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逐游 > 《逐游》正文 第二十二章 文星楼观山
    斥候的心乱了,任务也就失败了。——《斥候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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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翳的森林里寂静得让人有些心悸。

    莫逐潜行的时候突然摔倒在地,压断了几根枯枝,咔嚓咔嚓的声音在森林中传出去很远。

    任平生只得在前方停下等他,厌烦地看了莫逐一眼,莫逐冷哼一声,爬起来继续跟上。

    傍晚时分。

    风,突然来了,卷动树叶哗啦啦地响,有枯枝和树叶不断地掉落。

    天空响起了一连串的闷雷。

    然后,雨点儿也落下来了。没过多久,天就全黑了,闪电的光芒时而穿透森林,照亮了林间的空地,惨白惨白的。

    莫逐走得越来越吃力,任平生不耐烦道:“再不快点你就留在这里等死吧!老子可还想活着。”

    莫逐怒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好,你走吧!”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树背后,隐藏着的斥候不由无声地讥笑了一下——大陆上有句谚语叫做:“两个孩子的友谊大半会因为一口肉而破碎!”

    他虽然觉得好笑,但更觉得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任平生在,他不敢动手,但若只是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的话,可以手到擒来。

    他的小队长说过斥候在任何时候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但如果有手到擒来的机会,那也不要像傻子一样干看着,要干净利索地将它抓在手里。

    他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闪电再闪过的时候,斥候眼中只剩下了一个孩子。

    “另一个真的走了么?”

    他不敢肯定,所以他没有动手。

    闪电再闪亮的时候,莫逐已经离开了他先前所在的地方,他似乎非常慌乱,慌不择路地在森林中乱蹿。

    斥候并不慌张,他循着那些明显的凌乱的脚印,很快便找到了那个可怜的孩子,他浑身的衣衫已经湿透了,粘稠地粘在他羸弱的身体上,迟滞了他的动作。

    在他的心中,那个孩子就是他的功勋,是他晋升的希望——若是将他活捉回去,说不定就会晋升为斥候队长。

    他觉得这个孩子就是他的福星,一条康庄大道似乎就在眼前。

    他朝着那个孩子潜行过去,悄无声息。

    他不知道,就在他侧方不远处,一双眼睛正在闪电底下闪着幽光,瞳孔映着闪电的光芒,冷冷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莫逐又摔倒了,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东西,那东西竟然闪烁着幽光,似乎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是些畜生,想要老子的宝贝,老子今天就将它毁在这里!”

    斥候看不清楚他手里的动作,第一时间觉得那应该是一块萤石,但看见他真的要往石头上磕,又吃不准了,他隐约知道自家公子就是想要他身上的秘宝,若是让这孩子在自己的面前将宝贝毁去,岂不是要被千刀万剐?

    此时狂风正紧,他正要冲出去将他擒住。却不料后背突然一痛,感觉一道气流自心脏上瞬间爆开——这是别人的真气侵袭入体的感觉。

    他倒下去了。他瞬间明白自己中计了——那两个娃子拙劣的苦肉计。斥候将军曾说,斥候的心乱了,任务也就失败了!

    任平生弯腰从他背上拔出长剑,朝莫逐说道:“你的演技不错,给你99分。”

    莫逐说道:“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

    任平生笑道:“对,我刚才使用的是潋滟剑气,乃是乘风剑莊的常用剑法,而且剑也是他们的。”

    莫逐点头道:“不错,我觉得韩镇只需要一个这样的借口,我们算是给他送了枕头。我们走吧。”

    任平生笑道:“那他就欠我们一个人情!”

    任平生一把提住故意挣扎得很厉害的莫逐飞蹿到树上。然后他将鞋子换了,如猴子一般沿着树枝飞蹿,很快便来到了一条山溪中。

    那条山溪其实应该叫做小河,水流很大,也很急。两人落在水中,迅速地顺流而下,莫逐由于身体孱弱,虽有任平生拉着,却也感觉自己像一根木头似的,被河中的石头撞得七荤八素。

    没过多久便遇到一条瀑布,两人心中一喜,在瀑布的水帘下吃了些干粮,尽管很疲惫,但两人却都没有睡意,一边休息,一边盘算下一步的行动。

    在那个斥候身陨的地方,此时正围了一堆人。

    斥候陆甲的尸体旁正站着一个人,他手中握了很大一块萤石,这是一种白天晒了太阳之后,晚上就能够发光的石头。

    这块萤石质地很好,发出的光芒就像满月的月光一样,柔和、皎洁、明亮。

    他趴在伤口处仔细查看。

    韩镇坐在一旁的交椅上,翘着二郎腿,脸色有些难看。本打算今晚来个突袭,赶一赶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让他们知道惹怒了自己的后果有且只有一个——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却超出了他的掌控,结果就可能不止一个了。

    他觉得一张脸有些火辣辣的,杀了他的斥候,就相当于是打了他的脸,他必须要一个说法。

    一个亲卫站在他椅背后面打着一把油纸伞。侍卫长则侍候在交椅的扶手旁,半个身子淋着雨,雨水顺着他垂落的手指尖滴落下去。

    趴着查验伤口的人站起来了,朝着韩镇抱拳说道:“启禀少将军,据属下观察,这应该是江湖剑法的剑气。”

    韩镇眉头一簇,似乎就想发怒,但又忍了下来,说道:“杏东将军,废话就不用说了,说出你的判断结果吧。”

