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香渐渐弥漫。
酒味渐渐浓郁。
残破的殿宇外已接近夜色飞雪如瀑泼洒夜空凛风如刀呼呼作响。
但却吹不散殿宇内的暖意。
篝火汹汹燃烧着驱散了如墨夜色也抵消了彻骨的寒流。
躺在藤椅中打盹的苏奕长长伸了个懒腰拿起烤肉就着烫好的酒大快朵颐起来。
一年来他游山玩水嬉戏红尘中不问世事不理纷攘纵使遇到一些争执和风波也是冷眼一瞥便飘然而去。
他的心神得到沉淀静心体味天地大美众生万象。
道行虽未曾提升却愈发的精纯和雄厚起来。
对世间人而言他只是一个风尘仆仆的过客。
对他自己而言这是一个难得放空自我的旅程。
养一身逍遥自在气炼一颗了无挂碍心。
斩断纷攘遁入红尘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能置身于物外跳脱出樊笼清醒地认知自我。
走得太快太匆匆往往会忽略这一路的风景。
归根到底他以前破境的速度太快历经的风波太多深陷局中难免疲于奔命身不由己。
这便是所谓羁縻。
唯有打破这一切跳出樊笼才能更清楚以后的道途该怎么走。
事实上在这短短一年间苏奕甚至已懒得去思忖修行的事情一心沉浸于云游尘世之中。
所见所感、所思所得、发乎于心但转眼便抛之脑后。
怎么自在怎么舒服就怎么来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自得其乐。
自得于行。
寒风呼啸夜色变得深沉许多雪依旧在下但明显小了不少不再像鹅毛变得像盐粒。
烤肉吃得一干二净酒也喝了大半虽不曾有饱腹之感但已满足口舌之欲。
苏奕拍了拍肚子舒服地躺回藤椅中打算睡一觉天亮再出发。
这一刻他响起了禅门最浅显的一句佛偈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自然。
那般浅显的话语往往却有“大道至简”的真谛。
一阵脚步声忽地在破败的道观外响起:
“咦此次的‘夜雪论道’尚有半个时辰才开始难道已经有道友提前来了吗?”
“还真是我闻到了肉香、酒香也闻到了柴火燃烧的气息。”
“走块去看看。”
……伴随声音一群身影走进了破旧道观。
足有十余人。
有锦衣华服光彩照人的俊男靓女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老人也有作樵夫打扮的中年作书生打扮的文弱少年……
他们十余人抵达后当看到躺在篝火旁藤椅中打盹的苏奕时都不禁一怔。
“叨扰阁下了敢问阁下师从何处?”
为首一个仙风道骨的道袍老人笑着作揖问询。
苏奕睁眼一扫这些人道:“我只不过是一介过客偶尔路过此间明日一早便离开。”
众人彼此对视明显轻松不少。
“原来如此。”
道袍老人笑道“我等早已约定将在今夜此地坐而论道若道友不介意不妨一起参与进来。”
苏奕笑着摆手“你们请自便我就不掺合了。”
说罢他长身而起拎着藤椅来到了大殿角落处落座。
眼见苏奕这么知进退那十多人愈发放松下来。
“看得出来阁下也是修行之辈这是妾身亲手酿的一壶酒谈不上多珍贵但味道却很独特还请道友品鉴。”
一个眉目婉约的美妇人上前将一壶酒放在了苏奕身旁。
“多谢。”
苏奕颔首致谢。
美妇人含笑道“皆为同道于此相逢也算有缘应当的。”
接下来这十多人在这破旧殿宇中席地而坐有的拿出各式各样的山野珍馐有的拿出琳琅满目的美酒。
有的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铺开有的甚至拿出了玉笛、长琴等乐器。
而后这十多人一边饮酒一边交谈其乐融融。
大殿外夜空如墨飞雪随风。
大殿内却欢声笑语。
有的吹起玉笛音调轻快另有女子抚琴与之呼应。
有的挥毫泼墨画了一幅“雪夜宴饮论道”图引来一片叫好声。
有的对酒当歌抒发修行不易的感慨引来不少共鸣。
也有人坐而论道高谈阔论。
偶尔间也有人会看向苏奕所在的地方发现苏奕躺在藤椅中打盹也就收回目光。
只是……
苏奕哪可能睡得着。
如此雪夜寒风凛冽又是荒郊野外之地遇到这样一场“论道聚会”自然显得很有意思。
在苏奕眼中这十余人的修为根本不足道哉最强的也仅仅只是个刚踏足仙道的宇境仙人。
而其他人等全都是还未成仙的“修士”。
他们明显来自不同的地方在今晚才相聚于此一为聚饮作乐二为谈玄论道。
他们议论修行时的话语对苏奕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其中一些对大道的认知还有谬误之处。可不得不说那种热闹融洽的论道氛围却让苏奕都受到感染。
修行路上能有志同道合之辈时常相聚一边饮酒一边畅谈论道无疑是一桩值得快慰高兴的事情。
可这一场“雪夜论道”在进行半个时辰就被一道突然响起的冰冷声音打断了。
“你们这些妖孽倒是很会享受啊!”
