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恋上男上司 > 第119章 只要你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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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上次的事情之后,我去找霍市长感谢他,可是,你知道吗?”郑翰道,“他什么都没有收,只说让我好好干,让我努力把成功集团带出低谷。”

    苏凡讶然。

    霍漱清从没和她说过这些。

    “这些话,的确是很官话,可是呢,也许就像你说的,他是和别的领导不一样。那个时候,我就想,他值得信任吗?”郑翰道,“结果,这个问题,我一直想到了今天。”他看着她,笑笑,道,“还好,你和我的答案一样,我也是和你一样想的。”

    苏凡不语,她不知道郑翰所谓的“一样想”究竟是什么意思。

    午餐,在两个人平静的聊天中结束。长久以来,苏凡和郑翰都没想过,彼此可以如此平静吃饭聊天。或许,大家的心里早就做出了抉择!

    晚上回到家,苏凡把今天和郑翰见面的事告诉了霍漱清,霍漱清神色严肃看着她。

    他没有告诉苏凡,今天下午郑翰在和苏凡分开后没多久就找了他,把一份极为重要的文件交给了他。而那份文件,记载着成功集团的某位股东近五年违规收取的分红,数额高达七千五百万!而那位股东不是别人,正是赵启明的情妇。

    秘密账本的暴露,将云城市的一场暗战推到了巅峰,一场看不见的血雨腥风,正在向着霍漱清和苏凡袭来!

    十二月初,赵启明被中纪委“双规”。省委任命云城市市委副书记、市长霍漱清暂时全面处理云城市工作。赵启明的下台,对于霍漱清来说,心头和现实中的压力被扫去了大半,不管他将来能不能接任市委书记一职,至少在没有赵启明的日子里,他可以大展拳脚做一些事情了。

    赵启明的落马,让霍漱清的那些亲信和好友深深为他高兴,大家好像都出头喘气了一样。就在赵启明被纪委带走的那天晚上,霍漱清被省委书记覃春明叫到了家里吃饭。而恰好,他碰上了前来探望父母的覃逸秋夫妇。

    “恭喜你啊!多年媳妇熬成婆,你这下终于出头了!”覃逸秋一见霍漱清就笑着说。

    “你不要乱说话!”覃春明听见了,对女儿道。

    覃逸秋笑着,道:“我就在家里说说,外人又不知道。”

    霍漱清笑着问道:“孩子呢?”

    “在楼上和我妈臭美呢!”覃逸秋道。

    “漱清,来,今晚咱们陪我爸好好喝几杯!”覃逸秋的丈夫罗志刚拿着酒瓶和酒盅就过来了,“看,我刚搜出来的,不错吧!”

    霍漱清笑着拍拍罗志刚的肩,把脱下的风衣递给覃逸秋,自己走向客厅,覃春明正坐在那里。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准是东阳,这家伙就不能早点过来!”覃逸秋说着,开了门,覃东阳就夹着风雪进来了。

    “看看你,又在生我气了吧!”覃东阳一脸笑眯眯地对覃逸秋道,“好歹我是你哥啊,别老这样!”

    “你还说呢,漱清都来了!”覃逸秋关上门,覃东阳赶紧换鞋脱大衣,覃逸秋直接走了,覃东阳便在后面大叫,“秋秋,给哥挂一下衣服啊,你就偏心眼吧,漱清的衣服肯定是你挂的。”

    客厅里的三个男人听着都笑了。

    “等你什么时候长的跟漱清一样帅了再说!”覃逸秋给覃东阳泡茶,道。

    “老罗,看看你老婆,两只眼睛就看着别的男人好看,你也不好好管教管教?”覃东阳挂好大衣,走过来,道。

    “没办法,爹妈已经让长成这样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去整容了!”罗志刚笑道。

    覃东阳屁股一坐下,就跟霍漱清说:“太白区那一片,你打算什么时候拆?”

