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恋上男上司 > 第154章 无法呼吸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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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雨转过脸看着父亲,又盯着苏凡,苏凡从妹妹的眼里读到了全部的愤怒,可她,这个时候,好像也不是她该说话的时候。

    “你们不要吵架!”念卿突然说。

    曾元进看着外孙女,苏凡忙说:“对不起,孩子不懂事……”

    “我看,念念比娇娇要懂事多了,知道一家人不该吵架。”曾元进道,“好了,都坐下吃饭吧!泉儿,把酒倒上!”

    曾泉起身,给每个人面前都倒了一杯白酒。

    “多多少少都喝一点。今天,是我们家的大日子!”曾元进道。

    罗文茵拉着生气的小女儿的手,给她擦着眼角的泪,低声劝着她。

    此情此景,苏凡的心里,有些乱糟糟的。她知道自己的出现让曾雨心里不舒服,可是,不就是一个座位吗,至于生气成这样吗?

    “好了,我们都先把杯子端起来。”曾元进说着,大家都端起了酒杯,念卿却突然说:“念念没有杯子!”

    曾元进笑了,让黄嫂给念卿拿个杯子,苏凡不禁为女儿的任性说了声“抱歉”。

    “现在好了吧,小念念?”曾元进满眼都是慈祥的笑意望着念卿,问道,念卿点头。

    大家这才重新举杯,罗文茵拉住小女儿的手,把酒杯塞到她的手里,曾雨满心不乐意。

    “今天呢,是我们家第一次吃这个团圆饭。这一杯,为了我们家的新成员迦因和小念卿!”曾元进道。

    众人端起酒杯,隔空碰了下。

    苏凡微微抿了一口,余光却接触到了妹妹的视线,不满的视线。

    “迦因从小就离开了我们,历经了这么多年终于回到了家里,泉儿、希悠,你们是大哥大嫂,迦因有什么不懂的事情,你们要多帮帮她。”曾元进道,儿子媳妇点头应声,接着曾元进对小女儿道,“娇娇,迦因是你的姐姐,你要像对待你哥哥嫂子一样对她,明白吗?不许欺负她!”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好像被抢了座位的人是我吧!”曾雨说道。

    “娇娇……”罗文茵道。

    “你们好好聊吧,我要减肥,不吃了。”曾雨说完,就起身离开了饭桌。

    “娇娇,你这是干什么?乖乖坐下吃饭,刚才妈妈和你说的什么,你答应了什么,都忘了吗?”罗文茵拉住女儿的手,道。

    “可是……”曾雨道。

    “不用管她,要走就走,她这个样子都是惯出来的!”曾元进严厉的声音在餐厅里响起。

    罗文茵示意女儿跟爸爸认错,曾雨不乐意,却还是被母亲拉到了父亲面前。

    “爸,对不起,您别生气!”曾雨道。

    “你该向你姐姐道歉!”曾元进道。

    曾雨看着苏凡,咬着嘴唇,却怎么都说不出话。

    “娇娇!”曾元进厉声道。

    曾雨看着爸爸,这才小声对苏凡说了句“对不起”。

    “没事,没事!”苏凡忙起身道。

    “好了,都坐下。”曾元进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就这个样子!”

    罗文茵拉着小女儿坐下,苏凡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念卿道:“妈妈,我要吃那个!”

    苏凡刚想为女儿的行为道歉,曾元进就面带笑容问念卿道:“乖乖想吃什么,姥爷给你夹。”

    “那个,还有那个……”念卿道。

    曾元进一样一样给外孙女夹着菜,桌上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一顿饭,就这么结束了。

    饭后,曾元进回房间办公去了,曾泉也回去了自己的书房,罗文茵陪着自己生气的小女儿,方希悠陪着苏凡带念卿回房间睡觉了。

    “你看爸爸多喜欢念卿,你们就好好在家住着,有空呢,我们两个出去逛逛,你说呢?”方希悠对苏凡道。

    “嫂嫂,那你和曾泉,哦,你和我哥哥,你们,也赶紧……”苏凡道。

    方希悠只是笑笑,没说话。

    “他的工作很忙吗?”苏凡问。

    方希悠点头,道:“有时候真希望他不要做官,留在京城做个生意啊或者去学校教书啊,都比这个好。可是啊,没办法!”

