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杨义无反顾地离开，车里的众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楚剑清双眼泛着泪光，而陈浪则一拳打在越野车的仪表盘上，骂了句‘混蛋’，然后一脚踩下了油门。
“张杨疯了，你们难道也疯了吗？我们怎们能抛下他！”楚剑清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不是疯了，一个疯子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现在的张杨，是最理智的。”陈浪的眼前浮现出往日的场景，每次有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他都会产生这种让他无比痛苦的幻觉。似乎在越野车的后面，一群飘在空中的魂灵正尾随着他。通过后视镜，现在还依稀能够看到张杨的身影，不过陈浪不敢看，甚至不敢将自己的目光投向后视镜。
他害怕看到张杨倒在血泊之中的样子。
胖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神色淡然，似乎全然不在乎张杨的生死。
“喂，方衡，这里的情况有变。”胖子联系上了方衡。
楚剑清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希望。
对啊，现在唯一能够救张杨的，恐怕就只有方衡了吧。
因为有张杨吸引了丧尸们全部的注意力，所以悍马在路上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冲出了包围圈之后，便扬长而去。
远处。
高大的大理石拱门的影子在黑夜中越来越模糊，最后甚至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只有嘶吼的声音从拱门的方向传来。
而这时候，胖子结束了和方衡之间的通讯。
“方衡说什么？”楚剑清连忙问道。
胖子摇摇头。
虽然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但是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楚剑清靠在座椅上，感觉双肩一下子沉了下去，空气压得她呼吸难受。
陈浪也心如死灰。
那个话痨的家伙，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胖子说：“只能祈祷他福大命大了。”
纽约市的地铁隧道之中。
到了夜里，这里的丧尸们活动的频率比白天要更加频繁。它们不需要钟表，却也能够掌握一年四季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时间，所以它们能够在日出之前撤回到地下之中，而不会被阳光照射而死。丧尸们习惯了昼伏夜出，所以时间一到晚上，它们的生物钟就自动拨到了进食和活动之上
曹年等三人站在一片倒塌的墙壁之旁，地上除了淤泥和砖石之外，还有一些积水。
地上的积水除了上层的土壤中渗下来的雨水之外，还有尸体腐化产生的液体和一些丧尸的排泄物。隧道中虽然有空气流动，但是空气的质量仍然十分堪忧。虽然已经戴上了面罩，但是曹年依然觉得那股子臭味还刺激着他的神经。
许诺站在铁轨的上面，像是走猫步一样双脚一前一后交叉着走。她并不是矫情，只是地上的东西太恶心了，作为一个精致的小女人，她宁愿选择走在狭窄的铁轨之上，也不愿意像曹年和方衡一样，从淤泥之中趟过去。
曹年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脚下踩着的这些淤泥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所以并没有觉得有多么恶心，如果他的双眼还健全，那么他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松了。
站在那辆轨道维修车的旁边，方衡对曹年说道：“将这辆车给挪到外面的铁轨上来。”
墙壁正是早些时候佐罗所凿穿的那一块，而这辆简陋的维修车，也是佐罗之前发现的。虽然轮子还能动，但是动力系统已经因为长时间被氧气和水给腐蚀，坏掉了。曹年站在车辆的旁边，伸手在上面摸了一摸，触感微凉，并且十分粗糙。他能够感受到这辆车表面的锈蚀情况有多么的严重。
曹年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他低声说道：“今天你问我精神力的极限，其实就是为了试探我能不能搬动这辆车吧？”
方衡对此没有否认，只是神神秘秘地说道：“是，但不全是。”
这个回答似是而非，曹年却没有深究，只是无奈笑笑。对于自己从战斗人员变成搬运工这件事情，曹年也只能默默接受。虽然他并不觉得这辆车能有什么大用——除非方衡能够将这辆车给修好。不过这家伙除了四个轮子之外，所有的线路和装置都已经坏掉了，要修好它，难度不比重新造一辆新车容易。方衡显然没有这个本事，时间也不允许。将时间和精力花在这辆车上，显然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曹年还是跟不上方衡的脑回路。
“咦？”就在曹年准备动手的时候，方衡突然疑惑地说：“是胖子他们？”
