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红楼剑吟 > 《红楼剑吟》正文 第十三章:水国魂断
    第十三章:水国魂断

    曹汜心下也是释然,每次读至薛宝琴读真真国女孩的诗的那一章,曹汜都觉得与红楼梦的整个氛围脱节,想来竟是成就一番姻缘的美意,果听得那青袍汉子数声叹息之后,缓缓道:“我读红楼之后,最关心的莫过于那个真真国的女孩的安危,于是恳求芹兄告知,更不知芹兄如何认识了海外异域的如幻似梦的女孩。芹兄却告诉我:‘乃是一位朋友避风此岛,邂逅了女孩,一见如故,那女孩见我那朋友也是汉人,不免颇多伤感,于是草拟了这首‘昨夜朱楼梦’,且道起伤心之事。而后朋友和我谈及此事,我感念这女孩用情之深、之苦、之重,因于《石头记》中偶一提及,也是让那薄情郎知道天涯海角,还有一个女孩在苦苦的思念自己。’我听后满脸羞愧悔恨之色,道:‘我正是那无情寡义的负心郎。她,现在怎么样了?’曹兄当时一愕,却道:‘天下至珍至贵者莫过于一个情字,箫兄何必舍本而逐末,弃珠玉于草间,我为箫兄惜之。那女孩,如今,却……’却又止住。我问如何。他却不语,只道你去便知。我当时阅了那首诗之后,本已有了南下之意,更何况,芹兄当时之当头棒喝。于是我悄悄的离开了青城一派,下了海南,经海南,到了几次在梦中重回的真真国,却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菱儿,竟已……不说也罢。”

    众人皆是叹息。西洋武士也早已陷入了对爱妻的思念之中,原来当时邂逅此岛的正是她们夫妇二人。衡钗与这紫菱姑娘一见如故,把烛长谈,而后回到,衡钗再四叮嘱雪芹把这段故事讲给天下人听,却也让那女孩所思念的人知道天下尚有如此痴心之人。雪芹自然乐从,只是彼此相见,恐已三十之龄,芹兄仿佛为了唤醒那人的记忆,却将那女孩写成初次于情郎相逢的那段日子的样子。

    自始至终,那不发一言,只一双秋水一般的美目忽而如丽日一般播洒在青袍汉子身上,忽而却如春泉暗涌,将春山都给打湿了,众人看着蒙纱上面的美目,却都渴望着一睹这的芳容。

    曹汜也想确认一下,这人究竟是不是那日遇见的菊儿的。

    曹汜忽忆起那日自己酣斗大熊,是这青袍汉子救的自己,遂上前道:“这位伯伯,当日在密林之中,镖杀那大熊的可是您呀,这里拜谢过救命之恩。”

    青袍汉子道:“你当日舍命救那女孩。我救你原是应该的。再说,我也是抱了很多卑鄙无耻的想法,一者想请小兄弟将青霞赤镖转交五位师弟,二者原是想借兄弟逃脱罪责,小兄弟勿怪。”

    原来李梁等众人即已将心思放置于防范西洋武士与曹汜二人的身上,自不会注意别的东西。岛主身死之因,自然也极容易推脱到他二人身上。但是,青袍汉子与那均不忍看着这二人身死人手,是以多次相救。曹汜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令二人现出真身。曹汜心中还有最大的一个疑团未曾解开,这究竟是不是菊儿的。如果是,那么,谁又是菊儿的父亲,是岛主,还是眼前的这位青袍汉子。

    李梁、李山眼见杀父仇人就在眼前,早已抑制不住胸中的怒火。

    曹汜从未见过李山用过武功,原以为既已身为少岛主,自不必用这东西,孰料自己竟大错而特错了。李山不仅会武功,而且武功看起来远在李梁之上,连那兵器也更加奇怪,半圆与剑刃连接在一处,一半是棒,一半是剑,端处又是尖锐的枪头,竟是无与伦比的利器。

    当下李山与战在一处。李梁众人则围住青袍汉子,青城五老与曹汜、西洋武士二人左右为难,均作壁上观。沙场五虎自持身份,却也一旁观战。

    青袍汉子还是那套蓄了万钧之力的风雷剑法,也即青城十三式,他刚才与联手破解天罡地煞阵,原同儿戏,却是因为刚到了极点的武功与轻到了极致的武功的联合,本足以弥补一切的不足,以一人抵一百零八人之众原也不易,更何况,这一百零八人组合起来的剑阵不知道要比一群乌合之众高明多少倍,饶是如此,青袍汉子竟毫无惧意,虽稍处下风,但众人忌惮他的宝剑,却也不敢紧逼。

