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顾命大臣自顾不暇 > 第59章改头换面
    却说许观尘在祠堂窗边发了好一阵儿的呆, 最后关上窗扇,拢了拢衣袖,准备出去。

    萧贽就在院子里等他,见他出来, 神色悲戚,便捉住他的手,握了握“说完话了”

    许观尘点头“嗯, 说完了。”

    要回去之前, 他把府里的事情都吩咐下去。

    让管家的三妹妹许月给元策递一张帖子, 说许观尘为谢他归还兄长遗物,请他四月初三,定国公府赴宴。

    元策那边收了帖子,便派人去端王府,与小王爷萧绝说一声,叫他预备预备,看要怎么朝元策要人,好查清楚刺客陈舟的事情。

    这些日子, 许月长高不少, 脸也圆了些,端坐在他面前,举手投足之间,很有贵家小姐的风范“哥哥还是回去歇着吧, 四月初三那日再来。”

    “好。”许观尘撑着头道, “府里西边有个湖, 湖心有个小洲,只用小船出入,就在那儿宴请元策。”

    萧贽道“你还怕他跑”

    “我既然答应了萧绝,总得把事情办得周全。”许观尘笑了笑,“到时候小舟一系,谁也走不了,接下来就只看萧绝要怎么向他要人。”

    他看向许月,叮嘱道“那日你待在房中别出来,元策这个人性子怪,你别惹他。”

    许月郑重地行了个万福“月娘知道了。”

    此时不过是午后家里人一起说说闲话,许观尘与萧贽相对坐在榻上,许月坐在许观尘面前的灯笼凳上。门窗都大开着,微热的风吹进来,很是舒坦。

    许观尘又问道“近来府里如何”

    “府里一切都好。”许月拣了些有意思的话来说,忽然之间又想起什么,“哥哥病着的那几日,好像是家里闹了贼,柴伯将府里上下人等都查了一遍,不知道在找什么,闹的阵仗有点大。”

    许观尘一愣,似是自顾自道“他不曾与我提起。”

    萧贽却道“他与我讲过了。”

    许观尘转头看他“与你提做什么”

    “方才你在祠堂里同你兄长说话,他就与我说了这件事,不是什么要紧事。他怕你劳心,就没和你说。”

    许观尘愈发怀疑“不是什么要紧事,做什么怕我操劳”

    萧贽摆摆手,让许月下去了,捉住许观尘的手,捏捏他的手指“确实没有什么。”

    许观尘收回手“不告诉我就别捏了。”

    “就是”萧贽随口编了个胡话来哄他,“你们家丢了个银盘子。”

    “胡说。”许观尘瞪他一眼,“柴伯许久都不管家了,丢了个银盘,该是月娘管的事儿。”

    忽而转念一想,柴伯这些日子来都守着祠堂,一定是祠堂里丢了东西,祠堂里最要紧的东西,那就是

    许观尘今早才去过祠堂,粗粗看去,那里边的东西并没有少。

    他心下一惊,迅速下榻穿鞋,往祠堂去。

    萧贽拦他不住,只能与他一起去了。

    那时柴伯正在祠堂内擦拭供案,见许观尘进来,分明是吓了一跳,手中果盘都差点摔了。

    许观尘只问他“柴伯前几日,在府里找什么东西”

    柴伯垂首站定,一口否认道“老奴不曾寻找什么东西。”

    许观尘再问“祠堂里可曾缺了什么东西”

    柴伯顿了顿,回道“不曾。”

    许观尘不再问他,走近前,双手捧起供案上的木匣子,果然是轻的,不用打开看,也知道那里边的东西没有了。

    柴伯见他已然知道了,连忙跪下请罪“老奴失职,请小公爷责罚。”

    许观尘不死心,再打开来看,匣子里只有一块轻飘飘的红布,裹在其中的丹书铁券,早已不见了。

    丢了丹书,可是连诛九族的大罪。

    许观尘一时之间觉得脑袋疼,往后靠了靠,被萧贽搂住了。

    萧贽拍拍他的背,给他顺顺气“你慌什么再铸一个便是了,倘若有人拿原本的做文章,一口咬定那是假的,治他的罪就是了。原本就不是什么要紧事,所以不告诉你。”

    许观尘叹了口气,放下匣子,对柴伯道“您先起来,把事情明明白白地说一遍。”

    柴伯不愿意起身,伏跪在地,道“小公爷自三月十六就在宫中养病。十九那日,老奴巡过夜,不曾见到有何异动,便自去歇息了。第二日晨起,擦拭供案,捧起匣子,便觉得重量不对,打开一看,那里边的丹书,被人换成了石头。”

    “那块石头”

    “只是院子里寻常的石头。”

    许观尘思忖道“府里不是无人之境,那人既能瞒过满院子的护院侍从,又要瞒过柴伯,只怕是府里家贼。”

    “老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发现这事情,就说库房里丢了个东西,把府里所有人都查了一遍,皆无所获。这几日府里人进出,也都有盘查,若是府里人偷的,也带不出去。”

