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安然长风(快穿) > 第7章 第7章
    说实话,王远之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无奈。

    幼时她也曾满腹郁气满心疲惫,但她生性豁达,也不同于那些真正的自幼缺爱的人,这些年早已念头通达。对于王高贤夫妇的防备冷待偏爱幼弟并没有他人以为是人之常情的伤感。

    王远之享受搅风搅雨的过程本身,将风雨飘摇的家族一手打造成世家之首所带来的成就感让她无比满足,至于所谓的殚精竭虑辛苦半生最后却要给他人做嫁衣的不甘是半点没有。

    毕竟,只要王远之活着,就没有人能从她手上分走一分权柄,别人拿到的,都是她想给予的;而当她死后,谁接过这滔天的权势与她有何干系?

    她的继承者能否守住这一切又与她有何干系?

    王远之不爱情爱,不爱财势,她只爱搅弄风云布棋天下,就如沉迷于游戏的少年,只要这个游戏让她畅酣淋漓,那些于她无用的不能用来交换现实事物的通关奖励虚拟货币的去处她毫不在乎。

    唯一让她有几分不满意的就是王高贤时不时的对她所谓的敲打,但就算是族法家规,除了王高贤亲自动手,他吩咐下去,谁又敢真正对她动刑呢?

    毕竟,所有的权力都在她的手上啊。

    所谓平日里日日捶楚伤上加伤的处境也不过是靠着她精湛的演技罢了,毕竟自她接受家主之位后,王高贤亲自动手的时候是少之又少的。

    就是这不过几次的捶楚王远之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虽然所谓父为子纲伦理孝道,但权在她手,只要她想,自然可以让王高贤再也无力蹦跶起来。

    只不过,对于这个王家玉树的人设,她有的时候角色扮演倒也是乐在其中,故而一些会让她的严重崩人设的事情她还是认真避免了。

    只为了这一点的兴趣,一点点皮肉之苦到也没那么重要了。

    但是说实话,十五岁之前她过的是真的很苦。

    毕竟,就算性情洒脱,日日捶楚的痛苦也没人喜欢,她能一直忍得下来也不仅仅是被逼无奈,也有因从前的散漫而产生的对前世爸爸妈妈的愧疚让她想要看看自己究竟能够有多优秀,虽然刑责甚严却也打掉了她一身的懒散。

    还记得六岁时第一次受杖刑,那种疼痛让她无法忍受,然而后来的九年,当杖刑三天两头加身,那般的痛楚已成家常便饭,她也就习惯了,习惯了,如今才会如此的浑不在意。

    想到这些多少令她有些伤感,曾几何时,她也曾是娇养十数年的闺中娇客,到得如今的芝兰玉树王家子,璞玉成雕,期间受过多少打磨!

    ……

    入夜,王远之忙完了所有的公务,却听阿七来报谢荀使人送了东西来。

    阿七如今是她的大管家,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老管家曾经对她这个少主子还算不错,但她怎么可能放任王高贤的心腹在一个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呢?

    所幸老管家挺识时务,不然她为了不留个凉薄的形象说不得就得用点非常手段了。

    阿七比王远之大了十余岁,如今正与阿九凑做一对,尚且无子,王远之倒是听说过男子小时受过太多杖刑会影响将来生育,也不知道阿七阿九无子是不是有暗卫训练法度森严的缘故。

    对了,如今不该叫阿七阿九了,毕竟是放在明面上的掌权者,没个雅道点的大名就太说不过去了。王远之耗尽了自己所剩无几的起名天赋,才勉强给几人分别赐了名。

    阿七如今的大名是叫王景明,只是王远之有时喊惯了还唤他阿七,他倒是毫不在意,甚至对于主子的亲近颇为自得。

    除了十几个从小陪她到大的暗卫,王远之禁止任何人进她书房,所以东西是阿七亲自送来的。王远之还挺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日不直接给她,晚上使人送来?

