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四界事务所 > 第7章 第七章
    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是去南宋,帮一位大官家的小姐和她的情郎书生私奔。

    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上山贼怎么办?万一那家人认出她不是自己家的小姐该怎么办?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

    带着一肚子的忐忑,谌桑躺在床上等着肖风将她的魂魄引渡到千百年前的刘小姐身上,手脚并用的哆嗦。

    肖风嘲笑她:“害怕啦?害怕就别去了,我找别人去。”

    谌桑是最受不住激将法的,“谁怕了,这屋里蚊子多,我打摆子不行吗,快点儿的吧,一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但是骗自己也不是这么好骗的,等到肖风数“三二一”的时候,谌桑突然怂了,她猛地坐起来对着肖风一脸谄笑:“你不能陪我一起过去吗?”

    “你私奔带着我像话吗?”

    ”你可以扮成我的小丫鬟啊。”

    “……”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躺稳了,有变故就用我给你的通讯器叫我,必要的时候我会把你唤回来的。”

    因为他说有更重要的事,谌桑总是能不去麻烦他就不麻烦他,但是现在,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这世上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谌桑一脸木然的被柳如是拉着走近了凉亭。亭中有四人,其余人皆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古代人保养的又没有那么好,反趁的中间的人更年轻了起来。

    谌桑不知道该不该问一下他到底是肖风还是钱谦益,也不知道他来这到底作何目的,怕乱开口误了他的事,所以不敢贸然说什么,只是这样一眼不眨的盯着他。

    柳如是看到谌桑一反常态的呆傻样子,诧异道:“小宛,你见过钱大人?”

    “哦,没有,只是和我一位故人很相似。”钱大人是没见过的,我见过一个肖小人算吗?

    “那可真是有缘分了,”柳如是笑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很要好的姐妹董小宛,小宛,这是钱大人,这位是史大人,这两位是江苏巡抚张大人和巡按路大人。”柳如是一一介绍众人给谌桑。

    谌桑行了个礼道:“见过各位大人。”余光却只是瞥着中间那位钱大人,她眼睛一亮,忽然问道:“钱大人可认识一位叫肖风的人?”

    钱大人思考了一下,答道:“钱某不曾听说过,不知那位肖风是姑娘的什么人啊?”

    “债主。”谌桑答。

    柳如是道:“小宛你不是债务都还清了么?怎的还有位债主?”

    “不是钱债,是说来话长长话短说说也说不清的囫囵债。”

    柳如是对她突如其来的胡言乱语不置可否,但是听说不是金钱债务,想着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也就没再作问。她很自然的走到了钱谦益身边,两人四目相对,说不完的郎情妾意。

    那是谌桑第一次在肖风这张脸上看到“温柔”二字,平时对着她总是一幅拽的二五八万的臭脸,怎么看都是与温柔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神情。猛地一看到这张和肖风一模一样的脸上闪着温润的光,竟蓦的让她有一种“公子世无双”的错觉。

    坐定入席后,不知是谁突然一时兴起开始提议吟诗作对起来。

    这可愁坏了“科学家”谌桑了,一股“书到用书方恨少”的悔恨感涌入心头,顷刻间,从小到大学过的古诗像一溜蚂蚁排着队爬过她的大脑,从咏鹅到沁园春一股脑冲出塞满她的整个思绪,但就是整理不出来哪个是董小宛原创,最不济来个清末诗人的词赋也可行啊。

    此刻若让她扯皮,谌桑能扯上个七七四十九天不带重样的,可是轮到和这些个文人墨客谈些诗词歌赋,那可太难为她老人家了,“词穷”二字顿时贴满谌大小姐脑门。

    出来前,肖风给了她一摞书让她看,其中不乏董小宛的原创和一些这个时代的文人骚客的著作,但她都是扫了一眼就直接扔了,嘴里嚷嚷着:“我是去完成任务的,又不是去当诗人的。”

    可现在,是真真儿的后悔了,就一首,当时就算背一首也不至于现在啥也憋不出来呀。又不能背李白杜甫的诗,晚清有哪些诗人来着?

    谌桑原想让董小宛从旁给她写着她再念出来,可是从鼎香阁出来,那董小宛就像烟遇风般的消失了。

    四处找不见她,谌桑想着:“这董小宛不会是去看冒僻僵了吧?谁说的戏子无情?从“遍看颖川花”皆不似其美好的李师师到“千古江山,美人无觅,绝世容颜,倾国倾城”的陈圆圆,再到如今红颜早逝却心挂情郎的董小宛,哪个不是绝代的重情义?只是偏偏累于烟花身份,永远低人这一等,向往着享受不到的公正还要承受世人的审度嗔责。”

    谌桑一边小声的唤着“小宛,董小宛?”,一边心里暗骂着:“王八蛋肖风,教我看什么没用的破书,还不如教我个招魂术来的有用!”

    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谌桑感觉自己在腹诽的时候,钱谦益的目光若有似无又带着刀剑锋芒的扫了过来,未及她多想,柳如是便带着担忧的语气问道:“小宛,你没事吧?怎么老是叫自己的名字?”

