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是真的做足了准备，两把盒子炮里里外外都擦了两遍，子弹也是擦的一尘不染，光是备用弹匣就准备了三个，口袋里面还装了些散装子弹备用，特制的腰带上还别了四个香瓜。
这是要出去干大事儿，得准备充分一些。
李心怡在一旁看着无不羡慕，甚至想胡子老兵因为没有多余的子弹而只得用最后一颗跟那些鬼子兵同归于尽。
好用的家伙事儿，充足的子弹，一直都在胡子老兵想要得到的，但游击队都从来没能满足过他。
“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从那儿弄来的？”李心怡问梁川。
“买的”梁川不能不回答，但也不敢多说，怕自己会忍不住重新又喜欢上李心怡。
李心怡现在是“嫂子”，梁川不能瞎想。
“是吗？”李心怡毫不介意，而且很好奇：“在哪儿能够买到这么好的枪还有这么多子弹，知道吗，你一个人这么多，已经顶得上我们三个人的数量了。”
想着，李心怡忍不住心酸，这一次小分队出来，队长把整个家底也搬了出来，但整个小分队分到的子弹也不到三百发，游击队就更少了，因为是留守，只有一百多发子弹，人均不到五发。
而梁川这家伙，一个人就足足准备了一百发子弹。
游击队穷，真穷。
梁川他们这些家伙是真的土豪，要是有这么一个人在游击队里面的话，铁定会被队长派出去，然后命令他再拉一个班回来。
“是小卫的路子”
枪和子弹肯定是买回来的，但卫十八从来不让梁川晓得是哪儿买的，梁川回答李心怡，说的是实话，但却不肯多说一个字，而且也不敢去看李心怡。
李心怡拿起梁川摆在桌子上的枪，瞄了瞄：“真是好枪，足足九成新，还没发射过多少子弹，嗯，保养也不错，嗯，你知不知道，我们游击队四十来人，只有二十七条枪”
说着，李心怡叹了口气：“唯一的一挺机枪，这一次也让我们带出来了，唉，你相信吗，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只见过，但还没真正用过。”
梁川往里面压子弹不说话，但心里跟李心怡一样凄凉，只是李心怡痛惜的是现在时局紧张，游击队的兵只能那脑袋去撞子弹，只能拿人命去填。
而梁川凄苦的却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上的女人，却成了自己的嫂子，而且不容自己去遐想c玷污，自己这辈子，也是苦的，比黄连还苦。
李心怡叹息了一阵，又强笑着说道：“我知道今天晚上你们是去干什么，要不，你去跟他说说，我们一块儿去。”
“不能”梁川换了个，继续装弹，回答的话也很简单，至于今天晚上到底要去干什么，梁川也不问。
“为什么不能？我也打过好些仗，也执行过好几次任务，我也不是做摆设的花瓶儿，多个人，就多分力量。”
梁川低着头：“小卫不会让”
李心怡笑了起来：“你去跟他说啊，或者你跟他说他会答应的。”
“不会”这件事情，梁川相信卫十八不会答应，再说了，自己能去，都还是说了好些好话卫十八才答应的，惹恼了卫十八，连自己他都不会让跟着。
梁川还没完全装好子弹，卫十八出来。
卫十八依旧穿着昨天晚上穿过的那套劲装，手上提着一把汉阳造，这把汉阳造看着很老，但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不用猜就知道这把枪收割过很多条人命。
“妥了么？”卫十八问的是梁川。
梁川把最后一个备用弹匣压好子弹，答道：“妥了，现在就走？”
卫十八很习惯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有半个时辰，他应该就会从万春楼出来，还有点儿时间，但不多。”
梁川一边把盒子炮往要带上插，一边点头：“万春楼那一带我们地形熟，最好来个速战速决，就不用过去太早，太早容易暴露，何建勋的巡逻队太多了。”
李心怡没法说动梁川帮自己跟为十八说话，只得自己跟卫十八说：“让我也去吧”
卫十八冷冷的答道：“今天晚上的事儿你晓得是要去干什么，到时候我身后将会是追着一群马蜂，我不希望有人被蛰，更不希望有人被蛰死，如果你答应帮我的话还算数，就留在家里，做你该做的事情。”
李心怡留在家里做该做的事情，也就是帮助卫十八做些掩护，这个掩护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很难。
何建勋那边，现在算得是到了明处，但却在边城却突然冒出来日c本特务，翁大海是马司令的心腹，他的死，毕竟会刺激到马司令，而马司令意图与日c本人勾结，小鬼子的人若是查清翁大海的死因，然后拿给马司令，无疑也是一份很好很便宜的礼物。