    “那你为什么没过去他工作的地方呢?他一个人在外地工作,总有一些想象不到的困难,你能在他身边的话……”苏凡说。

    “我去过几天,可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在那里无聊的待着……”方希悠叹道。

    “呃,你们谈过吗?你有没有把你的心情告诉他吗?他那个人心地很善良,他会理解你的难过。”苏凡劝慰道。

    “你,真的这样觉得?”方希悠看着她,道。

    苏凡点头,道:“丈夫丈夫,一丈之内即为夫。要是分开的远了,夫妻的感情难免会有影响。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能见到对方,可以互相说说话,把伤心的事开心的事都说出来,呃,我想还是会让两个人更加了解彼此吧!”

    方希悠不语,只是看着苏凡。

    苏凡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嫂子?要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方希悠摇头,微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比你岁数大,却还不如你想的明白。”顿了下,方希悠道:“你很爱念卿的爸爸,是吗?”

    苏凡点头,想起霍漱清,她的脸上浮出自然而然的笑容。

    “他,很爱你吗?”方希悠问。

    “嗯。”苏凡道。

    “真好!明确地爱一个人,然后还清楚地知道对方的感情,真是幸福的事。”方希悠叹道。

    苏凡很想问,难道曾泉不爱你吗?可是,这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方希悠又怕苏凡多想,便说:“谢谢你和我分享爱情心得,等什么时候我们两个有空闲时间坐下来,也和你分享一下!”

    苏凡微笑着“嗯”了一声。

    回到了房间,方希悠看着苏凡照顾孩子睡觉,等念卿要睡下了,方希悠才告辞离开。

    方希悠回到院子,看见书房的灯亮着,想了想,就推门进去了。

    曾泉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她走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曾泉回头看了她一眼。

    “累了吗?我帮你揉揉肩。”方希悠道。

    “谢谢!”曾泉说。

    “不客气!”

    夜,就这么走向了深深的漆黑。

    等念卿睡着了,苏凡才给霍漱清拨了个电话。

    当黑夜中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苏凡的心,醉了。

    躺在床上,苏凡一直想着曾家的事,自己是曾家的一员。可是,这个家……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喂……”她问了声。

    “还没睡?”他问。

    “嗯。你今天怎么样?”苏凡坐起身,问道。

    “还好,你,在那边怎么样呢?”霍漱清问。

    “我,我想你。”

    霍漱清低低笑了,道:“你这家伙,才分开一天而已!”

    “可是……”她嘟着嘴。

    “周末你带着宝宝过来,我们一起出去逛,呃,想去哪里?”他问。

    “哪里都好,我只想看见你!”苏凡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想他,这么想见到他。

    分开的三年,她也是在思念当中度过的,可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两天时间过的很快的,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你就先陪着你父母待着,这么多年没见了,他们也很想你在身边的。”霍漱清劝道。

    “是吗?”她说着,深深呼出一口气。

    霍漱清知道她和罗文茵之间的不和,便耐心地说:“不同的人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有些人的行事风格不太容易让人接受。可是,只要心情是一样的就好。父母和孩子的相处,同样也是一门学问。你和他们接触的时间短,肯定有很多地方需要磨合需要适应和认同的,给你们大家一个机会,不要让自己后悔!”

    苏凡不语。

    “我的丫头是个善良的女孩,对吗?”霍漱清道。

    “被你说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好像我现在要是再说什么要离开曾家的话,你这边也会觉得我不懂事了。”苏凡叹道。

    霍漱清笑了,说:“好好在那边待着吧,我们可以随时见面的,不是也很好吗?”

    “可我现在就想见到你!”她低低地说。

    霍漱清的心头,小小的浪花开始翻滚起来。他的心里一热,过了几秒钟才咬牙道:“你这个小丫头……”

    “你想我了吗?”她问。

    “想了。”

    “哦!”

