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位少男少女十人一列，排得整整齐齐；右眼珠有明显白斑的年轻教官和柳志站在队伍前。
赵斌站在第一排，正好和柳志四目相对，却装作不认识。柳志心里不爽，双眼搜索到潘丽后，眨眼微笑。潘丽微笑回应。
“欢迎新团员。”年轻教官声音洪亮。
团员们整齐划一地鼓掌。
“团服为什么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教官高声问道，像是在吵架。
团员们齐声答道：“为人处世，黑白分明！”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团员们高举着拳头，大声道：“独立！独立！！独立！！！”
……
激昂的声音在训练室里回荡，柳志却心不在焉。
“自我介绍一下。”教官往左移了两步，示意柳志站在中央。
柳志大跨步上前，大声道：“大家好，我叫柳志，今年十一岁。我的目标是成为白谷那样的大英雄（重重地拍打胸脯）。请各位多多关照。”
教官微微颔首；除赵斌和潘丽外，其他团员交头接耳。
“安静！”教官呵斥道。
训练场内立即鸦雀无声。
“你站在最后一排。”教官指着队列的末尾对柳志说。
柳志应了一声，小跑过去。挨着他的是个鼻子红如炭火的少年。
解散后，红鼻子少年突然开口道：“我叫张岳峰，想和你比一下。”
“好！”柳志毫不犹豫。
准备去食堂吃饭的其他团员见张岳峰要和新人干架，都围了过来。
两人隔了十步，站定。
“开始！”有好事者喊道。
柳志将大部分心力分布在双腿上，疾风般冲了过去。他见对手站着不动，不禁大喜：一定是我的速度太快了，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他刚冲到对手面前，腹部就挨了一记重拳，随着脸上又挨了一脚，仰面倒在地上。
“你说要成为白谷，我还以为你很强呢。我是团里最差的呀。”张岳峰失望地摇头道。
“他本来就一点儿都不强，”赵斌分开其他人，看着狼狈不堪的柳志冷笑，“他的绰号是‘弱鸡’，只会吹牛。”
柳志站起身，右手幻化出一柄长剑，剑指赵斌，怒道：“我比以前强多了。你别想再看不起我。”
赵斌紧盯着柳志的双眼，以挑衅的口吻问道：“能坚持十秒吗？”
说话间，长剑消失了。
其他团员兴趣索然，作鸟兽散。柳志瞪着赵斌，眼泪不争气，流了出来。
赵斌和柳志擦肩而过时低声道：“在家里，潘叔和丽姐宠着你。在这里，是靠实力说话的，你哗众取宠那套行不通。除了努力，比别人更努力，你没有第二条路。”
柳志呆呆地看着赵斌的背影。
突然，有人轻拍他的肩膀。
柳志察觉到对方是谁，沮丧地说道：“丽姐，我……”
“没关系。你是新团员，不如他们很正常。你可以偷偷努力，到时吓他们一大跳，”声音中的温柔一如既往，“走，吃饭去。不吃饱饭，怎么会有力气努力？！”
柳志握紧拳头，冲赵斌的背影高声喊道：“我先以你为目标！有一天，我一定会打倒你！”
赵斌像没听到，推开门，走出了训练场。
柳志不禁苦笑：长达三年，我是全团最刻苦的，但成绩稳定在倒数第一名。非但每次挑战赵斌以惨败收场，还经常成为张岳峰增强自信的工具。
“弱鸡，我刚才输给了别人，心里很不爽，来，让我高兴一下。”张岳峰嚣张地叫喊。
柳志怒火中烧，吼道：“我这次一定把你揍得哇哇叫。”
“咚”，柳志被踢翻在地。
午夜，柳志蹑手蹑脚地走出宿舍，轻轻地关上门。操场上空寂无人，只有路灯陪伴着他。
他将最近学会的招式练习了一遍后，想起比任何人都努力，却一直垫底，不禁低声哭泣。
“柳志。”身后传来教官的声音，少有的温和。
柳志忙擦干眼泪，转过身强做笑颜，“一直倒数第一，我想应该要更努力，就溜出来练习。”
教官微微点头，问道：“你知道自己不如别人的原因吗？”
柳志一惊，等待着教官的下文。
