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恩好奇地问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神父捋着短小的胡子，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们来到日本后分散各地，去见大大小小的诸侯，大多被各种惨不忍睹的手段虐杀。我很幸运，遇到了信长大人。当时我抱着必死之心传道。信长大人竟然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我说地球是圆的，其他人惊慌地大呼小叫，唯独信长大人恍然大悟，连‘哦’了几声。自那以后，他便允许我建设教堂，传播唯一真神的道。”
彩蝶低声道：“虽然从书中有所了解，但见到真人还是觉得很震撼。”
神父激动地嚷道：“我早就知道信长大人必然是统一日本的人。日本需要他。只有他，才能带领日本走向强大。现在，神把你们送来了。我更加坚信了。”
彩蝶不知道该如何向神父解释，不安地看向伦恩。伦恩微微摇头。
本能寺。
织田信长面朝门坐，柳志挨着他。家臣们分坐两侧。奴仆们端来酒和鱼，又躬身退下。六个舞女脸上浓妆，穿着艳丽的和服，手捏纸扇，趋步进来。
角落里传来慢悠悠的拍子，舞女们依着拍子扇舞。织田信长和家臣们兴致颇高，用筷子敲碗算作伴奏。
柳志不懂歌舞，百无聊赖，就观察家臣们，情不自禁地赞叹造物主的力量：把每个人都造的不一样。即使丽姐和彩蝶相貌酷似，性格也完全不同。
织田信长一把拉起柳志，半醉道：“来，随我表演一段扇舞。”
柳志推辞不得，被强拉硬拽而去。
织田信长从两个舞女手中接过纸扇，将其中一把递给柳志。
啪！信长打开纸扇，挡住脸。自扇后传来喃喃自语，“人生五十年。”
他手腕一转，扇面与脸垂直，以右肘为圆心缓缓伸展手臂，声音比方才高一点儿，“如梦亦如幻。”
他高举纸扇，以左脚为轴转了一圈，声音又高出一倍，“有生亦有死。”
啪！他收起纸扇，慷慨激昂，“壮士何所憾！”
他神情肃穆良久，回头看柳志，“你要和我一起。”
柳志点头，有样学样。
夜色已深，织田信长拉着柳志离开醉得东倒西歪的家臣们，坐在屋檐下。柳志发现这个男人如孩子般好奇，只得应对方的要求，讲一些常人无法知晓的事情。这些事都是伦恩不让讲的。
织田信长双眸亮如星辰，听到精彩处，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良久，他突然长叹了一声，垂下脑袋，立时如一个饱经沧桑心如死灰的老人。
柳志试探着问道：“想到了不开心的事？”
织田信长缓缓抬起头，摆手道：“我是在为未来担忧。我们这个国家太需要开放的精神了。我一路走到今天，让自己化为第六天魔王，希望天下一统，希望这个国家的人们能接受新事物，不断变强。可是，太难了。故步自封是人的本性。我是在和所有人作对。迄今为止，我只是表面上顺利，像走在千百条裂缝的薄冰上。我走得越快，走得越远，就越容易掉下去。”
柳志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其实，何必伤心呢。你是人类历史上的英雄。你的所作所为都影响着后代。后代一定会追随你，会实现你的理想。你忘了，我那个时代的日本，就是你憧憬的日本。”
织田信长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低语道：“壮士何所憾！”
吱呀！门开了。神父拿着蜡烛走进教堂。他恭敬地跪在耶稣受难石像前，将蜡烛放在一旁，开始祈祷。
十多分钟后，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窗旁闪过，带起的风将蜡烛吹灭了。神父惊慌地回头。黑影如疾风般冲向神父。
嗖！一支巨箭射中黑影。黑影惨叫一声，撞破墙壁逃了出去。两个人紧跟着出去。黑影出了教堂，钻进一片小树林。
“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伦恩制止彩蝶，加快速度冲进树林。
伦恩追进树林后，并没有见到黑影，但能明显得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他提高警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时，自背后袭来一阵阴冷的风。速度太快了，完全不给伦恩转身的机会。伦恩当机立断，用金属元素瞬间造出一堵墙。
当啷！有东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金属墙上。但伦恩没有听到那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他推测对手速度极快，碰壁后迅速离开。正当他捉摸不定时，左腿被毛绒绒的东西缠住，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伦恩下意识地顺着毛绒绒东西的方向搭弓射箭。伴随着一声清丽的惨叫，那个黑影松开伦恩，往东南方跑远了。
织田信长和柳志说说笑笑，忽然听到寺外传来喧闹声。
一个家臣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单膝跪下道：“主公，明智光秀把寺围了。”
织田信长猛然起身，呆呆地看着漆黑的远处，又缓缓地坐下，喃喃自语道：“竟然会是他？”
不等织田信长发令，步兵队和弓箭队气吼吼地冲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下了织田信长和柳志，远处的喧闹倒反衬着周围的寂静。
“没想到是你这小子在保护他。”不友好的中年男人声音。
从黑暗处走出一个如巨熊般的男人，他就是柳志在庞贝城见过的火族中年男人。他嘴角露出嘲弄的笑，“老相识了。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哲炳。”
柳志起身，挡在织田信长身前，沉声道：“有我在，谁都别想伤害他。”
哲炳仰天哈哈大笑，很是不屑，“就凭你？”
柳志也仰天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哲炳面带愠色。
“我笑你是个半吊子。上次你说人类已经堕落，没有存在的意义。但你是人类的一份子，我也是人类的一份子。有责任让人类变得更好，”柳志指着织田信长，“这些人类历史上的英雄，就是改变人类的关键。你竟然要杀他们，还有脸骂别人堕落。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这混蛋胡说什么！”哲炳吼着冲了过来。
因交过手，柳志了解对方的路数。他以逸待劳，计算着两人间的距离。
哲炳即将进入柳志的攻击范围几步远时突然停住，笑道：“你想让我情绪大乱再趁机下手。”
柳志摇头，“对付你，根本用不到。”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