    “困难很大,可是,要是不拆,城中心那么好的一块地方那么破败,也不好。”霍漱清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

    “你想想办法嘛!井台县当时闹的那么厉害,最后还不是你给解决了?还成了典型。就太白区那一大片棚户区,我跟你说,你要是把那么大的地方拆了,那地皮一卖,你们市政府增收的钱,足够你一个月的GDP了。”覃东阳喝着茶,看着霍漱清。

    “没事献殷勤,你是看上那地方了吧!”覃逸秋坐在父亲身边,对覃东阳道。

    覃东阳裂开嘴笑着,不说话。

    “我去看的时候了解了一下,那一片地方问题太多了。”霍漱清道。

    “所以说啊,你赶紧想办法把那边推平了,既能解决老百姓的生计,还能改变城市面貌,还能增加你们政府收入,当然,也能给我们一点饭吃。”覃东阳道。

    “这次的暖气问题,也得要个长久之计来解决,不能说每次出了问题就堵,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堵了这个口子,那个口子又开了。”覃春明对霍漱清道。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如果真要拆迁,安置是大问题。现在谁都知道那块地方一拆有多少好处!”霍漱清道。

    “棚户区的整改,省里也准备出台个指导性意见,这是明年工作的一个重头戏。”覃春明道。

    “我打算了解一下别的地方是怎么处理类似问题的,然后我们市里再好好准备。”霍漱清对覃春明说完,又对覃东阳道,“到时候再跟你细说。”

    “看看,看看,你们就要这样为人民服务嘛!来,我赶紧敬两位公仆!”覃东阳笑着,给霍漱清和覃春明的茶杯里加水。

    “贫嘴吧你!”覃逸秋打趣道,“晚饭快好了,我去叫我妈和娆娆。”说完就上楼了。

    “赵启明完蛋了,那老霍你是不是就上去了?”覃东阳问霍漱清道。

    霍漱清不语。

    云城市这几年由于两位大头之间不和,不仅GDP增长落于人后,就连正常的市政建设、民生工程都出现滞后,特别是到了冬天,供暖问题就是头号大敌。新建的居民小区没有什么问题,问题都集中在老街区和半坪区。云城市有不少重工业企业,多数在九十年代破产重组,存活下来的企业由于污染问题被市里搬迁到了市郊的工业园,可是市区里还是有不少的工厂旧址以及家属区。这些地方由于九十年代的那一场变故,多半变得萧条混乱,成为了城市新的贫民区。市里这几年动用力量进行拆迁,却是举步维艰,出了几次事故之后,被迫停了下来。

    而今年十月底,云城市东南面的太白区一个连片家属区供热管道破裂,将近三四万人供热出现问题。太白区政府协助解决,却因为各种问题纠结不清,半个月都没能解决。十一月的云城彻底是冬天的步调,今年冬天又是干冷的不行,温度也比往年要低。结果,事情就不闹到了市政府。霍漱清亲自带人去了出事的家属区上门调查,坐镇太白区区政府协调此事的处理。问题还是老问题,来来去去都是钱的事。为了让老百姓这个冬天熬过去,霍漱清亲自从市长基金里下拨了一笔钱,用来补贴这片区域管道的维修和供热资金。可是,谁都知道这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的办法,老城区的改造,对于云城市来说,是个大问题。

    雪花,突然从天空飘落,而覃家的客厅里,温暖如春。

    “爸,是漱清接任,还是要另派他人?”罗志刚问道。

    “暂时是让漱清负责云城市的工作。”覃春明看了霍漱清一眼,道,“这几个月你不要出任何问题,我给上面推荐你,正好,过几天小秋和志刚要回北京,咱们一道去,带你去和曾部长见个面谈一谈。”

