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瓶中雪 > 《瓶中雪》正文 第三十章 端午探亲
    中团校尉孙康看了好一会儿张继兴的请假便笺,终于开口问:“张什长,你真的只打算请一天假吗?”

    张继兴说:“是的,五月初六午饭前赶回营地。”

    孙康嗯了一声,给他写了一道放行的手令:“你可以提前领一下五月份的月薪。”

    张继兴出门参军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钱,因为想起要给家里的某个女人买礼物,所以很欣然地接受了孙校尉算不上示好的示好。

    张继兴从马厩里牵出自己那匹集体饲养得快认不出主人的马,没拿弓箭和槊,换上春装和一件黑色阵羽大氅,一手牵马,按着刀,凭了手令出了军营,便翻身上马向着城内而去。

    建康城倒是一日比一日繁华,张继兴在一家新开的、生意很好的名叫德胜斋的糕点铺子里买了一些甜点,想着回去送给润玉。

    无奈他的一腔热情注定要落空了,因为润玉回王献之那里过端午去了。

    凉公府整个都忙碌起了,姬管事指挥手下插艾草,撒雄黄:“快闹好,一会儿世子就要回来了!”

    郗道茂经过半年的调养修炼,气色已经比从前强了不少。同时筋骨强健,身体的柔韧性好了许多,也不觉得头疼发热了——只是可恨晚上白白便宜了张大雍,叫他借着“修炼”和“为你好”的名义大开荤腥。

    这日两人正在一起腻歪着,郗道茂手把手地教他包粽子,张大雍从身后搂着妻子,心思早已飞到了别处。

    姬管事兴奋地前来禀告:“公爷,夫人!世子他回来了!”张大雍站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到底还是儿子更重要一些。

    张继兴见了张大雍,下拜道:“父亲,儿子回来了。”张大雍大笑着将他扶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在军中干得很不错,至少没有给我丢脸!”

    他又给郗道茂见礼,完了之后兴冲冲地等着润玉出来好吧礼物给她,无奈郗道茂告诉他:“你润玉妹子回她父亲那里过节去了!”

    张继兴心头一沉,好似一腔热情都付诸东流,胸膛被人挖去一大块肉,随后便埋怨起润玉的负心来。

    张大雍极少在外人面前夸奖过儿子,但中午的饭桌上喝了几碗酒后,便在郗道茂面前夸耀起来:“我儿子争气啊,这才短短一个月就当上什长了——我可没帮他,那些校尉都说了,继兴能吃苦,而且伍长什长都是靠拳头打的,至少说明我儿很能打。”

    张继兴谦虚了一下:“大家都知道我是您的儿子,我只有好好表现,才能让别人觉得这是应有之义。”

    张大雍问道:“中旬拉练完之后,便要提拔队正了,你可曾觉得这样练军太过冒进了?”

    张继兴笑道:“若是以士族为标准作参照,那可真是一点也不冒进。哪怕是地方上的士族,子弟出仕便是一县之尊贰,位列七品,而队正才不过九品,勉强有个官身而已。

    “而且在我看来,这些兵员的素质并不低!就和我一样带马参军的那些同袍来看,多是士族庶枝、寒门族或者地方土豪,皆有武艺在身,又识文断字,只是苦于出身而无法入仕。

    “父亲在军营里开办夜塾以来,也不乏有刻苦努力,头脑灵活的农家子弟。只要稍加锻炼,恐怕成就都不低!”

    张大雍点头:“看来我儿是真的学到东西了,来,为父敬你一杯!”他放下酒碗后又提示道:“还有几日,你一定要在拉练中夺个队正回来。到了七月,就要安排你们这些菜鸟出去见血了。我可挺醒你,保不齐要死人的,你得做好准备。”

    张继兴笑了:“我自然没有问题,我倒是觉得父亲练军实在有一套,这禁军练得十分用心,倒像是在办学校一样。”

    张大雍抚须道:“这倒也不是不行,若是禁军第一期表现得好,还真可以照这个法子办起军校来。”张继兴默默饮酒:“如此,那些士族怕是要哭了。”

    张继兴回到自己的院,拒绝了侍女的服侍,睡了一会儿。军营里的床榻很硬,现在睡家里的软榻倒是不习惯了。

    等他再睁开眼时,却是未时三刻,原来自己只短短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没有作训,下午的时光变得漫长起来。

    他呆坐在床头好一会儿,看到旁边放的德胜斋甜点,便借着残留的酒劲,往王献之府上去了——他就一日假,明日便走,她若是要在她父亲那里住上几日,他如何能见她,把礼物给她?

    他来到王献之家门口,才发现就这样上门太过冒昧!他虽然是王献之的徒弟,可以借口过来拜见师父,但又哪能有机会和润玉说一些私房话呢?

    他转到王家的院墙外,见那院墙并不高,心想自己修炼《道心种魔大法》也有半年,虽然不及向伯父万一,但飞檐走壁、翻个院墙应该不在话下。

    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提了一口真气,蹿进了王家院落。

    他没进过王家后宅,因为张大雍和王献之恐怕到死都到不了通家之好那个地步,但他记得润玉的“波动”。

    向雨田曾经提过,《道心种魔大法》练的就是一个“波动”,天地万物自有其“波动”,人也有。

    张继兴入门的时候便尝试着感受这种波动,张大雍太强,郗道茂太弱,故唯有润玉身上的波动,是他感触最深,记得最牢的。

    这波动他最熟悉不过了,只是看韵律,好像是在睡觉?

