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万界卷轴 > 《万界卷轴》正文 第二章 北方面馆里的男人、女人、客人
    地球,某处。

    一台老电视正在播送着新闻,女主播声音放得挺大。

    大到足够让老板打开窗户,偷偷翻进来,而不吵到任何人。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

    只见,电视里那名女主播如是说道。

    “集新市9月12日电,在本日凌晨五点30分,我市育红路大街的南段马路上,突然出现了两名没有穿衣物的男子。据目击者称,两人分别为一年轻人和一名地中海发型中年男子,他们身上涂满了煤灰……

    妇女联合会提醒各位女性同胞,请谨防精神不正常人士。

    如有人目击到这两名男子,请迅速逃跑,并拨打匪警电话。另外,城市能源安全局宣告,依法取缔小煤窑,拯救弱智痴呆矿工,人人有责。”

    “咔辟……”

    光着身子、黑黢黢的老板听后,气得关掉了电视,嘴中骂骂咧咧道:“谁是弱智痴呆,你才是弱智痴呆!”

    稍后,这间透光极好的二楼房间内,老板已经洗完澡,舒缓地坐在一老藤椅上。他拿着茶壶,又打开了电视,看着今天的这条热点新闻的跟踪报道,主要是这美女主播声音甜美,带劲。不过,他看得正起劲时,有一女子突然一指摁停了电视机。

    这关电视的指法,与老板颇像。

    “李怀唐你这个老不死的!”

    只见一抹大红旗袍在老板眼前闪过,然后这穿旗袍的女人怒吼响彻,声音让茶壶里的水都抖了起来,并且这声波全力轰炸了老板的耳蜗。

    状若河东狮。

    一位虽然上了点儿年纪、但依然保持着年轻时窈窕身段儿的妇人站在了老板面前。她长得极美,但声音极大,就像是游戏关底的隐藏boss。老板大惊,慌忙放下刚才差点脱手的茶壶,眼角余光在房间内寻找着什么。

    此景,恰似老鼠见了猫。

    林辰打开楼下面馆的玻璃挡门,风尘仆仆地送完外卖回来了,他把那份订单按时送到了顾客手上。脱下了外卖公司的蓝色冲锋衣后,他回到后面的厨房,撸起袖子准备抻些面条。

    但是,听见了楼上的吼叫后,林辰望了望楼上,先抹了把冷汗。

    “老板,苦了你了,咱这都是为了地球安全呐,您可得忍耐一下。”

    二楼,老板所在的房间。

    这个极具张力的场景,在过往的岁月里重复了无数次,就像是夫妻间的粘合剂一般,隔些时日,便要出现一次。对,没错,这个风韵不减的妇人,便是老板的夫人,北方面馆的老板娘是也。

    在此必须多说一句,老板娘除了漂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超能力,没有也没见过什么匪夷所思的力量、法宝、道具、术法什么的,除了玄幻言情剧上看到的五毛特效。

    换句话说,地球上除了林辰与他的老板,几乎全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他们都不相信超自然的力量,老板和林辰向所有人隐瞒了自己的秘密。

    回到眼前。

    被媳妇儿认为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油腻中年男人,让老板他很绝望,但是又不能解释自己在外星外域战天斗地的事迹。

    所以,有苦说不出的老板,超惨。

    “姓李的,我问你,电视上那个黑黢黢的男人是不是你?!”老板娘指着老板的鼻子大声问道,然后带着哭腔说:“呜呜,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咱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

    都知道,在印度有个伟人叫甘地,他有一个和平主义思想很有名气,叫做“非暴力不合作”。啥意思呢,意思就是,你老欺负我,我不服你,但我不暴力反抗你。你随便打我,你就算弄死我,我也坚决不服你不鸟你,我要在沉默中改变你——我要是屈服了,跟你姓。

    硬。

    老板现在就是类似这个状态,不说话,沉默。

    只不过,他没有一丝甘地的风骨,他现在沉默地没丝毫男子气概,因为——他正跪着,跪在一块磨损很多的搓衣板上。

    “姓李的,你再不说话中午别想吃饭!”老板娘下了杀手锏。

    “媳妇儿啊,不生气了哈。你也不想想,你老公这么笨,能不能上电视你心里还没数么。电视里的那个人他,他就是个神经病……咱不说这个了哈,你瞧,我早上出去散步,给你带回来了一块漂亮的石头。”老板从兜里拿出了一块小石头,对老婆说着软糯的话。

