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即离, 诺林感觉到雷哲捂着他眼睛的手在紧张地颤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就这样过了三四秒, 贴在他唇上那温暖而柔软触感离开, 但雷伯爵茶的香气未曾褪去。雷哲松开手, 诺林眼睛睁得大大的, 看到雷哲嘴唇微抿着, 正低头凝视着他眼眸，耳尖通红。
诺林就这样怔怔看着他，脑子里蹦跳着无数混乱的讯息，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雷哲吻了他。
一只蝴蝶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雷哲肩头, 翅膀缓缓颤动, 幽亮的蓝色荧光照着少年Alpha眼角淡色的泪痣。
诺林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雷哲轻声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愿意让我帮你完成愿望清单上最后的那条吗？”
最后那条？诺林一愣, 猛然想起了他在深夜极度困倦神志不清时写下的那条是什么。
——在配比之前谈一场恋爱。
诺林抬手捂住胸口，那一颗心正疯狂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蹦到面前正温柔注视着他的英俊少年手中。他特别想笑，却又感觉鼻子酸酸的, 眼眶里也很湿, 生怕一眨眼就会没出息地流出泪来。
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吧。
“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雷哲见诺林呆在原地, 半天收不到回应, 无比忐忑地攥紧了拳头, 只能这样说让自己硬气一些。
明明是尊贵的、受尽帝国人民宠爱的小王子，却在担心告白会被和他身份天差地别的Omega拒绝，放在之前，雷哲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但雷哲知道，在今夜，没有什么帝国三皇子，也没有什么联邦政要的私生子，他只是一个求爱时期待着回应的少年，而诺林是拨动他心弦之人，仅此而已。
诺林终于回过神来，他深吸口气，依旧没有说话——在他血液中流淌着的狂喜和感动让他难以控制自己身体，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上前一步，抬手抱住了雷哲。
雷哲肩头的蝴蝶被惊扰，慢慢飞走了。诺林把脸贴在雷哲肩头，视线越过Alpha的肩膀看向谷中，这些散发着荧光的暗夜精灵大都栖息在石壁上不再动弹了，只有少数还在轻柔的飞旋。
两人胸膛贴着胸膛，他能感受到雷哲擂鼓般的心跳，竟然和他胸腔中狂乱的跳动如出一辙，诺林闭了闭眼睛，在后知后觉的幸福中，突然笑了一声。
他轻声在雷哲耳边说：“我还想再要一次回礼。”
雷哲瞳孔猛缩，在那一瞬间，爆炸，坍缩，尘埃汇聚成星辰，电闪雷鸣，远古的DNA在海洋中复制出了自己，万物伊始，动物第一次在陆地上留下了脚印。
亦或是光明之神海伯利安和阿波罗争夺统治的那一战，泰坦怒吼，金乌高飞，惊天动地的战争中神庙坍塌，世界树倒立生长，天上佛国仙乐不再，施洗约翰的头颅掉落在小女孩脚下。
——我还想再要一次回礼。
意识到了诺林给了怎样的回答，雷哲垂在身侧的双拳陡然放松，几乎想要放肆大笑，开心得恨不得把诺林抱起来转上几圈。他头一次认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狂喜”，这感觉比他十五岁生日收到阿斯克作为礼物时的快乐还要强烈一百倍。
但他只是抬起手，右手放在诺林头上，另一只手紧紧揽住他后背，把Omega整个人揽在怀里，偏头用鼻尖珍重地碰了下诺林侧脸，慢慢捕捉到那柔软的唇，再一次亲吻。
怀中的充实终于让他渐渐冷静下来，雷哲手指勾起诺林微卷的栗色短发，低声问道：“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诺林鼻畔全是雷哲信息素的味道，浑身暖融得不可思议，他双脸滚烫，几乎怀疑这是一场执念之下的梦境，但雷哲的坚定而急促的心跳是那样真实。
他闭上眼睛，把脸埋进雷哲肩窝，喃喃道：“我喜欢你。”
雷哲按在诺林后背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下一秒他把诺林推开一些，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又重新迅速地将人搂在怀里，话音里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好巧，我也是。”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站在隙谷边缘，星光从头顶洒下，林梢在风中轻动，于虫鸣中发出沙沙轻响。几只荧光蝶落在他们身上，又被他们时不时亲亲对方的脸颊和嘴唇的动作惊动，寻找下一个休憩的地点。
