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贱搜了这么一下，卜修更睡不着了。
那个纯白色没一点儿特征的头像，他隐约在老凯那个破群里见过一两个，小年轻特立独行弄这么一头像，有为了哗众取宠的，也有想破脑袋真不知道该弄个什么头像的。
卜修相信，成然属于后者。
只是这小孩儿用的网名，还有他那个英文名字......很明显有点犯规啊。
无论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卜修的心里都被搅的天翻地覆。
压抑了三年多的感情在这一瞬间如山洪海啸般爆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妈蛋，半夜出去买开胸顺气丸的心都有了。
他起身拉开窗帘点了根烟，窗外细碎的星光落进屋里，落进他眼睛里，一口烟雾夹带着浑浊的思绪喷薄出来，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但是至少把他那点理智拉了回来。
差一点，他就要拨通那个那个电话号码了。
接通之后说什么呢，问他这些年去哪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为什么不回来找我？真的一点儿，哪怕一丁点儿都没喜欢过我吗？
矫情，他不是一个磨磨唧唧的人，他问不出来这些话。
强迫得来的爱情不是爱情，他能接受单方面付出，心甘情愿地对成然好，可是一旦把一切都挑明了就显得他的爱是有目的，求回报的，那爱就变得功利了，好像不给他回应就十恶不赦一样。
他不想逼着成然爱他。
尤其是在他失去成然的这三年，他甚至都不敢奢望成然原谅他。
活着就好，放在心里，别去打扰，至多......有机会再道个歉。
卜修内心复杂的给自己开了个小会，心里想的云淡风轻，明明白白，可一切落锤定音之后，浓重的烟气又把眼眶熏的有些发红。
一宿没睡，卜修顶着两坨国宝级黑眼圈踏进事务所大门。
李根正拎着一袋包子挨桌发放，看见卜修进来招呼道：“老大早啊，吃包子不——不对啊，你这眼圈黑的有点诡异啊，是不是昨天回的晚了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肖克：“是啊卜帅，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目赤红，眼神游离，杀鬼符了解一下。”
卜修：“......杀你个头，信那些还学法医？照你这么说解剖尸体的时候兜里是不是得揣着符纸，进解剖室之前难道还得拜一拜？”
“哈哈，老大你这话画面感太强，绷不住了，我先笑为敬。”李根捧着个包子，笑的前仰后翻。
肖克有点急眼，小脸一红，说：“哪儿啊，还不是李哥那天跟我说，你们之前办了个案子，满屋子贴的符咒吗，我一学法医的，当然不信这些，就是对奇奇怪怪的事儿好奇，单纯的好奇，就多研究了一会。”
“研究出什么来了？”
“还......还没。”
卜修揉了揉眼睛，把手搭在肖克肩膀上：“给你定个任务，月底前交一篇论文，就以符咒为主题，按毕业论文的行文格式走，字数别写太多，十万以内就行，查重率不超过10%，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屋里众人包子也顾不上吃了，集体给肖克默哀了两遍。
“对了根子，福熙敬老院那电视送过去了吗？”
“事儿早就办妥了，你最近忙，一直没逮着机会跟你汇报。周日那天吧，开着小金杯就送过去了，老爷子状态还行，屋里收拾干净了，就那些铜钱剑符纸什么的不让动，我实在是看见那和合符碍眼，偷摸地给扯了。”
“老爷子没事就成，对了，上次送到检验科的那片铝箔膜，抽时间去取一下化验报告，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成分，一想起那东西心里老是不踏实。”卜修按了指纹，推门走进办公室。
“得嘞，不忙今天下午就去，放心，最多就是增加了剂量的镇定剂，突发情况用用，伤不到身子，”李根跟着卜修进了办公室，反手把门一关，悄眯地问卜修：“老大，成然那事儿......”
“说话就说话，别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这屋隔音好，子弹都不一定穿的过来，再说了我俩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以前的事儿该说说，用不着藏着掖着，你也用不着掐嗓子，”卜修边说边按下电脑电源，“成然的事儿，我知道的不比你多，说说吧，昨天上午的情况。”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李根说：“专家团是跟着陈原、常院长他们一起来的，说是专家团，也就三个人吧，其余满屋子都是吃瓜群众，上边派下来的，本来我没看清那是成然，我记得他以前不戴眼镜的，挨个握手的时候......”
