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韩露安静下来，眼神幽深地看着她像个木头一样坐在那里。
然后拍着她的肩膀，小声说：“苏锦，难受的话就哭出来。”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看的好心痛，你哭出来，好不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苏锦紧贴着她的脸颊才听得到。
苏锦转过身，呆呆地看着又开始流泪的韩露。
其实，她真的也很想哭，可是眼眶干涩，根本就流不出一滴泪。
好难过，好多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直到韩露抽回手，她才回过神，想起了今天是小浩的手术日。
她匆忙地从楼上拿出口罩和墨镜，慌乱地戴在脸上，然后拖着韩露跟她去医院。
一路上，苏锦始终蜷缩在车座的一角，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把头埋在胳膊里。
她不是难受，而是觉得特别冷。
韩露透过后视镜，一直看着她落魄的模样，心里酸涩的难受。
她那么孤傲的一个人，那么清冷的一个人，那么任性的一个人......
此时却无助的像个被丢弃的孩子一样。
“苏锦.......”韩露收回视线，不敢看她，过了好半天，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苏锦抬起头，直起身子，降下车窗，任由外面的冷风吹在脸上。
凌乱的发丝，张扬地在她墨镜前面飞舞。
看着外面世界的时候，视线是暗黄色，阳光很大，一点都不刺眼。
“好好照顾自己，韩露。”她只是简单地回答着她，然后手肘搭着车窗。
侧目看着韩露，大大的墨镜挡住了她半张脸，声音清冷寒冽地对着韩露说：“帮我照顾好莫莫。”
“你他妈费什么话！”韩露双手握着方向盘，抑制不住地发抖，然后又淡淡问：“还回来吗？”
苏锦扭头看向车外，扯了扯有些苍白的唇，轻笑着：“因为他，才留在这里。”
隔着眼镜下的双眸，闪烁着泪花，没有留在镜框边沿的时候，已经干涩在脸颊上。
话音刚落，韩露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说：“在一起这么多年，不相信他能处理好吗？”
苏锦怔神片刻，望着外面随着车速倒退的树木，街道，行人，和高楼大厦。
以及她刻在脑海里的记忆都在一点点倒退。
她温润的眉眼划过一丝浅嘲，只是韩露看不见，语气呆滞地说：“相信他……但是更爱他。”
韩露摇摇头，她不明白，为什么爱他还要离开他。
在到医院的时候，苏锦始终戴着墨镜和口罩不愿意摘下来。
她内心有莫名的恐惧袭来，害怕别人看到她，也害怕自己看到别人。
韩露始终挽着她的胳膊，静静地带着她朝前走。
那一刻，医院来来往往的人突兀地以为她是个盲人。
小浩的手术一直在进行，苏锦坐在等待区的椅子上，韩露抱着胳膊斜靠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金凤一直来来回回地在手术门前徘徊，面色紧张的她一直拧着眉头，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
而一旁的王建国双手搭在膝盖上，裤子上的破洞很明显，但是那双苍老的手微微颤抖更明显。
安静的空气，压抑的气流，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等待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煎熬。
苏锦摘下墨镜和口罩放在椅子上，缓缓起身走到金凤的身旁，然后搂着她因为紧张，担心，崩的僵硬地肩膀。
冷淡地启齿，语气里却都是关心：“没事的，医生不都说了吗？现在是做手术最好的时候，肯定会没事的。”
“好...好...。”金凤回头神色有些为难地看着苏锦。
暗黄的脸上，皱纹随着她说话的动作，一条条展开。
苏锦记得，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虽然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很光滑没有多少褶皱。
而这一次，却让她有种错觉，好像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才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她的年龄如同按照小时在变化。
几个人来回在走廊里晃动，随着手术室的门被打开，视线同时投向被推出来的病床上。
医生摘下口罩，冲着金凤笑着说：“手术很顺利，让孩子好好休息。”
顷刻间，金凤双腿曲膝，整个人软绵绵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潸然泪下。
王建国在一旁安慰，干褶的眼眶通红，浑黄的瞳孔流露出属于男人的脆弱。
住院部的楼上，苏锦一直安静地坐在病房门口。
因为小浩说过，想要在醒来的时候见到她，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她不能欺骗他。
手机始终放在膝盖上，除了看沐辰希的几条微信意外，没有打开。
他让她在家里等他，不要乱跑。
但是她和韩露出来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大胡子偷偷开车跟在她们身后。
“苏锦，小浩醒了。”王建国步履缓慢地走到她身边，拉回了不在状态的她。
苏锦活动了一下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脸上重新扬起好看的笑容，往病房里面走。
刚刚做完手术的小浩，整个人虚弱的像刚从鬼门关走了趟一样。
在看到苏锦的时候，他微弱的眼神上覆上了片刻的神采。
嘴唇惨白，气若游丝地小声说：“姐姐，你......果然没有骗人...看到你真好。”
苏锦坐在病床旁边，双手握住他消瘦只剩下皮骨的小手。
轻声说：“当然了，你要赶紧好起来，我们还有一个莱茵广场的约定呢？”
小浩嘴角努力扯着笑容，微微弱弱地说：“好......姐姐.....等我好起来，你回家，我带你去，好吗？”
“恩！”苏锦抽出手揉了一下有些痒的眼眶，然后继续笑着：“我一定会回去的。”
病房里，窗户前是浅蓝色的窗帘，外面的光线照进来，像海洋上面泛起的蓝色柔光。
苏锦紧紧握着小浩的手，冰冷的手指，一点点被她的温度覆盖。
小浩神色有些困倦，但他还是不愿意松开苏锦的手。
最后他耷拉着眼皮，断断续续地说：“姐姐......以后不要哭，你的眼睛......都没有第一次那么好看。”
苏锦抿着嘴唇，微微仰着头眨了眨眼，然后低声笑起来。
俯身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温声说：“好，姐姐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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