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地下实验室，孩童的肢体，复杂的仪器连接着一排排绿色的培养槽。培养槽里是一个个孩童。他们赤／裸着身体，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一旁的实验台上放在各种装有人体的标本罐，其中最多的就是眼球。各种颜色的眼球，最好看的是摆在最上面标本罐里的那双眼球。那是只要见一眼就绝对忘不了的美丽——火红眼。
白夜见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了。那是他这种赝品无法相比的。即便所有人都在说他是最成功的一个，拥有一双世上最美丽的眼睛。但是与那双眼睛相比，他是多么丑陋，卑劣。
“求求你，我把眼睛给你，求你救救他们！”他匍匐在地上哀求着。他没办法看着那些伙伴死去。他再也没办法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挖去眼睛解肢了。
“我不要赝品。”那个男人的眼神他至今还记着。冷漠，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他怔住了，他的眼睛，连交易都没资格。
他是最成功的实验品，拥有最美丽的眼睛……一切都仿佛是个笑话。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那一切都结束在一场大火里。所有的经历，所有的过往，所有的……记忆。
白夜醒过来时天还没亮。他在初离开后就晕倒了。应该是秋给他搬回来的。真是辛苦他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白夜看了一眼趴在他身边睡的正香的秋。一旁餐桌……或许不能称之为餐桌，那是由几块石头和一小块木板搭成的平台。上面放着初给的那袋小面包。已经拆开了，看样子秋已经吃过了。
秋是那场大火里幸存下来的孩子。他因为眼疾而被遗弃，关在仓库里准备处理掉。也因此逃过一劫。
白夜找到他的时候他还被关在笼子里以为会被杀掉，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白夜悄悄地起身，身上的伤虽然被处理了，可是还是有血渗出来。他发动念，暗红色的骰子再次出现在他手中。
“元素骰子”这是他的念能力。原型是他曾经唯一的玩具。
骰子的六个面对应六种能力。比如之前用的带有火焰的巨镰对应的就是骰子上印有火的那一面。可以御冰的锁链，对应的是雪花的面。顺便一说，他可以意念控制骰子掷出他想要的那一面。
唯独有一面，他从来没用过，也不希望能用到。
骰子被他扔到空中，翻了几个面后停在了太阳的印记上。一把白金的巨剑出现在白夜手中，在这黑乎乎的小屋里散着微弱的光芒。
“女神的宽恕。”随着白夜的话，巨剑上的光芒蔓延到他的身上。他能感觉到全身暖暖的，身上的伤口在愈合。等到治疗完毕，巨剑又再次变回了骰子回到了白夜的手中。
白夜有些复杂的看着手中的骰子。即便拥有治愈的能力，可是限制也是很大，也只能治疗一些皮外伤。不然……他看向一旁睡的很熟的秋。起身走到“餐桌”前。袋子里还有一大半的小面包。想来是秋给他留的。
那个女孩。白夜拿起一块小面包塞进自己的嘴里。他其实是很感谢她的。不论是她没有伤害秋还是给了他们食物和绷带。
只是……白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窟卢塔族……”白夜喃喃道。
▼
“救我。”他拉着那个男人的衣服，站在血泊里抬起头直视着他。
红色的眼睛异常平静，如同这一片血泊。
男人笑了，他的笑容很好看。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很温暖，让人感到很安心。
“我为什么要救你？”他的话冷漠而残忍。就像是恶魔躲在好看的皮相下。
额头上的逆十字仿佛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夜笑了。苍白的脸色沾上血迹却显得圣洁无比。黑色的圣经掉在血泊里，血液打湿了书页。
倘若圣人救不了他，那么他愿与恶魔交易。
“我知道火红眼的消息。”
▼
初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她就被通缉了。她一脸懵的看着向她靠近的人们。一个个脸上写着不怀好意。
初转身就跑。硬刚？不存在的。打不过就跑嘛，又不是跑不过。再说她昨天伤的那么重，现在和他们打就是在自投罗网。
她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一大串尾巴，躲在了一堆垃圾山的后面。她还未叹一口气就看见一个人正持着刀站在她的不远处。
刚刚那里有人吗？初有些疑惑，她记得那里刚才是没有人的啊。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个人是冲着她来的。
初不敢大意，她现在的位置施展不开，会有些被动，至少也要到一个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总之，现在先逃。
初迅速爬上垃圾山，从后面跳了下去。那个男人也立刻追了上来。突然，初停下脚步转身朝男人冲去。她抽出刀，可是那个男人却停了下来，任由初冲到他的面前。在初的刀快要触到他时微微侧过了身子。以初看不到的速度一刀打在初的后脖子上。或许是心存怜悯，又或许是觉得初不值得，他用的是刀鞘。
初被狠狠地击倒在地上。她手里还紧紧地握着刀。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把武器丢掉的。一旦失去武器，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虽然那一击让初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但是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滚了一圈，躲过了刺下来的刀。
好险！初赶紧爬了起来。举刀警戒着。如果那人刚才那一击没有用刀鞘，可能初现在已经脑袋分家了。
初围着那人转了两圈，那个男人一动不动，任由初围着他打量。
“啧！”初不由得有些急躁。这个人还真是一点破绽也没有。他看似随便站在那里，实际上他全身防御着，没有丝毫破绽。而且时刻准备着一刀要了初的命，只要初发动攻击。
初站在那人的身后思考了片刻。嘴角勾了勾。她发动了绝，并同时悄悄运用暗步，从那人身后溜走了。她从来没想过暗步还可以这么用。这是暗杀术啊！泽维尔知道她拿暗步用来逃跑一定会揍她的。可恶的泽维尔，那个混蛋到底跑哪去了？她都快被人杀死了！
那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他迅速转过身来。可是初已经离他有一段距离了。他挑了挑眉头，似乎是觉得作为一个猎物，初似乎有些太过……活泼了。
