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妖妃又在写检讨 > 第17章 不值得的
    大兴宫灯火通明,但柏并没有在批阅奏折,相反的,一堆奏折杂乱无章地堆在他脚边,而他正支着脑袋看一本新送进宫的话本子。

    入夜后没有他的允许,宫人都不许入内,倒方便了蒲茶行事。

    蒲茶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抽走了话本子,正要扔,想想把他正在看的那一页折了一角做标记,继而狠狠地掼在地上。

    “你到底是什么居心?”她气愤地说:“为什么要传那种对摄政王不利的话?”

    柏懒洋洋地抬起眼,长腿一勾就把话本子勾了回来,翻到蒲茶折了角的那一页,浅浅一笑。

    丝毫也没有为不义之行被揭穿而感到羞愧,蒲茶愤愤地想。

    “这都是为了你好,蒲小茶。”柏支着脸一边继续看话本子,一边说道:“你知道现在多少人想把自家女儿嫁给十七叔么?都求到我这儿来了。先前替你给他下药,你非要做君子;不得已,我只好出此下策,这几日就没人再提要嫁女人给他这种话了。你不思感谢,竟还气势汹汹来问罪?”

    哦,他总是有满腹讲不完的道理。

    “不要以为你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我就会信,我看穿你了,你就是觉得好玩,要捉弄摄政王罢了!”蒲茶犀利地指控道。

    她就算再笨,看了这些时日也看出来柏的用意了。

    要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帮她,法子多的是,为什么非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既捉弄了摄政王,又因为都是小打小闹让他没有由头冲这个侄儿发火。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欺我,蒲小傻你这颗脑袋终于不是放着好看的了。”柏从话本子里抬起头来,带着赞许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蒲茶骄傲地抬头挺胸——她才不像柏说的那么笨。

    “可是就算如此,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柏笑了笑。

    她能拿他怎么样?

    他的嘲讽与得意如此直白,又极具杀伤力,蒲茶又一次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比不要脸,她赢不过柏。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还他清白?”蒲茶不肯认输,犹在垂死挣扎。

    “十七叔自己都不着急,你急什么?”柏嗤笑:“在你眼里,十七叔原来这般没用场?堂堂摄政王,若是连这么点传言都摆不平,迟早要被政敌斗垮。你连他面都见不着,不担忧自己,倒有心思替他操心这些。”

    柏最擅长的是戳心。年轻的皇帝不知从何处习得了这么刁钻的本事,又是个爱闹事的性子,蒲茶被他戳心都戳成习惯了。

    “我见不到他还不都是因为你!”蒲茶赌气地说:“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什么?”

    她早已逐渐清楚柏并不是真心帮她,只是总有一些事看破不说破,才会不那么尴尬。

    “难道我不是拿你当朋友,才会事事帮你?”柏反问:“我何时帮过其他人?你见着史上哪位皇帝能这么积极地给自己戴绿帽子?”

    蒲茶没答话,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眸子澄澈如清潭,明明什么话也没有说,却让人觉得她已看透了一切。

    要帮她,何须泼摄政王一身脏水?何故要闹出这么多丑闻来?

    不过是他的私愤,他的不甘愿。摄政王不顾他的意愿做了这些事,令傲气的少年觉得屈辱,他借着蒲茶羞辱回去罢了。

    可这些话不能说。

    无论平日里两人多没大没小、多不顾忌身份,有些话就是不能说出口。

    少年的傲气和真实的想法,一旦给他说透,他会恼羞成怒。

    那才是真正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即便他内心深处并没有当她是朋友,可在蒲茶心里,依旧当他是宫里唯一的朋友。

    所以蒲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尔后转身,如来时一般静悄悄离去。

    后位空悬日久,宫中又无所出,即便柏一贯不搭理,仍有不少大臣上书要求他立后和广开后宫。柏翻了几本,尽是这些无趣的内容,随手也扔到了地上,还踢得远远的。

    这些老匹夫,年长了几岁,真把自己当长辈,连他后宫里的事也这样指手画脚。

    他叫来文近侍:“诏时诀进宫,陪朕赛马。”

    时诀来自柏母亲娘家,与他年岁相近,与柏一贯意气相投,柏封他做了散骑常侍,时常诏他进宫玩耍。

    文近侍有些为难:“陛下……今日已晚,时常侍怕是已经歇下了。”

