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天空中散落着寥寥几颗星子,显得颇为孤寂。一众朝廷的官员和官眷都陆续出宫而去,李岷玉被皇帝传至御书房叙话,独留萧茵在原地等候。陪着她的,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宫娥,手持着一盏琉璃灯。
夜风颇有几分凉意,萧茵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望着影影绰绰的宫墙,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那位宫女道:;将军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在这儿等着也是吹风,劳烦姐姐带我出宫去找找我的马车?
;萧二小姐,不知您的马车停在哪道门上?
;记不大清了,似乎是朝天门。萧茵自然不是从朝天门入的宫,可她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那小宫女不疑有他,提着灯笼在前边引路,萧茵一开始还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可到了后来,她的步子就迈得有点急切,几乎越过了引路的宫女。
朝天门!朝天门!
萧茵的步子终究是停在了离朝天门几步之遥的地方,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脚仿佛被灌了铅。
;咦,怎么不见马车?小宫女没有看见宫门外有任何马车,讶然问道。
;怕是那车夫久未见我,不知赶着马车躲懒到什么地方去了,劳烦帮我再去宫门外找找。
;好,奴婢这就去找。
萧茵看着小宫女的身影转出宫门,渐渐看不清,她这才一步步挪到了朝天门的宫门口。仅仅是一个抬头的动作,她做起来都那样的艰难。当萧茵的视线终于触及朝天门宫门横梁上悬挂的铁笼的时候,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就算夜色浓重,雾气环绕,廊下摇曳的宫灯不甚明亮,就算那铁笼中失去生命的头颅血色尽失、苍白干瘪到可怖,可萧茵仍旧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父亲!
父亲!
萧茵想要叫喊,想要恸哭,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她的全身,无一处不痛,尤其是胸口,仿佛有一柄巨锤正在一下又一下地捶打她的心。
她就像一座濒临崩溃的冰川,表面看起来完好无损,内里却已经碎成齑粉。
萧茵无法忍受父亲的头颅一直悬挂于朝天门,生受这日头曝晒,风霜侵袭。她想要不管不顾地施展轻功,腾身而起,去取下那个铁笼,却发现自己的丹田没有丝毫内力。她想要拔出长刀,闯入内宫,去手刃仇人,却发现焰日刀早已不在自己的身侧。
这样的她,形同废人,还有什么机会可以替父亲替陈氏一族报仇呢!
就在萧茵自我厌弃的时候,她听到了;咕咕,咕咕的声音,循声望去,竟发现一只鹰隼停在一棵槐树的枝桠上。那显然是一只经人驯养的鹰隼,却不知为什么在这夜间出现在这儿。
萧茵眼中闪现奇异的光来,她一步一步上前,生怕惊扰了这只鹰。受过驯养的鹰隼原本是最为警觉的飞禽,只会对自己的主人俯首帖耳,绝不会顺从陌生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鹰隼对于萧茵的靠进并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好好地停在枝桠上。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