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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帆从巡捕房的小门出去踏着柏油路面来到了一个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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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二胡的老瞎子正在吃烧饼一口烧饼一口水有烧饼渣落在地面老瞎子看不见却似乎能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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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用手在地面上摸索, 捏了一些尘土放进嘴巴喝了一口水便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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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了土。”程千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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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巡长来了快请坐。”老瞎子赶紧起身将自己坐着的马扎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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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帆没有客气接过马扎, 大马金刀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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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小程巡长的身体靠着墙壁他点燃一支香烟轻轻抽了一口, 抬头看了看天空露出惬意的表情。
“那个人应该三四十岁, 说话带着北方口音。”老瞎子思考说道。
“能听出来是北方哪里的口音吗?”程千帆问。
“河北?北平?”老瞎子咬了口烧饼, 说道, 然后自己又摇摇头, “有点像是北平话, 又不是太像。”
“关外人?”程千帆想了想, 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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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乐楼。
豪仔手里握着油饼, 油饼里卷了猪头肉。
咬一口大饼, 喝一口热茶好不快意。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这是专门拉出来的电话线一个便衣探目拿起话筒听了一句然后捂着话筒低声喊道“豪哥巡长的电话。”
豪仔喝了一口热茶将大饼送进肚子里舒服的打了个饱嗝走过来接过话筒态度恭敬说道“巡长。”
“抓到姜骡子的尾巴没?”程千帆沉声问道。
发生在西爱咸斯路的‘张大帅’府邸的命案已然锁定凶徒:
二巡巡长袁开洲经过缜密的侦查确定了悍匪姜骡子便是此案的凶徒。
目前法租界巡捕房已经发出通缉令搜捕悍匪姜骡子。
鉴于姜骡子屡屡犯下大案要案巡捕房警监费格逊阁下亲自开出尚格——
不论生死捕拿姜骡子归案者升衔一级、重奖两千法币。
“还没有。”豪仔摇头说道“属下一直盯着街面上手下人也都撒出去了暂时没有什么动静。”
“守株待兔最起码还有个木桩子你这样没头苍蝇一般能抓到人才怪。”程千帆训斥说道“要动脑子传闻姜骡子无女不欢想办法找到他相好的盯死了。”
“属下明白了。”豪仔忙不迭点头说道。
挂掉电话豪仔看了看周围的两个手下“巡长说了姜骡子有相好的重点查一下半掩门看看有没有和姜骡子暗中勾连的。”
“豪哥要不要查夜总会?”有一个探目满眼期待问。
“你去查吧。”豪仔点点头“被人打死了别喊救命。”
这个探目讪讪一笑。
“脑子被大屁股舞女的腚沟子挤了?”豪仔骂道“姜骡子见不得光他的相好的十之八九是那些半掩门的。”
换了一身便装的程千帆来到巡捕房的院子里。
瞪了手下一眼豪仔没好气骂道“笑个屁你们俩盯着我去买包烟。”
“来一包哈德门。”豪仔来到一个烟杂店冲着铁栅栏后面的店家喊道。
大上海并不太平抢劫成风。
一些钱钞进出较多的商店为了防患于未然多会在柜台上装置铁栅。
特别是小额典当行、烟杂店这样的看似没有太多钱但是钱钞进出往来很频繁大多时候钱柜不会上锁抢劫方便所以这样的店面基本上都装了铁栅栏。
店家接了钞票垫着脚靠近铁栅栏将香烟递出来。
“立刻发信号楼莲香准备外出跟着她看看这女人去哪里。”
“找三毛钱收好。”店家点点头递出三枚一角钱的镍币。
“注意坐好隐蔽。”豪仔又叮嘱一句。
豪仔离开后店家要了个电话响了三声后那边有人接听。
“太太要出门打麻将备车。”
“明白。”
约莫十来分钟后一辆黑色的福特小汽车停在了金神父路楼莲香的公寓下面。
一直坚持楼莲香住处的特情组情报二组的特工立刻打起精神。
楼莲香和丫鬟阿娟上了车。
前车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不远不近的缀着一辆小汽车。
……
李浩嘴巴里叼着烟他在洗车目光会不着痕迹的瞥向院子外。
“马奎还没回来?”程千帆叼起一支烟走到车门边划了一根洋火点燃他重重地吸了一口。
“还没我安排瘌痢头盯着呢。”李浩小声说道然后看了一眼帆哥手里的洋火盒略略提高声音“帆哥你的打火机还没修好?”
此前遇袭程千帆又惊又怒之下气的将自己的金质打火机都扔了后来打火机被巡捕捡起来交给大头吕然后被送去维修了。
“哪有那么好修的德国进口定制的全上海也没有几个。”程千帆摇摇头吐了一口烟气指着门口的方向似乎是在就某人某事讨论声音却是放低“小道士还在六号点?”
“恩带了一队人随时候命。”
程千帆微微皱眉前日法租界中央区例行设卡巡检出于安全考虑他安排豪仔带人临时去了麦兰区的六号安全点暂避此地距离较远恐时间上来不及。
不过暂时不清楚阮至渊接了楼莲香去何处幽会说不好就是靠近麦兰区的所在呢这也说不好。
“通知桃子令他带一队人。”程千帆说道。
说着他朝着医疗室的方向喊道“老黄老黄帮我搞点润喉止咳的药。”
正在晒太阳的老黄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收到。
“豪仔的人跟踪楼莲香极可能是阮至渊派人来接她的。”程千帆嘴巴里叼着烟偏着头说道“豪仔的人负责跟踪和目标确认桃子带人动手条件允许的话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阮至渊!”