——说是亲可能有点不太妥当，那更像是用嘴唇去简单的触碰，如同对待最珍贵易碎的藏品一样，生怕多用一点力气一切就都会化作幻影。
诺林整个人沉浸在雷哲身上散发出的雷伯爵茶的香气中，昏昏欲睡，他感觉到雷哲放在他后腰上的手顺着脊线一点点上移，最后到了他后颈那里，轻轻捏了一下。
这让诺林清醒了一瞬，他是洗完澡去房顶找的雷哲，并没有带防咬合项圈，雷哲手掌覆盖的地方，细嫩的皮肤之下就是他Omega的腺体。诺林抬起头，正对上雷哲夜色中显得外深邃的眼睛。
诺林没有错过那眼神里含着的些微欲.望，这让他回想起了那些一直以来暗中缠绕着他的噩梦，他彻底清醒了，不知怎么竟然生起了想要逃离的心思。
不，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还要逃？
可他的眼神……
但并不是每个Alpha都是科克尔啊！
就在这时，诺林的终端发出“滴”的一声轻响，提示他已经十一点，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间了。
诺林暗自松了口气，将脑子里又一次吵架的小人毫不留情地扔出去，从雷哲怀里起来，眼睛还湿润着问：“回家吧？”
雷哲点点头，最后回头看了眼栖息着无数荧光蝶的山谷，似要把这一些永远印刻在记忆中。
“走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有，就这样并排走着。清凉的晚风一吹，诺林渐渐冷静下来，手电的光照亮前方蜿蜒的小路，回忆起雷哲怀抱的温度，他抿着唇，偷偷笑了起来。
太奇妙了，我喜欢的人竟然也喜欢我。
还会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吗？
雷哲的手自然而然的随着步调前后晃动，偶然蹭到了诺林手背。他先是食指勾住诺林的手指，轻轻晃了晃，见诺林只是默不作声地看他，脸上红红的，并没有任何拒绝的迹象，得寸进尺地牵住了Omega的手。
两人手牵着手回到农场，南希已经睡了，这倒给了他们睡前独处的机会。明明卧室就只隔着一道墙，雷哲却依旧在门口又把诺林抱在怀里，不愿意让他走。
“我要去睡觉了。”诺林其实也不想回去，他感觉今夜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自然入睡了，得吃三效可眠片才行，一片可能不够，那就两片吧。
“再抱一会儿嘛。”雷哲不愿意，两人就像冬天里两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紧紧挤在一起。
早在两个月前的宾馆里，诺林就领会到了雷哲的黏人程度，那时候他还会嫌弃Alpha少年每时每刻晃在他眼前不愿意走有点烦，现在却巴不得能被他一直粘着。
可见人类的本质就是不断的更新自我认知，在古地球时代，好像有个专有的名词能形容这种状态，叫什么来着……
诺林歪了歪脑袋，靠在雷哲侧脸上，看到墙上挂着的画框，突然想到三个月前的某个早晨，在这里发生的一件事。
“对了，三个月之前，是谁在这里给我说——就算一辈子不结合也不会对我有想法的？”
雷哲：“……………………”
雷哲虽然知道被诺林诘问的一天迟早会到来，却没想到会这样早，他们明明才在一起了一个小时零三分钟好不好！
诺林见他不说话，知道他是心虚了，步步紧逼，饶有兴趣地问道：“我只会种地喂猪粗鲁暴躁还无理取闹，你是怎么看上我的呀。”
雷哲无奈，只能小声道：“这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还记得一个字儿不落？”
“我难道不应该记得吗？我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呢。”诺林下巴一下下磕着雷哲肩窝，含糊道，“当时真的快把我气死了，我真想把你扔出去，让你滚出我家。”
“我要滚了你现在就没有男朋友了。”雷哲松开手，微微后退一步，凝视着诺林湛蓝的眼睛，轻声道：“就当我那时候什么都没说行吗？”
“当然不行。”诺林存心想要耍他，“你都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这么大伤害了，还想当作无事发生，你有没有点责任心啊。”
雷哲脸上微红，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我那时候实在是太生气了嘛，我都给你那样诚恳地道歉了，你都不愿意原谅我。”
诺林沉默数秒，见雷哲眼中流露出些微委屈，突然心底一阵酸涩，他揽着雷哲脖子，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认真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雷哲被他主动地亲吻，愣了下，简直受宠若惊，激动得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抱着诺林的腰转了半圈，将诺林按到墙上，困在墙壁和胸膛之间。