    “你怎么不问我哪里想了?”他低笑。

    “你,哪里想了?”她跟着问道。

    他低低说了句什么,她的脸立刻红了,道:“讨厌,说这个!”

    霍漱清在那边笑了,低声道:“丫头,你好香!”

    “你又胡说了,你哪里知道……”在这个方面,苏凡的道行永远都是比不了他的。

    “我闻到了,你的头发,你的嘴唇,你的……”他低声喃喃道,苏凡只觉得自己的心不禁滚烫了起来。

    夜色,旖旎无边。

    同一片夜空,同一座城市,隔开的人又岂止他们两个?

    躺在床上的曾泉,怎么都睡不着。

    身边的是自己的妻子,从小的青梅竹马,这个世上最完美的女人,可是……

    苏凡回来了,竟然是作为他的妹妹回来的,妹妹啊,上天是在和他开玩笑吗?

    翻身下床,曾泉来到自己的书房,打开桌上的灯,打开电脑,电脑的桌面,是云城!

    他想起了那一天得知她消息的情形,那一天……

    京城的天,到了冬日就时常这般,不知道是否因为最早做了蒙古人的都城,日头便如草原上被饿狼吮饮的鲜血一般,没有生机。

    下午,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让他急急回家一趟。尽管河北距离京都如此之近,他却并非时常回家的。而今天,父亲在电话里说必须回来,他这才踏上了回家的路。

    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他情愿自己跟父亲推诿。曾泉这么想着。

    回到家中,已然日暮西垂,他下车之时,便看到了这样的日头,让人觉得一点精神都没有。

    “回来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声便穿入了他的耳膜。

    “嗯!路上有点堵!”他习惯性地说。

    “爸爸有事还没回来,你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文姨在房间里呢!”女子道。

    “嗯,我知道了。”他说着,穿过厅堂来到左侧父亲和继母住的院子。

    这个位于市中心的四合院,便是他们的家,搬来这里时间并不是很长,只有八年的工夫。以前,他们都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在另一个地方住着。

    “文姨,我回来了!”他来到继母门外敲了下门,礼貌地问候道。

    说是继母,可是这个继母,绝对堪称继母中的表率典范,自他生母去世之后,继母罗文茵便悉心照料着他,视如己出。

    “是泉儿啊!”罗文茵拉开门,却并没有像平时见到他那样总是一副热情的笑脸,他甚至注意到继母脸上没有擦干的泪痕。

    “文姨,你怎么了?”他问。

    “没事没事,我,我在看一些以前的旧东西,就想起过去的事情了,感慨一下!”罗文茵听他这么说,赶紧露出她的笑容,“你和希悠先回房休息吧,你爸爸等一会儿就来了。”

    他点头“嗯”了一声,就在继母友善的笑容里,在妻子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妻子住的院子,正好在中庭的右侧。这也说明了他在这个家里毫不动摇的地位!

    “我昨天和我妈一起去买了几件衬衫,给两个爸爸的,还有你的,你等会儿试一下,看合不合身!”妻子一边为他准备着沐浴,一边说道。

    “谢谢你,希悠!”他说。

    方希悠含笑仰望着他,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年你特别爱和我说谢谢!”

    她的笑容平静,他却心虚一般地笑了下,道:“有吗?我也变得这么文明了?没注意到!”

    妻子只是笑了下,没说话。

    浴室里,水流哗哗冲下来,冲在他的身上,他闭上眼,脑子里那个模糊的笑容,却怎么都冲不去。

    三年了,马上就三年了,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她?她能去哪里?

    他总是找不到她,不管怎么找都找不见。国内是很大,可是,至于连个人都找不到吗?他想好了,如果过了这个农历新年,还是没有她的消息,那么,他一定要去公安部把她弄成一个通缉犯,而且是危害级别最高的那种罪犯,他就不信这么做还找不到她!

