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年轻人，尤其是在读书，每天比较闲的那种年轻人，要熟悉起来还是非常快的。几个人去了一趟游乐园，晚上又意犹未尽的去ktv玩了一圈，立刻就热热闹闹的熟络在了一起。可周林却越看越不对劲。
先不说姚诺，他全程比较冷静的不是在用他那个低音炮嗓音唱歌，就是在外面默默抽烟。主要是套子，感觉很有问题。
每一次，周林的眼神落到自家姐姐的身上，五步开外必有套子。甚至于进了ktv之后，他就粘着周杨坐，千方百计与她搭话，与她一对一摇骰。甚至于所有人世界大战的时候，五轮酒送到周杨面前，他要帮周杨挡掉四轮。不止周林在看，顾旭泽也在看。
见顾旭泽要过去把套子拽开，周林阻止了他，扫了眼门，意思是私聊。顾旭泽点了点头，两人走出了大楼，寒冬夜里的风，真的很醒神。周林的酒一下醒了大半。
“完了，指错鸳鸯谱了，这什么鬼啊。”周林非常懊恼。
顾旭泽也双手一摊：“完了，我也没主意了，套子这也太明显了，我作为跟他四年的兄弟，真的不好说什么。”
“你都这么说，那我姐跟姚诺不就没戏了？你俩都是四年的兄弟了，那他俩就更加……” 周林更泄气了，“而且以我姐这个怂脾气，她是不可能直接跟套子讲清楚的，只会支吾逃避。完了，我脑瓜子嗡嗡的现在。”
“我也是。”
两人不约而同的长叹一口气，一抬头，姚诺正叼着一根烟在不远处看着他俩：“兄弟，”顾旭泽走上前，“你今天很沉默啊。”
姚诺掏了一根烟给顾旭泽，又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着：“本来就是你们强行要把我拉上的，我能说什么。”
周林一个眼神示意顾旭泽退下，自己冲上一线，对姚诺一顿挑眉：“我姐姐手里的那个娃娃，那只大粉熊，是你投篮球送给她的嘛？”
下午的时候，周林跟顾旭泽正忙着买棉花糖吃，一回头，就见到姚诺和周杨有说有笑的站在一个小摊边，有说有笑。不久，姚诺就开始疯狂上篮。末了，他转头看向周杨，像是在问她喜欢哪一个玩偶，最终抱了个巨型粉熊塞到周杨手上。周林跟顾旭泽在后面一边看，一边疯狂姨母笑。
“对啊，难道你要我一个男生抱着那只熊回宿舍嘛？”姚诺不置可否。
不解风情。周林暗暗腹诽，但是为了姐姐的幸福，她仍然坚持在一线：“真的这么简单嘛？你真的没有被我美丽的姐姐的外表而俘获嘛？”
周杨的长相，不能算国色天香的漂亮，但是是那种很秀气的女孩子，越看越舒服的类型。至少周林自己很吃姐姐的颜，并且承认自己外表不如姐姐。
姚诺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林的眼睛，像是在问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周林悄悄拉了拉顾旭泽的衣角，意思是这个人没法沟通，我败下阵来了，你上。
顾旭泽遂接棒：“没事，对我们，你就不用隐瞒啦，反正我是没见你给哪个女生送过玩偶。”姚诺一脸十分无语的看着他，然后扫了周林一眼。这一眼的痕迹很重，连周林都明白了。他这是在提醒顾旭泽，周杨的妹妹还好端端的在这，此时说这个话题并不合适。周林与顾旭泽互换一个眼色，两人不再坚持。
“不过，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套子好像对周杨挺感兴趣么？一直周杨杨、周杨杨的喊，让我一度以为你们姐妹的名字是叠字。”姚诺说道。
周林表情很尴尬：“额，正常情况下，只有跟我们关系很好的人，才会喊我们叠字。这个……我也不知道套子是从什么时候跟我姐这么熟的，毕竟前两天我提出要去游乐园的时候，她还不太想去，因为她跟你们几个谁都不大熟，怕尴尬。”
顾旭泽望着周林，明知故问：“套子难道……？”
“不会的。”周林果断否认，“我不知道套子啊，但是他绝对不是我姐会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生。”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姚诺一眼。姚诺耸耸肩，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灭了烟，转身进楼。