两人靠得非常近，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雷哲都能在诺林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他吻了下诺林睫毛，低声道：
“我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一定要给我说，我神经太粗了，很多时候自己根本注意不到。”
“嗯。”诺林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声音可以这样温柔，他似乎已经彻底被面前俊美的少年给攫取了魂魄，没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诺林开始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意外，他俩会不会早就在一起了？
两人在房门口腻歪了好一会儿，当十二点的报时响起，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各回各的房间睡觉。
诺林躺在床上，尽管身体非常疲惫，意识却活跃极了，没有丁点睡意。他打开愿望清单，拉到最后，将那条“在配比之前谈一场恋爱”用删除线划去。
天哪，我竟然真的谈恋爱了。诺林看着被划去大半的愿望清单，直到现在都觉得难以置信。
吞下两片三速可眠片，诺林侧身抱住被子，闭上眼等待药物发挥作用将他带入梦境，脑中不断浮现从他遇见雷哲那天起的点点滴滴。
他在十八岁生日的最后一个小时里，许愿让上天赐给他一个英俊的王子，结果雷哲就真的从天而降，来到了他身边。
虽然雷哲不可能是真正的王子——隔壁帝国皇室里就只有两位皇子，那对兄弟一个名叫米契尔，一个叫雷蒙德，是罕见的Beta和Alpha双生子。
但在诺林心中，这个热情开朗还有点小天真的少年就是他的王子，把他从命运灰暗的既定轨道中拯救了出来。
可眠片的药效作用的太快，诺林还没能想到他和雷哲吵架的时候，就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诺林醒来，看到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的一线天光，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忍不住缩进被子里傻笑。
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把自己收拾好，诺林在餐厅里见到了雷哲。少年Alpha刚刚晨跑回来，额头上还带着层薄汗。通过窗子远远看到诺林，雷哲眼睛一亮，抬手匆匆抹了把脸上的汗，快步走进餐厅，把诺林对面的椅子搬到他旁边，坐下。
南希端着盘子出来，见往常都是面对面坐着的两人靠在一起，稀奇地“呦”了一声：“今天这是怎么了？”
南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雷哲倒了杯水喝，放在桌下的那只手悄悄摸过去，碰了碰诺林胳膊肘。
诺林看了他一眼，垂下一只手，于是雷哲就牵着他，用空闲的左手吃饭。
南希没有看到桌子下两人的小动作，但感觉他俩坐的实在太近了，之间气氛说不上来的微妙，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问：“你们俩是什么情况？”
诺林还在想要怎么回答，雷哲却立刻把两人相握的手举了一下给她看，坦坦荡荡地回答：“我们俩在一起了。”
“噗！”南希一口把嘴里的鸡蛋喷回了盘子里，差点没被呛着，她可没忘记当初诺林为了报复雷哲故意说他不行的事情，怎么转眼就……
瞅见诺林只是低着头戳盘子里的煎肉，有任何要反驳的模样，反而害羞得连耳朵尖都红了，南希明白他俩是玩真的，惊讶的同时心中生出股不易察觉的轻松。
她从得知雷哲是来自帝国的贵族时，就想着诺林要是能和他擦出点不一样的火花来就好了。诺林这两年对成年配比有多抗拒她真正看在眼里，她是陪伴诺林最多的人，没有比她更了解诺林想法的了。
如果雷哲能带着诺林去帝国，根据相关法案向联邦这边申请暂时将他从配比系统中除名，那么诺林就不用被强制性和某位陌生的Alpha结合。
诺林一直在小心地观察着南希的反应，虽然他知道以姐姐的开明程度是不可能反对的，但怎么说，他突如其来地谈了恋爱，南希可能会有点——
“那挺好的啊，你什么时候把我弟弟拐跑的？”幻想中的皱眉和不适应都没有发生，南希兴致勃勃地发问，诺林透过姐姐脸上的笑容，看到了她在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昨天晚上十点三十七分，诺林带我去了后山看蝴蝶。”雷哲笑道，“然后我向他告白，我们就在一起了。”
诺林听得脸上发烧，掐了他大腿一下示意他别说了，雷哲权当做没感觉，继续道：“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对诺林的。”
南希点点头，喝了口牛奶，轻快道：“那你可得记得这句话，要是被我发现你欺负我宝贝弟弟，我肯定会第一个打死你。”