    有些烦乱的,他关掉水龙头,双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等他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一眼就看见妻子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整整齐齐放着一件衬衫。

    见他出来,方希悠赶紧起身走过来,拿着衬衫,道:“你试一下,这一件晚上吃饭的时候穿,你明天走,是吗?其他的衬衫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走的时候一起带上。”

    不得不说,方希悠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妻子,文静、体贴、懂事、有涵养,不管是在他们这样的家庭,还是普通人家,她这样的妻子,绝对是罕见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伸手去解他的腰带,他的眉头微微蹙动一下,道:“我自己来!”

    扫见她眼里快速掠过的一丝失望,他掩饰般地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方希悠见他要换衣服,忙把他要换的干净内衣和长裤拿了过来。

    “文姨中午给我打电话了,我下午三点多来的。”她看着他脱去浴袍,年轻男人如雕塑般有型的身躯完完全全落入她的眼里,她还是不禁有点脸红。

    他时常在就任地待着,极少回京,而妻子也多数时候在娘家住着,只有他回来或者曾家有特别应酬的时候才过来。

    “文姨没和你说是什么事吗?怎么他们两个都神神秘秘的。”他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妻子眼里特别的神色,若无其事地穿好衣裤,问道。

    “没有!”妻子答道,“好像挺合身的。”

    他走到镜子面前,看着下,道:“谢……”

    完整的谢谢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在镜子里看见了妻子那专注的表情,便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心里总有一层膜,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她,所以才总是对她每每的好意感到沉重,所以才会这样道谢,似乎这么说了,心里的负担就会减轻一点。而聪明如方希悠,终究还是察觉出了。

    何必没事找事?她这个人,他是了解的,等到开口的时候,必定已经是想了很久的。

    “敏慧说过两天想去新西兰,约我一起去,我也想出去散散心。”她一边整着他的领子,道。

    “也好,那边的阳光好,你们去玩几天。”他说。

    “哦,你还记得敏慧那一年相亲的那个男生吗?就那个见了她一面后没了下文的那个?”方希悠道。

    “那种人很多吧,我哪里知道是哪一个?你说说看?”他说完,便走到外间的客厅里给他倒了一杯水喝着。

    “就是华东省覃书记的儿子,叫覃逸飞的那个。”妻子跟着走出来,坐在沙发上,道。

    “哦,他们不是已经没戏了吗?怎么又……”他问。

    “前两天敏慧跑去榕城找那个覃逸飞,结果又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一回来就和我说,这辈子再也不要理那个覃逸飞了,所以约着我陪她去新西兰。”方希悠说着,忍不住笑了。

    “这丫头也真是的,强扭的瓜不甜,何况人家心里没他,又何必这样死缠烂打呢?你也好好劝劝她,放开就不要再去想了。”他说。

    这样死缠烂打的人何止表妹叶敏慧一个?

    和以往一样,一家人等着曾元进回来才开始吃晚饭。

    曾元进刚入座,方希悠便示意了一下家里的女仆,拿了给公公买的礼物。

    “爸,这是我给您买的新衬衫,不知道合不合身。”方希悠礼貌地说。

    “谢谢你啦,希悠!”曾元进含笑道,说完便对妻子身边坐的女儿道,“你长这么大,什么时候给我买过一件衣服?”

    “有我妈买就够了啊!”女儿曾雨撒娇道,又看向坐在对面的方希悠,“现在又多了一个这么孝顺的嫂嫂,您可以把我忽略了。”

    “说什么呢,娇娇?”罗文茵低声道。

    曾雨却只是笑,不说话。

    “好了,吃饭吧!”曾元进道。

    饭间,曾元进偶尔会问一下儿子工作的事,或者和儿媳妇闲聊几句,和儿媳妇聊的时候,罗文茵也会插话进来。

    猛然间,曾元进清清嗓子,视线在每一个家人的脸上扫过,道:“今天把你们都叫过来,是有件事要和你们说。”说着,他拉住罗文茵的手,注视着她,“过几天,我们家里就会有一个新成员……”

