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我的男主在线发病(快穿) > 第13章 貌美人鱼打扰我寻找本心1.13
    “什么时辰了。”阿树洗浴更衣,绞干头发后拥着被子坐在床上。

    今夜烹云守夜,煮雨本也想留下,阿树打发她回去休息。

    烹云拨了拨桌上的蜡烛,将火光调暗了些。

    阿树夜间弱视,加之想象力丰富,对着夜里模糊的床帘阴影,总能想出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长篇故事,闹得大半夜睡不着觉。宫里都知道她这个毛病,夜里内殿会留灯。

    雕花琉璃灯罩落下铜锁扣,玻璃与金属碰撞的轻响,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烹云点燃安神香,放入床边小熏香炉中,捧着香炉在屋内缓缓走过一圈,待香味飘散开来,又走至床前。她整理了下床上的软枕靠垫,放下碧色纱帐帘幕,轻音柔声道:“快二更了,公主早些歇息吧,不然明日一早头疼。”

    平日阿树亥时就寝,很少像今日熬到这个时辰。

    但她睡不着,沉默地看着烹云。

    “我想哥哥了。”阿树嚅嚅道,嗓音似从鼻腔中哼出来的。她伸手抓了纱帐一角,在手指上不停地绕着圈。

    双生子间隐约都有种说不清的朦胧羁绊。

    幼年时燕朝桓淘气,仗着新学的三角猫功夫,避开侍卫宫女的视线爬到金銮殿顶上,运功时中气不足,跌落下来摔断了右腿。

    彼时阿树正窝在昭阳帝暖烘烘的怀抱里,幸福地张嘴等着父皇投喂。突然右腿刺骨疼痛,顿时尖声哭叫,撕心裂肺,半条命几乎都去了。

    后来阿树右脚始终用不上力,直到燕朝桓痊愈,她才能正常行走。

    此刻也是如此。

    阿树心里隐约有种感觉,燕朝桓此刻没有生命危险,但她也感觉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一点一点的,脱离了双胞胎之间心灵感应的距离。

    哥哥去哪里了?

    他是被坏人带走了吗?

    “太子殿下是真龙之子,必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烹云搬了个矮凳坐在床边,宽慰道。

    阿树亵衣单薄,肩背微微弓着蜷缩成一团。洗去色泽鲜明的妆面后,一张小脸苍白脆弱,像一只幼鸟,透露着不安惶恐。

    烹云轻柔地拿出被阿树攥着的纱帐,继而拉住她的手臂,按先前从太医处学来的方法为阿树按摩穴位,放松精神。

    “我给哥哥在国安寺求了平安符,他每日随身佩戴……”

    “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阿树垂着头,低低念叨。念着念着,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哽咽着:“我真的好担心哥哥啊。”

    “父皇母后都不在,树儿真的好怕。”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锦被上,很快渗透进去,只留下一小串淡淡的圆痕。

    她憋了一下午,临近深夜突然忍不住了,心中早已溢满的泪水冲破临界点,顺着眼眶倾泻而出。

    烹云安静地陪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手。

    昭和公主的奶嬷嬷前些年得了场病,皇后恩准她告老还乡,也征询阿树的意见,是否需要再找一位嬷嬷。

    阿树觉得自己长大了不需要奶娘,便拒绝了。故而如今在她身边的都是年岁相近的宫女,其中烹云和煮雨是一等宫女,如今也方过及笄之年。

    烹云也不是妙语连珠的人,她想了想,轻声哼唱往年嬷嬷用来哄小公主睡觉的曲子,吴侬软语带着南国特有的柔情。

    好不容易将阿树哄睡着了,烹云仔细替她盖好被子,将纱帐合拢,退到寝宫外殿的隔间守夜。

    -

    夜色渐深。

    外殿,铜制紫莲台更漏里的水位缓缓升高,水面一朵朵绣金莲花浮沉飘摇,静谧不闻。

    窗格锁扣处忽然发出轻微动响,吱呀一声,细琐绵长。

    一道昏暗的身影从半开的窗外闪入,迅速翻窗落地,响动细不可闻。月光晕开在他的背后,窗外虬枝错乱,在秋风中挣扎呼啸。

    一阵风灌进来,吹灭了桌台上的残烛。

    漆黑里只有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隐隐泛着幽蓝色的微光。

    是顾锦之。

    一切计划顺利进行,他的人传讯来报,已成功绕开各路追兵,将昏迷不醒的燕朝桓运送出京郊燕华山脉,交接给轩辕国线人。而昭阳帝后也在宫外被绊住,目前还不知道太子出事的消息。

    无论多英明的帝王,都做着长生不老的梦,昭阳帝也不意外。自从他的人跟踪发现,昭阳帝暗自在寻找一位云游散仙,甚至同皇后多次亲自前往拜访,十足诚恳,顾锦之便顺水推舟给他圆了这场荒唐梦。

    他扮作那位云游散仙,令侍童携带传讯灵鹤告知昭阳帝,必须闭关静心、沐浴斋戒三日,方有资格同他见面。

    他是人鱼族。虽然现在的人鱼族逐渐式微,不似先祖时期拥有移山填海的高强法力,但勉力催动灵力作法,也能给人一种得道仙人的假象。

    昭阳帝见过他的灵鹤口吐人言,十分信服。故而昭阳帝后二人此刻正在一座郊外深山的小茅庐里,老老实实的沐浴斋戒,丝毫不知宫中女儿水深火热。

    今夜入宫是为了昭和公主的半块虎符。世人皆知昭和公主拥有半块虎符,足以号令大昭半数军将。他身为轩辕国人,盗取虎符后虽不能用,但也能拖延住大昭国三十万大军,令他们接收不到将领命令,无法出兵。