“可能是你太明显了。”顾旭泽望着他的背影，说。
“他太直男了，我怕他get不到才故意这样的。”周林回答，“剩下靠你了。”
夜里回到家，周林赖在周杨的床上不肯走，脑袋架着她的粉熊的大长腿，意犹未尽地说：“怎么样，今天满足了罢？”
“哎。”没想到，周杨居然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原来，从顾旭泽和周林的视角里，漏看了一个人。他们自动将一旁站着略有些多余的套子给屏蔽掉了。据周杨说，当时的真实情况，是套子将她拉到了那个小摊边，准备给她投只熊。周杨虽然直言不用，但还是应他要求，选了那只粉熊。然而，果不其然，套子别说粉熊了，进球的数量连拿个mini熊都不够。反倒是围观群众姚诺，只投了一次，居然全中了。
“你真的想象不到我当时有多尴尬，夹在中间，套子的表情又跟生吞了只苍蝇那么难看。你当时主要是站在我后面，看不清我的表情，如果你站在我面前，我可能表情跟套子也差不多。”周杨脸上满是担忧。
“你管他啊，套子很明显喜欢你，但很明显他不会是你喜欢的类型啊。”周林表示无所谓，“而且我刚才都故意当着姚诺的面说了，说套子根本不会是你的菜。”
“那他什么反应？”
“就…...”周林整理了下措辞，“没什么反应。”
“那就是没用呗。”周杨还是丧着个脸，“而且男生不是最重兄弟情的么？更何况，他跟套子关系这么好，你们家老顾跟他中间，不也是套子在牵线的嘛？”
其实周林心下也有点打鼓，但是她不能犹豫，她一犹豫周杨就更犹豫了：“你放心吧老姐姐，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又知道套子不是心血来潮才喜欢你，而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可能他也没那么认真，只是喜欢着试试，碰碰运气呢。反正你只要坚定自己的心意就好啦，其他的我们老顾会帮你解决的。”
周杨满脸感激：“大恩不言谢了。”
周林笑的鸡贼：“那我今天晚上就睡在你这了。”
周杨：“出去。”
事情并没有周林想象的这么简单，在顾旭泽还没能确定姚诺的心意之前，竟然先确定了套子的心意。
次日，周林如常回到公司上班，容容不在，意思是她可以偷懒了。但是周林也不是纯偷懒，表面工夫还是要做一下的。她坐下打了两个电话之后，便面无表情的对着电脑开始一顿噼里啪啦，跟顾旭泽疯狂聊微信。
顾旭泽：套子是真的喜欢你姐姐。他亲口当着全宿舍说的。
周林：要死了。
我真的是服了他了。
喜欢谁不好喜欢我老姐。
我们学校比我姐漂亮的还不大把大把的。
更何况他才跟我姐见了几面啊。
脑瓜子嗡嗡的。
顾旭泽：你打字怎么这么快？
周林：我用的电脑。
顾旭泽：在上班啊？
周林：不然呢？这两天没有活动，我不用出去跑，就呆在公司打电话。
顾旭泽：打电话干嘛。
周林：拉业务啊，反正我现在是一个也没拉到，我现在都不报指望了。
顾旭泽：不会给你们范围的么？盲打？
周林：对！！！！！！！！！就是盲打！！！！！！！我开始以为他们会给客户名册，只需要往上面挨个打电话找就可以了。谁知道居然让我上网自己搜摄影公司，然后一个个打过去问需不需要模特，我真的，打了无数电话，遭了无数的白眼。我现在都懵了，到底当初应聘的是模特经纪还是话务员啊。
周林来了有一个多礼拜了，她问了诗韵，她干了半年了，一直是这个流程么？诗韵很无奈地点了点头。大约是跟周林还不太熟的缘故，她欲言又止，仿佛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周林不方便透露太多。
顾旭泽：那提成呢？补贴？
周林：她上次跟我说没有补贴，提成的话有四个点。我以前也没干过这个，所以她说的时候完全没听懂，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顾旭泽：你四不四撒？
顾旭泽发了一个猪头的表情包过来，跟着，便是一条快一分钟的语音。周林偷偷将手机贴到耳边，只听顾旭泽说：“哇你真是的，这都不先来问我。如果没有补贴的话，就是说你平时路费啊餐费啊租房子的费用啊他们是一毛钱都不管的。四个点的话是说提成只有百分之四，我打个比方，你要是做成了一个一千的单子，就只能拿四十。就算你谈成了个一万的单子，也就四百。”
