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众生途 > 《众生途》正文 第七章 旸明
    风卷云舒,夜冷清寒,静湖映月,独照寒江。

    江水无影,皓月留行,筏月当空,清晰如画,八岁孩童盘坐中心,如老僧入定,不动如山。只见他凝神闭目,呼吸均匀,浑身散发淡淡佛气,禅定印悄然松动,似乎将要醒来。

    筏前一人傲然屹立,巍然不动,正是无名。今日一番际遇,感触波深,佛者临行禅诗,看似无意之举,实则有意为之。无名不能平静,心中思绪万千。

    一声长叹,蓦然回首,是伤痛的心,是离别的苦,是反目的仇。过往一切再度浮现眼前,就像昨日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百转千回,忧思难忘,永不停休。

    这时,清尘清眉烛目,微然张弛,已是月上天罡,星光稀微。湖水静谧,映光而华,宛如镜花水月,光彩迷人。环顾四周,身在筏舟,不见佛者踪影,惊讶之余,大惑不解道“咦,天黑了,我怎么在竹筏上,禅缘大师呢?”

    童音无忌,一语破惘,意乱心迷之人,迅速回过神来,凝目湖光月色,孤芳自赏。转而望着清醒的儿子,欣然笑道:“你当时魂牵佛引,心神入梦,不知不觉睡着了。禅缘大师有事先走了。在临行时,叮嘱再三,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前往中州轮回寺一叙。”

    初听轮回寺之名,清尘万分惊奇,眨了眨眼睛,问道:“中州我知道,轮回寺是什么地方?”

    无名蹲下身来,双手抚摸着他的小脸蛋,轻轻揪着鼻梁,解释道:“轮回寺是中天界的修行圣地,天下佛门的源头。修者众多,门徒广布,凡是轮回寺走出的佛者,多在五域四海九州之地开山立派,光耀佛法,遍布大千世界。”

    细心聆听,专注非常,一经解释,恍然大悟,不觉神往之心顿生,继续问道:“爹爹,轮回寺好神秘,好无私,那禅缘大师一定很厉害吧。”

    无名笑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四大皆空,清规戒律严谨,忌杀生,以普度众生,救苦救难为己任,禅缘大师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天下修者众多,佛门不贪图虚名,讲究因果。为天下贡献良多,修界都十分推崇和尊敬,又会有谁去找禅缘大师晦气呢。”

    长者言之凿凿,用心良苦,清尘聚精会神,频频点头,嫩声嫩气道:“说的也是,禅缘大师宅心仁厚,为解救枉死者执念,竟然不惜以身犯险,可敬可佩。”

    说到此处,清尘好似想起什么,白嫩的小手不住抚摸自己的身躯,明目环视左右,话锋随即一转,不解道:“爹爹,玲珑塔好古怪,轻轻触及一瞬,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

    “哦,什么梦,这么神奇?”

    无名站起身来,故意显露疑问吃惊之色,心中感慨万千,却不能明说其中因果。如若让其知晓,势必在修行途中缺乏意志的磨炼,心智的考验,一片坦途,将会适得其反。此亦非禅缘所见之结果,想必还有下文,无名淡淡一笑。

    清尘心中欢喜,洋洋得意偷笑,正欲道出梦境,忽觉一阵寒冷,不由心随口出,道:“咦,怎么越来越冷。”

    父子言谈于心,话语正浓,不知疲倦。竹筏任风月,漫无目的飘荡。湖光微寒,清冷如常,清尘不觉得奇怪。倏然,一股突如其来的清风入体,感之微凉,吹掠体肤一瞬,竟如冰寒刺骨,无孔不入,冷的他不由自主蜷缩着身躯,浑身颤抖,惊得急叫了出来。

    其实,无名早有所觉,转身正对湖面,观视四周,平静如常,唯独湖中月色淡淡朦胧,一股寒气弥漫水面周遭,越聚越多,浓而不散,挡住了月色。

    无名慧眼通透,嘴角微微一笑,已见端倪。随即,一掌横扫水面,湖中迅速飞出一物,悬浮半空,细小如拇指,躯体凝结冰花,不断释放出寒气。

    清尘睁大双眼,脑中立即浮现出镜花水月的情景,眸中透亮,惊讶道:“爹爹,这不是那个黑衣修者,口中吐出的魔蚕吗?”