    曾部长?霍漱清看了罗志刚一眼。

    “前几天我去那边,见了曾泉,他还跟我问起你。”罗志刚对霍漱清道。

    “他回家了?”霍漱清问。

    “没,去云南的一个县里了,据说很偏僻的一个地方,在云南、西藏和缅甸接壤的哪里,很多少数民族的,交通也不是很方便。”罗志刚道。

    “这曾部长够心狠的,就那么一个儿子,还扔到鸟不下蛋的地方!看看人家总设计师家,把孩子派去广西,还全国宣传一番。曾泉虽说是比不上人家,可好歹也是……”覃东阳道。

    “年轻人不去最基层锻炼,怎么知道这个国家的现状?不了解这个国家,将来怎么执政?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一点苦都吃不了?”覃春明对侄子道。

    覃东阳低头,一言不发。

    “不过曾泉的确是在那边吃了不少苦,又黑又瘦的。”罗志刚道,说着,罗志刚笑了,对覃东阳道,“你也别说他曾泉吃苦,他前阵子才订婚。”

    “订婚?”霍漱清也讶异地看着罗志刚。

    罗志刚点头,道:“新娘子是那个方家的女儿,纪委的方书记的女儿,他们都是青梅竹马的,方小姐我也见了,真的是……”

    覃逸秋笑着打断丈夫的话头,接着道:“那方小姐简直是美艳不可方物,漂亮又有气质,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人家打小儿就跟着爷爷出国访问,气质能差到哪儿去?要我说啊,倒是曾泉高攀人家了。”

    霍漱清沉默不语。

    “不过呢,听说是方小姐对曾泉一直都是一往情深,他们这婚事,好像也有什么内情。”覃逸秋道,看了丈夫一眼,“小姑和我说起过,只是没有细说。”

    覃逸秋所说的小姑,就是罗志刚的小姑罗文茵,曾部长的续弦曾泉的继母。

    “那还用得着细说?联姻呗!曾家和方家联姻,”说着,覃东阳不禁叹了口气,“自古联姻没有多少好的,也不知道是谁苦了。”

    霍漱清见覃东阳难得这么认真,笑着推了他一下,道:“你怎么又感慨上了?”

    “就是哦,你啊,有什么好叹气的,我倒是觉得曾泉那小夫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人家不知道幸福成什么样儿了。”覃逸秋笑着说覃东阳道。

    “老婆说的对,大哥你要是娶了那么一个跟天仙一样儿的老婆,睡觉都能乐醒。”罗志刚笑道。

    覃东阳哈哈笑了,道:“你还真说对了,我是没那个命啊……”

    几个人聊着,霍漱清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曾泉对苏凡,肯定是有什么内情的。可他刚一离开云城就订婚……

    此时的霍漱清,只是这么怀疑了一下,却根本猜不到这里面的内情是怎样的。可是,他很清楚,如果曾泉真的是很幸福的话,如果曾泉对自己那样完美的婚姻和妻子绝对满意的话,怎么会去云南那么偏远的地方?他父亲曾部长估计也不会答应。

    “再怎么好,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那苦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覃东阳说的是曾泉的事,覃逸秋和丈夫点头。

    “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是有好处的。”覃春明打断了几个晚辈的闲聊,道,“漱清你马上就三十九了吧?”

    霍漱清点头。

    “还不到四十岁,之前也没有独立执政的经历,想要接任云城市市委书记难度很大。省里最近也讨论了几个人选,相比较起来,你这边还不够。财政厅的孙正宇,各方面条件也都差不多,我想着让他上,还是你上。如果是他,估计各方面接受起来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呢,他今年已经五十二了,干不了几年就得换地方,可是他那个人太过中庸,云城市的工作这些年已经滞后太多,再派一个孙正宇那样的人,恐怕工作很难有突破。让你给他做副手的话……”覃春明慢悠悠地说着,可他那威严的声音丝毫没有因为音调低而失去力量。

    “不管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和性格,哪怕你们关系很亲密,也不一定事事都会想到一起。所以呢,”覃春明看着霍漱清,“我还是想让你上。省里面,我会想办法,不过,到时候一定要去找曾部长支持,否则根本过不了。”

    霍漱清点头。

    “你和曾泉有接触?”覃东阳问霍漱清,“我以为那公子哥和谁都不来往呢!”

