朝堂上人欠身,笑道:“风轻舞见过殿主。”
夏长赢,抑或是该称他为韩薰季,他在堂上看着我许久……直到我有些站不住脚,才让人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请我坐下。
刚一坐下,便听谢军良说道:“第一次听风姑娘之声,果然如莺啼燕语。”
我面不改色地回道:“我以为,谢月主会认为轻舞的字也不差。”
谢军良扯了扯嘴角,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刀夜打断话:“殿主要说话了。”
韩薰季一双眼如平常那般深邃,此刻却让人有些摸不准他究竟想做什么,等了会儿,才听他缓缓开口:“蓝月主被捉一事,妳应当有所耳闻。”
他这般疏离的语气,让我有些恍惚,但我还是很快回过神,说道:“蓝月主……现下……?”
韩薰季淡淡道:“绑了她的人提出了条件。”他漫不经心地扫过堂下几位阎主月主,才又说道:“妳可知道是什么?”
我如何会知道这种消息,刚想如是回道,却赫然觉得不大对劲,一个想法一闪而过,于是我犹疑道:“……莫非……与我有关?”
韩薰季偏了偏头,说道:“不错,的确和妳有关。”接着,只听他一字一句顿道:“他们想用妳来交换蓝月主。”
我顿时如遭雷击,有些迟疑道:“用……我?”
冯平略有深意道:“来人是淳于家之人。”
淳于家的人,我仅认识淳于华雪一人,难不成风扬舞还与其他淳于家人有瓜葛?
刀夜问道:“妳不记得了?”
我很是茫然,回道:“记得什么?”
那名独眼男子冷冷回道:“妳曾和淳于尘有过婚约,难道连这个也忘了。”
谢军良笑道:“樊泽,这位风姑娘可从来没说自己是风扬舞。”
独眼男子冷笑:“一个人的独角戏何须一群人配合。”
冯平啧道:“樊阎主今日吃了□□不成,这口气会吓坏风姑娘的。”
谢军良帮腔:“大概是因为又在韩小姐那处吃到苦头。”
原来那名独眼男子便是单恋韩灵的悬钩殿阎主樊泽,我一边听他们话中烽烟,一边思考着风扬舞竟然和淳于家的人有过婚约,怎么从来没人和我提过此事?而且……难不成韩薰季想用我来换回蓝蓉?
我抬头,望向韩薰季,顿时觉得心上一阵发寒。
没有想到,我与“韩薰季”的初次相见,竟会是如此情况下。
韩薰季看向我,总算开口说话。他的一句话打断了堂下的月主阎主,同时……也断了我最后的念想:
“只能暂时委屈姑娘了。”
我嘴巴动了动,一直看着他,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明明月空,星点繁繁,总说秋高气爽,这今日怎会如此寒冷?经过今日之事,我更是明白世道的残酷。白伯教导的,世上所有的关系,皆是靠利益维系,没有‘利’字,便什么都不是。
独孤烈将我丢在绫罗,我不曾这般难过,长孙飘飘将我丢给月阎殿,我也不觉得难受。
纵使和利益无关,甚至即便于情于理,韩薰季将我交予淳于家,换回蓝蓉才是正确的抉择,但我……我竟还曾傻傻地以为……他并不会想丢弃我。
没想到,如今他还是要将我丢予其他人。
那些曾经在花田中说过的话,原来终究也只是骗人的么。
心中难受至极,便连有人翻墙而来,我竟也未第一时间发现。
直到那人探头看了看,而后有些犹疑道:“妳是风轻舞?”
耳边突然听闻一个女声,我才后知后觉地发院子里多了一个人,虽然觉得诧异,但却也未如之前那般大惊小怪。在夜色下,那是一灵俏的女子,黑发如瀑,双眉细长飞扬,一双眼炯然明媚。
大抵是因为心情不甚好,因此我连问话也变得有些冷淡:“妳是何人?”
女子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接着又突然探头更靠近我,一双黑眸大眼在我面上四处打量,她用这样一番认真地神情扫视着我,让我不得不抽回一些心神,思考这女子究竟想做什么。
“妳说说话吧。”那女子开口,因她委实离我太过靠近,说话时一口热气直扑我面上。
摸不准她到底想做什么,我只好尴尬地偏头,道:“我和妳认识么?”
女子一笑,声音突然变了一个调,既婉转又柔媚,听得令人不由浑身一酥:“曾有一面之缘,不知姑娘还记得否?”
还来不及为她怎么变了另一个声音而惊讶,我便被这熟悉的声音唬的一愣一愣。而后,颤着手,指着她,道:“夏……夏姬?”
