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科幻小说 > 彗星与夜行动物 > 第10章 第九章
    第九章

    等沈嘉宁走后,菱沐还是陷入在刚刚未能平静下来的情绪里。

    无论是他那个谈判式的求婚,还是他想要帮她庆祝生日的用心,无一不让她心里被深深地触动着。

    她第一次觉得谈恋爱是一件那么美好的事,被自己爱的人捧在手心里是一件那么幸福的事,每一天的日子都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而变得那么不平凡她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对她有多么好。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后,她头发都没吹干就急急忙忙地拿起手机,果然沈嘉宁已经给她发来了微信宝宝我到家了,放心吧。

    她立刻回过去你妈喊你回去有什么事吗要不要紧

    发完她才去吹头发,可是奇怪的是,等她吹完头发回来,他依然没有回复。

    这就有点奇怪了,平时他除非有要紧的公务时才会回得慢一些,一般都是秒回她的消息,从来没有隔那么久都不回复的情况。

    放下手机,她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刷微博。

    又过了一个小时,他还是没有回复。

    她心里有些奇怪了,拨了一个微信语音过去。

    很奇怪,打了两个都没有人听。

    他是在洗澡吗也不至于洗那么久吧

    她又等了一会,给他发了条微信出什么事了吗有点担心你。

    一直到快零点他都没有回复,她本来想给他打个电话,但看这趋势总觉得不太妙,打过去要是打扰到他们家的事情就不太好了,于是只能强忍住内心的巨浪乖乖上床睡觉。

    睡前她给他发了条“晚安,我先睡了哦”的微信,平躺之后眼皮突突地跳,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总之,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半梦半醒之间,她总是下意识眯着眼就摸手机看他有没有回消息过来,这么来来回回的,她终于累得睡晕过去。

    等到天亮了,她被闹钟闹醒后,整个人马上从床上翻起来,拿过手机看。

    终于有了一条微信消息。

    沈嘉宁宝宝,我没事,抱歉一直没回复,让你担心了。

    再一看时间,是凌晨四点的时候。

    她蹙着眉头立刻回过去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这一次,他的消息很快就过来了晚点我给你回电话过去。

    她想了想,回了个“好”。

    出门去上班的路上,她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总觉得看沈嘉宁的状态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可是她也不想多问,因为能够感觉到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影响到她,所以她也不想逼迫他。

    进电视台之前,她熟门熟路地拐去电视台旁边的星巴克买咖啡,刚在后面排上队,一眼竟然看到了认识的人。

    居然是麦新义麦当劳同学,而此时,他旁边还跟着个比他还高的男孩子,看那样子都快190了,不过该男子戴着眼镜口罩耳机帽子,几乎是全副武装的状态,完全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

    麦新义也立刻就看到了她,拖着那小哥朝她走过来。

    “菱沐,hi”麦新义朝她热情地打招呼,“早上好。”

    “hi,”她对麦新义的第一印象并不坏,这人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是感觉人还是挺好的,“你怎么在这”

    “啊,陪我弟呢,”麦新义拍拍他身边这位小哥的肩膀,“这我刚从a国回来的表弟费新扬,他就在电视台旁边那栋楼工作,今天第一天去,我来带他熟悉下附近的环境新扬,这是johnny的女朋友菱沐喂你倒是暂时把眼镜和口罩脱下一秒钟呢”

    “你好,”她朝费新扬礼貌地点点头。

    费新扬终于在麦新义的逼迫下慢吞吞地摘了眼镜和口罩,露出了一张相当好看的准帅哥脸,他一看也是个家境相当殷实的主,可他和麦新义那帮人不同的是身上的气质很干净,完全没有跋扈纨绔的感觉,但是不怎么爱说话,有点孤僻的清高,朝她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然后立即就把眼镜和口罩给重新戴上了。

    “小菱你和他离得近,以后有机会帮我多照顾照顾他,他在a国待久了,回来之后有点像个二傻子,”麦新义笑嘻嘻地说。

    费新扬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

    “好,”她和麦新义以及费新扬都交换了微信。

    估摸着费新扬第一天上班报道比较着急,也没聊两句麦新义就带着他和咖啡走人了,菱沐买完了咖啡,边继续思考沈嘉宁的事情边往电视台走去。

    即使背后有沈嘉宁这座靠山,该忙碌的事儿还是得忙碌,这不早上领导开会的时候也不给她思考的余地、直接在会上宣布让她带一个今年特别重要的重磅新节目,这节目被定性为访谈类结合综艺类节目,专门邀请一些各个行业的优秀年轻人领袖来进行聊天分享和游戏。

    也就是召集一些特别有档次的“网红”或者“青年才俊”在一起。

    她不但是主持人,还要担任制片。

    虽然说可以预见这个节目的收视率一定会爆高,能看得出来台里的其他同事也都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可担子真的落在身上的人是不会觉得很开心的,简直是亚历山大到不行。

    拉着团队做新节目头脑风暴会的中途,她出去透口气,刚倒了一杯水,就看到沈嘉宁的来电显示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她紧张得把水杯都差点倒翻,赶紧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搁,接起电话就往空的会议室快步走去。