    “没有什么接触,只见过几次面。”霍漱清答道。

    这是实情。可是,霍漱清却想,曾泉为什么在罗志刚面前问他?是顺口一问,还是……

    曾泉和苏凡之间的来往,霍漱清很清楚,他知道曾泉去安全局救苏凡。如果不是特殊的缘故,曾泉那样的人,怎么会跑去那里?怪不得苏凡说曾泉好久都联络不到了,邵来是去了云南。

    这时候,覃逸秋和母亲女儿都从楼上下来了,覃东阳赶紧起身去迎接。

    一番寒暄之后,晚饭上了桌,霍漱清和罗志刚去洗手。

    “曾泉他怎么跟你问我的?”霍漱清随意地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问我和你是什么样的朋友,你这个人怎么样。”罗志刚擦着手,突然说,“奇怪的是,他竟然问我你怎么和孙蔓结婚的。这个曾泉,也真是奇怪,问这种事。”

    霍漱清愣住了,手在水龙头下面停住,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接过罗志刚递过来的纸巾,笑笑道:“是够奇怪的!不过,他怎么刚订婚就去了那么偏僻的地方?”

    “不知道,听说好像和他爸为了什么事争执过,就被放到云南去了,好像是从云城回来直接就去了那边。不过,你说的也对,是很奇怪,毕竟他刚订婚。”罗志刚道。

    从云城回去直接……

    霍漱清和罗志刚一起走向餐厅,却在脑子里想着这个问题。

    曾泉邵本是来江宁省锻炼的,一来覃书记和曾部长之间有特殊的关系,二来江宁省不算很富也不算落后,之前说他从外事办出来就去商务厅,却没想到一下子去了云南……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吗?霍漱清根本猜不出来。可是,从罗志刚的叙述中,霍漱清隐隐感觉曾泉好像知道他和苏凡的事,如果曾泉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要问他和孙蔓的过往?别说他和曾泉没什么交情,就算是有交情,被问这种问题也很奇怪啊!

    不管怎样,曾泉这个问题不是问题,现在他霍漱清面临的困难还很多。不是说一个赵启明被赶走了,他的头顶就一片蓝天,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就像覃书记说的,他想要接任市委书记,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覃书记和曾部长的关系,或许会帮他解决一些问题,可是,关键要他自己做出成绩才行,否则覃书记也没有办法为他讲话。

    从覃家吃完饭回来,霍漱清一路深思。

    由于要喝酒,霍漱清最后就坐了覃东阳的车子回去。

    “你和孙蔓……”半醉的覃东阳开口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和你说的?”霍漱清虽然喝了酒,可是压力在心,清醒无比。

    “唉,你说你连家都不回,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们有事。”覃东阳道,“不过,你别忘了老爷子刚和你说的话,在任命没下来前,最好还是别出意外。你也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赵启明空出来的那个位置,要是这个时候被人抓住了你的把柄,就前功尽弃了!”

    霍漱清伸手拍拍覃东阳的脑袋,道:“你都醉成这样了,还能说这些话?”

    “你和我不一样啊!我出了问题,最多就是家里闹腾一下,你要是出了问题,可就影响大了。不过,我知道你这人做事谨慎,就算真的有人了,也不会让人发现的。可是话说回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为上!”覃东阳道。

    “你现在真是婆婆妈妈!”霍漱清道。

    “你好好儿的,我才有钱赚啊!”覃东阳说着,已经开始打起呼噜了。

    看着快到自己住的小区了,霍漱清便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准备走过去。

    “你现在住这里?”已经睡着的覃东阳猛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外面,对霍漱清道。

    “嗯,多谢你的恩赐!”霍漱清笑笑,道。

    覃东阳笑了,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我没来过这里。”

    霍漱清知道他的意思,叮嘱他的司机几句,就关上车门。

    等车子开启了,覃东阳坐起身看向那飘雪的窗外,自言自语道:“霍漱清啊霍漱清,也走到这一步了!可千万别出事啊!”