    “爸妈,不会吧!”曾雨的一声打破了饭桌上的严肃,大家都盯着她那夸张的表情。

    “娇娇……”罗文茵对这个女儿真是头疼到了极点。

    同样的家庭出身,曾雨和方希悠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哥和我嫂子这么年轻都没怀上,你们,你们两个,哈哈,你们,哈哈,爸,你太厉害了!”曾雨完全没有形象地拍着桌子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你胡说什么呢,娇娇!”曾元进道。

    虽然是责备,语气里却并没有太多不满的因素。方希悠听出来了,她知道公婆对这个小姑子的溺爱。

    曾雨的笑声止住了,却还是在笑。

    “够了,就你最夸张!听爸说……”曾泉道。

    这一下,曾雨算是彻底不笑了,极为不满地坐在那里。

    “是啊,小雨,听爸说说怎么回事吧!”方希悠道。

    桌子上安静了下来。

    “是这样的,我和文茵有个女儿,失散了二十八年,一直没有找到,直到前两天才有了消息,已经确定就是我们遗失的那个孩子。明天文茵就要去把她接回来,到时候,和我们一起住在这个家里。”曾元进道。

    曾泉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他是听说过这件事的,尽管不是从父亲那里。而方希悠和曾雨……当然,方希悠的教养让她没有像曾雨露出那样意外的表情,而且,公婆又多了个女儿,和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没必要太过在意。只是,只是,公公说二十八年,二十八年的话,曾泉的母亲不是还活着吗?这么想着,方希悠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曾泉一眼,却发现他完全不动声色。那么,这样说来,这个女儿,就是公公的私生女?只是,现在公公这样不避讳说出这件事,似乎有点……

    “女儿?什么女儿?你们什么时候还有个女儿?”曾雨拉着母亲的手,问。

    罗文茵不说话,眼中泪花闪闪。

    “是我们以前,以前生的一个孩子,我们以为她不在了,没想到她还活着。”曾元进粉饰了一下自己的往事,道。

    曾雨一脸不乐意,嘟着嘴。

    “她的名字叫迦因,是我取的名字。”曾元进望着妻子,道,“我和文茵说过,要是我们生个女儿,就叫迦因,因为,我们初始就是在妙音寺。只不过,她被人捡走之后改了名字,现在叫苏凡。”

    苏凡?苏凡?

    曾泉猛地转过头盯着父亲。

    父亲如此含情脉脉地望着继母,真是……

    来不及去想自己此生有没有机会在父亲这个年龄还能如此深情,那个名字在曾泉的心上一下下敲击着。

    迦因,苏凡,是她吗?

    “她,叫苏凡?”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

    “嗯,是捡到她的人改的,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她,直到最近。”罗文茵看向继子,答道。

    苏凡,苏凡,世上还有几个同名同姓而且又同样年纪的人呢?

    “没想到她就在榕城,就在娇娇舅妈家里!”曾元进道。

    “恭喜爸爸,恭喜文姨!”方希悠忙说,向一旁服侍的仆人示意拿来一瓶酒,曾元进也说把他珍藏的茅台拿出来,他今晚要喝两杯!

    “她现在有个女儿,两岁了,到时候一起回来。”罗文茵含笑道。

    女儿?她,她有女儿?曾泉端着酒杯,父亲示意大家一起干杯,他的手,却有些颤抖,酒精入喉,却是苦涩无比。

    “你没事吧?”见他咳嗽起来,方希悠忙拍着他的背,道。

    “没事,喝的有点急了。”他说。

    眼里,却是父亲和继母那高兴的表情。

    “不过,这件事暂时只有咱们这个家里的人知道,我不希望你们当中的谁说出去……”曾元进道,视线落在女儿的身上,“说的就是你,娇娇!等姐姐和你的小外甥女回来了,你可收敛着你的脾气!”