    顾锦之扮作琴师接近她,有一层目的便是探听她宫内密室暗格,试图找到这半块虎符。

    今夜暗卫中武艺最高的一木不在,二林和三森二人被他轻易放倒。他本想顺手了结一众侍女和暗卫的性命,但念着他们陪伴阿树多年,不忍心让小公主再伤心地大哭一场,便只打晕后扔在了角落。

    他旁若无人的在殿内四处翻找,动作翩然自得,十分熟练地查看衣柜、妆奁台、琴案,偌大更衣镜后的暗格、门廊和房梁处都细细搜了一遍。

    一无所获。

    还剩床内没搜查。

    顾锦之拂了拂袖摆,将方才翻上房梁沾染的灰尘抖落。

    他的动作缓慢优雅,不紧不慢地走至床边,静静站了一息,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向垂下的纱幔。

    帘子后的光景隐隐约约,一小团人影缩在雕花大床的一角,背对着床外一侧,看起来极没有安全感。她似乎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厚重,很不安稳。

    秋日夜晚的风格外冷,开窗后将屋内温暖的气息都散了大半。床上的人不自觉蜷了蜷身体,嗓子里存了痒意,娇气的哼哼唧唧。

    顾锦之伸出的手顿了顿,转身绕过屏风矮塌,走至窗边,轻轻阖上了窗沿,将一袭裹挟着雨水气息的夜风隔绝在窗外。

    而在顾锦之转身的瞬间,床上的人眼睛猛然睁开。

    纤长浓郁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瞳孔沾染了水色,流光溢彩,惊心动魄。

    阿树在烹云退到殿外时并未睡着,她一闭眼便是哥哥从小同她玩耍的画面。从幼时二人打打闹闹,哥哥一直宠她让她,明明出生前后不差一盏茶的时间,他却总主动揽起兄长的职责,为她遮风挡雨,哄她喜笑颜开。

    如今这样,她哪里睡得着。

    顾锦之进屋时她便发现了,随后在屋内翻翻找找时,她强压着颤抖装作睡得不安稳的样子。毕竟装成熟睡太难,习武之人一眼便可看出她的呼吸是真的平稳还是装的。反倒是做噩梦的样子比较容易,呼吸频率叫人摸不清规律。

    ——是的,她一开始便认出是顾锦之了。

    阿树嗅觉十分敏感,窗外的风将来人身上的味道带到她面前,是十分熟悉又十分独特的香味,昨日白天还曾见过。

    她先前便觉得顾锦之衣料的熏香与旁人不同,她长这么大从未在其他公子身上见过。她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故而暗自在脑中记下味道,试图去配出同款熏香,奈何总差了几味不知名的香料,不得已放弃。

    此时此地,再闻到这香味,只觉头晕脑胀,胃中翻滚难忍。

    顾锦之是个探子。

    毋庸置疑。

    一场美梦醒来,真是荒诞可笑之极。

    不仅留了个敌国人在身边,还痴心妄想招他做驸马。假的,都是假的。两情相悦是假的,顾锦之这个人也是假的。

    她的愚蠢无知危及了父母兄弟,甚至也会为她的国家招致隐患。

    深入骨髓的寒意冻得她四肢僵硬,下一刻又像有炙火灼烧着心肺,冰火交错撕扯,每一寸皮肤都感到酸胀刺痛。灵魂和□□的疼痛刻入骨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隐隐破开。

    顾锦之再次绕过屏风,折身欲回到床边时,窗外隐隐飘来一阵笛声呜咽,一段悠长一段急促,和弦优美却不成曲调。

    是暗哨。

    一木回宫了。

    顾锦之深知他打不过一木,哪怕用上人鱼族秘法也不行。

    他有些遗憾,但此刻不得不离去。

    在他停顿的这两秒,笛声愈发急促,催他离去。

    顾锦之最后回首,幽蓝双眸像夜幕下宽广无垠的深海,平静海面下掩藏了翻滚沸腾的波涛。垂挂的纱幔层层叠叠,阻挡了他的视线。

    床上人影仍是最初的模样,瘦削的背脊蜷缩成一团。

    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天涯之遥。

    室内落下一声轻叹,再便是窗沿阖上落锁的轻响。

    他走了。

    -

    半晌后,帘幕后的床榻上,阿树沉默地翻身而起,赤脚随意踩在殿内的厚绒地毯上。她夜间不能视物,也没心情去找鞋子,摸索试探着走向桌案的烛灯处,一路磕磕绊绊撞翻了不少东西。

    点燃烛台后,光线骤然明亮起来。屏风上隐约映出人影晃动,阿树捧着烛台,一盏又一盏点亮殿内其他位置的蜡烛。

    阿树猜测,离宫查探父皇踪迹的一木回来了,顾锦之等人才不得已撤退。她仔细嗅了嗅,空气中还残余着顾锦之身上的香味,没有一丝血腥气。

    看来顾锦之没在她宫里大开杀戒。

    阿树缓缓舒了口气,头疼的用指尖揉着额角。

    希望一木带回好消息。

    绕过屏风,阿树余光瞟过窗沿,忽然一怔。

    窗沿沾染了些许夜风的潮气,雕花木框上放了一串海棠花,娇妍盛放。晶莹夜露尚残挂在花蕊间,像是情人送上一场美梦祝愿。

    嗤。

    阿树气笑了,普天之下没见过顾锦之这般不要脸之徒。

    她打开窗户将花抛了出去,重重关上窗。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