    “丹书于旁人无用,拿这东西做什么”许观尘揉了揉眉心,“府里人全都查过了”

    “全都查过了,还有”柴伯顿了顿,“几位主子不曾查过。”

    “柴伯是指”

    “三姑娘,还有玉清子道长。”

    “不会。”许观尘摇摇头,“师父与三妹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柴伯磕头“是老奴胡乱猜测。”

    “再查吧,旁的人也不常提起丹书铁券的事情,这东西没人会注意,先瞒一阵。”

    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让柴伯继续查着。

    萧贽与他出了祠堂,许观尘道“我这些年来疏于管家,手下可用之人,都是早些年从雁北带来的人,还是要向你借个人来查这件事。”

    “你想要谁”

    许观尘笑了笑“我想要小成公公。”

    “你倒是会挑人。”

    “对了。”许观尘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之前问小成公公,他是做什么的,他也不说,只说他是从前老成公公的干儿子,所以他叫做小成公公。我看他办事儿,也不像是寻常人。所以他入宫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说他是成公公的干儿子”

    许观尘点头“是啊。”

    “他诓你的。”萧贽顺势搂住他的腰,“他原本就姓成,和从前那位成公公撞了,宫里人才给他添了一个小字。”

    姓成名德,字知节。

    成知节十五岁考科举,中进士,在御史台供职。老成大人也在御史台做事,一时间传为佳话。

    而他与许观尘的兄长许问,根本不是他所说的素未蒙面。

    他二人相识于风月楼朦胧的帷帐之中。朝中官员不许出入乐坊,被逮住的要罚银钱。

    便服出访的成知节带人突击检查风月楼,核查在场人员的身份。轮到许问的时候,许问捏起案上的甜馒头,笑着解释道“我来吃馒头的。”然后就从二楼窗子逃了出去。

    次日许问出征,不复相见。成知节便记着这人的模样体型,还记着要罚他的钱,一直记到了来年他回来。

    许问缴清罚银之后,他二人私交不错。

    但是后来雁北连连战败,朝中论罪,或说主将不利,或说粮草不便。老成御史手执笏板,款款而出,不卑不亢,列举近年来朝里宫中十条过失,力劝皇帝下罪己诏。

    老皇帝的意思,总归雁北收回来了,主将或粮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个靶子,以平民怨。

    如今老成御史当中这么说,便是让他下不来台。这日朝上就颁了旨,老成御史庭杖,成家抄家流放。

    庭杖之时,老太监不忍心,还问了老成御史三遍“雁北战败,到底是因为什么”

    老成御史拒不改口,口吐鲜血,不能说话,便手书血字,最后被活活打死了。

    成知节出仕不到三年,未满十八,入宫为宦。

    许观尘恍然大悟,怪不得小成公公那样照顾他,原来他与兄长是旧交。

    不愿意与他提起,或许是不愿意再提起往事。

    正巧小成公公就随着来了国公府,许观尘把事情与他说了,托他查办这件事情,小成公公领了命出去,许观尘叹了口气,趴在案上发蔫儿。

    他又忽然想起什么来,猛地坐起来,对萧贽道“我又知道了。”

    “嗯”

    “拿走丹书那人,或许不是要丹书,而是要原本藏在里边的金板。”许观尘定定道,“那人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那块金板,也不知道祠堂里供着的丹书是重铸过的,他想要那里边的东西,想要金板上刻着的宝藏地图。”

    “谁会知道这件事情”萧贽的模样,分明是心中已经了然,反倒问他。

    “这件事情,应当是皇家密辛。爷爷知道,还有便是先皇,可是他二人已经去了,应当是他二人在临死前告诉了谁。爷爷连我都没来得及告诉,是先皇告诉了别人,是”

    许观尘反应过来,便住了口不说话。

    萧贽醋醋的,捏了捏他的手指“是先皇把这件事告诉了原本要当皇帝的萧启,你的七殿下,他回来了。”

    “什么我的七殿下”许观尘正经神色,收回手,“不许捏。”

    “你失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爬起来给他算卦,你记不记得,算出来的是什么”

    “不离旧时人。”

    “谁是旧时人”

    “反正不是我。”许观尘气得蹬脚,把脚从桌案底下伸出去踢他,“有件事情需要解释一下。”

    萧贽一动不动,由他踢了“你说。”

    许观尘抬眼瞥他,忽有些不好意思,别过目光,轻声道“我那时算的第一卦,是给你算的。”

    萧贽一挑眉,伸手握住他的脚踝“算了什么”

    “卦象说你厚颜无耻,臭不要”许观尘话还没完,萧贽就抓着他的脚踝,把他往前带,“你做什么”

    萧贽正经问他“说我什么”

    “说你凡心重。”

    又过了一会儿,许观尘戳戳他“我知道了,萧启那个不离旧时人,是一句诗,前一句是改头换面孔。”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