    “喂”她的声音都有些发紧了。

    “宝宝。”

    她听到他的声音都快被吓到了,完全是沙哑到有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感觉。

    “诶,”她应了一声,把声音更放软了一些,“你在哪儿好好休息了没有昨天”

    那边的环境听起来特别安静,沈嘉宁重重地叹了口气,却陷入了沉默。

    “你这样,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她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晚上我都没有睡好,但又不敢逼问你我知道有些事你可能不愿意说,但我希望你至少可以让我和你一起分担一些,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肩膀强。”

    “抱歉,”他低低地说。

    “不要道歉,我希望我是个能让你全然信任的对象,而不是只能同甘。”

    那边的人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愿意说,也不是不愿意对你敞开心扉,而是我人生第一次被吓到了,你知道么我害怕到昨天晚上都根本思考不了任何问题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出现过,我自己都有些缓不过来。”

    “吓到”

    “嗯,”他咳嗽了一声,“我从昨晚开始一直在医院,一宿没睡。”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

    “昨天我妈给我发的微信是说我爸晕倒了、让我赶快去医院,抱歉我骗了你,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在路上趁手机还有电的时候赶紧给你发了我到家了”

    “没关系的,你继续说。”

    “我们一开始都猜测是不是低血糖之类的,结果等送到医院之后我们发现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晕倒,而是脑出血,医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我妈还有我爷爷奶奶他们在急救室门口崩溃大哭,我整个人都懵了。”

    “你知道么是懵了,虽然我对我爸从来不是和颜悦色,也很烦他老是对我的管教严厉,可是在我心里我觉得他坚强得像座大山似的,哪怕天塌下来了他都在那屹立着的那种人,甚至我觉得我以前那么纵横荒唐就是因为他在、我才什么都不怕,我总觉得他什么都会给我兜着,他真的特厉害,他是我们全家人的靠山”

    她从他的话语里听到了浓重的鼻音。

    “可是现在,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永远离开我们这座我觉得应该一直屹立在那里的山平白无故毫无征兆地快要塌了,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那头空旷的安静更让他的话语充满了冲击力,菱沐握着手机,似乎能够通过这电波感知到他心中此时无边的绝望和痛苦。

    这种感受,其实她也真真切切地体会过。

    那种苍茫的无力感和无所适从的痛苦,她也经历过。

    “我下班来陪你,好不好”

    半晌,她温柔地说,“你答应我,现在先赶紧回家洗个澡吃点东西,然后去医院替换你妈妈和爷爷奶奶回家,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熬夜折腾,他们需要休息,现在你就是全家人的靠山,你必须要有最充沛的精力。”

    那头的沈嘉宁沉默了两秒,“嗯”了一声。

    “乖,有我在,你不要害怕,医生现在怎么说”

    “他们说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需要继续观察,有点看天命的意思。”

    “既然是天命,你就要相信你爸爸也会拼命想醒过来重新见到你们,你要准备好。”

    “好。”

    挂下电话,她想了想,打开微信。

    她给“妈妈”发了条消息过去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的人估计是在看手机,回得很快明天晚上吧,快要拍完了。

    她好,明天的航班给我,我来接你。

    妈妈好的。

    她收起手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无论下午讨论新节目有多么热烈繁忙,有多少议题还是待定,菱沐依然准时结束了今天的会议。

    她拿起包,飞快地叫了辆车往沈嘉宁给她的医院地址赶去。

    这家医院是t市乃至全国闻名的三甲医院,听沈嘉宁说他们连夜调来了全国最好的医生,但是他爸爸的情况还是依然有些堪忧。

    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从鬼门关里折返。

    到了医院,她直冲向icu,一出电梯,就看到沈嘉宁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他穿着简单的兜帽衫和牛仔裤,两腿分开坐着,弯着背脊,垂下头静静地看着地板。

    她看得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

    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跑过去,他听到她的脚步声也慢慢抬起了头。

    他英俊的脸上冒着青青的胡茬,眼睛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可是看到她,他还是依然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嗓音低哑地开口,“宝宝,你来了。”

    菱沐没有说话,只是朝他轻轻伸出双臂。

    他愣了一秒,毫不犹豫地把她一把拉过去紧紧抱住。

    她抱着这个平时总是身上冒着闪闪光亮、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自信和魅力的天之骄子,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个男人是无懈可击的,任何的问题和困难到他那总是能迎刃而解,他面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好像总能轻松地一笑而过。

    而这一刻,他在她的怀抱里,却微微颤抖着肩膀,展露着所有的软肋。

    “我真的很害怕,”他的声音从她的怀抱里闷闷地传出来,“我很困,可是我害怕到不敢闭上眼睡觉,我怕睡醒睁开眼,医生就告诉我他不在了。”

    她拍着他的背脊,一下一下,轻而缓,“不怕。”

    他抱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

    “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她的视线这时落在他的肩膀上,又像落在虚空中的一点,“我爸爸三年前去世了。”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