    老板娘听后,不知怎地,气势瞬间软了下来。

    “唯唯,我告诉你啊,这块石头在几个钟头前可是一枚大钻石。我是拼了老命,战胜自己的良心,才让它变成一块石头的,喏,送给你。”老板继续说着话,同时,悄悄挪起在搓衣板上痛苦不堪的膝盖,站了起来,走近媳妇儿。

    “你这辈子就是这样,没一点本事,只会做面条,就这张嘴……会说点谎话骗骗我。石头留下,下去干活。”老板娘绷紧的脸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这么多年,她总是被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俘获。

    一物降一物。结婚近二十年,虽然老板颜值如山崩般缩水,但老板娘这个大美人仍像少女时初心不变,从这方面看,老板真的是很有一手。

    “好,好。”

    老板把石头放在老板娘出汗的手里,不忘用石头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然后屁颠屁颠地下楼了。

    石头很普通,老板娘想了想,走到卧室,却把它珍重地收到一个小匣子中,谨慎锁好。

    “死没良心的,拿块石头糊弄我。”老板娘嘴角浅笑起来,然后低声说骂了一句。

    除了林辰,地球上其他几十亿人都不知道,那块石头在几小时前,真的就是一块璀璨的钻石,还是一条钻石山脉里最漂亮的一块。

    老板出现在那个界域的时候,第一眼,就给老婆相中了山中最好的东西。

    他从未骗过老婆,他只是不能解释自己的秘密。

    可问题是,连老板也不曾了解到,这块看似普通的石头可是星际间冒险者的遗体。那些冒险者生前的生命形式都很复杂,都是凶悍的强者,只是被巨人击败才化作石块。

    一旦离开了那晶符与巨人的影响范围,被装在一个木头做成的小盒中,没人知道,它究竟还能不能保持一块石头的状态,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

    ……

    ……

    北方面馆真的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小馆子。

    老板他算是经营有道,但是在人类社会中,已经到极限了。它的名气最多最多就只传到了郊县。偶尔有附近乡村里的村民来镇上购物时,绕点远,慕名来这条街吃碗面条,但是,这已经到顶了。

    面馆没有名气,是老板的一生遗憾。

    当老板在重力是地球无数倍的重聚星上时、在外界的深渊古墓,面对亿万年前的邪魔残魂时、在虚空中的迷时酒肆时,对总是在旁边的林辰说过无数次这句话——“林辰小子,你信不信,要不是我得照顾地球,我早就把面馆开得比麦当劳都多,我能把面馆开到三界外!别说三环内的房子,就是个别野,我也能给老婆闺女一人儿买一套。”

    每当这时,林辰总要纠正这句暴露老板文化水平的话:“老板,那个词儿念‘别墅’。”

    同样梦想以后买一套别墅的林辰现在……正在楼下揉面团,他不知道以后具体要怎么买别墅,不过,他知道揉一辈子面是买不起别墅的,所以,他最近兼职起了面馆的送餐员。

    在外界与巨人战斗时,仍不忘送餐,可见这份工作,或者说,钱对林辰的重要性。

    ……

    这北方面馆,坐落在这育红路旁的一栋二层小楼中,楼上,是刚才老板与老板娘爆发战争的地方,也是他们一家人居住的地方。

    楼下,就是面馆。

    简易欠修补的白色瓷砖、许久没刮腻子已经泛黄的白墙、十几张方桌、不少红的绿的蓝的塑料凳子、一方简单柜台,以及后厨里一个万能的伙计——林辰,这就是一楼的主要组成部分。

    着重介绍的,就是林辰这个伙计。

    他二十不到,却身兼了多样的职能,跑堂的、抻面的、煮面的、调制卤子的、搞卫生的、外卖送餐的、给客人出气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有一次,林辰就琢磨,自己可是真正的超自然力量拥有者,强大地不行,为啥还要干这种活,是不是……有点太窝囊了。那美国的超人儿不打架时,还是一名记者呢,那可是妥妥的中产阶级,一件风衣的价格差不多是林辰仨月的工资。

