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科幻小说 > 淮河禁忌 > 第七十六章 纸人
    我跳下去之后发现里面乌黑一片,幸好背包里有带个手电筒。

    打开手电筒之后,发现屋里面什么都有,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齐全的很,而且都像是被用胶水粘到了地面上一样,全部横着立在空中。

    可是金不出和黄皮子都不在这里,反而是原本放床的地方有个洞口,刚好能容纳金不出那种体型的人下去。

    我拿着手电筒就想往里面看。

    可是我脑袋刚伸过去,突然从里面伸出一颗脑袋。

    那脑袋头往上一仰,恰好看见了我。

    我刚要行动,就被他一下子拽到了下面的洞里。

    我掉下去的时候拼命反抗,可那东西似乎就是露了一下头,然后突然间就消失了,无影无踪的。

    我拿手电筒往四周一罩,这下方是一个挺大的屋子,墙角站着一排人影,另一半有一个出口,出口外面传来奇特的亮光。

    这亮光跟之前的亮光不一样,白乎乎的,也不清楚,感觉就像是一层砂纸罩住了一样。

    趁着这亮光,我是看清楚了外面的东西,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外面是一条很粗很粗的藤曼,深青色,像是马路一样宽阔。

    藤曼上站着一个衣着奇特的人。上半身穿着斜襟大领衣,衣襟上绣着花边,下半身是用青直贡布做的围身裙,用四指宽的白色束带系在腰间,上面还飘着约莫一米长的飘带,一直飘到脚边,盖在鞋头高昂的“虎攻鞋”上。

    那人正在朝着屋子里面烧纸钱,先是一张张黄纸扔进火堆里,黄纸烧完了之后又拿出了四根香点燃,看那样子像是要朝着这里祭拜,所谓神三鬼四,四根香正是烧给死人的。

    我心想这人是人是鬼,为什么要朝着屋子里面祭拜?

    眼看那人捧着四根香就要拜下去的时候,那人突然抬头看过来,我俩正好眼对眼看了个清楚。

    “金不出!”我一声惊呼,那烧纸钱的长着一副圆脑袋眯缝眼,鼻头一个青春痘,脸颊圆鼓鼓的,不是别人,可不就是金不出嘛。

    “不对。”我又仔细看了一下,那外面烧纸钱的看起来是像金不出,但是那一身穿着却很像是少数民族特有服饰。

    金不出又换了身衣服?

    也不对啊,没看到那两只黄皮子。

    难道是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变成了金不出的样子?

    我扭头再看看身旁,顿时就跳了起来。身旁是一个长得胖嘟嘟的纸人,但是嘴里吃着一根婴儿胳膊粗的东西。

    “这是蜡烛。”

    那白色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根白蜡烛。这种蜡烛以前只有做丧事的时候才会用,不过现在许多家庭也没有了那么讲究,停电的时候管它白的红的一起拿来用。

    纸人还会吃蜡烛?

    这时,那纸人注意到了我,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我。

    紧跟着它朝我伸出了手。

    此刻它将手伸过来,我看见它的手指头瘪成了一张纸,手背上面还烂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的一根竹篾子。

    此刻眼看无路可逃,我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干脆恶从胆边生,一把抢过那根蜡烛就朝纸人打了过来。

    “啪嗒”一声脆响,那纸人的手臂被我打得歪了过去,一大片白纸破掉,露出里面几根竹篾子。

    一滴滴白色的蜡烛油就从那竹篾子上滴落下来,散发出一股臭味。

    那纸人也不知道痛,一只手被我打歪了又把另一只手伸了过来。

    那纸人眯着嘴巴,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

    这时,后方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却是墙角站着的那一排人影走了过来。

    它们一个个全部都是纸人。

    “阴阳相克,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老子一把火全烧个干净。”说着我拿打火机点了上去。

    都说鬼怕恶人,就是这么个理。因为鬼是阴气组成的,并没有形体,而人体内含有大量的阳气。阴阳相生相克。大部分鬼其实法力低微,没法直接害人,都是先吓唬人。因为人恐惧的时候往往都会感到阴冷,就是因为恐惧的时候心就会慌乱,而心脏五行属火,火属阳,内心一慌乱,就宛如一根棍子在火堆里乱扒拉,火气自然就会减弱,人体内的阳气也会相应的减弱,阳衰则阴盛。一旦人体内阳气过于衰弱,什么鬼都能害死你了。

    可是恶人不一样,恶人不但身上有煞气,被吓过后往往会愤怒拼命,这个时候他的阳气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增强了,在寻常阴魂眼中人就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那么它们就只会躲得远远点,生怕被人伤到。

    我一把火点了上去之后,那些纸人立马就烧了起来。火焰一直往上蹿,越烧越旺,可是我并没有闻到烟火气,也没有感觉到火焰的温度。

    这房屋里还是阴冷阴冷的。

    我寻思这不对啊,它们都要被烧掉了怎么还那么淡定的看着我。

    这些纸人越看越诡异,我一把火点上之后,就寻思着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刚想拔腿就走,就感到有人朝我肩膀上吹了一口气,顿时半边身子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感觉到后背被一个坚硬锐利的东西给抵住了。