周林扔下手机，继续狂敲键盘。
周林：哇！！！！！
他们是狗嘛！！！！！！！！！
这是严重压榨人民劳动力呀！！！！！！！！！！！
顾旭泽又是一条语音弹过来：“正常的公司，据我所知最少也有五个点，一般都会是七八个。不过你们那行业我也不太清楚，你如果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帮你去问问姚老板。”
周林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算了，别问了，就这样吧，我就当没事找事做了。我还可以再坚持！说不定！有转机呢！
顾旭泽发了一个鼓励的表情包，继而又问：那套子怎么办？
周林一脸嫌弃：随他罢。
其实套子是个很热心肠的人，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周林还挺喜欢套子的。但是说句不要脸的话，光凭外貌来说，不是说周杨能不能看上他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就配不上周杨。因为周杨是典型的颜狗。
她的对象，可以穷，可以渣，可以蠢，但是不能丑。倒也不用帅到哪里去，但是绝对不能丑。
在周林的印象里，周杨高中的那个前男友，个子只有一米七，平时也是省吃俭用型的。周林就记得，那个时候出去吃饭，周杨跟那个男生从来都是a开的，那个男生从来也不会主动请她吃饭什么的，偶尔还要周杨给他买东西。但是胜在他的五官很干净，像旭日的阳光。周林喜欢他喜欢的死去活来。
这点作为姐妹，周林就不一样了。周林没有那么在意外表。她的心中自有一条及格线，只要在线上的，就都可以被纳入考虑范围。
很快，她的好日子过去了，苦日子来了。
她原本只是一个星期带一到两个单子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容容的生意重心往外模偏了还是怎么地，突然单子开始繁忙了起来。不仅天天有，几乎天天所有的经纪都要倾巢而出，去给她跟单。接连几日下来，周林感觉人都要累傻了。
周林过去跟单的时候，总觉得模特经纪很轻松，全场兜兜转转，休息休息，玩玩手机一天就过去了，可等到自己做这个事情，才发现没这么简单。
首先是拍摄，全场的凳子就这么两张，工作人员却是十位计，想坐一会儿几乎要用抢的。而容容时不时就来问，一会儿让拍两张照片，一会儿让照顾好模特。周林被烦的不行了，只能乖乖上前，把化妆助理的活也给干了。
再来是活动，三四个外国人一块跟你抱怨时长不合理，要休息，没吃饭，吃饭时间不够，想喝咖啡，想出去抽根烟，还一个比一个娇气，周林觉得快窒息了。
接下来的十天，周林几乎都在跟单，有些单子是只有外模，有些单子是中外模都有，而中模里面的奇葩也不在少数。这不，这天早上十点的活动，早上十点还有模特在陆陆续续的进来。到十点半了，竟然还有人没到。周林一边催促化妆师赶紧来一个化一个，一面点人头。外模都到了，至于中模这边……
完了，好像少一个男中模。
这个时候，客户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都几点了啊怎么还在化妆，人都到齐了罢？再半个小时就开始了，让他们都别拖拖拉拉的了。”正当周林还在犹豫怎么开口的时候，客户自己发现了，“人数不对啊，怎么少了一个？”
周林把微信聊天记录举到他面前，说：“我催了好几次了，他已经说再十分钟就到了，等等他好么？”
客户脸色铁青：“不是我等不及，是活动就要开始了，安排好了男模女模的数量是对等的，怎么能缺一个呢？”
周林连连道歉，客户仍然没完没了的嘟囔：“要是各个都像你们这样迟到，以后活动还办不办了？这种工作态度，还怎么指望以后再合作？”
周林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急的直跺脚。模特都连说还差十分钟，难道还能给他长一双翅膀飞过来不成。客户虽然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一直再过来催，但周林仍然止不住地在原地来回踱步，紧张地胃里都在翻滚。感觉到手机震动，她第一时间掏了出来，却不是那个不守时的男模，而是顾旭泽。