这个便宜，卫十八不能让小鬼子的人去捡，所以需要李心怡就留在家里做掩护。
李心怡很清楚整件事情的背景和现在的形势，也明白卫十八把她留在家里的重要性，依旧想跟着去，其实也只不过是很担心卫十八跟梁川两个人会回不来。
如果他们两人再也回不来，在家里做再好的伪装，也没有半点儿意义。
但卫十八还是很坚定的拒绝。
这场战斗很特殊，不会是李心怡打过的那些仗那么简单。
卫十八还很耐心的解释，这场仗很特殊，因为杀一个人很简单，但最主要的是跑路，卫十八不想在逃命的时候还拖着一个跑不动的人。
那样的话，就真的没人回得来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卫十八不再跟李心怡解释，自顾自的提着枪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梁川忍不住转过头来，很是满足的一笑：“嫂子，好好的保重，我们要真回不来，你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对了，我屋里第三条砖下面有个盒子，你走的时候记得一起带走”
卫十八回过头来，动了动嘴唇，但没说出话来。
夜色在万春楼的灯火照耀下，并不如想象之中那样黑暗，这对卫十八来说，就意味着暴露的几率增大不少，甚至是有可能直接暴露。
到了这个时候，即如是万春楼前也已经很是冷清，不过还有几个荷枪实弹的兵，守在万春楼的牌坊前，不时还有一支巡逻队经过。
茶馆的姜老板的尸体被人抢走，追查悍匪余孽无着，何建勋的兵死了七八个伤了十好几个，这让何建勋不得不加强了宵禁的力度。
哪怕其实是表面上的功夫，何建勋依旧做得很是充分。
十五分钟后，卫十八让梁川守在从这里通往城墙唯一的巷子里，自己一个人爬上万春楼对面的屋顶上，躲在屋脊后面。
这里的视野很好，距离万春楼的街口也很近，不足三十米距离，在过片刻，翁大海就会从万春楼出来。
卫十八显得很放松，上了膛的那把老汉阳造，就摆在手边，但卫十八并没拿在手上，一直拿着枪瞄着会很累，卫十八喜欢轻松。
卫十八仰面躺在屋脊背面，根本就没去盯着万春楼的接口，卫十八不用眼睛，用的是耳朵。
一刻钟之后，万春楼的深处就开始热闹起来。
“来了”卫十八心里说了一句，缓缓地翻过身来，一手搭在枪上，但还是没用眼睛去看。
因为万春楼深处刚刚的热闹，应该是翁大海离开时，做生意的老板c跑堂的伙计c以及翁大海的相好c想要巴结翁大海的人等等送翁大海出来。
这些动静，卫十八不用去看，只用听，而且听的很清楚，很清晰。
“距离八十五米，风向西北四级，湿度零三，修正四分之三，巡逻队间隔两分钟”
卫十八默默计算弹道，并不断根据听到的声音对所有的元素进行修改：“距离八十，风向西北四级，湿度零三，修正四分之三，巡逻队间隔一分四十八秒”
“距离七十五，风向一分三十六秒”
“距离七十修正四分之三一分二十秒”
“六十五十四十八秒”
按说，以卫十八的枪法，八十米就已经可以开抢了，但到了五十米，卫十八还是没有开枪，这是因为：万春楼街口有一座牌坊，从卫十八这个地方过去，射界刚刚被阻挡在三十五米之后！
这是一个很不利的因素，也是一个很要命的因素，也是一开始卫十八就很担心还能不能回得去的原因。
这么近的距离开枪，翁大海固然无法侥幸，但也因为距离太近，翁大海的卫兵们一旦反应过来，那就是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
但卫十八没有退路，当然，这个退路指的是何建勋那边，至于回撤的路线，梁川现在在下面守着，这一带唯一一条通往城墙边上的巷子。
卫十八之所以吧伏击翁大海的地点选在这样一个并不利于摆脱追兵的地方，也就是因为这一条巷子。
在这里，要摆脱追兵的确也是不大容易，但至少就算是边打边退，也不会有被包抄的危险。
万事都有弊有利，这是自然法则，卫十八也不可能摆脱得了。
“三十五三十”
这一瞬间，卫十八举枪瞄准，“呯”，尖利的枪声随着夜风飘出去很远。
翁大海的脑袋上炸开一朵血花，子弹巨大的动能带着扯碎的头骨鲜血往后面喷射了出去。
翁大海一声没吭，仰面倒地。
卫十八根本就没去看自己的战果，扣动扳机后就提着枪就滑下楼梯，直接钻进巷子去跟梁川会合。
还没见到梁川，身后少说也有十几杆枪开了火，有些是对着卫十八狙杀翁大海的地方，有些则是直接冲着这条小巷子。
见到梁川的时候，已经有巡逻队的人跟着进了巷子，人不少，还砰砰的开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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