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瓶中雪 > 《瓶中雪》正文 第三十三章 重归于好
    当天晚上,张大雍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刺客来自于灭情道谯家,但自数月前谯纵自立投敌以来,双方已经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

    蜀地的刺客能一路摸索到建康,并且能于张大雍下朝的必经之路上伏击,有哪些人参与其中,已经不言而喻。

    只是在张大雍的超绝的个人武力面前,刺客的一举一动,都沦为了可笑蹩脚的表演。

    主谋自然是要推给谯纵,为了朝野内外整体的团结,这口锅必须给他扣牢。张大雍代表的是人心所向,凡是反对他的人,都是破坏整体利益的败类。

    尽管有萧黯的严刑逼供,幸存的刺客们却没有把事情交代明白。不过这并有没有关系,虚虚实实,三假七真,才有广阔的发挥空间。

    张大雍最后拿到的名单上,详细地罗列了朝野大士族三十余家。如果进行仔细比对的话,就会发现其与尚书台所列出的,抵抗土断清籍的士族基本一致。

    其中门第最高的一等,就是琅琊王氏!王献之倒是能独善其身,他本人身居一品太傅高位,之前又机警地把一些土地庄园给了润玉,因此在土断中蒙受的损失几乎是微乎其微。

    王献之风评很好,没有公开地大规模占夺田地,这一点的识趣让张大雍很满意。毕竟他和葳葳、润玉甚至是继兴都有关系。若是不得不要处理他,只会让张大雍面临抉择。

    不过琅琊王氏的其他人就没这么识趣了!东晋建立之初,就号称王与马共天下,这么多年来,琅琊王氏的各个房都在江东最肥沃处占领了许多土地。但是他们正儿八经出仕的人很少,所以占有的土地是严重超标的。

    张大雍土断的手段很绝,是按着家户来算的,并不按照宗族来计算,这样无形中就分化了很多人。

    除了王献之之外,以郗氏为例,太尉郗鉴的后人分了四家,每家都有个县伯的爵位罩着,占的土地也未超标太多。

    同样,琅琊王氏内部有很多庶支都未曾占有过多土地,反而在朝廷中担任了一些官职,因此是犯不着与张大雍作对的,这样一来,宗族的力量就被瓦解了。

    张大雍已经决定好好修理琅琊王氏中的某些人了,比如那个王靖之一家,居然敢出言侮辱苻宝,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张大雍大可以按照“和凉公世子继兴有隙”的动机,给他在阴谋里找个位置,其他人也是如此。

    而且,张大雍已经想好了,如果王献之不识好歹地过来给他那些亲戚求情,他定会好好地磋磨他的。

    至于那些被当了枪使的士族,抗法的直接办了就完事了,不值得多花心思。而那些地方上的中等士族,有一定数量的私人部曲,在战乱中也未曾有什么损失的,则需要徐徐图之。

    最好是等到禁军训结束,到时候若是这些中等士族要以身试法,便可以以雷霆之势将其绞杀。

    张大雍满意地搁下手里的名单,觉得按照这个步骤进行,能将土断清籍的速度提升好几个档次。

    但是随后他感觉就到脖子上疼得厉害,忍不住破口大骂某人是不是属狗的。

    书房的榻上搁了一套新的枕头被褥,郗道茂的意思很明显,张大雍今晚得乖乖睡书房了。

    郗道茂下口很狠,他忘不了向雨田看到伤处后揶揄的眼神:“这刺客,不过是个美女吧,你难道是在床上出的事?”总之他的脖子被煞有介事地缠上绷带,从他身上脱下的血衣也被拿出去展示了。

    政治本来就是肮脏的,一切不过是因势利导。临时起意?只能说他随机应变得好,所以郗道茂怎么能怪张大雍欺骗她?这简直是莫名奇妙!

    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感性动物,张大雍气呼呼地往床上一躺,决定这次一定不会向她妥协。女人必须要时不时地晾一晾,敲打敲打,才不会翻了天去。

    但张大雍很快就辗转难眠起来,一半是因为脖子上的咬伤太过磨人,鬼知道向雨田在里面加了什么料,一半是因为某个磨人的妖精不在身边。

    从前他鞍马劳顿,倒头就能睡,现在才过了半年,便被这个妖精给腐蚀堕落了,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张大雍只觉得臂弯里少了点什么,怀里少了点什么,耳边少了点什么。

    直到昨夜,她的螓首还曾枕在他的臂弯里,而他喜欢去嗅她的头发;她的玲珑身段还曾贴合他的胸膛,他喜欢用自己的刚强坚硬去反衬她的柔软;她的红唇还曾在他的耳畔低语,而他会狠狠地压下去、疯狂地亲吻她。甚至他俩喜欢把双腿彼此交缠一起。

    张大雍恨恨地认为,自从闻人言教了妻子那些不三不四的功夫之后,妻子身材更好,一举一动也更加地勾人了——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他犯错。

    就在张大雍强行爱恨交织地思念她的身体时,郗道茂差不多同时也经历相同的思想斗争。

    她从来不是不明事理的女人,之所以会那么生气,还不是因为他平时纵容的?