初一离开那人的范围就立刻撒开步子跑。她错了，她太自以为是了。她应该在一入流星街就把身上的负重卸掉的。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身后那人快要追上了！！
就在身后的刀要挥下来的时候，一个白色的东西不知从哪里突然扔了过来。在初身后那人面前炸了开来。顿时一股白色烟雾蔓延开来。
初还没来的及反应。白夜就从一旁的垃圾堆后面窜了出来，一把拉住初的手，带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初回头望去，烟雾里那个人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是一个假人。
怎么回事？初满心满眼的疑惑。她看着拉着她狂奔的白夜，也知道现在也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初就这样被白夜拉到一个她没见过的地方。这里有很多小小的用破旧的木板和塑料搭起来的小房子……或许不能称之为房子，因为它们看起来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更别说是御寒了。或许它唯一的用处就是划分出一小片自己的领地，有一点私人空间。
白夜拉着初钻进了一个“小屋子”里。里面堆满了各种可回收垃圾。易拉罐，饮料瓶，一些破旧的机械零件，都被堆放在角落。
初还看到一个破旧的还缺了一个耳朵的兔子玩偶。它被摆放在由几块木板搭起来的平台上面，垫上几块碎布。初猜测那可能是床。还有她身后那个用几块石头搭的，用一块木板放在上面的……应该是桌子吧？因为上面放着初给的小面包的袋子。虽然里面已经没有小面包了。
这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吗？初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看着白夜，嘴巴张了又合，不知该说什么话。
“坐。”白夜整理出一小块空地，盘腿坐在了地上。初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白夜似乎是看出了初的犹豫，他也没有在意，但：“这里就是这样。虽然比不上外面，但是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庇护所了。”
“你们这样的人？”初不懂，她可能还是太小了。对于这个世界知道的太少了。
白夜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是在嘲讽而是真的不懂。于是他解释道：“被遗弃的，孤儿，流浪者，亡命之徒，所有无法在外界生存的……”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这里都接收。”
“我和秋都是没有身份的人，只能生活在这里。”或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个孩子从门外怯生生地探出头来。粉色灵动的眼睛里透着好奇。初这才好好打量了这个叫秋的孩子。他要比初小一点，大概九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此时他已经蹭到了白夜的身边，躲在白夜后面用完好的右眼偷偷地打量着初。
“他……”初本来是想问关于他们的眼睛的事，但是突然意识到这样很不礼貌，硬生生的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那个，谢谢你……帮我。”初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谢。明明昨天还想杀了人家来着。
“……没事。”白夜轻轻摇了摇头道：“谢谢你给我们食物。”他看了一眼趴在他肩头的秋。“秋很开心。”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也是。”
或许是那双眸子太过美丽，初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没事。我这里还有。”说着就开始翻背包。
“不要！”白夜阻止了她的动作。“已经够了。食物是稀缺资源，倘若别人知道你有，一定会追杀你的。”
“这又有什么关系。”初撇了撇嘴。把剩下一点零食往白夜面前一推。“反正我已经被追杀了。与其到时候便宜了他们，不如给你们。”说着她还朝秋招了招手。“过来吃！”
白夜有些惊愕的看着秋就这样被初拉拢了过去。他们也才见面吧？明明昨天还拔剑弩张的……
白夜揉了揉有些突突的太阳穴。“你为什么会被追杀。”
“我也不知道。”初抬起头，一脸愤恨的样子。“莫名其妙！我又没做什么。”她掐着腰，嘟着小脸。可爱的模样让对面的白夜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初瞪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话说，你那是丢过去的是什么？”初指白夜帮她时丢过去的白色东西。
“咳！”白夜恢复了常态。他也并没有隐瞒。倒是实话说了。
“那是我的能力具现化出来的药瓶。可以让人短暂的陷入幻觉。”
初倒是对他的能力很是好奇。她想站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了背后的伤口。让她不禁疼的嘶了一声。
白夜这才想起初昨天伤的也很重。他稍显愧疚的道了歉。并当着初的面用“女神的宽恕”治疗了初的伤。
初有些好奇的扭头想要看看背上已经痊愈的伤口。奈何那姿势实在反人类，她做不到。
初道过谢后，有些犹豫的问了白夜。“你这样告诉我没问题吗？”她是指关于白夜的念。到目前为止她已经知道四个了。可以御火，可以御冰，可以致幻，可以治疗。倘若她是坏人，就完全可以通过这些信息给他致命一击。
白夜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就连秋都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都不敢拿桌上的零食了。
“你要杀我？”他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平静。仿佛他刚刚只是在念台词。
初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不会。”他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她是绝对不会背叛朋友的。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