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不愿意回到公寓的人，除了顾与铭，还有此刻才刚刚打开房门的屈恺。
不出意外，公寓里是一片漆黑，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疲惫地倒在沙发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眼神深沉地看着天花板。
明明今天不回来也可以的，但是却好像有着什么吸引他的东西存在一样，让他不自觉地最后还是把车开回了公寓。
他微微侧过脸，看了看早上关着林念的房间，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只是他的眼睛却回不过神来，一直失神地盯着。
半晌，他仿佛是受到了牵引一般，站起身，往林念的房间走去。
打开房门，借着客厅里的微光，他隐约能够看见被子铺得整齐，床上空无一人，视线下意识地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在床边的墙角看到了她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他靠近林念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了看，才弯下身子，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只是才刚触到她的身体，林念就皱起了眉头，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似乎在睡梦中都很不安稳的样子。
屈恺的脸上是难得的柔和，他轻手轻脚地将林念抱在自己的怀里，掀开被子，将她平放在床上。
“凯哥哥……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正在给她掖被子的屈恺一下子顿住了，响在耳边的声音似曾相识……
但是他却又不能马上想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
原本打算给她盖好被子之后就离开的，但是现在他却突然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只是当他坐在床边许久，林念却像是睡熟了一样，没有丝毫的动静。
屈恺的眼中难掩失望，他站起身，刚要迈开的步子却被林念再次溢出嘴巴的声音冻住了，“凯哥哥永远不会只有一个人的……”
他机械性地转过身，像是见鬼似的，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这句话，是他小时候唯一到现在还记得的温暖！
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
那个时候，他那所谓的父亲常常不在家，偶尔在家还会跟他的母亲发生争吵，他小小年纪就已经不知道看到过，听到过多少次他们歇斯底里的争执！
最后，在一片猩红中，结束了这种无止境的绝望！
那时候尚且年幼的他，清楚地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不会再有妈妈了！不会再有人关心他是不是过得高兴，也不会再有人在意他是不是需要安慰了。
那样惨痛的事情，让他几乎失去了信任的能力，也几乎封闭了自己，不想要再接受任何人。
也是从那天起，那个男人彻底成为了他名义上的爸爸！他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但是那段黑暗的日子，却只有一个善良的小姑娘陪在他的身边。
他几乎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一个笑脸，但是她却没有胆怯过，而是不断地告诉他，她会一直陪着他的。
但是林念怎么会说出那么相似，近乎一模一样的话？
屈恺被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眼神惊恐地在林念身上扫视了一遍，那个造成一切不幸的女人，她的女儿却可能会是他曾经救赎般的存在？
若真的是这样……
屈恺的脑子嗡嗡作响，他发现自己突然有些害怕，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竟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后退两步，带着满脸的混乱，脚步凌乱地离开了林念的房间，甚至连最后关门的声音都没有控制住。
而在睡梦中的林念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梦呓竟然让一个人慌乱致斯。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是被一阵整齐规律的切菜声吵醒的。
当她睁着朦胧的眼睛，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地顺着声音走到房间门口，眯着眼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却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的身影。
她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看到敞开着的房门，瞬间激灵了一下，拘谨着身子，低垂着头颅就想要往公寓大门的方向走去。
只是刚走到客厅，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要去哪里？”
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林念看到屈恺正端坐在沙发上，头也没抬地看着手里的报纸。
她不禁捏紧了自己的衣角，脸上挣扎的神色明显，只是最终心里升腾而起的冲动还是被压在了理智之下。
虽然没有回答，但是她一言不发地走了回去，脚步明显沉重了许多。
用余光看到她回到餐桌边坐下，屈恺才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来到餐桌旁。
“你……”林念恶狠狠地盯着屈恺，“你有没有把我家的房子怎么样？还有，你什么时候可以放我走？”
屈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摆弄着自己面前的餐具。
林念心里的怒火一下冲了上来，正想发火之际，之前一直在厨房准备早餐的阿姨端着丰盛的菜肴走了出来，满脸笑意地放在了桌上。
正当她细心地将菜肴摆在他们的中间桌子上时，迟迟得不到回应的林念愤愤地拍了拍桌子，只是她的手指不小心地划到了阿姨端着碗的手。
“哗啦！”阿姨手中的碗一下子倾倒在桌子上，汤汁撒了一地，碗也变成了残缺的碎片。
林念如梦初醒般，手忙脚乱地帮忙擦着桌上的残羹，一边还不时的抬头看阿姨，“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刚端出的碗，还冒着热气，很容易烫伤。
一个恬静的早餐，就这样被林念弄得乱七八糟，屈恺突然有些烦躁，看着她的目光也逐渐变冷，“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不想吃，就给我……”
后面的话却被堵在了喉咙里……
屈恺睁大了眼睛，只是因为林念一边捡起餐桌边的碎片，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每个碎片用纸巾包好的举动。
林念的身影，此刻似乎与那个娇小的身子完全重合在一起，他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句稚嫩的声音，“凯哥哥，摔破的碗，每一个碎片都要用纸巾包好哦！不然环卫阿姨整理的时候会受伤的！”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