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方家约定的日子是四月十六从沂州府先去济南再乘船北上,迟梅宁和李秀娥收拾了家当在四月十二这日从清溪村出发了。迟长山和迟长海两兄弟借了两辆驴车护送他们去府城与方家汇合。

    临走时迟老太带着全家送他们到村口,看着迟长山上了驴车了要走了,老太太又跑过去拉着迟梅宁的手道,“梅宁啊,到了京城听你婆母的话,万事不要逞强,有啥需要帮忙的托人捎信回来。”

    迟梅宁泪眼汪汪的点头,从驴车上下来抱着她娘便哭。

    上一世她缺少的母爱和父爱这一辈子老两口都给她了,而她却在老两口年老的时候离开了她们,她实在是太不孝了。

    李秀娥看着娘俩哭的那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叹了口气道,“嫂子,要不您和大哥一起跟我们走吧?”

    迟老太哭够了把迟梅宁放开,擦了擦眼泪道,“走吧。”

    迟梅宁抽嗒嗒的上了驴车,驴车缓缓走了,迟梅宁趴在车帘那儿一个劲的往后瞧,身后的迟老太又开始抹眼泪了。

    一直到看不见了,迟梅宁才扭过身来坐好,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去想了,等以后想她娘了一定要回来看她娘的。

    驴车从清溪村一路往沂州府出发,除了晚上在路上的客栈住宿,其他时间都在驴车上颠簸,就在迟梅宁婆媳俩颠的晕头转向的时候总算到了府城。

    迟梅宁头一回离开清河县到这么远的地方,却一点闲逛的心思都没有了,一路问着路到了方家。

    方家知道他们大约今日到了,方琦一早便遣了人在门口候着,待知道她们过来,方琦的新婚妻子连忙迎了出来,又让人将行李搬了下来。

    方琦的妻子罗氏笑盈盈道,“夫君早就说过你们要过来,客房一早就准备好了。”

    迟梅宁婆媳俩自然要客气一番,迟梅宁道,“其实我们住客栈便好,住家里实在太过打扰了。”

    罗氏显然是大家闺秀,行为举止端庄大气,她掩唇轻笑道,“可别这样,你们真去住客栈了,夫君回来肯定得说我了,左右不过几日的功夫家里院子也大,弟妹和婶子安心住着就是了,不然夫君也没法和程状元交代不是。”

    她如此说了,迟梅宁也没推拒,方家日后定居京城,两家少不得走动,这种小事还是不要太多计较的好。她这么想李秀娥也是这般想法。

    倒是迟长山兄弟俩坚决不肯住方家于是赶了驴车去了附近的客栈住下,只等后日一早将妹妹和李秀娥送上船才能回转,他们也算完成了他娘交代的任务了。

    傍晚方琦回来,得知迟梅宁婆媳过来了,便过来给李秀娥问了好,得知迟长山兄弟俩送她们过来的,又遣人去客栈请他们过府用饭。

    因为赶路着实辛苦,饭后迟梅宁和李秀娥就早早歇着,第二日一早又出门买了一些点心留着在船上时候吃的。

    到了四月十六一早,方琦夫妻连同迟梅宁婆媳俩上了开往济南的客船,等到济南再换船北上。

    而迟长山兄弟俩送别妹妹,赶着驴车回了清溪村。

    从府城到济南府乘船两日便到,一路上迟梅宁婆媳和罗氏闲时说话,时而瞧瞧路上的风景时间过的也快。

    到了济南府,迟梅宁总算见识到了后世的泉城济南,可惜他们的船在当日下午就要开,他们没有时间前去见识一下七十二泉,倒是有些可惜。

    四月十八日晚些时候迟梅宁等人便上了开往京城的客船,他们租了三间仓房,迟梅宁和李秀娥一间,方琦夫妻一间,另外他们带的下人住一间。不过这次倒是用不上她买的点心了,因为方琦他们带的一个婆子给方琦夫妻准备饭食,方琦便交代迟梅宁她们也一起准备了。

    迟梅宁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这却是最方便的方法了,便取了十两银子给厨娘让她帮着忙活,厨娘哪敢收她的银子便交到方琦那里。

    方琦无奈,“等到了京城程子阳指定得骂我呢。”

    “夫君只会感激方大哥万不会责怪的。”

