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凯试着挽回酒吧老板的尊严：“要不尝尝我们这特制的饮料？一点儿酒精都没有，特养生特健康。”
“好......好。”帅哥嘴上说着同意，老凯却听出了一点逼良为娼的味道。
老凯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上帝呢，于是改口：“苏打水来一瓶？”
帅哥如蒙大赦，重重点了点头。
为财神爷卜修特意准备的专属苏打水，第二次派上用场。老凯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这都什么跟什么，拿他宝贝酒吧当养生会所了是吧。
老凯性格好，毛病就是爱吐槽，但也分得清轻重，真要较真起来，他这个店就没法开了。
这个点儿店里就一个客人，两个服务员下午五点开始上班。老凯主动承担起一切服务工作，拿着两瓶苏打水自来熟的坐了过去，他决定跟这位帅哥谈谈心。
“头一次来？”老凯仔细看了一下，补了一句：“帅哥？”
要说老凯开店，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卜修算是他见过最有男人味的帅，往那一站就让人挪不开眼睛的那种，他跟卜修认识那会儿，卜修已经开始走颓废伤感路线了，帅里面总带着点冲劲儿，拒人于千里之外。
眼前的这个人就不一样了，是那种特别舒服的帅，柔软，妥帖，没有尖儿不会扎着人的帅，戴着眼镜显得有点乖，就像爸妈嘴里那个永远比自己强的小孩，说嫉妒吧又觉得名副其实，就像一朵干净的花儿，让人讨厌不起来。
帅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是吧，以前也常来这儿，不过那会这里还是个餐厅，开了很多年。”
“那家芝士焗海鲜绝了，什么都能焗，怎么做都好吃，我到现在都想着那个味，可惜干着干着就黄了，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啊。”
“嗯，听说这里三年前......”
老凯一拍大腿：“没错！就是三年前那桩案子！好端端的一个餐厅发生了持枪抢劫案，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别提多晦气了，谁还敢来这儿吃饭呐。”
帅哥手里把玩着瓶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老凯。
“当然啦，后来这块地皮转了几茬手，租金比以前便宜了不少，最后就被我接手了，我，凯哥，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才不信神神鬼鬼那一说，金钱才是王道，你说是不兄嘚。”
帅哥微微往后挪了挪椅子，显然不是很想当他兄弟。
倒是老凯大喇喇地往前凑了凑身子，举起苏打水瓶碰了碰：“相逢即是缘，小兄弟贵姓？”
帅哥羞赧地笑了笑，露出一对儿虎牙：“成然。”
“好名字，自然，亲切，跟我远房表弟似的。这样吧，你扫一扫我微信，咱俩加个好友，回头我把你拉进群里。以后大家都是兄弟，来我店里喝......喝水，打八折！来牛街，报你凯哥名号，包你横着走！”
横着走出牛街。
成然刚刚注册了国内聊天软件，微信好友个位数，有些复杂的操作步骤还不熟悉，老凯自来熟的接过手机，一步一步操作。
“这不，成了，加上了。”老凯把手机递过去，成然低头看了一眼，最顶上那条消息，头像是只长得像缅因猫的物种，冷不丁一看还挺唬人。
备注是“你凯哥”。
成然放下手机，心里还乐呵了一阵。
他是一个特别不会跟人相处的人，打小就有些自闭，轻度抑郁，很少像这样跟人有来有往的聊天。上学那会为了纠正他不爱说话的毛病，卜修对着他一个人说了半学期的单口相声，有时候上课想起好玩的事来，还会把头埋在课桌里跟他说，不知道挨过多少粉笔头。
想起卜修，成然心里突然一紧。
他记忆刚恢复那会，记起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卜修。然后关于卜修的记忆碎片，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充实，完整，在他脑海里立体起来。
在成然那点儿不算完整的记忆里，自己就是个事儿精，只会闯祸，给卜修惹麻烦。
两个人举着苏打水对饮了一会，老凯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发家史，成然心里揣着事闷不吭声低头听着，老凯单方面聊了一会，成然突然问老凯：“三年前那桩绑架案，您知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问我你算是问对人喽，据我前刑侦大队的朋友说——”
“市刑侦大队？”成然瞳孔猛地一缩。
“啊，刑侦大队人说，两个绑匪，跟班的那个当场被捕，特牛逼的那个头头，叫什么狗头还是驴头来着，跟我朋友对枪，差点让打成筛子，情急之下跳海了，最可怜的是那个被绑架的小伙子，让驴头打晕顺手拽到海里去了。”老凯晃了晃脑袋，有些一言难尽：“你说无冤无仇，绑架他干什么，好端端个小伙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让活着的人怎么办啊。”
成然挺得直直的脊背突然崩了一下，像是卸了气的皮球，软绵绵的靠上了椅背，跟着眸子都暗了下来。
他觉得这个世界挺神奇的，自己的事情，还要从别人嘴里听说。
门口风铃响了两声，一对儿大学生打扮的情侣携手走了进来。
老凯蹦的老高，热情地冲向吧台，边小跑便跟成然说：“兄弟你自个儿坐一会，我先招呼客人——两位喝什么，新到的苏打水要不要？”
......