    相较而言,李山与的这场比斗本毫无悬念可言。警幻仙子的凌波剑法剑术之精,天下当真无能出其右者,但这却似心有顾忌,剑下处处留情。更何况,李山兵器古怪,剑法也摇曳多姿,竟是一套“梁山剑法”。梁山好汉多以棒、枪、刀为兵刃,三者均属最常用的兵器,而剑又为天下兵器之尊,以剑代刀,本已弥补了招式乏变的缺陷,以枪、棒、剑同时出击,当真是防不胜防。

    李山见那处处忍让,心下大疑。再见那眼神之中弥漫着一种捉摸不定的无奈,心中似已明白了什么,心中也是一悲,然而究竟还存了一丝幻想,这或者因为别的缘故吧。转念一想,杀父之仇,岂同儿戏,今日一定要让这件事大白,当下暗中在兵刃上加了几分力道,那心不在焉地回敬了数招,但那种神态当真和落寞惆怅的洛妃有所相似,之间竟已封住了所有的杀招,足见凌波剑法的高明。

    但听“嗖”的一声,从李山的手中竟已飞出一块石头,石走势疾如青袍汉子的剑式,竟毫无准兆的朝青袍汉子飞去,这招来源于梁山好汉没羽箭张清的飞石,百发百中,石无虚发。彼时青袍汉子正专心和李梁众人缠斗,听的身后有声音,却也不便回头,转瞬之间,这青袍汉子至少也当头破血流,如此一受惊吓,必死于天罡地煞阵中无疑。

    生死一线之间,但见那如游龙流云一般。石块与青袍汉子已是毫厘之间,的剑轻轻地从那毫厘之间插过去。石激剑上,如同玉碎金裂,声音极是清脆。说时迟那时快,又一块石头猝不及防地激射过来,石快擦着的面部掠过。石块后面,李山之枪也突袭而至,青袍汉子知道遭人偷袭,竟不顾及自身安危,挺剑向李山横飞过去,正是“狂风肆虐”一招,李山一意想将面上蒙纱挑落,没料到青袍汉子全然不顾自己安危,转瞬之间竟是围魏救赵,措手不及。却见那却突然出手,封住了青袍汉子的一剑,却闪出一个空当来,李山的枪已至,枪头挑起面纱,当时怔在那里,枪尖上挑着绿色的纱巾,竟像在空中飞扬的旗帜。

    不禁李山怔住了,连曹汜也是一怔。

    那,当真美到了极致,美得甚至比岛主夫人还要美丽。

    比岛主夫人还要美丽,也就是说,岛主夫人没有她美丽。

    岛主夫人没有她美丽,那么,这个人决然不是岛主夫人。

    众人怔住,是因为她的美。

    李山与曹汜怔住,是因为她比岛主夫人还要美。

    怔住,是不是因为,他们意料之中,凶手原本就是岛主夫人。

    当真,除了她,谁有那么充分的理由可以杀死岛主。那天晚上,是她给岛主递的茶水,在水中下水银,当真是极容易的事情。还有,当时岛主夫妇宴请西洋武士与曹汜二人,夫妇之间的猜忌,还有那令人回味无穷的茶名“天地一苦”,盖因天地之间,惟一情字,情极生苦,苦而后香。试问,空对年已甲子的岛主,岛主夫人会有这种感慨吗?天地一苦之间,必也蓄了的清泪。再言那青袍汉子所言,显是情人被岛主霸占,而李山可以证明,父亲的的确确只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梁、山的,早已过世;另一个便是当今的岛主夫人,菊儿的。对了,菊儿,曹汜心中突地掠过那娇小的身影,不知道,她可能承受得住某种打击。

    最有理由令人相信岛主夫人是杀人凶手的还是那首凄绝哀婉的“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李山、曹汜都知道,那首诗的的确确是菊儿的所写,若非耳濡目染,菊儿也断断不会将那首诗体会得那么彻底。曹汜心中又显现出皓月当空,菊儿低低吟哦这首诗时的情景。

    然而,面前亭亭玉立的的的确确不是岛主夫人。

    西洋武士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青袍汉子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青袍汉子道:“在下辱没师门,姓名本不足为外人道。但纵然不说,也会扬臭名于后世武林。也罢也罢,且让后人也知道我花雨箫是一个肯为情抛弃师门的情痴,生当如此,死亦何憾。”

    西洋武士道:“花雨箫,怪不得,敢问阁下当年是否见过一位身中冥兰之毒的西洋人?”