    (注:关于风衣的价格,林辰参考了扎克施耐德2013年导演的《超人-钢铁之躯》,林辰看完电影后,据此,发出了让老板苦恼不已的疑问:都是超级英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那次,当林辰拿着一本《超人》漫画向老板请教时,老板憋了半天,说道:“你也不想想,你让这超人来抻面条,他能干了这活儿?这可是国粹,这是手艺,也就是你能干。上班别看闲书,那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气息,就算包装成好闻的样子,也掩盖不了超人不会抻面条调卤子的事实。”

    “哦,”老板还说了一句,“把这破书撕了。”

    林辰犹豫道:“可是,这是您那次给您闺女买的课外书啊。”

    “……这本书不错,要多学习,领会精神。知道你平时有压力,要多看看这种漫画,放松一下,顺便陶冶情操。”老板瞬间变了口风,“你要是把果果的这本书搞丢了,扣当月工资。”

    ——林辰抻着面,想起了几年前的这个片段。

    “当时还是太年轻,”林辰在砧板前说道,“哎,不过老板太可怜了,先帮帮他吧,以后再辞职。”

    抻面,讲究面条筋道纤细,林辰显然做到了,甚至做得有点儿过火了。只见他把面团甩出了花,一会儿是一个莫比乌斯环,一会儿是一个波普效应的圆圈,最后,高数不及格的他,竟然福至心灵,用面团抻出了一个函数s(x2y2)=s(xy)的象限图。

    无敌。

    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抻面艺术了,如果有人有幸观看这做面过程,一定会为吃到了这面而三生有幸。

    老板说得没错,就这套活儿,超人可能真的做不到。就这个,也就是时代变了,要把这一套手艺放在民国的北平天桥上,那些耍猴、说相声、算命的都得没了饭碗,人们都过来看抻面了。

    “小子,你刚才说我什么了?”老板从楼上下来,听见了林辰刚刚抱怨他的话,于是问道。

    林辰吓了一跳,把面条急忙甩到热气腾腾的锅中,然后搓着手嬉皮笑脸地说:“没啥老板,我说你伟岸英武,人类楷模。对了老板呐,你看我那一身衣服,是不是能给报销了啊。”

    在那个界域与巨人战斗时,林辰的衣服全部化为灰烬,这可是异常巨大的损失。

    短暂的沉默。

    “嗯……”老板扶着下巴沉思,然后沉着沉着就溜达到外面去了。

    林辰脸都笑僵了,眼看着老板没皮没脸地出去了,知道自己烧没的假阿迪多半是没法报销了。愤愤地揪过来一团面,林辰气呼呼地又开始抻面条。

    面馆,有数十样面条出售,但是最出名的,还是那三大特色面条。

    一是打卤面,二是浓汤拉面,第三样是无忧面。

    前两样是正常食物,现在餐馆里绝大多数食客吃的都是这两样面。但是,只有第三样“无忧面”,是给面馆的“特殊顾客”服务的。

    据传,有些餐馆用罂粟壳做火锅汤底酱料,客人吃后出现成瘾反应,大呼好吃。而且这种食物往往被店家冠冕堂皇称为“忘忧”、“无忧”,这种缺德的事儿老板可不做,这“无忧面”其实也不是面条。

    全称为“地球守护者在闲暇时间可以为你解决你面临的烦恼,先付款,后办事,概不赊欠,帮你挣回你的面子的一项服务。”

    用人话说,就是我是办事的,我解决你的问题,你给我钱。自然,这项服务,只针对来这里的异界生命体。

    面馆不大,只有一层。

    正常的世界里,这面馆只有普通人来用餐。但是,在这个面馆,同样的位置处,还隐藏着一个同样模样的“里世界”,这个地方,是给外界的人用餐的。

    这个里世界,被老板称为“面馆2号”,虽然它们在同一个位置,但是它们不使用同一个空间。两边互相看不见,这,真的很神奇。

    自然只有林辰和老板能够穿梭这“两个面馆”其间,做这卖面条的生意。

    先前说到,林辰与他的老板,是地球唯二的守护者。

    他俩负责地球的安全,负责全世界的和平与安定,坚持爱与和平的理念,坚守内心的人性与善良……这都是扯淡,他俩的责任,其实就是防止地球别被什么宇宙怪人、巨大陨石、星空恶魔乃至于一个古代大能的术法残余能量什么的给弄没了。在闲的时候,顺便可以去外界帮帮别人的忙,赚些钱贴补家用。