“不会的。”诺林小声道：“他要是敢欺负我，在别人动手之前，第一个打死他的人一定是我。”
雷哲吃饭照例很快，他吃完没有像往常那样回房间冲澡，而是等了诺林一会儿，等到诺林擦干净嘴和手指，两人一起出门。
南希望着他俩的身影，不得不承认看起来实在太配了，诺林因为发育的比较晚，在男性Omega中也算不上多高，刚刚比雷哲肩膀高一点。
尽管并不知道诺林父亲是谁，但从诺林的长相来看，他父亲一定是个极其英俊的Alpha，给了诺林澄澈如碧空的蓝眼睛。
而雷哲——这少年就像是个小太阳一样，用爽朗的笑容感染着身边的一切，南希怀疑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人讨厌他。
南希长长叹了口气，并不是因为忧愁，更像某种喟叹，她打开社交软件，给男朋友发道：“我弟弟还是和那个来我家的小伙子在一起了。”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消息，这个正在联邦军团服役的年轻士兵从南希这里听到了不少故事：“那不挺好吗？如果那小子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这下诺林就不用参与配比了吧。”
“不，一点也不好。”南希抬头，刚好看到雷哲在诺林鼻尖上亲了一口，皱着脸嘬了嘬牙，发：“我甜的牙疼。”
对方发来了一个大笑的表情：“我下下周就休假了，到时候要不要来找我？”
南希眼睛一亮，立刻打字道：“要！”
不知道是不是谈了恋爱的缘故，明明要干的事情和平日毫无差别，诺林却觉得这几天都特别有动力。下午他清点收获完的苦霖果，准备送到中间商那里，雷哲就在一旁给他做统计表，腿上趴着晒太阳的虎斑猫小雨点。
“大概就是这些了。”诺林从车上跳下来，身手极其利索，雷哲把悬浮屏拖拽到他面前，道，“看看这样对吗？”
诺林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对的。”
“那我就发给你。”雷哲手指挠挠小雨点的肚皮，一边操作一边道，“下午我陪你一起去中间商那里吧。”
“不用。”诺林低头查收文件，下意识地回绝，“就一会儿的功夫，不用麻烦——”
随即他意识到雷哲已经是自己男朋友了，陪着他去根本就不算是麻烦。诺林抬起头，对上雷哲带着些许失落的目光，话音一顿，改口道：“那就一起去啊。”
雷哲立刻重新开心起来，但很快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认真道：“你以后还是别自己一个人去他那里了，我老觉得他对你心怀不轨。”
“得寸进尺。”诺林对他趁机加提要求的行为作出谴责，道，“什么心怀不轨啊，你别看到一个Alpha就觉得人家对我怎么了，我又不是金银财宝，人见人爱。”
“你就是人见人爱呀。”雷哲注视着他，没有丁点开玩笑的意思，正色道，“你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诺林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偏偏应该是调情的话，雷哲说的却那么认真，弄得他感动的同时也羞耻极了。
他含糊地唔了一声，道：“平时怎么就不见你这么说话呢？不是叫我小傻猪的时候了？”
“现在也叫你小傻猪呀。”雷哲两手捂住他脸颊揉了揉，最后往中间一按，成功地把诺林嘴巴弄得像小鱼一样嘟起来，“软绵绵的小傻猪。”
“那李也还素大凑狗。”诺林被捏得完全没法清楚说话，抬手锤了雷哲胸口一下，“松手啦。”
雷哲在他唇上亲了下，笑着后退一步，弯腰抱起小雨点放进诺林怀里：“我还是觉得它更喜欢你一点。”
“当然了，和你比起来，我身上的信息素要温和一些。”诺林摸摸小雨点脑袋，它术后恢复得非常好，原本跌断的前爪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
下午时候诺林和雷哲一起去了中间商那里，两人一起将苦霖果卖给了他，诺林看着账户上又多出来的数字，想了想，划了五十万到另一个账户上。
“这个账户上的钱存着，等什么时候存够了，我就去把你的手链给赎回来。”
雷哲见诺林执意要偿还，欲言又止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那条永恒之心已经被昆特叔叔买走了，估计现在又回到了他爸爸康纳手上。
他知道诺林自尊心很强，不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施舍，那么他也没必要再坚持说不用了之类的话给他添堵了，是吧？
和中间商完成这一桩交易，已经将近五点，并不急着回去，雷哲就带着诺林去了第一大陆东海岸的鹰嘴湾，正好赶上日落的时候。
鹰嘴湾附近人迹稀少，因为岸边全是嶙峋的礁石，海浪又急，很少有人到这里。海岸线弯弯曲曲蜿蜒了将近数十公里，两人随便找了一处地方，爬上最高的礁石，并肩望着海平面上那轮橙红的落日。
洛米鲁兹的太阳按照地球标准，相当于古地球时代那刻恒星的1.24倍，正缓慢沉入视线尽头那平静的海面，将周围的云层全部染成了绚烂的暖色。礁石被太阳晒得暖融融，诺林两手按在上面，而雷哲的手盖着他的，干燥的掌心里很暖。
