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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重天此时心中的震惊难以形容，他无法想象这样破旧的屋子竟然能够住人。表墙已经发黄发黑，砖块之间满是缝隙，眯着眼睛可以透过缝隙看里面，不过里面一样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屋子怕是有三四十年的历史了吧，也不知道是谁建起来的，难道是这姑娘的家人前辈？
秦重天几乎是鼓着勇气走进去的。
“千雪千雪，火生小点，呛死人了。”黑暗中传来这个苍老无比的声音，听声音感觉说话的人起码七老八十，濒临生命边缘了。
“都是这柴木不好，这种柴木就容易生烟，下次我换别的。我帮你把窗户开大点。”
“别开了，开跟不开都差不多。晚上风都得灌进来，冻得人发抖。寒冬总算是熬过去了，开春了，千雪你又大一岁了，咳咳咳，这烟真呛人！”
“奶奶，我今年到底几岁了？”
“嗯……，咳咳……，17，不对，18？好像也不是，你该19了吧？”
“奶奶，你每年说的都不一样，去年春天你说我20了。”
“20了？时间过的真快，20年过去了……”
“奶奶，我到底是几岁？”
“17了吧？”
“……”
“寒冬总算过去，千雪你看，我命硬吧？竟然还活着，这么冷的天都没把我给冻死，从小别人都说你克死了你爸爸，他们都瞎说的，我怎么就克不死呢？”
“……”
“我是挺庆幸的，自己的男人死得早，留下个独种命还这么短，好在他走之前给我带回来个小娃，倒是死前还有人送终，不然的话……”
“咳嗽那么厉害，少说点话吧。”
“不能不说，咳咳……，不能不说，我不说话，别人还以为我死了，咳咳……”
如果不是听到两人的对话，秦重天无法相信这团黑暗中会有人存在，他感觉自己几乎是置身在一团黑色迷雾中，看不清周围任何状况。他惊讶与万千雪的视力和感觉，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然还能生火做饭，行动自如。
“千雪从小就野得很，我们村里最厉害的男孩子都打不过她，不过她也最可怜，她是万叔捡来的孩子。”
“你说的万叔，那就应该是她的养父……”
“万叔早死了，就在把千雪捡回来的第二年，所以大家都说她是灾星，都不许别人孩子和她玩儿。是万叔叔的妈妈，就是万奶奶把她养大的。”
“她真可怜。”
“是啊，我们也会这么说，可她太厉害了，谁要惹了她准没好下场。”
“她的名字是她养父取的？”
“你说千雪？那个啊……，说是万叔捡到她的那天晚上，正下着大雪，当时那雪下的可大了，万叔正赶回家，就听到路边有孩子的哭声。你说奇不奇？那么冷的天，竟然没把这孩子给冻死，还哭得那么大声让人听见，所以大家都说千雪命硬。”
“就因为那天晚上下雪了，所以……”
“没错，万叔叔给取的，说那天天上的雪下得千千万，自己姓万，就叫千雪。”
“不对，你也不比那个千雪大多少，怎么知道她那么多事？”
“我们那儿的大人都这么说千雪的，我小时候就知道。”
秦重天想起刚才那个被千雪踢下水的男孩跟他透露的关于千雪的信息，心中的好奇越来越旺盛。他回想着刚才她讲男孩踢下水的那一幕，她身上迸发出的那股力量，活像一台崭新的马达，几米远都能感受到她的震动。
这女孩子身上有着不可思议的传奇。她就像是一座宝库的门，在荒郊野外静静等着，等着拿到地图的那个人来打开她，她里面的宝物将会取之不尽。
那片黑黑的浓雾萦绕，对话和咳嗽声持续着，秦重天听着却不敢再往前迈一步。他就像是站在一片禁地的边缘，那片地域充满诱惑却让人望而止步。
直到浓雾显出了一个轮廓，那轮廓越来越清晰，直到他跟前。
秦重天无法把她和那片黑雾区分开，她的脸上和手上全都是柴灰，除了那双明亮充满活力的大眼睛，她浑身上下全都是灰色的。
“你怎么找来了？”
“我……”
“赵平那家伙告诉你的？”
“啊？”秦重天反应过来就是被她踢下水那男孩儿的名字，“是，是吧。”
“那家伙自己不敢来，叫你来？”
“他们……”
“量他们也不敢来，来了都叫他们回不去！”
看着万千雪那幅恶狠狠的表情，秦重天却奇怪得觉得这个女孩儿单纯简单得无比可爱，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呵呵……，没什么。”
“没什么你笑什么？”
“我……，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那你到底笑什么？”
“啊哈哈……”
“你还笑？”
“哈哈……，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呵呵……”
“你还是没说你到底笑什么？”
扑哧！秦重天真的忍不住，可看着万千雪无比认真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她就是在“认真”地问他为什么要笑，她完全不知道把自己逗笑的原因，这女孩子身上毫无“世故”的气质。
“你……，就住这儿。”
“是啊，怎么了？”
“你没想过要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
“想过，可怎么做？你能帮我？”
秦重天有些惊讶，总以为她会犹豫推脱一番，比如家里有老奶奶，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或是对外面未知世界的恐慌。秦重天准备了满腹的说辞和安慰，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好半天才问：“你要是离开了，你奶奶怎么办？”
“奶奶老了，我也没有钱。如果我出去能挣够钱，回来的时候她还活着，我就好好孝敬她；如果她死了，我就把她风风光光的下葬！”
万千雪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像是早已经深思熟虑下定了决心。她甚至对秦重天没有一点点的怀疑。
可秦重天从看见她讲别人踢下水到现在，他们仅仅认识了几个小时。
“我……，谢谢你的信任，我……，可能先要给你安排一下……”秦重天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有点意外，从他见到万千雪起，他就被她吸引，她身上那种遏制不住的光芒深深刺激着他，他全身的创作欲望都在迸发。他认定万千雪是个可塑之才，他甚至准备好了长期的说服，说服万千雪成为他的专职模特。
可是没想到短短的几句话，万千雪就把自己给托付了。
“你准备怎么安排？”万千雪问，依然没有一丝犹豫和怀疑。
“你要离开这里，跟我去我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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