    “额,我开开嗓醒醒神!”谌桑心虚道。

    “早有耳闻,这秦淮有两大才女,亦歌亦舞惊为天人,诗画造诣更是令人侧目,今日终有机会得此相见,得以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二位姑娘的诗文,真是幸甚啊。”那史大人捋着并不长的胡子说道。

    正与柳如是耳鬓厮磨的钱谦益忽然开口道:“让董姑娘作诗,恐怕是有些为难吧。”

    “钱兄你常在京城,可能有所不知,这董姑娘不仅嗓音一绝,论才情更是不输你身边的柳姑娘啊。况且,在这如诗如画的秦淮河畔,饶是那阿斗也能憋出个两三句打油诗了,何况是董姑娘这种才色双绝的女子呢。”一旁的路大人道。

    “……”

    谌桑:感觉有被冒犯到。

    这路大人不说还好,这高帽子一带,谌桑若是不作这个诗不就承认自己连阿斗都不如了么,谌桑有绝对的依据怀疑钱谦益是故意的,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抬到了这种境地。抬眼一看,此刻那钱大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果然,长得这副模样的人,不管是钱谦益还是肖风,都是一肚子蔫儿坏!

    那“蔫儿坏”的钱大人似乎要把这坏贯彻到底,他开口道:“那就不如这位才艺双绝的董小姐先来一首吧,主题不限,随意发挥,让本官也长长见识。”

    谌桑眼睛微眯,藏在袖中的拳头攥的“咯吱”作响,半晌,她说道:“好啊,那小宛就献丑了。”

    她缓缓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踱步,一副大文豪的姿态,随即以脚尖为轴,旋了个一百八十度,倏地展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折扇,施施然开口道:“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泼墨山水瓶底,为遇见你伏笔。”

    谌桑话音落下的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只剩周围的水声和风声还有头顶上呼啸而来的乌鸦声。

    那位称她是“色艺双绝”的路大人原本准备好的赞誉之词停在嗓子眼不知该吐还是该咽下去,强咽了口唾沫,他说道:“不错不错,小宛姑娘的诗词独树一帜,颇有个人风采,实乃佳作啊!”

    其他几位大人也是很给面子的说道:“好诗,好诗。”

    那秦淮河畔算命的王瞎子也能听出这赞扬中的水分,比白素贞水漫金山那天还要多。

    任一二年级小孩也知道,这时代作诗,就算不论平仄对仗,也要论个字数工整吧,但谌桑就是这么故意,她冷笑一声,似乎是并没有听懂这些大人的个中敷衍,道:“我不仅会作诗,还会作曲呢,几位大人不嫌弃的话,小宛就给大家来一首即兴诗歌《青花瓷》吧,不过,如果钱大人觉得自己对着曲子有所耳熟,欢迎随时打断哦。”

    众人心想:“这诗词才情可能是众人传的有失偏颇了,但是作为媚香楼头牌,嗓子肯定是不差的。”便道:“洗耳恭听了。”

    钱大人更是未觉不妥的样子,示意她继续。

    谌桑清清嗓子,毫无顾忌的开嗓高歌。

    只见那芦苇中不知在做什么的一对鸳鸯像是被人用棍子生搅了一般,各自分飞的丝毫不留情面,像是多待一刻就会有性命之忧一样。

    一曲毕,四周比刚才更安静了。

    那路大人这次连假意恭维的话也讲不出来了,柳如是看着这位性情大变后连嗓音都变得不成样子的小宛妹妹,张了几次口,愣是没想出能说什么。

    其实谌桑小的时候,也并不是这样五音不全的。甚至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被老师选做领唱参加六一的合唱表演。但是有一次排练的时候,谌婕忙工作忘记把原本要去参加排练的谌桑叫醒,导致被候选的小朋友取代了,谌桑第二次去排练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别看现在的谌桑脸皮厚的可与紫禁城的城墙媲美,但小时候,她就是个玻璃心的小孩,经这么一折腾,后来再让她唱歌,她便不再开口了,直到后来再想好好唱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现在这样这幅样子了。

    “钱大人,这首曲子,可熟悉呀?”谌桑才不会管他们喜不喜欢她唱的歌呢,反正她又不是来这做歌女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确定这位钱大人到底是不是肖风。

    比起众人来不及收拾的震惊模样,钱谦益显得镇定多了,他开口道:“此曲婉转悦耳,如泣如诉,回转处颇具穿透力,如此别具一格的词曲,本官还是第一次听啊。”

    “行,给我装是吧。”谌桑暗想道。

    她灵机一动,快速道:“天王盖地虎!”

    众人皆是大眼瞪小眼尴尬又带着“好端端的怎么变成这样”的可惜看着谌桑,她还是不死心:“奇变偶不变?”

    柳如是却看不下去了,再这么纵下去,她这位小宛妹妹非得闹出更大的笑话不行,于是她忙跑到谌桑身旁拉住她道:“小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各位大人,我先送小宛回去了,你们继续聊,我们改日再聚。”

    几位大人更是疼惜自己的耳朵,一听说谌桑要走,高兴地不得了,但又碍于钱谦益的面子,表面上还要一副不舍的模样,道:“还未来得及完全领略二位姑娘的风采,实在是可惜,可惜!”心里想的却是:显山露水如此一隅就这样了,窥全貌之后可还了得?果然什么都是传说中的好啊!

    钱谦益对于柳如是早早离去明显不悦,但也没多说:“那你先送董姑娘回去,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

    柳如是点点头,想到什么,她又突然转向史可法道:“史大人,我还有几句话想和您私下讲一下,不知您可否借一步说话。”

    史可法道:“当然。”

    二人走到一侧,柳如是和他讲起冒辟疆之事云云。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