    无名手指一抄,凌空疾起,轻灵飘逸,挥指凝剑如水色,漩光飞流,灵元聚墨,一气呵成。符光闪烁,灵气逼人,沐浴皎洁月光,封灵符隐现。

    “封”

    玄口轻吐,灵符飘然一动,气化数道柔光,光如风火,旋之又漩,将寒气弥漫,冰冷结晶地白蚕封入其内,周边冰寒骤然消散。清尘僵硬麻木的手脚,渐渐回暖,纵跃跳起,双手捧住已失灵性,平淡无奇的雌卵。落回竹筏,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一会儿,好奇道:“爹爹,尘儿不明白,雌卵既然已亡,为何还能灵气十足。”

    无名道:“魔蚕天地造化之物,虽不入神圣之流,也非凡品。雌卵乃寄体,有转灵化元之能,同时汲取灵源不断培元固体。数百年之功,如今也有心海境的修为,神元亡,灵源仍旧残存。”

    轻轻把玩着白蚕,清尘不解道:“魔蚕如此阴毒邪恶,留之何用。”

    无名俯首凝月,呵呵一笑道:“天地万物,亦正亦邪,亦好亦坏。用在正处为善,用在邪处为恶。莫要小看了此残躯,乃不可多得之良药。”

    “咦,就这小不点,还能治病救人。”把玩之间,目光不住观视,清尘童颜惊讶,不能理解父亲话语,心中一片迷疑。

    正当此际,夜空之中,一点星火骤明,越明越亮,越亮越大,大如火球,不断旋滚,弧光四射,快似流星坠落,白驹奔驰,耀眼夺目。同时伴随着啼鸣惊嚎,遮云蔽月,寒风肆虐,浪涛迭起,来得惊奇莫名,毫无预兆。

    晌午时分,毕方入局,造成灾难更甚,白光闪逝之后,人去影空,现在突然出现,又是为何。清尘心思未稳,一惊之下,神慌意乱,顿失手脚。火鸟浮现,凤姿鸣舞,风火飞花,俯冲而下,孩童记忆犹新,汗毛倒竖,急忙躲在无名身后,惊叫道:“爹爹,是毕方鸟,又是毕方鸟。”

    无名不慌不忙,神色淡然如常,双脚驻足水浪,一指凌天,弥天剑灵气势恢宏,五颜六色并指而出,绚丽多彩,张起剑网,弧光炽烈的巨型火球,扎进剑芒之中,左支右绌,表皮支离破碎,露出一道即清晰而又模糊的身躯,衣衫残破不堪,胸脯暴露在外,浑身伤痕累累。

    霎时,威势惊天的毕方,俯冲而至,眼看就要逼近竹筏。倏然,腾腾火焰骤消,庞大的身躯迅速变小,瞬化如雀鸟,飘然飞临清尘的鼻尖,轻轻地舒展鸟羽,眨了眨眼,悄悄地在鼻端前留下痕迹,细长鸟喙在其眉心轻轻一点,舒舒服服的飞走了。

    清尘傻傻地愣在一旁,手足无措,心中万般不解,眼中诧异莫名,绷紧的心神,在毕方飞走的那刻,而松懈下来。抹去额头冷汗,掌心贴着鼻梁之时,一团污秽之物,粘稠淅沥,骚臭十足,一并被带入掌心。

    “毕方,混蛋。”