    他之前没骗过她一次,所以今天就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她在抱怨过他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一肚子坏水之后,又不得不感慨他的机变。政治斗争中机会稍纵即逝,而她的丈夫往往能把握住这样的节点,她深深为这种军事冒险家式的豪赌而着迷。

    同样的,她也为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而感到欣慰。如果他真的受伤,她应该怎么做,她是有一套预案的。就和当初守广陵城一样,她郗道茂不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奇女子嘛。

    所以她真正恼恨地不过是丈夫算准了她的担心、让她露出失态的一面,因此而愤怒罢了。

    骂完诸如“你是个混蛋”之后,她就开始思念起丈夫来。

    这半年是他们难得的一段长期稳定的夫妻生活,长度上已经与那年和他一起在建康困坐愁城媲美,厚度上可与婚后在广陵城的那段磕磕绊绊的磨合岁月相比,也算别有一番宁静祥和的风味了。

    说到底她是个很缺安全感的女人,第一次婚姻失败后就开始了!

    在广陵时是担忧婚姻长不了,两人脾气都很臭,她的心里还有王献之。他还有苻绣在一旁暗送秋波,这场怎么看怎么草率的婚事指不定哪天就要玩完。

    她是在建康时才确定真正爱上他的,但那时外面的政治环境十分恶劣,他们当时就住在这间府邸中,几乎一刻都不敢离开对方,每次出门都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斡旋。这样相依为命的冒险能够很大地提升夫妻之间的默契和感情的浓烈。想到此处郗道茂忍不住脸红——那段时日发生过几次让她极为难以忘怀的激情。

    然后就是一段分离的时光,他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东征西讨,她则在家里为他担心受怕。

    她没爱上他的时候,她担心他俩活着的时候婚姻就会破裂,当她爱上他之后,她又担心死亡会将他们分开。

    郗道茂想到此处,一滴泪水忍不住在眼角滑落,她几乎是咬着牙,自言自语道:“所以,张大雍你是触到我的逆鳞了!我要是不爱你,不爱你这么深,我干嘛要这么伤心!这么生气!”

    她听着漏刻,只觉得分外辗转难眠,他身上会不会有没注意到的伤?一个人睡会不会出了事没人发现?她坐起来,觉得还是不要在乎这些细致末节了,她现在只想去找他,然后投入他怀中。

    她披上衣服,已经脑补好表达服软但是强调自己尊严的措辞。她推开门,却发现丈夫正定定地站在门口,眼圈发红。

    显然,他来了很久了,她的自言自语都被他听在耳中。她顾不上双颊发烫,依照本能扑入他的怀中,然后不要命地亲吻他的双唇。

    他愣了一下,然后开始以同等的热情回吻。有多少爱,有多少期待,就有多少恨,就有多少失望。男女之间的调和方式无非就那么几种,他们这样的率性儿女必然是干柴烈火的那一等。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张大雍躺在自己惯常躺的地方,一脸餍足的表情。

    郗道茂的脸色却是相当的凌乱和憔悴,毫无疑问,张大雍肯定又带着她挑战了一下世家贵女的认知底线。

    她缓缓地开口,哀怨地总结道:“是你自己从书房走过来的,便是你自己知道自己错了。”

    张大雍配合地点头:“我确实是错了,不该欺瞒于你——不过也不算吧,而且你也打算去找我了,证明你也意识到自己的矫情之处了。”

    郗道茂闻言就是火起,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错在你,你必须道歉。”张大雍两眼一翻:“我道歉,必然没有下一次了。”郗道茂也不欲在此事上纠缠了。

    他俩肩并肩地躺在一起,不一会儿就成了惯常的模样。郗道茂枕着他的臂弯侧躺着,面对着窗外的月色。张大雍的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肢,把人扣在自己怀里,两人的腿纠缠在一起。

    郗道茂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拿着丈夫的手在自己的腹部抚摸起来:“大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感觉到有个生命在我肚子里孕育了。”

    张大雍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若是配合妻子的遐想,他岂不是要过上“茹素”的生活吗?

    郗道茂撅起嘴:“怎么不可能?闻掌教说我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又不是不行,我怎么不可能怀孕啊。”

    孩子是张大雍一直想要的,不行两个字是他的噩梦和逆鳞,他不乏邪恶地收紧胳膊:“我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我身体好着呢。只是生孩子这件事不要相信一箭上靶,你年龄也不了,看来还要为夫多射几箭才是。”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