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红色的斑点点缀着雪白色的E式连衣裙。在连衣裙上还有许多鲜艳的“长条”，或许是花纹，又或许是为了迎合新式的潮流，表现破碎的美感……
然而，它所在的这里是怎样的阴暗潮湿，哪里像是光鲜亮丽的舞台？况且，连衣裙还是被绑在代表审判的十字架上……所以毫无疑问，它是被审判者，需经受风的残虐，用红斑将洁白浸染，最终走向破损不堪的结局。
这是最为稀松平常的，在这个情报牧场之中……
视线逐渐的模糊，皮开肉绽的火辣痛感渐渐消却，唯一不变的是眼前的光影一直在闪烁，耳畔的风声不断在重复。
【你啊……又是何苦呢？明明切断痛感会很容易捱过的，偏偏要真的承受皮肉之苦……】
“……”她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连思维都变得迟钝而麻木。
【……需要我的帮助吗，我可以帮你减轻痛苦。】
“……”她垂着头，发丝因血水而黏在脸上，远远看去就像几道印在脸上的狰狞伤疤，将独属于她的秀丽，摧毁。
【你不是真正的间谍，不需要承受这些。】
“我……”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喃喃着。
“什么？”
一缕幽香钻进她的鼻子，同时一道柔和的声音向她逼近，可惜绑在十字架上的女子半阖着眼，仿佛失了灵魂一般，没有半点反应，只有干裂的嘴唇在无意识地张合着。
“我是无辜的……”
没错，自从三个小时前她被带到4号审讯室以后就一直在重复这句没有意义的话。如果不是掌握了证据，他们也就不会将她带到这里，可惜总有人是嘴硬的。
“唉！”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那一缕幽香再度飘远。
Kiki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哒哒哒地敲击着木桌，在寂静的审讯室内声音格外响亮。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一个本子，还拿着一支笔在记录着什么。在审讯室的两侧还杵着几个朝京军士，皆静默着，严肃着。
“Momo小姐，你也差不多该招了吧。从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今天10点左右会有一名延庭情报特派员抵达华京，并会在十点半准时到达赵兴面馆交接情报，接头人代号‘表姑’，化名王桂芬。接头暗号‘你是哪位’，‘表姑，我是你在沧鹤的表侄女’。你觉得你还有狡辩的余地吗？”
Momo依旧保持沉默。
“另外，我还知道你在延庭的代号为‘兔子’，目前为二级情报人员，是青统司02期的毕业生。你觉得我为什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Kiki一边点燃一根香烟，一边语气随意地说道。
Momo依旧不为所动，倒不是她有着多么坚定的意志和崇高的信念，而是因为事实上，她也只是知道自己的代号是兔子而已。其他的东西她一概不知，甚至那份绝密文件在哪她都不清楚。如此，当然不可能交代所谓的“一切”。
至于她为什么选择承受审讯的痛苦，一来她对于自己的感官数据被脑干涉仍心存芥蒂，二来她想更为深刻的铭记自己的错误。因为如果当时她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能谨慎一些，没有说出要找王桂芬的话，或许现在她只是被监视而已，并且面馆里被抓的“同志”或许就不会死了……
“呼~”吐出一个烟圈，Kiki打了个手势，旁边杵着的军士立即提来一桶水泼向Momo。
“咳咳，咳咳……”被突如其来的水灾惊到，Momo猛地咳嗽了起来，又牵动了伤口，疼痛感稍稍刺激了神经，她的脑子也重新运转了起来。
“Momo小姐，你我这样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来做个交易如何。你只要告诉我绝密文件在哪儿，我就破例放了你，你仍旧可以回到你的组织继续工作。我们还可以配合你，伪装成是你的上级出现了失误泄露了机密，你已经顺利完成交接，泄密的事情和你毫无关系。你看怎么样？”Kiki盯着她，手里香烟的火焰在这间阴暗的小房间里显得格外明亮。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Momo动了动嘴唇，沙哑的声音就像是有火球在嗓子中炸开一样。
“啧。”Kiki咋了下舌，将香烟叼在唇间，然后拿起了一旁木桌上的行李箱，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可惜只有几件沾了尘土的衣服和一本旧书，哦不，还有一块手表，这块手表被包在了衣服里，因为衣服落地后散开才刚被发现。
她拾起旧书和手表，将手表交给一个很有眼力见的军士，让他去找技术部的人将这手表拆了，并嘱咐让他们小心点别触发什么自毁机关。
然后，她拿起书，熟练地翻到了空白的那一页，并走到Momo的面前，揪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