海浪迎合着某种规律一波波涌来，拍打着礁石，溅起白色的水花。诺林安静望着天边一点点跃动的夕阳，轻轻把手抽出来，反按在雷哲手背上。
短短五分钟里，那个燃烧自己发出光热的恒星就消失在了海平面之下，只留未散的余晖，照亮远方一片深蓝色的海域。群星次第出现，散落在天鹅绒一样的夜幕中。
风带着海洋湿润的气息，吹动发梢，诺林出神地望着天空，突然感到腰间被人小心翼翼地碰了下。
雷哲正看着他，眼中带着问询，诺林低头看了眼他正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没有说话，往他身上挪了挪。
说实话被这样搂着腰有点痒，也有些别扭，但给人心理上的感觉却出奇的不错。诺林拽了拽雷哲的手，让它放在自己肚子上，绕过腰间的痒痒肉。
雷哲得到准许，便放心大胆地搂着诺林，他嗅到小苍兰的气息，怀中的充实让他第一次有了被人依靠着的感觉。
雷哲低下头亲吻诺林脸颊，诺林配合地抬起头，笑着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你会接吻吗？”雷哲突然问。
“嗯？”诺林轻声道，“刚才不就是在接吻吗？”
“那样不算。”雷哲盯着海面轻咳一声，再转过头时眼中带着些微羞涩和隐隐的兴奋，“接吻是要伸舌头的。”
诺林想起电影中那些接吻的画面，心里有了数，见雷哲这幅跃跃欲试却又紧张的模样，突然有点想笑。他主动凑上去，在雷哲讶然的眼神中含住他唇瓣，感受到Alpha少年全身都猛然紧绷。
诺林闭上眼，将雷哲淡色的薄唇舔湿，像吃一块糖果那样轻轻吮吸，接着他舌尖探进Alpha微开的牙关，尝到了雷伯爵茶信息素的味道。
好香……和雷哲舌尖相抵的那刻诺林抬手按住雷哲肩膀，撑起身子让自己能够加深这个吻。
雷哲终于从蒙圈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诺林亲了个遍，呼吸不可抑止地急促起来，不甘示弱地做出回应。
他对接吻的理解可不仅仅是电影，拿他父亲和爸爸来说，经常动不动就亲到擦枪走火，雷哲本身模仿力超强，很快就反客为主，将诺林从自己的领地中“赶”了出去，一路入侵到“敌方”阵营。
诺林并没有反抗，他按着雷哲肩膀的手情不自禁的收紧，感受着彼此混乱的呼吸，鼻畔是花香和茶香混合出的奇妙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三十秒，也许是两分钟，又或许是更长时间，诺林突然被口水呛了下，偏头咳嗽时下意识地推了雷哲一把。雷哲身子摇晃一下，向后倒去，赶忙双手撑在身后稳住身形。
诺林也顺势被他带倒，就跪在他两腿边，双手搂着他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初次真正的接吻就这样结束，诺林双脸烧的通红，不知是不是因为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防咬合项圈下的腺体隐约酸胀，但他并没有在意。
他和雷哲对视，低下头鼻尖碰了碰他鼻尖，视线越过雷哲肩膀，看到了不远处礁石上站立着的鸟儿。
“看，红衣主教。”
“什么？”雷哲转头去看。
“那只鸟叫做红衣主教蜡嘴鸟。”诺林指了指礁石上脸上有一片黑色羽毛的亮红色小鸟，解释道，“原产在古地球的北美洲，又叫做北方红雀，在洛米鲁兹上数量很少，没想到竟然被我们看到了。”
“红衣主教是只鸟。”雷哲重复着这句话，突然想到什么，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两人躺在礁石上，看星光万里，海风渐凉，雷哲脱下外套盖在诺林身上，牵着他的手，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
雷哲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全然放松是什么时候了，似乎从记事时起，他的生活就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占据，繁重的课业，密集的训练，宴庭中的觥筹交错……现在这些事情已经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了。
他终于体会到了一直以来最想要的，真正的自由。
诺林手指摩挲着雷哲腕上的小彩石手链，有些困倦，便将胳膊收到雷哲的外套下，稍微眯了一会儿。一直到涨潮时浪花隐约有打上来的势头，他们才爬起来，戴着星月踏上回家的路。
到家时南希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知道两人肯定是去幽会了，她笑着打趣了两句。见诺林推着雷哲就要进屋，南希放下怀里的小雨点，站起身道：“诺林，先别回去，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好。”诺林停住脚步，隐约知道南希要和自己谈什么，看了雷哲一眼，跟着南希进了书房。
南希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随手翻了翻诺林的笔记本，看到了上面肖恩·莫尔斯的签名。