她几乎是带着哭腔接起来的：“喂？”
顾旭泽那边的背景有点儿嘈杂，大约是这个缘故，他没听出来周林的声音有所变化：“我刚从导师那出来，拉姚老板在食堂吃早饭呢。你怎么样？不会还在睡觉吧？”
周林哽咽：“哪有那个福气，上班呢。”
顾旭泽表示很不满：“今天是礼拜六吧？他们给你这么低的工资还要霸占你的周末，这也太无良了吧。”
周林忍不住呜咽：“嗯……”
顾旭泽总算听出点不对了：“怎么了？你是不是工作发生什么事啦？”
周林答：“嗯……我这边活动遇上问题了。有个男模说要到说了半天了，一个十分钟接着一个十分钟，客户都催了好几遍了，就是不到，我要急死了。”
顾旭泽立刻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这么严重？你在哪儿啊？”
周林说了是哪家商场，又说：“昨天明明反复通知了是这个时间的，居然迟到这么久，我已经被客户骂了三遍了，刚走开。估计他一会儿过来我还得挨骂。”
顾旭泽：“那他还来么？”
周林心里也没底：“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是都已经十点半多了他还不到，估计是要鸽我了。我完了。”又见客户往这边过来了，周林匆匆说了声“客户来了我先挂了。”就切断了电话。赶紧快步迎了上去，骗说：“刚已经给容容打了电话，容容说这个男模之前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让我再等等，很快就会来的。”
客户听到这话，脸都绿了，用命令的口吻说：“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马上就打。”
要是换了平时有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周林这暴脾气早就上来了，可今时今日确实是她的疏失，她理亏。虽然工资不靠眼前这个人发，但她毕竟只是个给人打工的下手，怎么能得罪客户呢？天大地大，客户最大。
拼命打了两个，对方从之前的嘟嘟声竟然变成了“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周林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见客户铁着脸，周林心虚地说：“打不通，估计是赶路，我一会儿再试试。”
闻言，客户脸色更臭了：“哈，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情况，别的模特妆都画好就等他一个了，他不是还在路上吧？还是他不打算彩排了，一会儿直接上舞台去献丑，然后给我们品牌形象抹黑啊？”
周林也不敢回嘴，只不住的道歉。
她原本不是这么柔弱可欺的性子，可工作上的做人，与平时的做人，是彻头彻尾的两码事。客户见她态度实在诚恳，也骂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就走开了。
总算暂时说走了客户，但模特不来，照样耽误了活动，照样是她的责任。打开微信，周林就想给那不守时的男模刷屏，却突如其来的收到了他信息：“我来不了了不好意思。”
晴天霹雳！
虽说周林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可真正听到，还是不得不感慨社会险恶。之前她就听说过模特里面好多鸽子啊，小公主啊类似奇葩，但是因为不是经纪人，只当是听个笑话。但如今，既然选择做了经纪人，又哪里是做好自己就够的，连模特惹的祸也得她来收拾。
周林转念一想，若是这狗来不了了，那她要不问问容容，看有没有模特能直接借来用的？脑筋一转，她当即想到了刚才顾旭泽口中说起的跟他一起吃早饭的姚诺。
一个电话过去，顾旭泽倒是应景地秒接了：“你在xx商场哪儿啊？”
周林懵了两秒，心下一震，当即明白过来。她觉得自己快哭了。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