    那将军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悦。他叫李杏东,直属于侯爷韩千重的人,是斥候大队的首领将军。如今被韩公子贲夜招来,为的却是他的一己私利,心中早已经不爽。

    但想到对方毕竟是侯爷的公子,也只能将这鸟气憋在肚子里,说道:“属下认为这是被潋滟剑气所伤,而且他们的剑宽二指半,两个血槽相隔一指,所料不错的话,应该与乘风剑莊有关。”

    “乘风剑莊?”韩镇站起身来,亲卫立即给他披上了蓑衣。

    此时,森林中又有数人过来,远远地朝李杏东抱拳说道:“将军,属下已经查验现场留下的大部分痕迹,属下判断那个小子应该被擒住了。”

    “那一个?”韩镇皱眉看着他问道:“只有一个人被擒住?”

    “由于暗夜看不分明,我们只发现了三处痕迹,第一处的时候应该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摔了一跤。此时,要么是他们发生了矛盾,两人分开了,要么就是发现了敌人,两人分开逃遁。第二处脚步十分凌乱,应该被人追逐慌乱逃窜的痕迹。第三处……”那将军思索地说着他的判断。

    韩镇打断他,问道:“风生秋的人离这里有多远?”

    李杏东思索道:“请少将军三思,虽然这里的痕迹与风生秋的人有些关系,但不一定就是风生秋的人干的。”

    韩镇嗤笑道:“李将军,我们侯府什么时候需要和江湖武人讲道理了啊?”他早就巴不得给风生秋和古常青搞出点事情来,如今正好有这样一个借口,他怎么会放过?

    李杏东默然不语,对于眼前这个二世祖少将军,他心中观感一直不佳,他已经尽到了提醒的责任,若是惹出什么事来,侯爷也责怪不到他的头上。

    韩镇的侍卫队长说道:“少爷,风生秋的人离这里约莫五里远。”

    韩镇冷笑道:“来人,把陆甲的尸体抬过去,让他给个说法。”

    古常青杀了他的管事,却找不到合适的人替代他,现在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不由有些后悔,命人将他的管事厚葬了。

    天快亮的时候,派出去的人终于回来了一个,说是发现了任平生的踪迹,不由大喜,急忙带着那人赶过去。

    却没有发现任平生的踪迹,而自己的人居然死了两个,还剩下一个也是浑身带伤,长剑支在地上,气喘吁吁地,与他们对战的黑衣人则躺在地上,重伤垂死。

    古常青没心思管那个重伤的黑衣人,黑着脸问:“任平生在哪儿?”

    那浑身带伤的人见古常青脸上青气乱闪,像是随时要杀人的样子,不由心中发慌,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朝那个方向去了……”

    古常青立即撇下那人,朝那个方向急追而去。

    剩下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在某一瞬间,那个浑身带伤的人突出一剑刺在那人左胸,毫无防备的那人疑惑不解,捂着剑伤倒在血泊中。

    那浑身带伤的人一下子站直了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知道你想杀了古常青替你的恩人报仇,这点我们是一致的。但若不杀你,你总会说漏嘴的!我乘风剑莊做事,一向是干净利落,不留后患的!”

    说着,他用一块布擦拭了他的长剑,转身飘然而去,根本不像一个带伤的人。

    古常青觉得自己在遇到任平生之后就诸事不顺。他急匆匆地追赶出十几里,却没有发现任平生的任何踪迹,不由火气上涌,火爆地飞了回来,打算拿那个胡乱指路的人出气。

    但那人已经躺在地上了,左胸被刺了一剑,血液汩汩地往外流着。那个重伤的黑衣人已经死了,浑身带彩的人却不见踪影。

    古常青发现他还有气息,上前封住了他的穴道替他止血,又用真气在他的体内游走一圈,那人才悠悠地醒来。古常青说道:“你还真是命大,那剑离你的心脏只差了一粒米的距离。”

    那人听了,不由升起一丝生的希冀,虚弱愤恨地说道:“主人,刚才那……那人乱指路的……竟然是乘风剑莊的人!”

    古常青双眉倒竖,浑身真气激荡而出,怒道:“你说他是乘风剑莊的谍子?风生秋,安敢欺我?!”

    他站起身来,丢出一个药瓶,说道:“将这枚巫药吃了,保你性命无忧。”

    云阳城这日的雨下得很大,噼噼啪啪地怕打在瓦屋上,激荡起阵阵烟雾,又被阵起的秋风摇散,冷意就这样在城中播散。

    酒旗招牌奄奄地吊在柱杆上。

    吆喝声没有了,街巷一下子变得清净空阔起来。

    城边的六层茶楼,又叫做文星楼,一色的红木建造而成,飞檐上雕刻有精细华美的云纹瑞兽,据说能镇压文运。

    文星楼的门前有一对石鳌,取独占鳌头之意,烟雨笼罩之下,整座楼更加缥缈传神。

    六楼靠窗的位置上,一名白衣书生负手而立,举目眺望风雨中的出云山。

    文星楼、出云山,都是云阳城的名胜之地,文星楼观出云山,更有妙不可言的盛景。

    他坐回椅子上,轻轻地品了一口茶,低低地说了一句:“好戏就要开场了,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就算不入明理堂,不成圣又如何?”这一句更低了,低得有些缥缈,有些不甘。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