    曾雨依旧是不满的表情,不理会父亲。

    下午以来,压在曾泉心头的那股难受的感觉,此时在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他起身,对父亲和继母道:“我今天有点胃疼,先去找点药吃一下。”

    “我去给你找……”妻子忙起身。

    “不用了,蓉姨找就可以了。”曾泉说完,一旁服侍的一位中年妇女赶紧应声跟上他,去给他找药了。

    罗文茵的脸色暗淡了下来。

    桌上的气氛,也因为曾泉的离开而冷了。

    “看来这家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欢迎新成员!”曾雨说完,对父母笑了下,起身离开餐厅。

    曾元进的脸色也不好了。

    “爸、文姨,阿泉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今天下午到家的时候就已经吃了片胃药了,我催他明天去医院看看。”方希悠圆场道。

    “谢谢你,小悠!”曾元进道。

    方希悠也起身离开了餐厅。

    等餐厅里只剩下夫妻二人了,罗文茵才说:“我们,是不是不该接她回来?”

    “那怎么可以?你去把她们母女接回来,泉儿那边,我等会儿和他说。”曾元进道。

    罗文茵含泪点头。

    “只不过……”曾元进顿了下,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她和那个霍漱清的事,暂且缓缓。”

    “我知道了。”罗文茵道。

    “还有,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等她们回来了,你就说,就说是你娘家的亲戚,其他的事,慢慢来。”曾元进补充道。

    罗文茵愣了下,旋即点头同意。

    然而,回到自己房间的曾泉,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

    茶几的抽屉里有烟,他拉开取了一包出来,拿出打火机,点了好几次却打不着火,便将打火机拍在茶几上,上半身向后倒在沙发背上。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他找了三年都没有找到,最后,最后,竟然,竟然是他的妹妹!

    门上,传来两下敲门声,他没有去看,等灯打开了,方希悠倒了一杯水坐在他身边。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问,“先把药吃了吧!”

    “我没事!”他闭着眼睛,道。

    好一会儿,他的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理解你的心情!”妻子突然说,他睁开眼看着她。

    “刚才看着爸爸看文姨的眼神,我,其实很羡慕他们,我在家里从没见过我爸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妈,从来都没有。”方希悠说着,不禁苦笑了,“你母亲活着的时候,也是一样,对不对?看着自己的父亲那样温柔地对待一个不是自己母亲的女人,心里很难受,是不是?”

    他知道妻子误会了,可他不愿去解释,她要说,就让她说吧!

    “其实,我没见过我爸对一个活着的人流露过那样的眼神,只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他一个人对着一张照片发呆,他的眼里,就是爸爸刚才那样的神色,只是,我爸当时有些难过。我那时候还小,我看见他那样,就很担心地跑过去问他怎么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捧着那张照片流泪。我从没见过他流眼泪,只有那一次。”她说着,眼中泪花闪闪,曾泉抽出纸巾递给她,她接过来轻轻沾去眼角的泪。

    “晚上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妈,因为我很担心我爸,结果,我就听见他们两个人在吵架,吵的很大声。我只听见我妈说什么狐狸精,然后,房间里就是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我那晚害怕极了,躲在衣柜里整整一夜。”她说着,泪水却越流越多。

    她擦去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接着说:“后来,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是我爸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去世的一天,那个女人死掉了,我爸一个人拿着她的照片哭,还和我妈吵架。我知道,他直到今天都没有忘记过那个女人,哪怕她死了,我妈都没有办法赢过她!”

    房间里,好久都没有声音。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想,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该理解这样的事情了。每个人都有权利获得自己的幸福,尽管有些人容易找到那个可以深埋自己内心的人,有的人一辈子都很难找到那样一个人。”他说着,望向已经不再流泪的妻子,“有时候就算不能和心里的那个人长相厮守,可是那个人活着,至少也算是一种安慰。哪怕看不见她,知道自己和她在这同一个世界上活着,也算是一种安慰了。总好过这样阴阳两隔!”

