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老太太的话让屋里顿时静了下来,李秀娥看着那个满头白发,神情温和的老人直接愣住了。她见过这位老夫人吗?想来是没有的,在济南的那十五年,她根本就没出过济南府,各家的太太也只小时候见过,后来她娘没了之后就甚少出门了。

    至于迟梅宁等人也是惊讶,迟梅宁笑着道,“老夫人安,不知老夫人从何处见过我娘?”

    兰老夫人喜欢听她说话,闻言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笑眯眯道,“梦里。”

    “梦里?”屋里的人顿时笑了起来,兰泰信都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鼻子。

    李秀娥面容微囧,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认认真真给兰老夫人请了安,姿势和仪态让迟梅宁是惊讶不已。都这么多年了,她婆婆居然还能记得这些礼节呢。

    她倒是不羡慕,只觉得古代人对规矩实在看中,过去二十二年都能记得,想来以前学习的时候就学的根深蒂固了。

    兰老夫人戏谑的看着李秀娥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李秀娥挨着炕边坐了,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

    兰老夫人笑道,“我在梦里梦见啊,你嫁给了我儿子,成了我儿媳妇,然后就把子阳给生出来了。”

    她这话以开玩笑的形式说的,可李秀娥面容已经红的不行了。

    徐氏倒是奇怪,她婆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她大伯就算娶妻也不能娶个半老徐娘吧,难不成她大伯好这一口?不过徐氏被兰泰宁警告过,只听着却不敢多言。

    李秀娥咬了咬唇开口道,“老夫人说笑了。民妇怎敢与侯爷相提并论,这话可不敢再说了,让人听了去该堕了侯爷的威名了。”

    却不想兰泰信却道,“我都不担心,你也不用担心。”

    闻言李秀娥不由瞪了他一眼,瞥见兰老夫人笑眯眯的瞧着她,李秀娥的心更加的乱了。

    倒是迟梅宁觉出点什么,瞧着老夫人这态度,似乎是知道了那件事一样。不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开这样的玩笑的。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撵兰泰信兄弟带程子阳去书房说话去,又刻意将徐氏打发出去收拾中午的席面,屋里的人也撵了出去,只剩下兰老夫人和迟梅宁娘俩。

    兰老夫人看着李秀娥道,“你跟老婆子说实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不消多说,就知道老夫人这说的是兰泰信了。

    李秀娥的脸涨的通红,瞧见儿媳妇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她的眼睛先是一亮,接着又暗了下去,“老夫人,我们都快四十的人了。这要让人知道,子阳该如何做人,出门在外旁人不得说他为了高官厚禄不择手段?真实情形我们都知道,可外人不知道啊。我可以眼睛一闭不出门,可子阳和梅宁呢,总不能不出门吧,出门就定会有人说这些话。”她看着老夫人,眼中满是诚恳和担忧,“子阳是要一步步往上走的,有一个给他蒙羞的母亲怎么能行。”

    她摇了摇头,闭了闭眼,“老夫人,这话莫要再说了。”

    兰老夫人手中握着李秀娥的手腕,柔软又温暖,让李秀娥差点就想起她的母亲来。

    “找个好些的由头便是了。”兰老夫人沉吟片刻似乎有了主意,“你只管说心里有没有他,若是有她,那老婆子便有法子将这事成功的拖过去,若是没有他。老婆子也随了你的愿,让他再也不去打扰你。”

    李秀娥眉头轻蹙,心中纠结,她不禁看向迟梅宁,却见迟梅宁一脸鼓励的看着她。

    似是看出她的不自信和犹豫,迟梅宁靠着她肩膀道,“娘,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和子阳都支持您的。您想啊,若是子阳不愿意,又怎会默许我与您说的那些话为的就是让您答应他和侯爷联手收拾李家的事,其实我们也担心您会受不了,可那些都过去了,后半辈子的幸福才最重要。我与子阳本就贫苦出身,对外界传闻并不在意。大不了我们出京待上几年,几年后回来谁还记得旁人家那点狗屁倒灶的事呢。当然我们更希望的是您能够幸福能够开开心心的,看着您形单影只的,我们心里也不落忍。”