    雪花从漆黑的夜空飘洒下来,霍漱清把风衣的领子立起来,双手插在衣兜里,大步走向人行横道过马路,走进自己和苏凡的家。

    赵启明被“双规”是上午的事,苏凡也听说了,当然她也听说了霍漱清被暂派全权处理云城市工作的消息。一下午,办公室里就议论纷纷。

    苏凡的心情激动又忐忑,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知道这对霍漱清来说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他还不到四十岁就有这样的地位,将来……她为霍漱清高兴,可是又感觉到了深深的压力。这压力不是来自于其他,而是她自身。

    她是他的情妇,他还没有离婚。那么,要是有人利用这个来针对他,该怎么办?他不是也会步入赵启明的后尘吗?

    这一下午一直到晚上,苏凡的心都慌乱不安。而晚上,邵芮雪又打电话恭喜她。

    “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你还在这里拿我开心!”苏凡道。

    “哎呀,你这人就是啊,心比比干多一窍,迟早得把自己累死不可。”邵芮雪笑着说。

    “雪儿,我害怕!”苏凡坐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那纷纷扬扬的大雪。

    “你有什么担心就全都告诉霍叔叔,他会替你解决的。你一个人瞎想,根本不会解决问题。”邵芮雪道。

    是吗,要和他说吗?苏凡心想。

    门,突然开了,她赶紧跟邵芮雪说了“再见”就关上手机跑向门口。

    门口玄关处,他披着一身雪花就站在那里,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的眼里突然闪烁着欣喜的光彩,苏凡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而雪花,从他的身上落下来,铺了一地。

    丰年好大雪!新的一年,会是一个丰收年吗?

    霍漱清紧紧抱着她,脸颊贴着她的,那冰凉的脸颊。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两颗心,激烈地在胸膛跃动着。

    窗外的雪,依旧静静飘落,而屋子里,暖暖的灯光包围着两个人,温柔又祥和。似乎外面的那些腥风血雨丝毫没有沾湿他们的身,整个世界留给他们的只有美好和幸福。

    “怎么还没睡?”他亲了下她的脸颊,松开了她,问。

    “你喝酒了?”她闻了闻他的身上,问。

    他笑笑,弯下腰开始脱鞋,道:“去覃书记家吃了饭,怎么能不喝酒呢?”

    可是,他还没脱掉鞋子,眼前就出现了她那乌黑的发顶。

    她一言不发,蹲在他面前帮他脱鞋,他无声笑了,扶着墙极其配合地站着。

    帮他脱了鞋子,她才起身帮他脱去厚风衣。这件风衣是她上个月新买的,价钱不用说,可是穿在他身上真是帅到极致了。此时,衣服上沾着的雪花都已经融化,羊绒大衣有些潮潮的感觉。

    “你想喝什么?我给你倒?不过,我要先把你的衣服挂起来。”她笑着说。

    “没事,我自己倒杯水就可以了。”霍漱清走向客厅,先去厨房洗了个手,才拿出杯子给自己倒水喝。

    她刚刚的那个拥抱,已经足够说明她内心的情感,她也为他高兴,可是她控制地恰到好处,没有丝毫过分的喜悦,而不像孙蔓……

    今天下午接到任命后,他就接到了孙蔓的电话,孙蔓说他们事务所刚刚签下了一家大型企业在江宁省的法律业务,一年光是佣金都有五百万。

    “我们跟人家谈了半个月,原以为没戏了,结果人家今天上午约我们下午过去签合约。”孙蔓在那边很高兴,“谢谢你,霍漱清,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霍漱清什么都没说,只是挂断了电话。

    赵启明怎么完的,谁都怕步后尘,而孙蔓的公司能突然拿下合约……因为她是他霍漱清的妻子!他是知道的,像这类合约,孙蔓自己除了可以拿到身为合伙人分到的那部分红利之外,还能分到额外的钱。这些事儿,只要不被人盯上都不叫事儿,可一旦盯上,就会像赵启明一样的结果。他在政坛混了这么多年,像这种戏码早就见怪不怪了。孙蔓,难道不懂得这个道理吗?唉,罢了罢了,他都要和孙蔓离婚了,还在乎这点干什么?