    于是方琦便让厨娘收了,待到下一个码头停靠的时候让她上岸多买些食材,务必将饭菜整治的齐全些。

    想到过上七八日就能到京城见到程子阳,迟梅宁心里其实是很快活很开心的,两人成亲俩个多月就分别,如今算起来竟然有四个月了。这四个月她无时无刻不再想他,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如她这般想她了。

    船上的日子枯燥又无趣,好在迟梅宁带了纸笔,便窝在仓房里写新的话本子,这次却是写一些寓教于乐的小儿故事,李秀娥识文断字,等迟梅宁写完了就拿起来读上一读,若是觉得不妥当的地方还能给提提意见,婆媳俩相处的和谐又能打发时间。

    这日迟梅宁用过早饭与李秀娥一起出了仓房到甲板上消食,外头微风习习,水面波光粼粼,四月的天气不冷也不热。李秀娥心情大好,“天气转眼就热了起来,时间过的真快。等到了京城咱们就该准备夏日穿的衣裳了。”

    迟梅宁刚想说话,就听一年轻男子调笑道,“小娘子可是需要什么帮助?”

    迟梅宁眉头一皱,抬眼望去便见一二十来岁身穿锦衣的男子手里摇着一柄折扇,一派风流的过来,到了跟前,男子将折扇一收,微微拱了拱手,“小娘子可是去京城?”

    见他旁若无人的搭话,身上还有一股酒气迟梅宁蹙眉对李秀娥道,“娘,咱们回去吧。”

    李秀娥抓紧她的手警惕的看了那人一眼转身往仓房走去,哪知那人并不甘心见她们要走竟然伸手抓住迟梅宁的手,“小娘子急着走做什么,难不成瞧不起在下?”

    迟梅宁嗤笑一声,然后用力甩开他,“说的不错,我若是能瞧得起一个登徒子那才是眼瞎了。”

    “小娘子倒是劣性,我竟然……很喜欢?”那人自命风流,手抓了过来,“这么好的天气姑娘不如……嗷!”

    他话没出口,迟梅宁一脚使劲踩在他的脚上,接着趁着他跳脚的功夫一脚踢在男人脆弱的地方上了。

    “瞎了你的狗眼!”迟梅宁冷声道。上一世的时候什么人她没见过,没想到古代后头一次出远门就碰上这种恶心的事,果然这世上走到哪都有坏胚子,若是示了弱,这些混账东西恐怕又要得寸进尺了。

    那人疼的酒醒了大半,嗷的一声嚎叫,“臭娘们……来人啊!”

    见此迟梅宁冷笑,“臭娘们也是你叫的?”说着一巴掌又甩了过去,趁着外头没人飞快的拽着目瞪口呆的李秀娥跑回了仓房。

    进了仓房后迟梅宁心跳如雷,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就在刚刚她用上辈子学来的防狼术对付了一个色狼,这种感觉现在想来竟然还挺兴奋的,让她不由记起上一世作为富二代自由自在肆意生活的那些年。可想想穿到古代的这两年,她又不觉得后悔,若是没穿越过来她如何会有这么好的家人,还有这么好的男人。

    想到程子阳,迟梅宁的心稍微安定,这时也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刚才做的事在古代是多么的令人惊讶。

    李秀娥回到自己的屋里这才后知后觉的清楚方才的凶险,这会儿纵然觉得自己儿媳妇的行为太过骇人,却也是为了自保,也得亏儿媳妇应对的快,否则若是让人瞧见,少不得要败坏她儿媳妇的名声了,回过神来李秀娥连忙拉着迟梅宁的手关切道,“梅宁你没事吧?”

    迟梅宁咧嘴笑笑,“有事的是外头那位公子才对。”

    李秀娥看她神色没有害怕的样子,松了口气的时候又有些担心,“万一被他们记恨……”

    迟梅宁一愣,咬唇道,“可我若不教训他,后头的日子也定过不安稳,况且京城那么大,总不会再碰见的,后面几日我们与方家嫂子说一声,尽量减少外出吧。”

    闻言李秀娥点了点头,却也决定后头得寸步不离迟梅宁了,万一有啥危险她还能给挡一下,不然再发生这种事情,她如何对得起儿子如何对得起亲家母的嘱托。

    迟梅宁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瞧,外头那个倒霉色鬼正被几个狐朋狗友围着,听着他们叫嚷的声音竟是想将他们找出来。

    见此情形迟梅宁也有些担心,他们如今势单力薄,若是撞见了恐怕也是麻烦事,如今只能盼着这几人能早点下船了。

    这时仓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迟梅宁吓了一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往后退了两步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谁?”