见诺林反手关上门，在床边坐下，她脸上的神情正经起来，问：“诺林，对于雷哲，你是怎么想的？”
诺林不假思索道：“我就是单纯喜欢他这个人而已，并不是看中他可能很有钱，或者是在帝国有地位这些，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以后呢？”南希轻声问道，“他是离家出走，迟早有一天会回去的，他过生日那天怎么说的你也听到了，就快要开学了，他家里人肯定会让他回去的，到时候你怎么办？”
诺林咬了下嘴唇，眼中流露出犹豫神色，语气并不是特别坚定：“如果他愿意带我走，我就跟着他，把你和妈妈也带过去。”
“妈妈的身体如今是不能进行星际旅行的。”南希提醒他，“诺林，我并不是要阻止你，我也很希望你能跟雷哲去帝国，这样就不用接受成年配比了，但是跟着他离开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你一定要心里清楚，不要等决定作出后再后悔。”
诺林陷入了沉默，跟着雷哲离开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他很清楚：离开最亲爱的妈妈和陪伴了自己将近七年的姐姐。
那个他潜意识拒绝思考的问题被迫摆在了面前——他走了之后，妈妈要怎么办？
南希见诺林低着头不说话，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脸，道：“我知道这个选择很难做，但是诺林，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必须要对自己以后的人生负责。”
诺林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道：“我明天和雷哲商量一下。”
“好。”南希笑着起身，她黑眼睛中盛满温柔的神色，低声对诺林道，“姐姐非常希望你能过的幸福。”
苦霖果收获完成，要干的工作少了一项，诺林就有了更多的空余时间。下午他和雷哲一起去医院陪着维拉，两人商量好了暂时不给维拉说谈恋爱的事情，打算等到一切稳定下来再正式宣布。
“你总归是要回家的，如果妈妈知道了我们俩的事情，说不定会不愿意让我跟着你离开。”诺林这样给雷哲解释，Alpha少年没有怀疑的信了，但诺林知道，这只不过是他用来说服雷哲的说辞罢了。
一直以来，妈妈都把他是否幸福快乐放在首要位置上，一旦知道雷哲可以带着他离开联邦，她肯定会让他离开的。
离开还是留下，诺林依然无法做出选择。
两人注意着自己的言谈举止，尽力不在维拉面前暴露，倒还觉得挺有意思的。雷哲装得特别像，一言不合就要和诺林吵架的模样简直就是前些日子的翻版，要不是看见了他在维拉不注意时朝自己露出的笑容，诺林都要怀疑那晚上的告白是假的了。
坐上回家的空中公交，诺林总算能正大光明地再一次牵着雷哲的手，他在雷哲面前打了个响指，将正在发呆的Alpha注意力拉回来，问：“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表演天赋啊。”
“我这是从小培养出来的，整天必须参加一些不喜欢的活动，又不能表露自己真实的情绪，自然就得表演了。”雷哲分开自己五指，让诺林得以和他十指相扣，对上诺林正专注望着他的眼睛，耳尖稍微有些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诺林发现雷哲竟然纯情得可怕。距离那晚的表白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他都已经习惯了平日牵个手接个吻，不会再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现。但雷哲不，每次这样做时他都会脸红，搞得给诺林占了他什么便宜似的。
诺林对此惊奇万分，和他也提起过，但雷哲坚决不肯承认，只说是因为他皮肤太白，才会一激动就脸红的。
不管他怎么狡辩，纯情小男生的印象都已经在诺林心中扎根了。诺林暗自发笑，指尖碰了碰雷哲耳朵，感受到那一瞬间Alpha少年信息素发生不稳的波动，越发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
洛米鲁兹地广人稀，公交车上并没有多少人，两人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一起望着窗外低飘的云层，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和蔓延的山脉，小声交谈着。
回到农场，没有什么事情可干，诺林从屋里抱出小香猪雷泽给它洗了个澡，而雷哲在不远处，第三百一十二次修理机甲阿斯克的副动力系统。
和好友兰特不同，他学习的只有驾驶操作，会做一些维修和护理，但副动力系统的问题对他来说太困难了。雷哲琢磨了一会儿，毫无头绪，就不再难为自己，见诺林已经给猪洗完澡，朝他招招手：“小傻猪，过来。”
“干什么，大臭狗。”诺林把小猪擦干净，放在草地上，小雨点跑过来，两只小动物已经混熟了，它甩着尾巴绕雷泽转了两圈，舔了舔雷泽的鼻子。