    李秀娥微微低垂着头,旁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兰老夫人叹了口气在她手上拍了拍,“你且不急着回答我,只管回去想想。若是有,那么什么困难咱们都有法子克服,若是没有,那就是你俩无缘,旁的咱们也不再提了。只让老婆子能时常见到子阳便好。”

    她说的时候神色有些悲悯,让李秀娥糟乱的心更加糟乱。

    至于书房内,三个男人的气氛也说不上好。

    让兰泰信无奈的是,以前不知道的时候程子阳对他心存敬意,听兰泰宁道程子阳还一度将他奉为奋斗的目标。这才多久的功夫竟然变化如此之大,应该说对着旁人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但对上他的时候却变得尖锐有时候甚至态度恶劣。

    兰泰信知道他心存怨念,这些他都能理解,不光是不能生气还得好生哄着。谁让这是他的儿子呢,小时候没哄过一日,这二十多了还得他亲自来哄。

    啧,似乎感觉也不坏?、

    于是程子阳发现,兰泰信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同,看他的时候多了好些慈祥的意味,看着他瞪眼甚至出言讽刺,也像对待小孩子一样顺毛捋。‘’

    程子阳郁闷坏了,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态度有问题。当年之事并非兰泰信所愿,事后虽有错误可也极力想补救,却被李家摆了一道,如今父子相处,他不过是不忿这些年他娘受的苦才没好脸色罢了。可兰泰信这种态度却让他郁闷的不行,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用尽力气却什么也没变化。

    看着这对父子相处的情形却将兰泰宁乐的不行,等前头来叫他们开席的时候兰泰宁都不怀好意的瞧着这俩人。

    程子阳不满的瞪他一眼,现如今辈分差了,说话都没以前随意了。

    到了后头席面已经摆好,兰老夫人道,“都是一家人也不拘男女就一起坐吧。”

    这话可把徐氏惊个不轻,再联系先前老夫人的话,难不成老夫人想撮合李氏和兰泰信?她的心飞快的跳了跳,老夫人也太不挑剔了吧居然给儿子选这么个有儿子的女人,虽然看上去挺年轻,可儿子都二十多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生出孩子来了。

    徐氏心思一动,若是生不出来才好呢,这样她儿子照样能过继过来,总不能便宜一个外姓人去。总比娶个年轻貌美的回来,进门生儿子要好的多。

    徐氏想开了,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对上李秀娥婆媳的时候分外的热情。这让曾经受过她冷待的迟梅宁受宠若惊,险些以为这女人改性了。

    席间迟梅宁一家三口坐在兰老夫人的右手边,兰泰信紧挨着兰老夫人在左手边。迟梅宁抬头间就瞧见兰泰信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婆婆。她不禁抿了抿唇笑了笑,程子阳给她夹了菜无奈的让她憋住了。

    李秀娥坐在那儿与兰泰信遥遥相对,自然感受到了男人火辣辣的眼神,想到老夫人说的话,再瞧一眼儿子和儿媳,她心里其实是意动了的。如果有可能,谁又愿意形单影只,不说孤枕难眠,寂寞却是有的,以前没有希望还不觉得,如今希望都摆在眼前了,她忽然意识到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她也有七情六欲。儿子和儿媳都孝顺,也多次明示暗示说支持她的决定。

    那么她或许可以试一试?左右子阳是兰家子孙,宣威侯府为了自家的子孙,也不会任由外头的流言伤害子阳吧。

    李秀娥突然心思定了,她迎上兰泰信的目光抿唇笑了笑。兰泰信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眼中满是喜色与希冀,风采耀人,全看不出朝堂上冷漠冰冷的权臣模样。

    兰老夫人虽然上了年纪可身体不错,耳聪目明,与其他人一样自然瞧见了李秀娥和兰泰信的互动。兰老夫人的心忽然就松了口气,再瞧瞧身边的程子阳是越看越喜欢。目光再落到李秀娥身上,老夫人又想李秀娥三十来岁,好生调养一下,说不定还能再给她生个孙子。

