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先在外面坐下, 等缓过来再进去。”
秦息安抚地拍了拍林兴义肩膀，林兴义惊魂未定地点点头, 往旁边走去。
秦息带着乔音走进病房, 里头的法医和技术人员纷纷忙碌着，有瞧见他们的人小声喊了声“秦队”，秦息抬了抬手，示意他们继续做自己的事。
秦息向病床走近, 有法医侧开身来，秦息和乔音顺势望去, 石成学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 按照他面上神情, 他的身体显然有被挪动过的痕迹。
他身上穿插着各种医用仪器，病服皱皱巴巴穿在身上，凑近些看，依稀还能看见他嘴角残留的白沫, 应该是他吸食毒品发作后, 有护士帮他清理过嘴巴。
不过几日没见，石成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颧骨凹陷下去, 肤色暗黄中，又带着层挥不去的灰白之色, 想必临死前, 他也不好过。
法医主任文姐看见二人, 立马转过身来, 低声同秦息汇报道:“队长，我和石成学的主治医生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石成学是死于一次性过量吸食冰.毒，经他主治医生说，石成学一直有着很深的毒瘾，在他接受治疗的这几天，他已经不止一次毒瘾发作，只是在药物和工作人员的制压下，他的毒瘾才勉强被控制住。”
秦息一边听着，一边不经意从众人面上掠过，他最后把目光落在石成学的尸体上，点了点头:“好，文姐你继续带人去检查细节，尽快出一份详细的尸检报告。”
文姐“欸”了声，继续带着人去检查尸体，乔音仍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盯着石成学的尸体，秦息低声道:“你怎么看？”
乔音拧着眉头似乎是在回想什么，但想了想，她终是摇了摇头，“我一下子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秦息道:“你觉得哪里不对？”
乔音绞尽脑汁想了片刻，却总还是感觉差了点引子，秦息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缓声道:“那你再接着想，我们先去看监控。”
石成学的病房一直由刑警队和禁毒队的人共同派人看守，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是除了必要的生理活动，来轮流看守的两人，几乎全天24小时都在盯着监控，但凡发现不对劲，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冲进病房。
秦息进监控室的时候，兴许是知道自己犯错了，负责今晚值班的两个便衣警察顿时站了起来，纷纷难堪地垂下了头。
小张是刑警队中的一员，他微躬着身，声音干哑道:“队长，今晚的事确实是我大意了，要早知道石成学会出事，我当时说什么都不会去帮那个护士修理灯管的。”
另一名缉毒警小李是见过秦息的，更听说过秦息脾气，虽然自家队长还没来，但听着同伴的话，他紧跟着认错道:“秦队，其实这事我也有错，要是我们两个当时能有个人留在这里，或许我们就可以阻止石成学吸毒了……”
秦息眉峰一沉，抬手打断道:“先别急着认错，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找出给石成学送毒品的人了吗？”
石成学在医院待了这几天，又有经过全身检查和治疗，绝不可能有在身上藏.毒品的机会。
小张连忙点头:“找出来了，在事情发生后，我就跟小李反复在查监控，已经发现了一个不太对劲的护士。”
“调出来我看看。”
秦息越过他们走过电脑前，小张立马把时间调回到一个小时前，他指着屏幕，快速道:“队长你看，就是这个个子挺高的女护士，我怀疑就是她送的东西。”
石成学住的病房里，时不时有护士出入，她们或是给他换药水，或是询问他些基本情况，本来看似寻常的画面，却由于一名女护士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份沉寂。
根据视频显示，在石成学病发前的几分钟，有个个子颇高的女护士独自走进了病房。
这时石成学恰好也是清醒的，他照例还是如先前一般，央求着女护士放他走，或是给他些“东西”吃，让他解解瘾。
女护士神色冷淡，她双手抄在口袋里，一步一步慢慢朝病床走进，却丝毫没有理会石成学说的话。
她最终走到石成学打吊针的一端停下，也是能够挡住监控的一端。