“胖子？在那儿？”曹年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他们联系上你了？这个时候联系咱们，估计是担心我们的安危吧。”
因为他们此行的危险，所以曹年想当然地以为胖子是出于担心才联系他们的，就像是对临行前的朋友的问候。对此，曹年心中还微微有些感动。方衡对于曹年天真的想法没有作回应，他只是静静听着那头传来的胖子的声音。曹年见自己不收理睬，便趁此时间，按照方衡的命令，将老旧铁轨上面的工程车给搬到了新的铁轨之上。两条铁轨虽然建造的时间不一样，但规格却是相同的，因此轨道维修车能够和新的铁轨完美契合。
曹年做完这一切，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方衡也结束了通话，对着那头的胖子说道：“既然如此，你们该干嘛就干嘛，指挥权就全部交给你了，不用再来问我；当然，如果还有变数···就这样吧，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听了方衡的话，曹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因为他从方衡的言语中听到了一丝丝的慌乱，这在方衡的身上可不常见。
许诺一直站在方衡的旁边，所以对于他的情绪变化最为清楚。她也清楚得感受到了方衡的焦虑。她问道：“那边出了什么情况吗？”
方衡摇头说：“没事儿，不用担心了。我们继续吧。”
曹年和许诺都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像方衡所说的这么简单。不过方衡这家伙不想说，他们就算是问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于是两人十分默契地把心一横，不管这件事情了。
地下隧道四通八达，出口也有许多，方衡将两台侦察机放了出去，监看周围的情况。他们运气很好，这里暂时没有丧尸光临，所以他们不用躲躲藏藏，暂时不用担心被发现。
“首先，我们要将那些普通的丧尸给引出去。”方衡说，一边从空间口袋中拿出小皮箱，从箱子里取出了一管试剂，“一些动物通过分泌信息素来相互交流，所以我猜测，血液之所以能够吸引丧尸，是因为它们对于其中的化学物质极度敏感。而张杨的血液之所以对于丧尸更具有吸引力，并不是因为丧尸们知道他基因强大，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血液中这种化学物质的含量比常人更高！经过研究，我找到了这种吸引丧尸的化学物质，我称它为血信息素。这种物质的结构其实很简单，只有二十二个羟基基团，和···”
曹年赶紧出言阻止了方衡的科普，“我们对生物学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方衡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我刚才说的主要是化学。”
“我知道我是个白痴，行了吧，你还是快说你的办法。”
“好——”
越是低等的文明之中，社会等级的划分往往越严格，这一点在丧尸的世界中体现的尤其明显。领主级丧尸在它们的群体中，如同统治者一样威严，并且具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而那些弱小的丧尸，则完全是奴隶一样的存在，不仅时时刻刻有被杀掉的风险，还需要给领主们‘上供交粮’，它们所得到的食物，往往只能享用很少的一部分，而大部分则需要交给领主们。
在这样的剥削之下，普通的丧尸战斗力通常差了领主们好几个数量级，并且长此以往，领主们会越来越强，而‘奴隶’们则会越来越瘦弱。所以说大部分人在变成了丧尸之后，所过的日子和生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是被剥削和压榨，只不过更加**裸而已。
那头中级领主靠在金属制成的王座之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它现在正在进化的阶段，就像蚕一样，需要安静的环境，慢慢完成身体的蜕变。而几头初级领主则守护在它的旁边，忠心耿耿的样子。
至于那些普通的丧尸，则成堆地站在铁轨上，如同一窝圈养的猪仔。
一些丧尸已经外出寻找食物去了，留守在这里的丧尸只有白天的七成，不过这数量依旧很惊人了。
地底的空气很污浊，不仅氧含量低，而且空气中是各种物质腐烂发霉的味道。但是丧尸们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所以并不觉难受，不过由于对于氧气的大量需求，它们不得不提高自身的呼吸频率。这些家伙在这种环境中生活久了，反而不太习惯地面上的空气了，太过清新的空气常常让它们头晕。这种情况在人类中也时有发生，并且有个挺有趣的名称，叫做‘醉氧’。
丧尸们正大肆攫取空气中的氧气。
但是它们突然在缓慢流动的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让它们感到无比兴奋的味道。
所有丧尸都抬起头看向黑暗之中。
那里有食物！
虽然说这里的环境并不能吸引来什么动物，尤其是那些大型哺乳动物，但是却偶尔有动物迷路并且误打误撞来到这里。
今天似乎是个幸运的日子!