声音响起时一阵凛冽狂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流灌入大殿。
篝火都被吹熄灭。
那满座的交谈声、饮酒声、吹笛声、抚琴声、随之戛然而止。
泼墨挥毫的人收起了画笔对酌饮酒的人霍然起身。
热闹的氛围也随之荡然无存整座大殿变得压抑沉闷。
那十多道身影都已起身神色不善地看向大殿外。
夜色中一个背负长刀的青年男子踏雪而来。
他肤色黝黑面孔棱角分明凌乱的长发随意挽成一个发髻一对眸冷厉如冰亮若寒星。
虽然只身穿一袭陈旧长袍可却掩不住他那一身的慑人锋芒。
当看到此人出现那十余个修士全都吃惊脸色大变。
“开元道宗外门镇灵殿弟子牧白前来擒妖!”
长袍负刀青年拿出一个腰牌示意了一下而后神色冰冷道“你们可以逃但我保证谁先逃谁死!”
一番话比呼啸的寒风都冷那些修士全都浑身发僵脸色难看。
真灵殿牧白一位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刀仙!
在开元道宗他兴许只是一个处于最边缘的外门弟子。
可对他们这些散修而言这等人物已是他们根本不敢招惹的大人物!
“牧大人我等相聚于此论道并未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大人是不是误会了?”
为首的道袍老人开口了姿态摆的很低。
他是这群散修中唯一一位踏足仙道的宇境妖仙。
“若你们听过我的名字就该清楚我做事的风格若不是掌握足够多的证据断不会找你们。”
牧白冷冷道“就像你这老家伙十九年前为修炼秘法潜入上云城内残忍夺走城中三百八十六个孩童的鲜血和神魂。”
“而这仅仅只是你一生犯下的诸多罪行之一!”
道袍老者脸色变幻“大人可不能冤枉好人老朽此生根本……”
牧白一声冷笑从袖袍中取出一盏铜灯灯内禁锢着一道魂魄。
“这是你的亲传弟子前不久在八河山中大摆‘活人宴’以九十九位拥有修为在身的少年少女为食物邀请一众妖修一起赴宴分享手段之残忍足以让人神共愤!”
“而在我灭了那些妖孽后你的徒弟为求活命已经把你干的那些事情都一一说出!”
“现在你确定还需要证据?”
一番话让道袍老者脸色无比难看。
牧白眼眸如刀般冷冷扫视其他人“还有你们看着道貌岸然实则哪个身上不是罪行累累?”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神域天下哪个强者没有杀过人?”
一个华袍男子辩驳道“更别说这世道……哪有什么黑白善恶之分牧白大人您这些年杀的人可都能堆成一座尸山了吧?”
噗!
一抹雪亮的刀光乍现那华袍男子被斩杀当场血染地面。
这一幕深深刺激到在场其他散修无不惊怒交集。
角落处苏奕静静坐在那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刀名唤‘罪罚’一向只杀罪愆滔天的邪魔外道。”
牧白眼神冰冷“而在我看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让善良的终有回报让罪恶的终有报应这才是天理是乾坤正道!”
“如你们这般犯下滔天罪行之辈就该杀!”
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牧白背后的长刀都在此刻嗡嗡颤抖与之共鸣激荡大殿。
这一切也让牧白一身气势愈发慑人许多修士吓得浑身哆嗦不敢与之对视。
这一幕让苏奕不禁有些讶然。
心声与刀吟共鸣!
可见这年轻人并非欺世盗名之辈而是真的以“除魔卫道”为己身。
这样的人在神域天下的修行界可太少见了。
反倒像个另类!
——
ps:浅聊两句金鱼在努力存稿不是为了爆发只是在为阳了做准备一旦卧病在床尽量有存稿能撑住。
预计到今天能存4章金鱼的目标是存够10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