    张继兴心头念动,便找准了润玉闺房的位置,巧妙地避开下人仆妇,见房中无人,就从开着的窗口蹿进了她的房间,最后顺手合上窗户。

    他不断安慰自己,自己只是在酒精和魔念的怂恿下,才一步步干出了入人香闺的孟浪之举。既然事已至此,自然无法回头了,那不如就顺应本心吧。

    他只不过往她床上看了一眼,便呼吸都要停滞了。

    如今快要入夏,气温已经是有点湿热了,润玉的睡相差,穿的衣服也少,在张继兴的眼中便成了一副海棠春睡图!

    润玉只穿了一件吊带式的睡裙,薄被只遮到了肚子,两只胳膊,双肩和明晃晃的大腿都露在外面。

    讲道理,张继兴和她不止一次地同榻而眠过,但彼时两人都穿着中衣,哪里见过这样的风光啊。

    张继兴知道他这个便宜妹子绝对和妖艳,美艳这些词沾不上边,只能算得上清秀白静,最多眼睛很大而已,现在看她的睡颜,确实十足的纯真无暇,娇憨可爱。

    魔念在劝诱他一点一点地靠近她,他一向很自律,很有荣誉感。在他开始杀人之前,魔念几乎没有发挥的空间,唯有在情之一事上,他一直算不得顺遂。

    童年被母亲苻宝抛弃的事给他蒙上了不的阴影,可以想见,长大后的他要么就变得放浪形骸,要么就变得对特定的人或事物有极端的占有欲——那便是润玉。

    她也是个可怜,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他都觉得他对她有一些必须要尽到的义务,更何况,她也对他有所讨好。

    这种自以为是的义务和无法拒绝的讨好,构成了一段不太健康的关系,看似十分牢固,却又无比脆弱。

    他们的感情在暗处疯狂滋长,但一到阳光下,礼教、名分、旁人的三两句劝诫便足以给这段关系留下深刻的裂痕。

    魔念在不断地怂恿他,为什么不可以呢?他所要求的稳固亲密、无法分离的关系,并不是兄妹之情所能涵盖的,但却是夫妻关系的理想情形。

    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阻止他们结合的硬性障碍,唯一所顾虑的不过是两个好面子的父亲和旁人的风言风语而已!

    帝位很快就是张家的了,而父亲一旦登上帝位,势必要给他的婚姻做无数政治上的考量。他必须在年内形成自己的势力,一只让足以父亲不敢绕过他去强行做决定的势力。

    张继兴的目光变得冷厉起来,似乎用一些阴谋诡计去达到目的,或者违逆父亲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润玉突然砸了两下嘴,这才把张继兴从越来越疯狂的幻想中惊醒,他像被浇了一桶冷水,从心里头冒起一阵寒意,《道心种魔大法》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这些想法的终点是什么?弑父登基吗?把润玉从她那还不存在丈夫那里夺过来吗?好在她的波动,帮助他抵御住了魔念的侵蚀,不幸中的万幸。

    润玉睁开眼,看了一眼张继兴的俊颜,迷迷糊糊地说:“啊,我一定是做梦了,他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呢?”

    张继兴低下头:“为什么不能?”润玉没有清醒过来,在梦中对答道:“他在军营里呢。”

    张继兴道:“万一我今天放假呢?”润玉道:“我在我家,又不是在他家。”

    她凑近了,神色迷离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亲你,我知道这是在做梦,要换作平时,我是不敢的。”

    张继兴心头一阵颤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那你喜欢我什么?”

    润玉眼神迷离,说出真心话:“你长得好看呀,若是我未来的夫君能有你一般好看,带出肯定很有面子。”

    张继兴有点生气:“别说废话,你还亲不亲?”

    润玉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子,把嘴唇贴了上来。这个吻并不温柔,润玉本来就亲得很粗暴,像是在把他的嘴唇当成果脯在咬。

    张继兴这半年也开始长出一些胡子,今天并没有刮。软软的黄胡须摩挲着她的脸颊,倒是别有一番凌虐的快感——然后她身子一沉,便又睡着了。

    张继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他才刚刚找到一些窍门,有些想法去撬开她的牙齿呢!不过也好,若是她亲着亲着清醒过来,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

    他坐在外间等她醒过来,一直等到不耐烦了才弄出些声响把她弄醒。

    润玉披起衣服,走到外间,看见张继兴,整个人都快吓傻了——她死都不能让他知道,她和他刚刚在梦里亲热了。

    张继兴换上一副含讽带讥的表情:“你当真是睡得如同死猪一样,你可知我假期的时间有多宝贵?”

    润玉斜了他一眼:“那你不会叫醒我吗?呀,难道你是偷溜进来的?”父亲怎么会放他在她闺房里等呢?

    张继兴点头:“我翻墙进来的,本来想和你说几句话的,看见你在睡,便没有进去打扰你。”

    润玉戒备地扯紧衣服:“说吧,有什么事,说完赶紧走,别让人看见你。”

    张继兴之前得了天大的便宜,所以也不生气,从怀里摸出德胜斋的甜点:“今天发了一些月薪。这是我早上进城时给你买的,希望没有放坏。”

    润玉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酸甜,呀,他居然这么惦记她。

    张继兴又拿出一些钱:“这些钱,是我剩下来的月薪,我平常吃住都在军营,也没有什么花销。你给我存起来吧——毕竟,我可以信任的人不多。”

    润玉心头泛起了嘀咕,这算什么,上交月薪?给零花钱?伯父大人倒是按月给娘亲零花钱,他是在学的他父亲吗?

    她勉为其难地收下,但只拿了一半,对于剩下的提议道:“和同袍们去喝酒或者出去逛集市的时候,你可以拿出来请客,男人兜里没钱不行的。”唉,她娘好像也这么说耶,她还能怎么样?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