那股味道太具有吸引了了，尤其是对于本来就饥饿难耐的普通丧尸，以至于领主们还没有发号施令，就已经有丧尸脱离了队伍，朝着猎物冲了过去。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渐渐的，数百丧尸就朝着黑暗中寻觅而去。
原本死寂的地铁隧道在一瞬间就变得嘈杂了起来，丧尸们的吼声此起彼伏，就像是蛮荒的狼群在黑夜中的嚎叫。
一个人影在隧道中奔跑。
他的速度很快，隧道中的恶劣环境并不能对他产生太大的影响。而在他的身后是数以百计的丧尸，这些家伙像是跳蛛一样，在隧道中跳跃，每一次都能够跳出四五米，在嗜血的**的驱使下，它们表现出了惊人的体能。这些丧尸越来越兴奋，叫声在隧道中甚至形成了气浪。
那个‘领路’的人影一路狂奔，最终从一个地铁出口逃了出去。而数百丧尸则随他一起，来到了地面之上。
隧道中。
曹年一行人躲在一个地铁巡检人员休息的小房间中，等到外面的声音消失不见之后，才从里面出来。
他们打开探照灯。
地面上满是丧尸留下的脚印。
这里似乎刚刚过去了一支军队。
曹年心有余悸地说：“丧尸们已经走了，现在可以开始第二步了吧。”
方衡点点头，说：“事实上，我已经启动了炸弹。”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的地铁出口传来了剧烈地爆炸声！并且这声音也连绵不断，就跟一串炮仗似的响个不停。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附近二十几个地铁出口统统被炸毁！
地面上数百丧尸想要再回到地下，只有前往更远处的地铁入口，然后从隧道中慢慢走回来。如果它们有足够的智慧，那么可能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够慢慢摸索回来，但是这些家伙毕竟还是太蠢了，所以需要的时间，远不止几个小时。
地铁出口坍塌，承重墙一倒，整个站台区域都被波及。在一些地方，石块和泥土甚至将整个隧道够给堵住了。大量的尘土一下子涌进了隧道之中。
曹年等人戴着面具，虽然闻不到尘土的味道，但是依稀能够感觉到一些细小颗粒随风而来，并且敲打在他们的面具上，发出如同毛毛雨落在玻璃上的声音。
不过现在的情况没有那么惬意。
“我们将那头怪物击杀之后，该怎么离开地下隧道呢？”曹年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方衡转过头看着他，疑惑地说道：“离开？”
曹年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该不会是没有打算过离开吧？”
方衡说：“当然没有。”
曹年说：“我们难道不能从别的地铁出口离开吗？虽然距离上可能要远得多？”
按照方衡之前的说法，周围几公里的地铁出口已经被堵住了，想要离开，需要去往更远处的出口才行。
方衡则摇摇头：“那是我骗你的——其实，除了炸掉地铁出口之外，我还将连通这片区域的所有隧道都给炸毁了。”
“也就是说，我们除了往前走之外，没有别的路了？”曹年现在才发现自己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曹年本以为他只是炸掉附近的出站口而已，没有想到，他连隧道也给一块儿炸了。
原来方衡这家伙压根儿就没有留后路。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被困在地下了！
外面的丧尸即便是找到了完好的地铁入口，它们也永远找不到回巢穴的路了。没有丧尸能够进来，也没有丧尸可以出去。
当然了，曹年他们一行三人也不行。因为这里已经没有路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方衡。
“你这个疯子！”曹年忍不住骂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骗我？混蛋！”
说着，曹年就忍不住要给方衡一拳。不过许诺突然拉出了曹年的手，方衡也得以逃过一劫。
方衡十分耐心地解释说：“想要防止丧尸领主逃走，就必须这样做，不断掉它的逃生之路，我们才有机会杀掉它！想要得到三千奖励点，我们就必须有所付出，更要冒风险！你真的以为那家伙会像游戏里面的boss一样，一动不动等着我们去讨伐？站着挨打？别傻了！”
曹年沉默了，他虽然处在愤怒之中，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也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及如何保持理性的思考。方衡的确是骗了他，但是这个家伙现在所说的话，却不是狡辩，而是事实。只不过曹年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而已。
方衡继续说：“至于欺骗，这个我可以向你道歉，不过如果我事先告诉你全部的计划，你还会同意吗？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比我清楚。所有人都是贪心的，你我在这一点上完全一样。但是你和许多人一样，渴望利益，但是又畏惧风险。就像你说的，你这样的家伙，从来就不是当队长的料，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没有不冒风险的奖励！”
曹年悻悻地说：“你这算什么？赌徒？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所在的队伍，会落得那般下场了。”
许诺扯了扯曹年的衣角，她可不认为在这种时候说起这件事情，是个明智的选择。
曹年却无所谓地说：“放心，他不会计较的，赌徒只在乎输赢，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和言语的。”
方衡对此不置可否。
曹年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慢慢说道：“这么说，离开这里的唯一方法就是杀掉那个大家伙，然后等试炼结束？”
方衡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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