    青袍汉子道:“当时确曾见过一位奄奄一息的西洋人,我当时因有急要之事,用内力将他送至觅愁谷底,生死但凭天命了。我自思这是我一生当中的恨事,却不知那人的生死。”

    西洋武士道:“那人当日确实得千年芷兰相救,苦于无法逃离那里,在下前日机缘巧合,偶遇此人,孰料那人三十年未曾食过正常食物,偶一饱食,竟已身死。”

    花雨箫扼腕叹息道:“当日原本是我的错,先救人于水火,后投之于虎狼。哎,也许他在水火之处,还有生还的可能,那人当真是我亲手杀死无疑。”

    西洋武士道:“生死各安天命,岂是人力所能勉强。花兄不必太过自责。在下原是无意提及,触及花兄伤心之事,真是罪过。”

    李梁挺剑喝斥道:“花雨箫,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不必在这里假慈悲。我爹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于他。”

    的确,倘若并非岛主夫人,花雨箫当真和岛主没有半点仇恨。

    花雨箫仰天笑道:“那岛主与我无冤无仇。笑话,紫菱,你告诉他们,那畜生如何伤害了你的家人,又如何……”

    那被称作“紫菱”的深情地望着花雨箫,叹道:“箫哥,往事不必再提了,咱们离开这个地方吧,只要我们两个人好,再加上菊儿。”

    李山和曹汜听到“菊儿”这个名字从那口中喊出来,心下大疑。曹汜道:“菊儿,是你的女儿吗?”

    紫菱道:“涵菊自然是我的女儿,我和箫哥的女儿。”

    曹汜惊道:“你是岛主的夫人吗?”

    紫菱道:“笑话,我怎么会是岛主夫人,我自始至终都是箫哥的妻子。箫哥,咱们走吧。”

    曹汜此时方始明白,岛主夫人从一开始就是另一个人,或是同一个人的另一种容貌,岛主自始至终都未曾一睹紫菱的芳容,那么,面前的这个呢,岂非也不是她的真的容颜,也许这个世界上,真正知道她的容颜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箫哥哥。

    曹汜脱口而道:“真不知道,你的真正的容颜究竟是怎样的?”而此时他心中所思的究竟是那,还是那部美艳绝伦的《石头记》。《石头记》无疑是美丽的,各种各样的人看到了五彩缤纷的美丽。但是,又有几个人知道她的真正容颜呢。也许,她的美丽的娇容只会呈给曹雪芹心中的情人与知己们。这的亦真亦幻的容颜当真美丽,和那个美丽的故事,美丽的朱楼里的一场梦一样美丽,美丽的如同一场梦。

    曹汜心中百念翻滚,怔在那里。

    突听得一个清晨的潮湿的黄莺的声音道:“连我你都不肯让看一下你的真正的容颜么,妈妈,我是您的女儿吗?”

    却见一朵淡黄的菊花开在风雨萧索的清晨。菊儿的洁白的花瓣上,此时却已满是露珠,洒落在地上,满是晶莹的珍珠。

    紫菱见菊儿悲泣之状,不胜爱怜;叹道:“菊儿,过来。妈妈对不起你。可是,你明白妈妈的痛苦吗?”

    紫菱转对花雨箫道:“箫哥,这是咱们的女儿,涵菊。菊儿,你过来,这是你的父亲。”

    花涵菊恨声道:“他不是我的父亲,我父亲已被你们杀死了。”

    紫菱泣声道:“菊儿,你知不知道,你外公,外婆,还有你的舅舅,姨娘,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么?你知不知道,你心目中的父亲用他们的性命胁迫我与他成婚,你又知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我是如何度过的。他年长得可以做我的父亲,可是,就是因为他是皇帝,这个海岛的土皇帝。咱们的祖先一代又一代把仇恨刻在心底。我们原本快快乐乐的生活在这个岛屿之上,六七百年前,来了几个大宋的匪人,他们用刀剑与鲜血征服了这个岛屿。于是,我们的本来的太平日子不见了,转而要侍奉他一个人,他凭什么呀。菊儿,你真的认为这里是咱们的家么?是的,几百年前是,而现在,我们是这个岛屿上的奴仆。菊儿,如果你知道这些,你肯原谅你的吗?”