雷哲拿过搭在阿斯克手指上的外套披上，问：“教你开机甲，来不来？”
诺林眼睛一亮，立刻道：“来！”
两人就像救助小雨点那天，站在阿斯克手上被送到驾驶室，但现在没有几乎让人窒息的狂风暴雨，午后温暖和煦的阳光在阿斯克的钢铁外壳上镀了一层暖色。诺林甫一进入驾驶室，墨绿色的精神带就从舱顶探出来，欢迎似的缠住了他小指。
“阿斯克也很喜欢你。”雷哲在驾驶座坐下，调整完座椅高度，拍拍大腿，对诺林道，“坐这儿。”
诺林将他眼中的骐骥和隐隐的兴奋看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也没有扭捏，坐在雷哲腿上。
不得不说雷哲腿上有肌肉坐着还挺舒服的，雷哲双手将他环住，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搁在诺林肩窝，长按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懒懒道：“阿斯克。”
“嗯，我在。”
声线低沉的男声一出来，诺林立刻惊讶地轻轻“哇”了声，成年男人的声音完全听不出任何电子合成的痕迹，就好像正和他们说话的是个真正的人类一样。
“这就是阿斯克的人工智能吗？”诺林小声问道。
“是的，尽管不是初次见面了，还是要说很高兴认识您。”阿斯克礼貌道，声音里隐约带着冷漠和疏离，“您第一次来这儿时主人没有允许我说话。”
诺林好奇：“为什么？”
阿斯克：“出于一些特别的考虑，具体情况您可以问我的主人。”
诺林回头看雷哲，雷哲趁机在他鼻尖上啄了一口，抓着诺林的手轻轻放在有着无数按键的操纵台上，道：“我身上有很多东西都不适合外漏，不过现在你是我的小傻猪，不再是外人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诺林明白雷哲身份肯定不一般，大概了解他独自在外的顾虑。诺林不禁再一次想起那条价值四百万的手链，忧心忡忡地问：“包括那条手链吗？你把它卖出去会不会有麻烦？”
“手链？没事，忘了它吧。”雷哲就怕诺林千方百计得要还给他卖手链的钱，赶忙转移话题，他扯了条精神带缠在诺林手腕上，道，“我教你开机甲。”
雷哲放慢速度给诺林演示了一遍开启动力系统升空的指法，有着精神带的链接，诺林很容易就能感受到机甲各处微小的变化。他闭着眼睛，脑中是阿斯克所看到的视野，凭借记忆挨个按下雷哲按过的按钮。
精神带的好处就是可以很大程度的根据驾驶者的意图自主纠正手动操作的失误，尽管按错了两个键，阿斯克还是在诺林的操作下成功升空。
“太神奇了。”诺林忍不住感叹，他听从雷哲的指令一个个按下不同的按钮，阿斯克缓慢地在空中转了个圈。
诺林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坐在机甲的驾驶座上，如果不是雷哲，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驾驶机甲的机会。
雷哲指导诺林的途中阿斯克全程一声不吭，诺林忍不住道：“阿斯克好沉稳啊，和你的性子一点都不像。”
雷哲笑道：“我父亲当初设定阿斯克基本性模板的时候故意弄成这样的，他说我本来就闹腾得要命，要是阿斯克再活泼一点，我们俩放一起不得翻了天了。”
“也是。”诺林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了，后背放松地倚着雷哲胸膛，享受着人体座椅。雷哲余光可以瞥见诺林颈间的防咬合项圈——在那之下的腺体是小苍兰味道信息素的源头。
他忍住心中涌动的躁动，低声教诺林做出下一步操作。
一直到晚上南希叫他们过去吃饭，诺林才恋恋不舍地从阿斯克的驾驶室里出来，他着实喜欢这种摆脱了人类身体束缚的自在感觉。
“明天有时间可以再玩。”雷哲道，“不过你得先把那款模拟驾驶游戏的L2考核过了，不然连按键都记不清。”
诺林捶了他肩膀一拳，笑道：“我哪有那么笨，你今天教我的我可都全记住了。”
吃完饭雷哲休息了一个小时，去后山进行了雷打不动的体能训练，而诺林坐在卧室里，再一次看着自己的体检报告。上面显示他的初次发.情会在七个月后，也就是明年三月份到来。
到那时候他应该会像大多数Omega那样在医院依靠抑制剂度过，诺林叹了口气，把自己摔在床上，情不自禁地想：到时候雷哲会陪在他身边吗？
父亲肯定会在这之前过来洛米鲁兹把他带回去的，他是否要跟着雷哲回去，必须要尽快做出选择。
一边是割舍不下的妈妈，一边是他喜欢的人和最向往的自由。
诺林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做出决定。
他又想起姐姐那天晚上和他的谈话，他承诺会和雷哲商量出结果，但直到现在都没有跟他提起过。
那就今晚吧。诺林爬起来，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雷哲快要回来了，出门到外面等他。
雷哲看到诺林的消息，爬上房顶，诺林正仰面躺着看星星。听到他上来的动静，诺林撑起身子，看雷哲稳稳当当地走到他身边，躺下。
诺林挪了挪身子，脑袋枕在雷哲胳膊上，Alpha少年身上跑的热气腾腾，雷伯爵茶的味道无比香浓，让他脑袋有些昏沉。
“怎么了？”雷哲看出诺林有心事。