    至于爱与和平,谁管啊,社会这么复杂,卖个面勉强维持生活就够难的了。

    有句话说的好,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简单的。

    就算是卖个面条,也艰难无比,人生充满痛苦与意外。

    无数痛苦,无数意外。

    今天,面馆来了个催账的,林辰在后厨,看着老板在外面对着债主赔笑,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怎么说,他和老板也拯救了百八十次地球了吧。

    这就是无数痛苦、无数意外之一,并且,今天偏偏祸不单行。

    就在老板给债主端茶倒水的工夫,老板他还顺手惩罚了一个想要在饭馆里面吃白食的异界食客。只见老板双手一晃,一名异界来客就被束缚住了身体,不能动了。

    老板身体横跨面馆的两界,教训这个异界食客的时候,没有让任何人起疑心。

    林辰看在眼里,把面团放下。

    离开厨房。

    走入“2号面馆”区域。

    他把那个被老板封印住的异界来客从塑料凳子上扒下来,揪到后厨。

    其他的异界食客见怪不怪,吃着自己的,高高挂起,连句话都懒得问。

    “姓名。”到了后厨,林辰看着面前的这个漂亮女孩,问道。

    “咕噜咕噜咕噜噜。”女孩回道。

    林辰挠挠头:“你这是海轮语吧,我还没学会你们的语言。请讲普通话。”

    “我叫伊莉尔。”女孩尝试挣脱自己身上的封印,无果,只能认命般说道。

    “你这人也是,说瞎话也不带脸红的,难怪来我们这儿吃白食,伊利儿?”林辰笑了,“你起个牛奶的牌子,还挂个儿化音,我还叫蒙牛儿呢。”

    稍后…

    “咳咳,不好意思啊,你真叫伊莉尔是吧。我叫林辰,不叫蒙牛。”林辰说道,“交代吧,为什么吃东西不给钱。”

    伊莉尔用水汪汪的大眼说道:“我是来外星游历的,但是,被你们公园的一个道士给骗了,他非得要给我看手相,然后就把我的钱都给骗走了。”

    林辰点点头,在一个牛皮本上奋笔疾书,然后说道:“继续。”

    这伊莉尔愣了一下,问道:“你不觉得我很可怜?”

    林辰:“很可怜,继续。”

    伊莉尔:“……”

    这名叫做伊莉尔的女孩极其美丽,是出门就倾国倾城,引起轰动那种,她似乎也从来没见过这种油盐不进的男人,尤其是在自己表露柔弱之后,这太让她惊讶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后,露出很委屈的神色,咬着下唇,愤恨说道:“那个人把我所有的钱都拿走了,给了我一张符纸。我没有办法,又累又饿,只能来这里找点饭吃,因为别的地球人都看不到我……”

    林辰愣了一下,笔停了,眼睛露出寒光。

    “等等,”林辰举着碳素笔,晃着笔说道,“你说的对,严格来说,地球上应该只有两个人能看见你们海轮生物,一个在你眼前,就是我,另一个就是在外面的我的老板。”

    “你看到的道士是谁?他给你的东西呢?!”

    林辰额头冒出了冷汗,问道。

    伊莉尔好像也紧张起来了,磕磕绊绊地说道:“就在,就在我的裤兜里面。”

    她穿着一条多兜裤,满打满算,两条腿一共有十二个口袋。

    “……哪个!”

    “左腿,大腿最里面那个。”

    林辰一下拿了出来,那里真有一张符,可是并不是一张黄符,而是一张黑色的符纸,黑符纸之上,刻画着一张血红色的脸庞。

    “万界卷轴,御!”

    林辰吼道,同时,手掌中出现一卷紫色的卷轴。

    “她在说谎,这女人在说谎!这是她自己控制的引爆符!”林辰瞬间想道,他的目光凌厉,死死盯向这个蓝色头发的‘伊莉尔’”。

    “老板说得对,长得越好看的就越危险!”

    而伊莉尔,在林辰祭出卷轴的一刹那,眼睛便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亮光。

    外面,老板正在阿谀奉承来收账的债主,狂拍马屁把债主都拍晕了,那债主美得光顾着傻笑,就像是欠老板钱似的。老板见火候差不多了,趁势拿出了珍藏的黄鹤楼香烟,给大佬递烟递茶。

    同时,他自然也感到了后厨的异变。

    于是,老板大拇指在黄鹤楼的烟盒子上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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