她背对着监控，似乎是想看看石成学有没有走针，她慢慢抬起石成学的手。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石成学神情变得狠厉起来，他挣扎着起身，试图推开女护士。
女护士便只好将两只手都拿了出来，石成学迫于身上伤势，身上力气施展不出来，他无力地重新躺回到病床上。
然而数秒后，不知女护士做了什么，本是暴躁的石成学突然神情一转，他仍是望着女护士，准确说是望着他自己正在吊水的右手。
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随后又惊又喜地迅速压下，女护士紧跟着将他的右手塞到了被子下面，看上去很正常的举动。
然而监控里，女护士在临走前，她的眼神比起来时更加冷淡了，她如看一个死人一般地最后瞥了眼石成学，而石成学看她的目光却开始感激起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乔音屏住呼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几乎就在女护士走后不久，石成学扫了眼门外，兴许是没看到有人经过，他脸上神情开始疯狂起来，透过被子凹凸的痕迹，他应该是把完好的左手伸向了吊水的右手，他神情急迫，似乎急于做成什么事。
几十秒后，他突然将身子往下滑去，拿被子盖住他的头，他整个人埋到棉被里面。
沉寂的病房里逐渐响起吞食声和喟叹声，就这样维持了小半会儿，棉被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兴许是药劲上头，石成学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他猛的掀开被子，疯狂拔掉针管，随后小心翼翼捧住他手上的那一大包纸，神情迷离又急迫，他一边大口吞食，一边贪婪地用鼻子吸，整个人仿佛换了副灵魂一般。
若非乔音先前对石成学的为人处事有一定了解，就连她都很难相信，画面中的这个丧失心智，神情恍惚而狰狞的人就是他。
石成学本身忍了有几天了，加上乍一得到这么多分量，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没用几分钟，他就把他手里的东西吸得干干净净，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痛苦下来的神色，他突然躬下身来，左手痛苦地揪住衣领，右手竭力按向呼叫器，他艰难地向着呼叫器挪动。
他口中开始吐出大量白沫，好不容易按响后，随着医生和护士疾奔而来，他终是无力地栽倒在床上，蜷缩着身子打滚。
他神情痛苦，目光恐慌又不甘地望向头顶天花板，慢慢的，再也没动过。
身边逐渐传来越来越多人的呼喊声。
不到十分钟的视频，乔音却看得额头直冒冷汗，秦息当即就让林兴义带人去抓这名女护士，他回头怒声质问道:“石成学吸食毒品的时候，你们两个究竟在做什么？！虽说时间很短，你们但凡当时多用点心看，绝对就能发现石成学的不对劲！”
小张吓得双腿颤了颤，他努力挺直背脊，维持住声音道:“队长，当时这名女护士进病房前，她有来找过我们，她说是办公室的灯管出现了问题，希望我们能帮她修一下，后来我过去看了看，但由于灯管位置太高，我也不是很懂，结果她听见后，她又让我回去问问小李，央求我们两个帮帮她。”
秦息沉了沉声道:“所以你们两个就都离开监控了？”
小张抬手擦了下额上的虚汗，艰难点头:“后来小李就被她喊了过来，在我们两个帮她修理灯管的时候，她还说…还说她去病房看看石成学，也算是帮我们两看着他，不让他出事，这几天来，虽说石成学时不时地闹一下，但他总归也没出什么大事，更没什么陌生人来找他，所以听到女护士这样说后，我跟小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着，他赶忙补充道:“但我在看到监控不对劲后，就马上告诉我们队里其他人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女护士肯定还没跑远，他们也快抓到她了。”
听完这话，乔音也大致明白过来，她撞了撞秦息手肘，小声同他道:“这女护士肯定是提前就做好准备了。”
秦息面色沉着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早先出去抓女护士的人也跟着林兴义一起回来了，几人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没等呼吸喘匀就赶紧道:“队长，这女的已经被我们抓住了，现在就在车子里面！”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