    虽然她有好些个孙子了,但谁还嫌孙子多不是?而且两个半道上才成的夫妻,有个闹腾的小儿还能增进感情,日后子阳也能多个人帮衬。

    一桌子人心思各异,好在有兰泰宁调节气氛,倒是不至于冷了场。

    饭后又陪老夫人喝了杯茶,迟梅宁一家这才起身告辞,老夫人笑眯眯道,“泰信,你去送送他们。”

    兰泰信自然求之不得,起身看向李秀娥。

    李秀娥低眉,脸上带着薄薄的红晕,走在迟梅宁身边都略显紧张。

    迟梅宁故意与程子阳走在一起紧走几步,将李秀娥落在后头,李秀娥虽然焦急却也无可奈何。这可便宜了兰泰信,隔着一臂的距离走在她身侧。

    “过几日我去提亲好不好?”兰泰信突然低声道。

    李秀娥飞快的看他一眼,复又低了回去,“我要与子阳商量一下。”

    “好。”兰泰信得了这答案,心中欢喜,言语间都带了喜色。

    到了门外,一家人爬上马车,瞧见兰泰信翻身上马似乎要送他们回去,程子阳也只当自己眼瞎了没瞧见。迟梅宁特意瞧了眼婆婆,果真面带羞涩。

    迟梅宁心里替她高兴,看来回头还得给婆婆置办嫁妆了。

    想到这个,迟梅宁便有些忍俊不禁,世人多是替自己女儿置办嫁妆,她孩子没一个倒是要先替婆婆置办嫁妆了。

    她抿唇偷笑,程子阳和李秀娥瞧着她颇为疑惑。

    迟梅宁附耳过去低声道,“我觉得回头得替娘准备嫁妆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可架不住马车也小,三口坐着本就拥挤,李秀娥想听不见都难。听见儿媳妇说这话,顿时脸就红透了,“梅宁你……”

    迟梅宁扑哧一声笑了,她搂着李秀娥的胳膊道,“娘,您心里是有侯爷的是不?”

    李秀娥不吭声了,她不自觉的去看儿子,生怕程子阳因为此事瞧不起自己的母亲。

    注意到她的眼神程子阳正色道,“娘,您若是心里有他,那便大胆的走就是了。旁人如何说儿子是不在意的。况且兰家地位在那,敢当面嘲讽的人是没有的,谁家背后还不说人小话不是。”

    闻言李秀娥眼中含了泪,“你当真这么认为?”

    程子阳嗯了一声,“娘含辛茹苦将儿子抚养长大,如今儿子也已经成家立业,母亲追求自己的幸福又有何不可,只要那人能待你好,疼惜你,儿子便什么都不怕。若是儿子连这点都做不到,便枉费您这么多年的教导养育之恩了。”

    马车在门口停下,程子阳下了车扶着迟梅宁下了马车,刚要去扶李秀娥,却见兰泰信过来伸出了手。李秀娥瞧着眼前的两双手感慨万千,一个是兰泰信的,一个是儿子的,她该如何选择才是?

    作为一个好儿子,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便率先将手臂收了回来,兰泰信看着李秀娥眸中含笑,眼看着她将手收回,他忍不住笑了。

    看着李秀娥三人进了门,兰泰信心中畅快,转头又吩咐人道,“去打听程家人的消息,将李氏舅父接近京来。”

    程子阳一家尚且不知兰泰信的打算,一回去便听张叔说王家送了赔礼过来。

    迟梅宁和程子阳过去瞧了一眼,却是人参之类的补品。迟梅宁笑道,“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还是担心我们靠着兰家的大树给王家难堪?”

    程子阳摸索着那看起来得上百年的人参道,“似乎有些烫手。”

    迟梅宁倒是不以为意,“烫手就给扔回去。”

    叫来月季,迟梅宁嘱咐道,“你带人将东西给王家送回去,什么也不用说,他们若是不收就直接扔王家门口。”

    月季是兰府出来的人,那日让迟梅宁单独被带走本就不安,回来后迟梅宁还是对她信任有加,这会儿吩咐她做这个,也没觉得不妥,反倒觉得自家主母硬气,当即着人带了东西往王家去了。

    东西送到王家,王太太脸色很难看,她一拍桌子气道,“迟氏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我尚且还没追究她坏了我儿女的身子,她倒是拿起乔来了。”

    王永和看着那些东西却一巴掌甩在王太太脸上,他咬牙切齿道,“如今父亲谋划想入阁,能得阁老支持是多么的困难,你倒好,非但不能帮忙居然还添乱,早知如此年前便不该让你们进京。嫣然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这下倒好,女儿手伤了,儿子手废了,然妃娘娘在宫中被禁了足,你满意了?”