“我看过你的介绍信。你的父母应该不是救世军的战士。你知道其他团员的身世吗？”教官左眼流露出善意的笑。
柳志摇头。
“就以总是第一名的赵斌来说吧。他的父母是烈士，生前是救世军难得一见的天才。其他团员的父母，甚至前几代，前十几代都是救世军的战士。他们会用心力，是天生的。”
“教官的意思是，我没有天分，无论多么努力都没用？”柳志心有不甘。
“不，第一批使用心力战斗的人也不是天生就会的，”教官摇头，“我想说的是，你不如他们，很正常。不要急。慢慢来。学习心力最忌焦躁。”
柳志心里一暖。
“早点儿回去睡觉吧。睡眠不足，只会事倍功半。”教官轻拍他的肩膀。
“谢谢。”柳志感激地鞠躬。
他不禁庆幸：幸好当初教官点醒了他。不然，他一定会经常陷入焦躁和沮丧中不能自拔。那样状态的他，一定承受不住，会自动退出少年团。
又是一个闪念。
今天清晨，柳志冲到室内训练场，高声道：“大家停一停，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其他团员稍稍一停，见是柳志在大嚷，又各忙各的。只有潘丽表情认真地看着柳志。
“我发现了一群尼尔族人和笛斯族人。他们和前不久的人口失踪案子有关。”柳志用尽全力，大声喊道。
其他团员不约而同地停下了。
柳志得意地摇头晃脑，“我发现了他们的老巢。”
“你，可能吗？”张岳峰面露鄙夷之色，质问道。
柳志嘿嘿一笑，“爱信不信。”
他们见柳志如此肯定，都兴奋不已，七嘴八舌地嚷着。他们要说的，不过是一句话：一定要抓住那伙人，让教官瞧瞧我们的真本事。
柳志自豪地问道：“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吗？”
“不想知道。”他们齐声喊道。
柳志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而耍赖道：“你们夸我两句，我才带你们去。”
众人一拥而上，将柳志高高抬起。
张岳峰威胁道：“你说不说。你不说，我们就把你抛到空中。”
几个人接着道：“没人接。”
又有人高喊道：“扔。”
柳志慌忙告饶道：“我说，我说。快放我下来。”
几十个少男少女藏在树后。
柳志指着绿色独院，低声对身旁的人说：“这就是他们的老窝。”
他们挨个传达下去。
柳志志满意得地对潘丽说：“赵斌那小子还不信。等咱们立功回去，他后悔得去哭吧。”
张岳峰突然吼了一嗓子，“冲啊，看谁能立首功。”
话音刚落，他兔子般地冲出树林。其他人跟着张岳峰冲了出去。
柳志指着张岳峰的背影，气急败坏道：“张岳峰，你不要脸，抢我的风头。”
院子里杂草丛生，破砖烂瓦成堆。
随潘丽进了院子，柳志一眼便看到一个穿着唐装的艳丽女子。
女子乌黑长发梳成高髻，剑眉杏眼中流露出邪恶的狡猾，琼鼻高挺，薄唇含着一丝歹毒的笑意，窄紧的大红为底团花锦簇唐代胡服显得她干练。
她站在二楼，对少男少女们微笑，似等了很久。
“她额头上是水的印记。尼尔族人。”有人大声说道。
女子示意他们看天空。
柳志往上看了一眼，不禁头皮发麻。数百把冰剑密集地悬浮在他们上空。他们急着立功，完全没有注意到。
水族女子纤细的玉指轻挥，冰剑自高空铺天盖地落下。
他们叫喊着逃命。但是，谁都没有逃脱的机会。少年少女们悉数中剑，惨叫声不绝于耳，仿佛人间地狱。
柳志被七把冰剑自背部贯穿，摔倒在地。他看到了潘丽，她身上插满了冰剑。
潘丽看着柳志，目光恬静，嘴角露出他伤心时总会看到的安慰的微笑。
柳志心中悲楚：听说，人在死前，会看到生前重要的回忆。幼年与家人分离，刻苦学习心力却只能被人嘲笑，好不容易遇到一件会立功的事，却让这么多人丧命。
我不甘心啊！柳志在心底呐喊。
老天，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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