阴冷的狐狸眼凝视着她了无神采的眼睛，又将书举到了她的面前，Kiki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一页是空白的？”
“不……知道……”Momo瞥了一眼空白页，有气无力地回应着，而她也确实不知道。
“哼。”Kiki冷笑一声，靠近Momo的耳边温柔地呢喃说，“可别逼我使用非常手段，那对于女间谍来说可是最残酷的。听说过‘蝴蝶夫人’吗，那个赤色国际的元老级间谍就是在这样的耻辱中死去，并且还被一些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做成了标本，至今仍被‘珍藏’在某个地方的地下室里。呵，你，好好考虑一下……”
——嗯？
Momo微微蹙起了眉头，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她为什么突然提起什么蝴蝶夫人，真的只是为了恐吓吗？
——脑，你知道的吧，Kiki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哼哼，当然。蝴蝶夫人是在一战时期出了名的美女间谍，虽然结局很凄惨，但她确实有着很辉煌的一生，为赤色战线的胜利做了很大的贡献。后来不知何时在女间谍之间流传着这么一个不成文的秘密暗语，即“你听说过蝴蝶夫人吗？”，以此来互相确认身份。至于“标本”指得应该是蝴蝶夫人的传记《间谍密令》，被人称为“坚持之术”。还有，“珍藏在地下室”指的是“收藏于国际间谍地下‘图书馆’”，而那个“图书馆”还有一个别名，叫做TSCF，译为“献给像狐狸一样狡猾的人”。大致就是这样子。】
——那Kiki是想告诉我她就是“狐狸”？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个世界的数据大部分“隐藏”了，就连我也不能确定谁是你要接头的人。不过，劝你最好三思而后行，如果她是你的敌人，你大概率就完了。】
“……”Momo抬眼看着早已回到座位，翘着个二郎腿，就像在家里一样悠哉地看那本旧书的Kiki，心下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相信她。
就在这时，“叮铃铃”的一声，突兀的乍响。
Kiki甩了个眼神，离内线通讯电话最近的军士将电话接了起来。
很快，寂静的审讯室就响起了很干脆的应答声，“是”。
紧接着，那个军士跑到Kiki身边耳语了几句，刚刚还优哉游哉的Kiki突然皱了下眉，又立刻站起来，向一旁的记录员吩咐道：“苗珠，你去给Momo小姐收拾一下，再换身新衣服，我很快就回来。”
“嗯，K姐放心。”苗珠乖乖地点了点头。
在临走前，Kiki扫了两侧军士一眼，这些背着枪的雕塑终于动了，列着队跟在她的身后。
不一会儿，偌大的审讯室就只剩下了Momo和记录员两个人。
“嗯……你好？我是K姐的秘书兼审讯记录员苗珠。审讯，辛苦你了。”这位姑娘很有礼貌地如此说道，虽然此时此刻她这话让Momo感觉十分古怪。
“额，那个，我们开始吧。”许是有些尴尬，苗珠稍稍红了脸，便微微低下头不再看Momo。
她先是从审讯室角落的大柜子中取出干净的衣服放在桌子上，然后费力搬来了一桶水，又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等准备好后她将绑着Momo的绳子解开，扶着Momo坐到刚才Kiki坐着的椅子上。
“如果你介意我帮你擦身的话，你可以自己来。”似乎是察觉到Momo警惕的目光，苗珠弱弱地提议道，同时她将毛巾沾了水，拧得干了些递给Momo。
然而，在Momo沉默地要接过毛巾的时候，她却攥紧了毛巾？
Momo狐疑地看向她，只见苗珠的眼睛就像是宝石一样透亮，而她的嘴唇正在大幅度的开合，似乎在用唇语告诉她什么？
——她在说啥？
【她说：“我是‘表妹’。‘表姑’已经被捕叛变，咱们的地下情报网由于她供出的情报现在已经基本瘫痪。我利用隐藏电台联络了上峰，上峰指示速将代号为1937的文件转交狐狸。”】
狐狸是谁？Momo同样用唇语问道。
苗珠摇了摇头，回答【我只知道转交方法，不知道狐狸的真实身份。估计一会儿娄瑨会亲自来审讯你。说实话，接下来你十有八九会叛变……】
不，我不会！Momo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在传递着这份坚定。
苗珠扯了下嘴角，说【每一个来这儿的人在一开始都是坚定无比的，可惜……】
她没有将话“说”完，而是话锋一转，直言道【文件在哪儿，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迅速交给狐狸！】
“……”
【喂，你不会怀疑我吧？啧，我也没办法给你证明。你必须快点做选择，是赌你能撑过下一关，还是死马当活马医？】苗珠着急了，眼睛一直往门那里瞥。
——喂，脑，我也不知道文件在哪，这可怎么办？
Momo垂下眼眸，是有苦说不出。
【应该是那个空白页吧，不是有显影墨水吗，或许需要特殊试剂才能看到字，你就这么告诉她吧，如果你相信她的话。】
思索了一小会儿，就在Momo打算将脑的话复述一遍的时候，为时已晚。
因为那扇铁门被缓缓地打了开来，而眼前的苗珠已是泪眼汪汪……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