    顿时,一声童稚愤怒的咆哮,仰天嘶吼,响彻夜空,震惊湖光月色,波澜迭起,传至远方。

    ……

    幽幽清古洞,淡淡无色光,漆黑如夜,寂寥无声。室内两列九烛凌霄栏已灭,中央三足鼎香炉内芳香犹存。弥漫在昏暗狭小的洞天,清香怡人,醒脑提神。

    “嗞嘎”之声传来,随即洞门大开,天光透亮,照射洞庭。

    洞室不大,古朴简陋,洞壁之上祖师横幅醒目,下方一张长几香竹案简单雅观。案台中央,摆放着一盏粗糙不堪的青铜灯,灯油尚有半盏清明,银光透体,赤红色灯芯伸出灯壁少许,却早已熄灭多时。

    天光初放,古洞黄亮,来者青衣蓝衫,步履轻健,英姿飒爽,气宇轩昂。洞中之人,周身玄灵流转,气聚如云,隐没其中,清影隐现,朦胧模糊,神秘非常。隐现之时,背对洞门,正直横幅,盘坐香竹案前,抱元守一,巍然不动。

    “弟子旸明,拜见师尊。”

    来者双膝跪地,恭敬有礼,诚心之拜,尽显师徒之情。

    声落之时,长者周身灵气缓缓散离一旁,露出模糊身影,稳坐如磐石,一动不动,淡然道:“此非道清殿,不必拘礼,起来吧。”

    旸明不卑不亢,挺身而起,自然而然,谦虚尊敬道:“不知师尊传唤徒儿前来,所为何事。”

    清影再度模糊,如雾里看花,气生云霞,道:“日前,圣儒阁传来鸿羽飞简,封妖谷外封印突现裂痕,结界之力开始消退。事态紧急,一时半刻难以说清,为师有意让你下山历练一番,顺便前去了解情况。”

    当年妖界之门大开,肆意屠戮九州地界,生灵涂炭,中天修士齐心协力,血战妖祸。战火荼毒,僵持不下,经历百年光景,伤亡不计其数,最终因妖皇败亡而退回封妖谷。旸明并非生在那时,不过常听诸多师叔谈起往事,不寒而栗,可想而知,战况之惨烈。

    自此千余载,不曾再起战火,修界得以恢复元气。话语忽从师尊口中传出,想必太玄门上下,包括各脉长老叔伯也不知晓。事关天下苍生,旸明惊闻此事,一股压力犹然而生,忧心忡忡道:“事关重大,徒儿怕难担此任。”

    云气内霞光闪烁,传来淡淡笑声道:“你不必妄自菲薄,想当年我与你玄機、玄岵两位师叔伯,心高气傲,盛气凌人,不过心海境的修为,不知天高地厚,三人私自下山,结伴闯天下,一路下来风波不断,亦曾搅动天下风云。”

    旸明微微点头,道:“此事徒儿曾听玄岵师叔提及,本以为是师叔酒后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不曾想真如其说。”

    “哈哈哈,这老酒鬼果然管不住嘴,等我出关之日,还得敲打敲打他才行。”

    说至此,话锋忽转,道:“近些年,我因闭关之故,不曾对你言谈身教,短短数百年不到,你便从凝气到达玄元修为,不说世所罕见,也算天下少有。一方面是你天资聪慧,勤奋刻苦,另一方面于你与生俱来的体质密不可分。不过,温室的花朵,不经历风雨,始终难上大雅之堂。”

    旸明默不作声,谨记于心,聆听教诲。

    突然,霞光流云中,一道赤芒迸射而出,旸明猛然抓在手中,随即展开一观,一张古朴残旧的地图呈现眼前,只听神秘长者言语淳朴,淡然清平,道:“此乃一处古洞图,当年吾师兄弟三人为得此图,费尽心机,险象环生。只可惜,此洞颇为神秘,只有具备特殊功体者方能进入。如今你的修为已迈入玄元初期,玄元境中能败你者不多,足可独闯密洞,一探其中奥秘。”

    乍听此说,旸明心潮澎湃,惊喜万分,小心谨慎将路观图收入空灵戒中,便要拜别师尊,离开清古洞。

    长者道:“下山前,去你师叔玄岵那里一趟,我已灵符传信,必备之物应该为你安排妥当。如若归来途中,遭遇危机,切记,一路向南,便有转机。”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