    方希悠,怔住了。

    “爸爸是个坚强的人,却因为那个人的去世而流泪。爸爸是个自持的人,却因为那件事和妈吵架。只能说明他心里的痛苦是无法解脱的,因为无法解脱,所以才变成和以往的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他的声音幽幽,轻轻漂浮在这空气中。

    “你,怨恨过文姨吗?”妻子问。

    曾泉摇头。

    “对不起,如果你觉得不该说,可以……”方希悠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样的话,这无疑是在挑起家庭矛盾,可曾泉打断了她的道歉。

    “不管是谁问这个问题,我都只有一个答案,我没有怨恨过罗文茵。不仅是她对我的付出,还是我爸这二十多年的幸福,都足以成为我不能怨恨她的理由。”他顿了片刻,“你说你理解我的心情,可是你不理解,因为,我早就知道这个妹妹的存在,我不会因为她要回来就心情不好,不会因为看见她就想起我爸对我妈的背叛,不会。”

    “阿泉……”方希悠的手放在他的手上。

    “爸爸失去挚爱的痛苦,只有他一生独自煎熬。我没有资格建议你做什么,可是,我想,如果他能知道自己最爱的女儿不再因为那件事而怨恨他的话,他的痛苦会少一些。”他望着方希悠,“你不会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那是让你无法呼吸的痛。”

    四目相对,曾泉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拿起放在旁边的几粒胃药,吞了下去。

    他的胃,的确是有些痛。

    可他知道,那不是因为胃引起的,而是心痛传递了出去。

    望着曾泉眼里那压制的情绪,方希悠一言不发。

    然而,等到晚上九点钟,父亲打电话叫曾泉过去他的书房,曾泉便去了。

    从方希悠的话来看,曾泉已经猜得出父亲叫他也是为了解释当年的事,为了宽慰他,或者是道歉,果真,见了父亲,父亲初始的确是那样说了。而他,也用回答妻子的话,回答了父亲,曾元进深感意外的同时,却无法置信儿子如此的想法。

    然而,这只不过是一个谈话内容,另一个内容,让曾泉深深震惊,也将他今日的痛苦推到的顶点。

    “当初你在云城救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她,对吗?”父亲看了他一眼,突然说。

    曾泉不语。

    当时为了把苏凡从安全局里救出来,他不得已才找了时任江宁省省长姚西林的协助。而姚西林自然要将此事上报给曾元进,只是,曾元进不会去在意儿子心里关心的那个女孩子姓甚名谁。然而现在,当曾元进查出苏凡的经历之时,发现了那个惊人的巧合,那个巧合让往事从记忆深处浮现了出来。

    “你,喜欢她,是吗?”

    父亲接着问了句,曾泉依旧不语。

    是啊,喜欢啊,如果不喜欢,怎么会为了她而答应父亲的那个条件?答应了那一桩他一直拖着的婚约?为了能把苏凡安全救出来,他,宁愿将自己推向一个并不爱的女人,尽管他知道自己和方希悠的婚约是不可更改的,不管他怎么拖延都没用。只是,他当时的答应,以及随之而举办的订婚仪式,让曾元进和方慕白之间的关系落到了实处,让两家人彻底安了心。

    订婚仪式之后没多久,他就去了云南的边境地区,去了一个非常非常艰苦的地方,是为了逃避对婚姻的恐惧,还是逃避对苏凡的感情,他说不清楚。只是,他知道一点,边陲的历练,并没有让他忘记她,反而时常想起她,想起她如果在自己身边的话,生活可能会有意思很多。有时候他走在那看似宽广却寸草难生的田地里,就会想苏凡看到这情形会怎么样呢?想起自己和她连夜进村去送救灾物资的场景,想着想着,山头的月亮,在眼里就会变得越大越明亮,那月亮,总是和那一夜的很像。

    “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你该放下了,她是你的妹妹!”父亲说着,点了一支烟。

    烟雾,袅袅盛开,静默无声。

    曾泉毫不意外父亲会知晓自己对苏凡的感情,可是,到了此时,他还能说什么呢?承认与不承认都无关紧要了。

    “你们的事,希悠和你岳父迟早都会知道,我希望你到时候可以解决好一点。”父亲说。

    曾泉苦笑了一下,道:“事已至此,解决不解决,结果都不是一样吗?”

    父亲看了他一眼,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也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或许当初你对她的特别感情,只是出于你们的血缘……”

    “她并不是我看第一眼就会喜欢上的人!”曾泉道,“虽然我直到现在也不懂为什么会,会喜欢她,可我知道那不是您所说的,血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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