    “睡了就把他叫醒。”柏任性起来毫不讲理。

    文近侍劝他不住,只好退出门外,准备出宫。

    时诀确实已经睡下了,被家人摇醒时,他直想骂人。

    偏那人骂不得。

    匆忙整理好仪容,他便跟着文近侍进宫去了。

    柏早换好了骑装在赛马场等他。赛马场是柏登基后专门兴建的,见摄政王没有阻拦的意思,特意修得更大了些。

    “又遇着了什么事,连觉都不让人好好睡?”时诀骑马跟在他身后,忍不住抱怨。

    “那些老匹夫又叫朕立后,整整半个月了还不消停。”柏不耐烦地说:“你想想办法,找点事给他们做。”

    时诀呆了:“就为这么点事?这事不能等到明天?”

    “不能。”年轻的皇帝陛下就是这么任性且无情。

    时诀心里暗暗骂了句不能说出口的话。

    给那些老匹夫找事,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吗?太为难人了吧!

    “找事也不是解决的办法。”时诀劝道:“拦得住他们一时,还能拦得住一世么?你总是要立后的,不如就现在立了吧。”

    “现在立?”柏冷笑:“立一个他们想要的皇后?凭什么!”

    他心里清楚,那些人哪里是叫他立后,不过是要趁机为自家人争夺这个位置罢了,好控制更多他们想要的东西。

    “你也可以立一个你中意的啊。”时诀偷偷打了个呵欠。

    “朕中意的?朕中意背后没有任何世族撑腰的,你猜这个人能不能活到做皇后那一日?”柏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蒲月宫那位背后总归还站着十七叔,就有人敢向朕告密说她行巫蛊之事,你觉着一个毫无背景之人能活下来?朕眼下决不能立后。”

    “蒲月宫那位?”八卦之魂唤醒了时诀,他顿时精神奕奕:“巫蛊之事?真的假的?”

    “蒲月宫上上下下都是朕的人,你说她有没有机会做这种事?”

    “也难说。毕竟当初她不也是当着先贵妃的面跟城外的摄政王勾搭上了么?这女人城府深得很,我看你还是查一查的好。”时诀很认真地提议:“何况你不是一直想赶她出宫?管她做了没有,趁着这个机会除掉她。不是说摄政王已经放弃这颗棋子了么?想必就算她没有做,摄政王也不会管她。这可是大好时机,杜绝她再度搭上摄政王的可能。”

    赶她出宫?确实是好时机,不必脏了他的手,又能把摄政王在宫里的棋子彻底清除。

    可柏不知为何有些烦躁。

    那时她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可一双眸子似乎把话说尽了。她在他面前也算得口无遮拦了,那时却静默着,只是看着他。

    到底为了什么不说出口,不让他有理由冲她发火,令他能一解暗算未成的挫败?

    原以为她会趁机让生米煮成熟饭,毕竟她确实真心爱慕十七叔,哪里料得到她竟然能忍住不下手。

    恰如蒲茶所指责的,他的确有所图谋。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能对他指手画脚,每个人都试图罔顾他的意愿控制他的人生。他要叫这些人看到,他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傀儡,他也会反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成功过许多次了,从之前一直不立后不纳新人,到如今使计叫那些结党派的人内部大乱,他虽年轻,但未曾失过手。

    偏偏在蒲茶身上失手了。在这个初看精明,细看愚蠢,如今再看又捉摸不透的女人身上,他栽了个跟头,一如曾经以为她极易控制的先贵妃。

    他和他最看不上的人一样,在同一个人身上失败了。

    少年的傲气和不服输的意气令他睚眦必究,下一次一定要赢;而万人之上并不稳固的身份又令他深知这不合适,同他要面对的许多事相比较,区区一个蒲茶如今已经排不上号了。

    那件事发生这些时日了,十七叔竟也像没事人似的,不仅没进宫见蒲茶,更不曾问过他一句。

    要把蒲茶硬塞给十七叔怕是不成了。她实实在在的成了十七叔的弃子,已然不值得十七叔再关注。

    十七叔不在乎的,就不能够对他有任何影响,自然也不值得柏再花心思。

    他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就不必为此再浪费更多时间了。

    没有意义的人和事,都应该立即清除掉。

    “你说得对,确实该趁这个时间除掉她。”柏淡淡道:“后宫是该好好查一查了,多余的,不该留下的,也该清出去了,也省得叫那些人以为朕的后宫当真是什么玩意儿都可以塞进来。”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