    菊儿道:“妈,这一切的一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当我知道,我的父亲居然是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我恨死了你。妈妈,你为什么一直骗我。”

    紫菱道:“菊儿,你还小,妈妈不希望你知道这些,妈妈想让你幸福快乐地活着。菊儿,你终究不肯原谅你的妈妈吗?”

    菊儿道:“妈妈,女儿知道自己错了。女儿也知道,娘为什么总那么喜欢吟哦那首诗了。妈,我可以看一眼真实的你吗?妈,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十年来,我所看到的是一个不真实的你的时候,我很伤心。”

    紫菱道:“当然可以,菊儿,你过来,妈不想让你父亲以外的人看到我的容颜,菊儿,妈的前半辈子是为了你的父亲,以后,妈会一心一意的疼你,爱你。”

    众人见到从脸上扯下一张人皮面具,均想一睹这的绝代姿容。却听得菊儿笑道:“妈妈,你真漂亮,比我所能想象出来的还要漂亮一百倍。”众人更是心痒不已,整个人群都没有想到。

    这个杀人的刑场,竟是一个陷阱,谁也没有注意到,李梁众人与沙场五老已悄悄的撤离一段距离,向远处隐退。

    却见一排一排的箭弩如急雨般射过来。

    困在圈里的,除了花雨箫、紫菱、菊儿,还有曹汜、西洋武士。

    箭居然也朝着李山与青城五老飞去。

    李梁大张旗鼓的在这森然林中明正典刑,居然是设下一个饵。要钓的不仅仅是杀父仇人,更是李山,他的亲生兄弟。

    众人皆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护住己身,原非难事。

    独独紫菱与菊儿母女还沉浸在幸福之中,箭毫不留情地射向二人。而二人,却好像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雨箫一招“霞光万丈”,正是青城十三式中的第十一式,但见那剑光瞬间形成了一个丈高的圈子,护在紫菱与菊儿的前面。

    曹汜大为称奇,赞叹着青城十三式剑法之高。

    没有料到的事情居然发生了,谁也没有料到。

    花雨箫只是封住了一边的箭,却不曾料到,箭居然也从另一面也射了过来,却绕过紫菱、菊儿母女二人,数十支箭射在花雨箫的背后。

    他们却都犯了一个本不该犯的错误。这李梁本是排兵布阵的高手,他在四周均布埋伏好弓箭手,起初却只在一边施射,慌乱中的人们很容易疏忽很多本不应该忽略的问题。李梁既可在此处布兵,自然也可在彼处。

    紫菱早已醒悟过来,一把抱住了菊儿,眼见箫哥背后中箭,痛不欲生,却又挂念菊儿安危,并没有乱了分寸。

    紫菱与菊儿件花雨箫仍直直地矗立着,手中宝剑兀自闪烁着夺目的光华。却不知,花雨箫强咽下一口鲜血,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倒下。

    箭一排一排的射过来,倘若自己倒下,必伤及身后的妻女。

    然而他终于快要倒下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地面。

    曹汜众人此时边挡住箭,边走到菊儿身边,将母女二人团团包围起来,封住了各个方向射过来的箭。

    花雨箫好想转过身来,问女儿最后一句话,肯不肯原谅自己这个未尽到半分做父亲的责任的父亲。于是,他扭曲的倒下了。

    菊儿伏地恸哭。箭如同雨一样,由密而疏,渐至停歇。

    却到哪里去找李梁众人的踪迹。

    李山恨得切齿咬牙,自思自己这兄长当真歹毒。

    紫菱此时却如痴了一般,深情地望着花雨箫半晌,方转对曹汜道:“汜儿,你过来。”曹汜依言俯上去,道:“伯母,人死不能复生,伯母为菊儿着想,就该珍重。”

    紫菱却道:“汜儿,我知道,菊儿她真的很喜欢你,她做梦都在喊石头哥哥,我恳请你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你要好好照顾她。”

    曹汜不解,道:“伯母,你放心,我会的。”

    紫菱又深情地望了菊儿一眼,道:“我原说过以后会照顾你,疼爱你的,谁知竟不能了。”说着说着,却见她抱起了花雨箫。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