    刀?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刀,因为我自己以前有段时间在外面也玩过这玩意,所以熟悉,可正是因为熟悉所以我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刀头只有两种,一种是尖的,剔骨捅人的一般都是这种刀,还有一种是平的,但是往往刀背厚实,一路往下变薄,用来剁肉砍人的都是这种刀。

    而抵着我后背的东西头尖锐利,但却是半圆形的。

    即便是磨尖了的螺丝刀也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一时间有些拿不准那东西的路数。

    我俩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我也不知道站了有多久,反正脚底板发麻,小腿酸软,大腿直打颤,要不是担心刺激到后面那东西,我早他妈一屁股坐地上了。

    终于,那东西动了。

    说是动了,其实我也看不见,只是感觉到一股阴风从右肩膀后面绕了过来,然后便看到一截青色的长袖伸了过来。

    那袖子很长,看起来很扁,就好像上下两块布是贴在一起似的,而我的确也没有看到那东西的手。

    刚想到他的手,我就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呸,余人杰你他娘的还想看人家的手?那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还没谱吗,看到了就不怕瞎了自己的一双狗眼。”

    也活该我自己运气背,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刚想到那东西的手,就看见那截青色长袖里面一点点地鼓了起来,仿佛是有一条蛇在那袖子里面,从肩膀爬到大臂,又从大臂爬到了小臂。

    要出来了。

    我心里一紧,然后就看到一张薄薄的东西从袖口钻了出来。

    “莫非他也是纸人?”我心里一慌,额头上便是一股虚汗流了下来。

    谁料到,伸出来的并不是纸人的手,而是一张长方形的纸。

    那张纸一伸出来,我的眼睛就跟着了魔似的,自个儿就往上看了,一看就再也分不开了。

    无他,那纸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我站在一盏大红灯笼前面,笑得很开心,灯笼照亮了后面的一扇大门,大门上方有个匾额,匾额上面写着“白江理发”四个大字。

    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下的?又是什么人拍的?

    不对啊,我压根没去过那地方,难道是鬼遮眼的把戏?

    我看着那照片脑子里隐隐意识到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好像记忆里有一块地方被一层蚕茧包裹了起来一样。

    我揉了揉眼睛,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因为那照片里面的“我”动了起来。

    我看见照片里面的“我”走进店里,画面也跟着转了过去。一走进去就能感觉到这家店不一样。因为一般的理发店站在门口就能看见理发的地方,可是这家店走进去之后是一个大厅,里面有几个藤椅和桌子,像是一个会客厅。

    照片里的“我”在藤椅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从内屋走出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长得很妖娆,狐狸精说得就是这种。

    “奇怪,这女人的脸怎么这么熟悉?”

    “是人脸老狐狸!”我大惊失色,没想到人脸老狐狸曾经变成了人形。

    “不对,是它扒了这个女人的脸。”

    我心里一阵寒气上涌,无论是哪一种,都代表很可怕的结果。

    我可以看到照片里的“我”和那个女人交谈了几句,但是我只能听到“嗡嗡嗡”的声音。说了几句话后,就看见那个女人领着“我”进了里屋,照片上的画面也跟了过去,就好像有个人在后面摄影一样。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更加不确定那真的是“我”了。

    因为“我”竟然是躺在一张椅子上,让那个女人在“我”的胡子上涂上了刮胡泡,看那样子是要给我刮胡子。

    我虽然是长胡子了,但我这人向来讨厌刮胡子,每次都是长了老长一大截的时候,不得不刮的时候才会刮掉,而且也就是自己在家随便刮一刮。

    女人拿着一把刮胡刀,兴许是错觉,我看见那刮胡刀上一抹亮光从刀柄处冒出,一路向着刀尖上游动,待到了刀尖顶上的时候亮光突然转变成红光,但是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不对。”清楚看见这一幕的我再傻也知道那把刀有问题,可笑的是照片里的那个“我”却躺在座椅上双腿伸直,两只手平放在肚子上,还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傻瓜,快跑。”我看着里面的“我”一副傻样就忍不住生气,长得这么像我,怎么一点儿我

    的聪明劲都没有。

    女人的手很稳,所以刀子在空中落下的速度很慢,落下的地方很准。

    刀尖点在我的下巴中心,轻轻地推向右边。随着刮胡泡的离去,干净的皮肤显露出来,就连皮肤下方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一根根血管有粗有细,不均匀地分布在皮肤下面。我甚至能看到血管里暗红色血液的流动,耳旁还传来一阵阵极有节奏感的流动声。

    这绝对不正常,不过是刮一下胡子而已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我越看越觉得诡异,可是就像是有一个人硬按着我的头,还用竹签撑着我的眼皮一样让我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他这是强迫着要我看下去。

    “我”下巴上的胡子已经刮干净了,整个下巴上的血管也都显现了出来,一根根血管像是蛛网一般密布在下巴上,暗红色的血液流淌在青色的血管之中流动,呈现出诡异的乌青色,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幅活着的山水画。

    还剩下脖颈处的胡子没有刮。

    此时的“我”闭着眼睛,躺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双手以不可能的角度伸向后方,伸得实在是太直了,按常理来说早就应该骨折了才对,手臂上的衣服还有一处凹陷了下去。

    那里怎么会凹陷下去?