卜修觉得自己心理可能有毛病，有点扭曲。
明明是自己没能保护好成然，害他坠海生死不明三年，他每天都抱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盼着成然还活着，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好好活着就成，却又在成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惊喜，惊吓，还夹杂着点不知所措。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成然，更别提跑到成然跟前质问他：这几年你跑哪去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自以为是的把成然放在心尖上，这么这么多年，其实人家压根不把他当回事。
活着就好，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再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大家见他回来，打了个招呼，又各忙各的去了。
李根办事不靠谱，但对卜修的事儿永远守口如瓶。
“回来了头儿？”李根正坐在Mark身后的转椅上看资料，见卜修回来忙跳起来打招呼。
卜修回了几个字：“嗯，回来了。”就没下文了。
李根站的板正，等着领导叫他去办公司细聊上午的情况，没想到这位领导一转身，反手带上了办公室门。
多余的话一句没有，反常，太反常了！
李根攒了一肚子的话，没地方说，心里憋的很，招了招手，把刚收完仪器的肖克招了过来。
“你记不记得，上午国外专家团那个带队，叫......”
“Hugh？”
“对对对，就他。”
“必须记得啊，咋了李哥？”
“也没啥，就......嗐，就挺帅的！”说了半天，李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玩意，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尬出天际。
幸好肖克那人是尬聊专家，接话一绝：“帅，是帅，你没看潇潇那眼睛，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喽！他们女人见识比较浅薄，觉得白白净净就是帅，要我说帅，还是卜帅最帅，多man多有男人味儿。”
董潇潇耳力一绝，隔空抛过来一只中性笔，正中肖克后脑勺：“说什么呢，瞎说我跟你急。厕所芳香球放了吗，肖厕。”
肖克一口凌霄血差点把自己呛死：“大姐我错了，别喊外号了成吗？小马你看你董姐，老欺负我。”
Mark年龄最小，是办公室公认的团宠，平时董潇潇最疼他，有点小零食什么的都先紧着他，此时Mark脖子上架着副耳机，边听歌边敲键盘边看大屏幕还顺便听三个人打趣，听到肖克cue他，鬼灵精的把耳机扣在头上，说：“肖哥你说什么？戴耳机，听不到。”
众人大笑。
这笑声没能持续多久，三台电脑屏幕上方的立体音响齐刷刷地发出几声警报，伴随着电脑屏幕数据闪来闪去。
Mark转身摘下耳机，一脸严肃：“来活儿了各位。”
卜修那屋，几乎听不到外面动静，还是一直闪烁的屏幕把他勾了出来，直觉告诉他，没什么好事。
董潇潇送走最后一位顾客，也凑了过来。
“系统设定，针对自杀倾向较高的人群，会每天定点发送一封邀请函，根据统计，咱们上周总共发出23封邀请函，其中，所里试营业当天发出的3封，截止今天有两位到场，还有一位，不仅没到场，还在之后的23号、24号两天，连续浏览相关话题页。”
“24号以后呢？”
Mark五指在键盘上敲下几行代码，调出当事人浏览器历史记录，耸了耸肩，说：“那之后就没有任何搜索记录了。”
“个人信息调出来，我和根子出去一趟。”
“好的卜所，当事人信息已经发到你和李哥手机上了，注意查收。”
卜修比了个“OK”的手势，一手从裤兜里摸手机，一手拍了拍肖克：“你也一起来。”
肖克受宠若惊，就差当场敬个礼了。
卜修把车钥匙抛给李根，系好安全带后划开了手机。
微信界面上一个设置成“勿打扰”模式的聊天群，正在疯狂的刷消息，红圈里的数字从十几一路飙升到三十几。
卜修点开群聊，就看见群主“你大爷”正在一个一个艾特群成员，工程之浩大，艾特到他的时候，后面还有183个人等着他。
傻逼，卜修骂了一声，退出了聊天界面。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老凯终于艾特完所有人，颤颤巍巍的用两只近乎残废的指头打下一句欢迎语：
【欢迎新成员波子、寥寥、成然、海兔加入睡你麻痹起来嗨大家庭，各位呱唧呱唧（￣︶￣）↗】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