    被打了这一巴掌王太太如何不气,可她更恨的是程家和兰家,尤其是那迟氏,一个女人竟如此恶毒,将她三个儿女都伤了一遍。两个女儿倒还好些,手伤了可以再好起来,被禁足了也能解禁,可儿子呢,她唯一的儿子如今连个子嗣都没有居然就被废了,日后如何在京城在家里抬的起头来。

    她没去找程家算账倒也罢了,老爷居然还让人挑拣礼品给程家送去,凭什么!

    王太太眼泪直流,“本就是程家的错,他们废了我儿子,我凭什么不能怨恨。”

    “你倒是怨恨上了,那就是想拉着全家去陪葬!”王永和看着自己的发妻满是嫌弃,“程家的确没什么,可程家背后有兰家!兰家是什么人家,兰泰信是圣上心腹大臣,是皇子们争相抢夺的人,文能治国,武能安国,全天下又有几个这样的人?你与兰家抗衡?别说父亲如今只是侍郎,便是入了内阁也不敢得罪兰泰信!”

    见妻子的脸越来越白,王永和嗤笑一声,“知道李家为何如今四处奔走吗?因为他们家得罪了兰泰信,早在二十多年前,李家自作聪明算计兰泰信。过去的二十多年为什么没动手,就是为了今日能够一举将李家端了!李家什么样的人家,咱们王家虽然也不差,可与李家还差的远些。父亲与李侍郎争夺内阁名额也就罢了,如今咱们触了兰泰信的眉头,谁知道他会不会顺便把王家也端了?”

    王永和指着妻子连骂三声:“愚蠢!愚蠢!愚蠢至极!”

    说完这话,王永和叫来管家,直接将王太太管家的权利给收了,暂时交给他身边的大丫头代管。

    王太太萎顿在地,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在王太太的绝望中,王嫣然被王永和给送回林进士家中让他将人好好看管起来,至于王怀恩,他的岳长家听闻他所做之事,竟然直接不顾脸上带人上门将女儿接了回去,临走时还道,他们家不与废人做亲家。

    王家混乱一团,好些人得知王家得罪了宣威侯,甚至明里暗里脚踩王家,王家过的苦不堪言。

    而程家,迟梅宁终于听到好消息传来,刘掌柜一家已然到达京城,如今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书铺,还有印刷书的作坊,一样样一件件都要在京城铺展开了,这样过不了多久,迟梅宁的书也能重新卖起来了。

    迟梅宁似乎瞧见好些银子再朝她扑来,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梦到天上下银子了。

    在梦里迟梅宁还乐呵呵的想,太好了,有钱给婆婆置办嫁妆了。

    她乐呵呵的在梦里数银子,程子阳就纳闷了,“昨夜做什么美梦了?”

    迟梅宁咧嘴笑,“我梦见新书大卖,天上掉银子,然后我有大把的银子给娘办嫁妆了。”

    她说完见程子阳表情一言难尽,似乎若有所觉,她回头,就瞧见李秀娥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看着她。

    迟梅宁: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渣空另一本书《穿成反派男主亲姐姐(穿书)》明天要夹子了,女主一点不作,一点不矫情,快去看呀。求小天使们助我一臂之力,感激不尽,本章给小可爱们发二十个红包,求求求助我~爱你们

    文案:

    徐容绣穿书了,穿成反派男主早死的可怜姐姐,

    为了活命顺便完成养弟任务徐容绣一改自身娇娇女属性摇身一变成了有名的恶妇,杀猪剔骨养弟妹斗继母,其乐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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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小秀才高中状元,人人都道休妻之日不远,不料悍妇不仅没被休,还被家人宠进骨子里,

    老公是大佬,弟弟是大佬,谁敢说她命不好?

    进京城、当夫人,一路荣华最后称霸京城。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