    李秀娥也是一脸的恐慌,她匆忙过来将迟梅宁拉到身后道,“梅宁你躲躲。”

    迟梅宁咬唇,从自己行李里头掏出一把做衣服的剪刀来,“娘,不怕。”

    外头的人轻笑,“是我。”

    迟梅宁一愣接着松了口气,“是嫂子啊。”

    说着她飞快的把剪刀塞了回去,然后开了门。

    罗氏进来的时候外头尚且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迟梅宁往后退了两步等她进来就把仓门关上了。罗氏轻笑,“外头不知出了什么事,似乎在寻人,你们没事吧?”

    迟梅宁脸色有些苍白,磕磕巴巴的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罗氏惊讶道,“竟然有这等事。”

    她蹭的站起来道,“弟妹且不要出去,这事该与夫君说一声。”接着她便对身边的丫头道,“你去将夫君叫来。”

    那丫头应了一声出去,过了没一会儿方琦过来了。

    因为男女不便,所以这两日迟梅宁婆媳俩的饭菜都是单独端过来用的,除了往常罗氏过来寻她们说话,迟梅宁倒没怎么见过方琦,听罗氏讲方琦在仓房坚持读书并不出门。这会儿方琦进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迟梅宁瞧了罗氏一眼,罗氏便挑拣着将事情与方琦说了。

    方琦性子稳重,站起来道,“我出去瞧瞧,你们不要出门。”

    说完方琦又安抚了一下众女眷,直接出了舱门去了。

    一直到了中午,方琦才回来,他皱眉道,“对方是沂州府王家人。”

    “王家人?”李秀娥眉头一皱,“沂州府那个王家?”

    方琦点头,不经意的瞧了迟梅宁一眼,当初王家小姐纠缠程子阳这事他可是知道的,只不过程子阳拒绝的干脆,后来也没再听见王小姐的消息,没想到现在又见到王家人。他见迟梅宁神色如常只当她不知道王小姐的事便继续道,“方才许是喝了酒,这会儿已经让人安抚住了,等傍晚船在天津停的时候他们一行就要下船了,所以下午弟妹和婶子就委屈一下暂时不要出去了,虽说他这会儿不闹腾着找人了,但难保瞧见你们有昏了头,我们虽然不怕他,但是还是避着些吧。等到了京城大家住的地方也不一样,碰见的机会也少,就没什么事了。”

    “好,多谢方大哥。”迟梅宁神色如常的道了谢,又将他们夫妻送走,门关上李秀娥便道,“是不是就是那个王姑娘的家人?”

    迟梅宁点头,“兴许是,提起沂州府王家也就他们家了。”

    李秀娥摇头叹气,“这么大的世家竟教养出这样的儿女出来,真不知那做爹娘的怎么做的。”

    迟梅宁笑,“管他们呢,不过咱们后日就能到京城了,就能看到子阳了。”

    提起儿子李秀娥来了些精神,“不错,王家如何教养孩子咱们不管,咱们只管等着后日去见子阳就好了。等以后你和子阳有了孩子咱们一定要好生教导,不然教导出这样的孩子来不仅害己还得害人,那可就是祸害了。”

    听婆婆提起生孩子,迟梅宁顿时红了脸,“这事以后再说。”

    李秀娥笑了笑,“好,以后再说。”从孩子生下来再养到三四岁启蒙至少还有四五年的功夫,现在讨论的确太早了些。

    见婆婆不提了迟梅宁便也不说了,自己坐着胡思乱想。当初她看这书的时候可从没想过原女主和她的家人竟如此性情,她甚至怀疑,原书的作者是不是跟男主有仇,竟然给写了那样一个女主。得亏她穿过来了啊。

    想到这迟梅宁不免庆幸,然后又嘿嘿笑了,截了这样的女主的壶似乎也没什么别扭的了。

    下午的时候迟梅宁和李秀娥果真没再出去,傍晚时分客船停靠在天津码头,停留两个时辰后继续往京城去了。

    这一次路上没再停留,一直到第三日早晨的时候方到了通州码头,下了船便有方家下人来帮忙提行李,一直坐上前往京城的马车,迟梅宁这才紧张了起来。

    真好,再过上几个时辰就能见到程子阳了!程子阳啊,你想我了没?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