诺林轻轻嗯了声，道：“自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给我父亲发过消息，他估计不久就会过来找我。”
雷哲一脸的无所谓：“他愿意来就来吧，反正到时候我会带着你走的。”
“你要带我回去？”诺林听他一下子戳中了自己心中隐秘的渴望，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他瞪大眼睛，盯着雷哲带着少年稚气，线条还不那么刚硬侧脸，道，“可是我连你家里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呢，万一你家里人不喜欢我呢？”
雷哲一口否决：“不会的，我家里人都很开明，况且你这么好，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
说实话，被他这样夸奖，真的挺开心的。诺林鼻子有点酸，他沉默半晌，终于问出了那个压抑在心中许久的问题：“可我要是跟着你走了，妈妈和姐姐怎么办？”
雷哲想了想，道：“姐姐是要结婚有自己家庭的，你没看她这几天天天溜出去给她男朋友视频吗？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有好消息了。妈妈的话……我爸爸是个基因学的专家，当初连基因崩溃都在他手中成功治愈了，说不定他能把妈妈的病给治好。”
他这句话透露的信息太多，诺林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眨眨眼，突然问：“你怎么也叫妈妈了。”
雷哲：“以后不光你妈妈是我妈妈，我爸爸也是你爸爸，这样就公平了。”
诺林没有搭话，他顺着雷哲上一句话慢慢地想，抓住了基因崩溃和治愈两个关键词，倒抽口气，问：“你爸爸是帝国科学院的人？”
“啊，是吧。”雷哲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只能含糊其辞，他并不是不愿意告诉诺林自己的真实身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爸爸是个Omega，那么应该也在白塔有职位……”诺林皱着眉头想了想，基因崩溃被治愈在当年是个轰动了帝国和联邦的大事件，他现在隐约有点印象，但项目具体都有哪些人负责实在记不清了，只能等回房再查一查。
雷哲后背渗出冷汗，听到诺林又问：“那你父亲呢？”
“……我父亲就是个管理阶层。”雷哲绞尽脑汁地用了个平凡的名词来形容帝国皇帝这一身份，顿了顿，又不放心地补充道：“一个普通的管理阶层。”
所幸诺林没有继续追问，他抱着雷哲，手从他外套衣襟处伸进去，隔着蹭薄薄背心感受着雷哲皮肤上的热度，感叹道：“你家里人都好厉害啊，那我得好好提升自己才行，不能让他们觉得我配不上你。”
“没——”
“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的，我连学都没有上完，会的东西也不多，而且连个正大光明的身份都没有，到了帝国，在其他人眼中，肯定配不上你。”诺林用唇碰了碰雷哲脸颊，无比认真道：“但是我会努力的，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当然好了，只要是你，多久我都愿意等。”
雷哲被诺林这样摸着腰侧，每一次呼吸都能吸进淡淡的Omega信息素，只觉气血翻涌，难言的地方自然而然起了反应，他稍微向后撤了撤身子，想要遮掩住。
诺林却也动弹了下左手，恰好从被顶起来的那处擦了过去。
他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碰到的是什么。
和雷哲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碧色眼眸中的害羞和试探，诺林胃里突然翻涌起来。
——储物间，黑色窗帘。绳子，红头发，烈酒味道。
“那个——”
“不好意思。”诺林没让他继续说，低着头爬起来，拍了拍后背的尘土，飞快地下了房顶。他捂着嘴冲进自己房间，反锁上门，一头钻进卫生间，撑着洗手池，吐了。
一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诺林才终于抬起头，他看着镜子中狼狈的少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流了满脸。
——不，不要想了！
诺林撑着洗手台喘息半晌，勉强晕头转向地洗漱完，回床上躺好，才发现雷哲给他发了几消息：
“抱歉，你还好吗？”
“我不是故意的，你生气了吗？”
诺林抿着唇，只觉非常的疲惫：“我没事，不早了，去睡觉吧。”
雷哲立刻发来回复：“好，晚安。”
“晚安。”
终端屏幕因为长时间无操作渐渐熄灭，诺林挥挥手，智能管家关上房间的灯。他闭上眼，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于脑中混乱的画面和难言的恐惧中，渐渐沉入了睡眠。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