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你恨所处的环境，就要把世界变得更恶劣。你和你所恨的人，有什么区别。你的儿孙们，是不是也要恨你。对他们而言，你就是恶的罪魁祸首。”
王怒瞪无念，却有些底气不足。
无念继续说道：“世界本无善恶，是人类的所作所为决定了它的善恶。现如今，你大权在握，却执迷不悟，恨恶，却站在了恶的一边。”
箭雨消失。空中劈啪作响，起初微弱如蚊，逐渐响亮。轰隆！一道闪电击中应龙。应龙在空中翻滚，最终重重地砸在地上，柳志、伦恩、彩蝶都被抛出几百米远。轰隆……空中巨雷轰鸣，数百条闪电充斥天地间。柳志和伦恩都被击中，身上冒着烟倒下。彩蝶有黑烟护着，勉强能抵抗，但没有能力救他们。
咣……柳志腹部被穿透，有个巴掌大小的窟窿。伦恩两臂被打断。
两人在闪电不断轰击下身体七零八落，但很快愈合。愈合后，又是不间断地轰击。奇怪的是，柳志和伦恩被闪电击中后仍很清醒，能清晰地感觉到疼痛。两人痛苦地喊叫声几乎能盖过雷鸣。
无念眼眶中含着泪水，指着柳志、伦恩、彩蝶，“他们为我劝导王回归善的阵营，连命都不要。王难道就不看到世间的善吗？有这样的人，难道王还要说世间就是地狱吗？”
王仿佛被抽走了全部力气，跌坐在王座上，但随即猛地站起，拔剑架在无念脖子上，吼道：“寡人怎么办？寡人的痛苦该如何发泄？”
无念闭上双眼，微微一笑，“如果王斩杀了我能发泄心中不快。我甘愿死于王的剑下。”
咣！殿门大开。侍卫长冲了过去，跪在王的面前，“王，我愿意替这个僧人受死。”
王冷笑一声，“你来逞英雄？”
“我有罪。即使我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弥补过错。”侍卫长低伏着身体，哭泣道。
“咦？”王诧异，随即紧绷着脸，“寡人就知道，每个人都是罪人。你一定暗地里做了什么对不起寡人的事。”
“当年，王站在菩提树下悲伤地说，王就是要成为冷血残暴的人，要被永困在孤独的牢笼。那时，我在旁边没有说话。如果当时我说出自己的心声，告诉王，我虽然无法了解王的孤独，但会永远守护在王的身旁。也许……如果以我的性命换回那个快乐而又善良的王，我心甘情愿作为王发泄的工具……”
当啷！剑自王手中掉落。王转过身，疲惫地走向王座。
无念高呼，“侍卫长，敞开大殿的门，把窗子都打开吧。”
侍卫长大喜，高声吩咐侍卫们。
阳光穿透窗户，将大殿照得亮亮堂堂。新鲜的空气涌入，将殿内阴冷发霉的味道赶了出去。王沐浴在阳光中，神情倦怠地坐在王座上，过了一会儿，如孩子般好奇地伸出手，企图抓住一缕阳光。
闪电消失。那经年不散的黑雾快速聚拢，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半个小时后，柳志、伦恩、彩蝶才见到那件神器的真身：一个巴掌大小的紫色金属圆盘。
六个笛斯族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山羊胡”伸手去抓金属圆盘。咔嚓……金属圆盘化为粉末，消失在空气中。
柳志忍着全身伤痛，撑出心力火盾，同时召唤出应龙。伦恩咬着牙，将大弓拉圆，六支巨箭瞄准对手；彩蝶手握死神镰刀，蓄势待发。
柳志用尽全身力气，高声道：“来吧。你们也见到我们的强大了。连神器都没能重伤我们，就凭你们。”
“干嘛吓唬他们，咱们分明没有力气了。这么打下去，咱们准会输。”伦恩装作责备柳志，又恰巧能对方听到。
“山羊胡”捋着胡子，拿不定主意。其余几个都期待地看着他。
死神镰刀呼啸而去，斩向他们。六人惊叫一声，坐着一只黄色的大鸟飞驰而去。
待彻底看不到对方了，柳志才敢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伦恩微笑，坐在柳志身旁。
乌云快速在郑国国都集聚，暴雨骤降。行人无不抱头奔逃。
柳志高兴地嚷道：“好啊，下暴雨了。真想在雨里脱光洗个痛快澡。”
彩蝶给了他一个爆栗，“发什么神经，走！”
于是，柳志被伦恩和彩蝶硬拽着随路人躲在屋檐下。聚在屋檐下的，是各行各业的路人。大家无事可做，尽管互不相识，但还是很快融洽地聊天。
“听我家主人说，太叔段近两年可能要反。我家主人向来消息灵通，一说一个准儿。”一个在官家做事的瘦小仆役有几分自得地说道。
扛着锄头的老年人不高兴地大声说道：“太叔段那小子究竟想干什么，前些年要走了京城，常年壮大自己的势力，控制了大半个郑国，还嫌不够吗？他妈的，这小子胡闹起来，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一个背着绢丝的行商说道：“我好像也听说了。前段日子，在京城就看到太叔段在招兵买马。人心啊，从来没有知足的时候。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就夹起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面馆老板走了出来，“郑君客气什么，当初就不应该给他。不给他，他还能怎么着。他闹吧，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不答应有什么用。郑君敢不答应吗？君太后让给的，不答应，那是不孝。谁让君太后偏心呢。当初生郑君时，差点儿丢了命，那时有了恨。这能怪郑君。真是个……”一个读书人欲言又止。
一个穿着短袖布衣的老人却毫不忌讳地说道：“这个女人啊，还好意思做君太后，当初劝老郑公立太叔段，幸亏老郑公不糊涂，没按照那个疯婆子说的做。他娘的，这种疯婆子就是欠教训。要是我，一定给她几个耳刮子。”
老人用力挥动手臂，像是打到了君太后，稍微解气了。
“这个疯婆娘毕竟是君太后啊，郑君又天生孝顺。前几次，那些当官的苦苦哀求，郑君只能百般安慰，对娘和弟弟几次三番地忍让。当时就有不少当官的说，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发生内乱的。没想到说中了。有时候孝顺也会误国误民。”一个枯瘦的老婆婆哀叹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畅所欲言，聊到最后，都对当前的局势颇为失望，望着外面的暴雨，沉默不语。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