    离婚,离婚,覃书记今晚的意思很明确,不希望他在被正式任命之前出任何的差错。而离婚,绝对是不利的。

    算了吧,孙蔓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她这单生意,就算是他的缘故也没关系,一来他们夫妻向来经济独立,二来他也没打电话给任何人关照孙蔓的生意,事实上,从孙蔓来到云城后,他就没有为孙蔓做过任何的公关,除了孙蔓第一天上班,他陪她参加过事务所的午餐会之外。

    苏凡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坐在沙发上,手指拎着杯沿,时不时地在茶几上转动着杯子。

    他一定是在想什么,突然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的压力一定也是很大的吧!

    她沉默不语,静静坐在他的身边。

    霍漱清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她拥在怀里,手指轻轻抚摸着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

    “等过些日子,呃,明年的什么时候,你也要给我买一个才行!”他幽幽地说。

    她抬头看着他。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高挺的鼻尖磨蹭着她的鼻梁,道:“挺过这段日子,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苏凡点头。

    “只要你平安就好了!”她静静说。

    “嗯,我会小心的。”他应道。

    良久,他才说:“覃书记说,想让我正式接任市委书记,可是现在难度很大。最近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只能小心应对!”

    苏凡没想到会是这样,他,要做云城市的一把手了吗?

    “他们都说,赵书记一直欺负你,是吗?”她问。

    他笑了,道:“欺负?那倒不至于,只是我们之间有很多分歧。”

    “那么,他现在被带走了,你就应该会轻松一些了吧?”她继续问。

    “傻瓜,看得见的危险总会有办法避开,只有看不见的敌人才恐怖,防不胜防!所以……”他抚摸着她的发顶,眼里充满了宠溺之情。

    “那,我们是不是不能见面了?”她仰起脸,望着他问道。

    不能见面吗?霍漱清的心头,冒起疑问的泡泡。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理解,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她低下头,抓着他的手,顿了下,道,“要是我们的事情被人发现了,你就麻烦了。所以,所以,我们……”

    说这些话,她的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难受。她怎么舍得和他分开?可是,现在是关键时刻,是他的关键时刻。她不是傻瓜,她很明白,眼下对他有多重要,跨过了这一关,他的仕途以后会有质的飞跃,毕竟,这一段路,很多人都要花很多年去走,而且走不过去的人是多数。他现在还不到四十岁,相比较其他同级别的人年轻了许多,这年龄也是他的优势,至少他会少奋斗很多年。她怎么可以让他因为他们的关系而冒险呢?

    “丫头……”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将她拥在怀里。

    “黎明前的黑暗?”她突然说。

    他笑了下,有点无奈,松开她,手指挂了下她的鼻梁,道:“你这家伙,现在真是……”那如墨的双眸注视着她,是怜惜,是不舍?

    “我说了,只要你平安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她搂住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道。

    “你真觉得我的事业那么重要?如果我不是现在这样的霍漱清,你还会爱我吗?”他问。

    苏凡松开他,眼神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要是你要做的事,我都会支持你。不管你是成功了,还是普通人!可是,你问问你自己的内心,这对你重要吗?”

    他的眼神凝滞。

    “其实,这是你的事业,对不对?”她望着他,道。

    他深深叹了口气,道:“有时候脑袋闲下来,总是会想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整个人生好像被绑在一个转盘上面不停地转,呃,用个比喻很恰当,就是拉磨的驴。当驴的双眼被蒙上,拉着那个磨不停地转啊转,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好像人生就该是如此,可是,一旦把蒙眼的布拿开,就会……”

    她笑了,道:“你又不是驴,你怎么知道呢?”

    “差不多啊!”他捏了下她的鼻尖,道,“这一条路,根本停不下来,只能向前走,不管再怎么难,都不能停下脚步。因为,一旦你停下,立刻就会被别人顶上去。可是,走着走着,走的时间长了,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看看自己的过去,自己的曾经,就会想,这样的人生,真的是我的选择吗?”他叹了口气,“这是一条不能回头不能停歇的路,只有一个方向。”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呢?”她不解地问,“难道是跟我一样?肯定不是吧!”