    我仔细一看,凹陷的形状像是一个手掌印。

    我看见女人的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她熟练地刮掉了我脖颈处的胡子,露出一根粗壮的血管。

    那个地方在喉结之上,下巴之下,紧邻着食道和呼吸道,是人体最柔软,最脆弱,也是最致命的地方。

    我看见那个女人的肩膀开始发抖,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女人突然走动了一下,正好挡住了照片中的“我”,仿佛是知道有一个隐藏着的摄像头并将它故意挡住一样。此时我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和“我”的双脚。

    突然,“我”的双脚猛地绷直了一下,而那个女人的背影一动不动。

    女人似乎叹息了一声,然后放下手机来到洗手间。我睁大了眼睛想要看看那个“我”,可是镜头始终被那个女人挡住,真是急死我了。

    女人来到洗手间之后,将刮胡刀上面的血迹清洗干净。

    怎么会有血迹?我已经忘记了这是一张诡异的照片,忘记了自己正被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挟持,全部心神都被照片里的那个“我”所牵扯,所吸引,我迫切地想知道那个“我”的下场。

    血迹越洗越多,即便是在照片之外的我都闻到了那浓厚的血腥味。

    令人作呕。

    女人大叫一声,但不是受到惊吓之后的尖叫,反而更像是一种发泄,她将刀扔到了洗手间里,然后转身就跑。

    便是在这时,我感觉到左手的中指突然被人握紧了。

    也就是在这时,我的眼睛摆脱了那张照片的控制。

    “谁?”我低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我,我只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但是有一股力量拉着我的中指向前跑去,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那股力量跑了起来。

    身后一阵阴风紧追不舍,我知道这是那个给我看照片的东西追上来了。

    我赶紧撒丫子就朝前方跑,有那股无形的力量在前面拉着我的手指,我的速度快了不少,我估摸着百米跨栏差不多能甩刘翔一百零一米了。

    可是不管我跑多快,身后的那个东西都是紧追不舍,我心急火燎之下感觉到有人在往我的脖子上吹气,一股股凉飕飕的阴风从耳朵里钻进我的脑子里,搞得我的脑袋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

    “睡吧。”身后有声音传来。

    “我睡你妈啊。”我一边骂道一边继续跑。

    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前方是敌是友还不知道,但是后面那位肯定不是好东西。

    我拼命朝前跑。

    “老余,你往哪跑呢?”我听到后面有人喊我,头也不回的就说:“孙子来追我啊。”我这辈子遇到过的倒霉事多了去了,这种不能回头的忌讳肯定懂。

    “臭小子,连你老子也敢骂。”他又换成了父亲的声音。

    “爸,天色不早了,您老人家早点休息吧,就别追我了。”这种用亲人的声音来骗人上当是鬼怪常用的把戏,如果是在十年前我或许还会上当,但是现在肯定是不管用了,只能说这些鬼怪太落伍了,就这么一套把戏玩了多少年了,他们不烦我都烦了。

    “哎,儿子真孝顺。”

    我一听到他的声音肺都气炸了,难怪他变成刘老二的模样呢,原来都是一个德行,抓住机会就一定要损我两句,白瞎了我请他吃了那么多的烤肠,真是酒肉穿肠过,一拉就忘记。

    “余哥哥,你出来玩都不带着我,哼。”

    丫头!

    我前脚迈出后脚没跟上,差点就自己摔倒了地上

    。

    “不行,他不是丫头,他长得像金不出,两百多斤呢。”我咬住牙不理他。

    那东西估计也是明白了我不会上当,接下来几分钟的路程都顺利的很,眼看着就出现了一道亮光。

    突然一道喇叭声响起,一辆大巴车从前面直冲过来。

    “这里是天坑,不可能有大巴车,这一定是鬼遮眼。”我一咬牙低着头就撞了上去。尽管我明白其中的关节,但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妈的,快滚开。”

    “要撞到了。”

    “小伙子,你不要命了。”

    “闭嘴。”我大喊一声,大巴车直接从我的身体上穿过去了。

    鬼怪最擅长的就是祸乱人的心智,不仅仅是声音,有时候图像,也就是幻术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听到声音可以不理会,但是有时候身处险境之中,面对幻象你不敢赌,港片里面经常有人被鬼追赶,结果逃跑的时候摔下楼去或者被车撞死,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那是幻象。

    大巴车迅速地消失在身后,而身后也没有了追赶的声音。

    只是我在逃跑的过程中来到一栋奇怪的房屋面前。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