    “主子,”十余年过去,阿七沉稳了不少,也是,经手那么大权力,哪能跟从前似的那般跳脱,“谢家二郎君给您的,带话要您亲自打开。另外,他说科举在即,他们年轻一辈世家公子商量着下场玩玩,您如今身份特殊,故不好贸然使人相请,故由他先来探探口风,若您有意下场玩玩,帖子即日送到。”

    王远之有些好笑,这些小辈的郎君,较劲都较到科举考场上去了。

    此时的政体有些类似于她前世历史上的魏晋南北朝,世家与皇帝共治天下,皇权与世家的争斗是永远也不能平息的,而科举一试,就是皇帝对于朝政大权旁落的一次抗争。

    所谓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这些世家子弟大多不将皇权放在眼里。就看此时,嫌诗会太没有新意,竟将斗才之地定在了科举之试。

    科举之试的初衷是皇帝争取来的收揽人才的途径。

    但这是一个文化垄断的年代,寒门子弟不是没有天纵奇才但得到的资源实在是太少太少了,那些得到了两卷薄册就能当传家之宝的寒门子弟又凭借什么能和那些自幼便受到严格教育、想看什么书自家书房里都应有尽有、只有不想学的知识没有学不到的课程的世家子弟去比拼呢?

    在这种悭吝条件下仍能只靠自己的天纵奇才弥补资源的大大不足者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更何况,寒门里有天纵奇才,难道世家里就没有了吗?

    不说其他,就王远之本人,就算给其他的天才同样的条件,又有几人能够有她如今的成就呢?

    朝政多在世家手里把着,能站上朝堂者无不与世家沾亲带故,或为门生故吏,或有姻亲丝连,或是断然投靠,真正孑然独立的寒门子就算好运从科举试中脱颖而出也只能得个给皇帝捧墨颂诗的职位。

    但这终究是皇帝的一丝希望,此次世家郎君去胡闹这一场有大几率挤得寒门一个都出不了头,可谓会大大地落了皇帝的颜面。

    世家中的掌权者难道就不知道这些吗?不是的,皇帝既有夺权之意,能够在不经意中落下皇帝的颜面也是给其一个教训,长辈们自然乐见其成由得小辈去胡闹。

    王远之手握实权,与这些小辈并不会常常混在一起,这种事她若参与进去性质便不一样了,小辈参与可推说是一场胡闹,她这个家主若也下场就是对皇帝的公然挑衅了。

    世家再怎么操纵皇权明面上都要做做样子的。

    因而对于郎君们的邀请,王远之自然是一口回绝。

    除了刻意培养的一些掌权者,世家不会刻意教导庶务,这些世家郎君大多都更注重清谈,所以这其中的胡闹就真的只是一场胡闹,所以试探着来邀请便只是单纯的示好,王远之也不至于为此动气,但她还是给谢荀带了话让他给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郎君解说一下这其中的讲究。

    想着想着,她便有些感慨地摇头一笑,她想起当年年少气盛之时曾有志于推动历史发展,她还想过扶植个皇帝登位,然后加强中央集权取缔世家什么的呢。

    此时想来,颇觉有趣。

    刚到这个世界时的王远之确实稚嫩,毕竟位置决定脑袋,身为第一世家家主,却曾想扶植皇权,何其可爱!

    乱七八糟地吩咐了一通,她挥手让阿七下去,这才打开了谢荀送来的盒子。

    盒子又雕又漆,很是精美,其中最上面放了一封信筏,外封龙飞凤舞的写着“远之亲启”。

    王远之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谢荀对于自己的字是真的很介意,大概以为自己更在意?宁愿违了礼数也只称自己的名,王远之倒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可能更敷衍。

    她将外封放在一边,拿出短筏看了起来。

    短筏不长,却看得王远之啼笑皆非,主要内容是安慰了她一通不被父母看重也有挚友关怀,以及自己是闻名于天下的惊才绝艳玉树芝兰大家都给她打call但连她弟弟是谁都不知道云云,最后才提了一句盒中是早早给她准备的及冠礼物。

    王远之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有这样的世家第一公子,总感觉世家要完。

    王远之将信筏锁好,虽说谢荀的内心可能住着一只哈士奇,但明面上好歹是能够唬人的一代名士,她还是将这玩意藏好以免流落出去坏了谢荀一世英名。

    礼物是块素壁,是上古的式样,王远之倒是没看出来精美在哪里,不过时人仿古成风,就如玉璧里的纹饰玉璧与出廓璧都精美无比,然而偏偏素壁最为风雅。

    要在王远之眼里,不拘是云纹鸟纹哪怕是最简单的谷纹都远比素壁看着漂亮。

    不过王远之并不打算说什么,毕竟是时代的烙印,入乡随俗才是最好的选择。她将玉璧挂在腰上,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书房。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