    他笑笑,道:“如果我跟你说,我以前是个,呃,不学无术,差点被学校开除的人,你会怎么想?”

    苏凡说不出一个字,张大嘴巴看着他。

    他点头,揽着她,靠坐在沙发上。

    “我大二的那一年,应该是第二学期吧,整个一学期都没去上课,和家里闹翻了,我爸妈直接给我断了经济来源,一分钱也不给我,连我的银行账户都冻结了。”他说。

    “为什么?”她问。

    他没有解释,却说:“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是怎么生活的吗?全靠这双手……”他说着,抬起自己的双手,“那时候榕城一些高档的酒店餐厅都有人弹钢琴,我就去那里应聘,每个晚上弹两个小时,挣三十块钱,还有那些乐器店,还去那里做过销售,你知道我怎么跟人家推销的吗?我就给客人现场弹一下,可其他的销售员都不那么做,所以我卖的就比别人多,提成也就多一些,呃,一个月算下来也有两千块。那个时候的两千块,换到现在也是高收入了。”

    苏凡笑了,继续听他讲。

    “可是后来,我爸知道了,他就通过他的关系让我完全失业了,连喝水都没钱。我再去别的地方应聘,也没人敢要我。”

    “后来呢?”她问。

    她喜欢听他讲过去的事,她是那么渴望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那些没有她的人生。

    “呃,我总得吃饭啊,于是就去了麦当劳肯德基那种地方打工,点餐啊、拖地啊、送外卖啊,骑着个自行车顶着大太阳送外卖,还要戴个那种工作帽,”他说着,忍不住笑着摇摇头,“真是很难受的,你知道吗?那真是……”

    真是痛苦的经历,痛苦,可是那阵子觉得好甜蜜。因为,他可以在下班的时候给那个等待他的人买一支花,每天给她买一支。

    “不会吧!你?”苏凡简直不敢相信,他却点头。

    “那后来呢?你不是大学毕业了吗?”苏凡问。

    “后来啊……”他的视线,望向远方,望向遥远的过去……

    后来,那个女孩,终究还是离开了他,离开的那一天,他们在他们那个狭小的家里大吵一架,本来就不是很整洁的家,被弄的乱七八糟。那脆弱的爱情,终究在现实面前彻底破碎!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现实,现实的让人感觉到残酷。就是那个时候,邵老师来找我,就是小雪的爸爸,他是我的大学班主任,他把我领回学校去了。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呃,重新做人!”他说着,不禁苦笑了,“大学毕业后,我爸就给我安排进了榕城市市政府办公室,当时覃书记是榕城市的市长,我就从那时候开始一直跟着他,从榕城市市政府到了榕城市市委,后来到了华东省省政府,再后来就到了这里。”

    “那,你后悔这样的选择吗?”她问。

    他摇头,却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除了走这条路,我还会做什么,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要是不做这个,连活下去都困难……”

    “不会啊,你还可以去卖钢琴!”她笑着说,捏着他的脸颊,“当年卖钢琴恐怕就是用这张脸把那些女顾客给催眠了的吧!”

    霍漱清笑了,道:“被你说的好像我是靠皮相赚钱的,告诉你,我可是用自己的双手……”

    苏凡笑着,两只眼睛望着他,一言不发,只是笑。

    他笑着,薄唇贴上她的唇,道,“那,今晚就卖一次,看你给我多少钱?”

    “好啊,要是爷满意了,爷给你多赏一点!”苏凡仰起脸,含笑道。

    “死丫头……”他盯着她这张娇俏的脸庞,狠狠地吐出这几个字,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半夜,苏凡睁开眼,微微转过了自己酸痛的身子,在黑暗中凝望着他的脸庞。

    或许,他们之间,已经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这些好的改变,才是走进彼此心里的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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