“明白。”李浩点点头。
他明白帆哥的意思条件允许和不惜一切代价并不矛盾。
条件允许指的是没有埋伏也没有日军守卫则可以动手。
而一旦动手则一往无前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
“告诉桃子。”程千帆猛抽了一口烟喷出一道烟雾说道“做好善后准备。”
“明白。”李浩看了帆哥一眼烟气飘散帆哥的面容冷峻目光深幽令人不敢对视
李浩却知道帆哥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那刚才那件事?”李浩问道他还记得此前帆哥说要桃子下班后来见他之事。
“那件事明天再说。”程千帆弹了弹烟灰“今天的一切重点放在制裁阮至渊的事情上。”
“明白。”
程千帆将烟蒂扔在地上皮鞋踏上去踩了踩径直朝着医疗室走过去。
“老黄我的药呢嗓子难受的紧。”
……
大上海水陆码头众多交通要道凡凡人头攒动所至茶楼随处可见。
一乐楼比之春风得意楼自然是差了几分只是中央区的一个中等档次的茶楼
在一乐楼饮茶的龙蛇混杂大抵是帮里的人。
茶楼是解决问题的地方。
一般而言茶楼之事多有三类。
一类是是非公判有冲突矛盾的两派人马请了中介人或者是没有中介人总之是在茶楼吃茶谈判即所谓的‘吃讲茶’。
当是时两帮人马聚集且自然是人马越多越好先是文讲文讲讲不下来便再约了日子武讲。
若无特殊情况谈判之人是较少会在茶楼直接动手的能开茶楼的也多是在帮的不看僧面看佛面。
第二类是偷人拐带的逃离地被男人花言巧语诱拐的黄花闺女、深闺怨妇多是和情人在茶楼约好以此为出发地当然也有女方直接被男方在茶楼便发卖掉的。
第三类人便是那些闲人消磨时间的地方这些人可能兜里没有几个鸟钱但是一个比一个会吹法螺消息灵通的厉害。
故而茶楼素来是巡捕房、探目以及各方势力关注的重点。
看到程千帆大摇大摆的进来茶楼里的鼎沸声也轻了一些。
一些人自觉起身向小程巡长问好。
有的自觉帮里资格老、地位高的人虽然不曾起身也是微笑着和程千帆打招呼。
“坐坐坐!”小程巡长含笑点头双手下压。
然后便走向一个中年男子行了个青帮的指礼“洛六叔好久不见发财。”
“帆哥儿发财发财。”洛六叔爽朗一笑“你这是?”
“有点公务。”程千帆指了指楼上“洛六叔今日消遣都算侄儿的。”
“那我便不客气了。”洛六叔哈哈一笑“你忙你的吧。”
程千帆上了二楼出了楼梯口搭眼看了看走向一个雅间。
“巡长。”正在喝茶的豪仔赶紧放下茶盅起身敬礼。
“不是让你出去打探消息了吗?”程千帆皱眉训斥道。
“这就去这就去。”豪仔讪讪一笑赶紧离开了。
这边自有茶楼的东家赶紧安排人送来了点心和好茶还殷勤的询问小程巡长要不要叫一个小娘子唱曲儿。
小程巡长欣然同意。
……
约莫一个钟头后程千帆捉住唱曲儿的姑娘的下巴作势要亲一口吓得姑娘瑟瑟发抖又不敢反抗。
小程巡长蜻蜓点水的亲了亲嘴唇哈哈笑着将两张钞票塞进可怜的姑娘的手里“去吧有人欺负你报我名字。”
可怜的姑娘红了眼睛红了脸吓得赶紧离开了。
程千帆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打了个哈欠。
“囊球的这么盯着鬼知道那个糟瘟的姜骡子在哪里猫着。”小程巡长烦躁的摆摆手“撤了撤了。”
两命手下看着巡长他们自是有些不舍得在茶楼公款喝喝茶、吃着点心听着楼下闲人吹法螺看在帮人吃讲茶不要太惬意。
“买些好酒好菜回捕厅。”程千帆摸出几张法币递给两个手下“我上辈子欠你们这帮懒货的。”
“巡长仁义。”两名手下高兴说道。
“滚蛋。”程千帆没好气骂道。
带着两个手下下楼小程巡长又过去和一些长辈先生寒暄片刻同时接受了一部分人恭维之后才面带微笑的离开。
“回捕厅不要乱窜了。”程千帆叫了辆黄包车“金总最近在抓点卯撞在枪口上可别来烦我。”
“属下这就回去。”两人兜里有巡长给的钞票心中欢喜高兴说道。
……
虹口区特高课秘密驻地。
程千帆按照约定时间来此。
荒木播磨亲自提前出来迎接他这是宫崎健太郎第一次享受到的待遇。
“荒木君我来晚了实在是抱歉。”宫崎健太郎赶紧道歉。
“是我来早了。”荒木播磨说道说着右手延请“宫崎君请。”
“荒木君请。”
两人谦让一番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阮至渊来了没?”宫崎健太郎问道。
“还没有。”荒木播磨摇摇头“我通知他的时间是半小时后到。”
看到宫崎健太郎露出不解的神情荒木播磨解释说道“知道宫崎君的爱好所以请你提前来了半小时。”
“噢?”程千帆露出惊讶之色。
荒木播磨不再解释故作神秘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