“哎呀,奴家可真荣幸,竟还被姑娘惦念着。”她笑嘻嘻地退开,做了一个娇羞的动作。
老天,我今日被打击的还不够严重么,现在演出的又是哪回?因着实在受惊不轻,我下意识喃喃道:“谁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夏姬娇柔笑道:“奴家乃是飘逸阁第一花魁,今日见姑娘自然是有要事在身。”
我抬头望天,自动忽略她的第一句话,问道:“难不成是长孙飘飘派来的?”
“长孙飘飘可不是奴家顶头上司。”夏姬神秘一笑,复又问道:“妳觉得还有可能是谁派我而来?”
“韩薰季。”我冷静道。
“妳为何猜他?”她偏了偏头。
因为你们俩关系肯定不简单,我连解释都不想解释,目光直直看向她。
见我确实没打算回应她,夏姬无趣地撇了撇嘴,说道:“是我兄长派我来的。”
“我认识妳兄长么?”和她说话怎么这么累?
她又神秘兮兮一笑,意味深长道:“妳与他,自然也是认识。”
大概又是风扬舞的故人了,实在见怪不怪。
“今日,我是来帮妳的。”她慢悠悠道。
我奇怪道:“妳要帮什么?”
她探过头,在我耳边轻轻说道:“顶替妳……到淳于家。”
我不可思议的睁大眼,有些发颤地说道:“怎么可能?”
“有何不可?”
“妳又不是我。”
“所以,奴家今番为此而来。”夏姬道。
“我不甚明白妳的意思。”
她晃到我身边而坐,悠悠然说道:“妳可曾听过易容之术?”
我疑惑道:“妳是说,可以改变人样貌的方法?”
“没错。”
我有些惊讶道:“难不成妳会易容术?”
她哼哼笑道:“何止是会,兴许还是个专家。”
“妳当真这么厉害?”我还是很狐疑。
“不然妳以为我天下美人,绫罗第一大美人的称号如何得来?”
“啊,妳的意思不会是夏姬的脸也是易容上去的?”我盯着她的脸上下左右细瞧,说实话,知道她是夏姬时,我还颇为怀疑,因为传闻中的夏姬是一顾倾人城,再
顾倾人国的天姿绝色,但她现在展示在我面前的这张脸庞,至多清秀灵俏,尚谈不得绝世惊艳。
夏姬不以为意道:“哦,妳大可这么认为,我很久未露出真容,怕是连我家人也认不得我现在生的如何。”
忍住想探究别人隐私的冲动,我咳了一声,问道:“妳为何要顶替我,其实我去淳于家也没什么。”
她奇怪的看着我:“妳方才不是正为了去淳于家而心情沮丧?”
有这么明显?我尴尬地说道:“我应该算是为其他事而沮丧。”
“总之,妳便放心地将这件事交给我。”夏姬信誓旦旦地道:“受人之托,奴家自要忠人之事。”
听她这番话,依旧令人不明所以。只是没想到,夏姬竟是个这样……欢脱的姑娘,而且还精通易容术,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变这样和我一个陌生人说起这些事,难道不怕我跑去到处宣扬?
“差不多可以开始动工。”夏姬拿出一团包袱,站起来对我说道:“我先去居客舍的空房,妳且先回去休息,明日还有得忙。”
说完,便看她熟门熟路的进屋,拐进其中一间空房。留我一人在院落,若有所思。
翌日,天未更,便听见窗外有动静。我睁开眼,便看见坐在窗边,一脚在空中微微晃荡的夏长赢。
我愣了愣,记忆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很快想起昨日发生的事。
他率先打破沉默:“今天,淳于家便会派人过来。”
我很想努力扯出一个笑,但实在做不到,只好低声说道:“那么请你先回避一下。”
“的确要先回避一下。”有人推门而入,当我看清来人时,嘴巴不自觉掉了下去。
“如何,还认得我是谁么?”那人俏皮一笑,却因妖艳的皮相,而让整个人看上去很是魅惑。
完全和昨日的灵俏少女不同,彷佛是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妖媚的脸庞,相似的身形,更让人惊叹的是,那维妙维肖的孕肚,竟也被活灵活现地做了出来。
“妳真是……”我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夏姬顶着我的脸得意一笑,说道:“好了,该换妳了。”
“啊,我?”
“没错。”夏姬回道,而后很自然地对坐在窗栏边的夏长赢说道:“哥哥,还请你先回避。”
夏长赢不置可否,只说道:“快一些。”
等夏长赢离开,我才有些僵硬的问道:“妳刚才是不是叫他,哥哥?”
夏姬拿出一张看上去像是人皮的东西,在我脸上比了比,又修了修,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像是这么说。”
“所以让妳易容成我,是他的主意?”
“嗯。”她拿出剪子开始修剪人皮。
“妳是……韩灵?”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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