“他跟你们挨个儿握手了？”卜修问。
“没，没，你别误会，专家团的人都戴手套了，不然以成然的性格，眨眼的工夫能找出一万个不跟人握手的理由。”李根瞧了一眼卜修，心里暗暗啧啧：八中醋王，名副其实。
其实卜修想的是，要是成然真实打实的跟人握手了，还一握就是小半个排的人，那成然就不是成然了，太反常了。
李根看卜修翻了篇，继续说：“握手的时候张局挨个介绍，说到我的时候，对面那只手突然缩了一下，我当时就想：啥？还不给握？然后就多看了那人一眼，看清以后我整个人像是让雷劈了一样，那种震撼，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放屁，你丫才是鬼。”
卜修听着李根汇报情况，同时点开邮箱查询是否有新邮件。兴许时间太早，张局那边还没动静。
卜修只能寄希望于从李根乱七八糟的描述中找到一点关键性证据：“然后呢？他认出你了？跟你打招呼了？”
李根差点哭了：“他略过我直接跟潇潇握手去了......”
“好歹也一起上过课吃过饭，看过片打过电动，再不济也是个校友吧，成然愣是看了我半天没认出我是谁！我自认为没长残吧，只不过比高中那会帅一点，难道就因为我比他帅就拒绝跟我握手？”
“醒醒，”卜修抬手呼了李根两巴掌：“出去右拐卫生间里有镜子，自己照去，别逼我说实话。”
李根：“老大，你离失去我只差0.01毫米的距离。”
“别贫，说正经的，成然竟然没认出你来？”卜修曲着食指敲了敲下巴，突然有点烦躁，一个不好的念头冷不丁冒了出来。
“说是没认出我吧，昨儿下午给他留电话的时候，他好像还叫我根哥了，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明摆着嫉妒我。”
“......”卜修都有让这位迷之自恋的选手滚出去的冲动了。
冷静下来再想想，好像确实是叫李根“根哥”了，成然足足比卜修和李根小了两岁，迫不得已招呼李根的时候，就喊他根哥，同样是比他大两岁的卜修，就没有当哥的荣幸，成然从来都不喊他哥，哪怕是后来熟了以后，也都喊他卜修。
成然喊什么他都爱听，不喊他哥他也乐意，跟外人才那么客气呢。
从李根这也问不出什么重要线索，这位神仙还陷入自恋中无法自拔，卜修不得已亲自拉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滚。”
电脑就在此时突然响起来，清脆的两声风笛，一封新到的邮件显示在桌面上。
卜修握着鼠标的手心有点出汗，黏糊糊的，他甩了甩两只手，等手心干了一点以后，心情复杂的点开邮件。
卜修的档案信息在最上面。
鼠标稍微往下移了一点，成然那张好看的脸就一点一点露了出来。
姓名：成然
英文名：Hugh
毕业院校：哈福大学
最高学历：博士
研究范围：脑工程学与智能科□□用
卜修没敢往下点，从看到学校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开始天旋地转了。
成然用本子遮住脸，问他数学题怎么解的画面，还有他用铅笔敲着成然的脑门，笑着说他傻的场景，一股脑涌了进来。
可能他才是个傻子吧。
“我在A国挺好的，在小叔的酒庄帮忙，顺便学一些感兴趣的东西。”
“很幸运，拿到了一所大学的offer，我还是没办法跟很多陌生人一起上课，幸好，角落的位子总是没人坐。”
“这里课程还算简单，不然我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一样愿意给我讲题的人了。”
“......”
卜修突然意识到，他跟成然相识十一年，却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他的世界。
他积极认真抱有私心带了两年多的学业帮扶对象，竟然是世界综合排名第一大学的高材生？
真他妈够劲儿。
“老大你去哪......”
李根刚从卫生间照镜子出来，就看到卜修留给他一个不太友善的背影，卜修走的飞快，身上的火苗都快蹿起来了。
下意识地，李根想跟上，又被肖克拖住了。
“卜帅心情不好，咱谁跟都没用，放心，他有分寸，出不了事儿。”
卜修在车上点了根烟，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有点发红的眼睛，有点发狠的嘬了一口，十多年的老烟枪生生被呛了一口。
他边咳边骂自个儿：我他妈算哪块小饼干啊，人家的事儿凭什么要跟我汇报啊，操。
手机上那个电话响了很久，卜修就没抱着成然能接电话的希望，他电话一直没换过，成然想联系他早就联系了，可能除了工作上的往来，成然是巴不得眼不见他为净吧。
没想到那边还是接起来了：“你......好？”
卜修想到成然会这么官方这么礼貌的跟他说话了，可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揪了一下：“你好啊，成教授，我是卜修，您这会方便吗？有点事儿，想跟您当面聊一下。”
成然突然有点害怕，他只是看见这个号码眼熟，真听到这个声音了又有点不知所措。怔了一会，电话那边卜修补充了一句：“不用担心，就是单纯的聊个天，不会纠缠你，我又不是癞皮狗，我可以不要脸，但多少还剩点自尊心。”
“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就直接问了，你喜欢过……卜修吗？”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