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珏的话出口时，凤琳琅仿佛早有预料，没有任何征兆，但就是知道，这是他会做的事。
可是，她并不需要。
“我不用你帮我救，我自己也能救。”
轩辕珏沉声唤她，“小九！”
凤琳琅直直盯着他，面上带着不肯退让的坚持，“厌城里的是人为的生化武器，你能帮我杀人开路，但是你能救人吗？不要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至少治病救人你不行。”
她的声音没有针锋相对的锐利，有的只是判断后的冷静和沉肃，说罢，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径自带着小白泽转身离开。
轩辕珏看着她的背影，知道自己再劝不住她。
大军第二日拔营，轩辕珏没有再提让她离开的事。
另一边，厌城之内。
轩辕迟面无表情地听着秦维地汇报，根据这些天的搜集结果，毒症源头来自于分布城中四方的好几户人家。
凌风带人过去控制的时候，那发病的人家已经严重到身体发生溃烂，那身体的溃烂只要与人接触就会中毒，但在此之前，不论是外出还是与军中将士对抗都刻意隐瞒了自己中毒的事实。
这些人里，事先早已知情。
轩辕迟在入城前做出的最糟糕的假设得到了证实。
那就是，以一城百姓为祭，合十万厌火军围堵，将轩辕迟所率领的十万轩辕军困死在厌城之中。
轩辕迟的手紧了又松，又问，“警戒圈控制情况如何？”
提到这个，秦维的脸色更加难看。
按照凤琳琅之前与柳医士等人重新制定的一套行军方案，除了每个将士随身佩戴的简易医疗包外，随军军医也有相应的应急机制，这其中便包括这类毒症的应急机制。
集中控制已经中毒的人家，在营中划出三圈，第一圈，接触圈，将城中百姓直接接触过的将士集中控制，第二圈，观察圈，这里是与第一圈将士接触过的将士。
第三圈，便是轩辕迟等没有跟城中百姓以及跟可能中毒的将士接触的安全圈。
在这期间，随军军医会根据区划分并观察将士的中毒情况。
而事实上，一开始情况并没有这么严峻。
因为在当初发现几个中毒的病人时，轩辕迟已经让人控制处理起来，却不曾想，城中还安排了许多已经中了毒的百姓，因为这些人的刻意接触，才导致将士猝不及防中毒。
“一名随军将士被一名五岁孩童咬伤，凌风将军斩杀那些一拥而上的百姓时被血溅上，如今已经转移进了接触圈……”
轩辕迟眼底有寒芒一闪而过，周身气息冷厉如刀，仿佛能瞬间将人绞杀。
秦维红着眼，同样恨得不行。
他们都没有想到，厌火竟能做到这种程度，想出这等计策的必然是个疯子，而更疯的，是实施这一计划的将士，以及配合实施的城中百姓。
饶是轩辕迟一开始没有想过大开杀戒，在面对这样的“挑衅”之下，还是忍不住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他们既不畏死，那便如他们所愿。”
秦维紧紧盯着轩辕迟，生怕漏听他的每一个命令。
轩辕迟站起身，俊颜面无表情地朝外看去，薄唇微启，两个字不轻不重，却带着冷厉的肃杀，“屠城。”
以最快速度解决城中“内患”，尽最大努力优先保全轩辕军。
秦维心尖一颤，虽然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但这无疑是唯一的办法。
但他也清楚，一旦屠城，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懿王都必将担负历史的骂名，同时更会激起城外围堵的厌火军的怒火……
又或者，屠城也在对方的计划之内。
秦维忍不住又骂了一声“一群疯子”。
顿了顿，觉得不太贴切，又补了一句，“一国疯子。”
轩辕迟下令屠城，命令下达至接触圈区域的将士，由凌风领头，第二天，就在众人准备执行命令的时候，城外意外窥见硝烟滚滚。
远处，轩辕珏率领的三万大军奔袭而至，毫不犹豫地杀入厌火军五万大军后方，战局一触即发。
火药开路，原本气势汹汹的五万军骑顿时被破开一个口子。
这正是轩辕珏在边关数月的成果，也是轩辕迟与轩辕珏一路挺-进的关键。
厌火缺口被破开的瞬间，轩辕珏带领的轩辕军仿佛一把利刃一寸寸挺-进，将厌火军切开两边。
而在这群骑兵之间，凤琳琅坐在大山哥的背上，身后领着十八名军医，在轩辕珏与一众将士的护送下直直冲入厌火军中。
前方的爆炸声不断炸响，硝烟几乎淹没了不远处的城墙，从凤琳琅的方向，能看到轩辕珏在马背上奋力杀敌的背影。
他向来喜欢智取，即便是杀人，也不喜欢用直来直去的粗暴方式。
但是此刻，他却做着他从来不屑做的事情，一如当初……
一颗火药在旁边炸开，不经意惊到了一名军医身下的骏马，军医惊呼一声就要跌下马去，凤琳琅见状，忙唤，“大山哥！”
轻松奔跑着的大山哥蓦地转了个方向，长长的尾巴朝着那人一勾，便将人勾回了马背之上，凤琳琅刚刚松了口气，又见一块爆炸的碎片朝她迎面飞来。
凤琳琅条件反射地侧过了脑袋，碎片擦着她的脸飞了过去，原本无瑕的脸上被碎片割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脸上刺痛的感觉伴随着又一声炸响，凤琳琅眼前恍惚变成了前世最后的记忆。
耳鸣声充斥了她的大脑，眼前只有爆炸的火光席卷眼前。
仿佛与她前世最后的记忆重合。
记忆中，二哥笑着对她说，“小九，我们一起死。”
然后下一秒，她被卷入了海底的漩涡之中……
不，不对，她明明是被炸死的。
为什么刚刚那一瞬，她却仿佛被推入海中？
“小九！”轩辕珏的声音恍惚从前方传来，凤琳琅脑中似有一根线猛地崩断。
她瞪大眼看着前面扭头朝他本来的轩辕珏。
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二哥变了脸色朝自己奔来的画面。
她看到他红了眼眶。
她曾经以为的记忆在这一瞬间仿佛被重新开启。
在这个记忆里，她笑着对他说，“二哥，我们一起死。”
然后，她看到他骤然变色的脸。
她一把按下了爆炸的开关，而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入海里，自己则被卷入爆炸之中……
凤琳琅身形一晃，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地上栽去。
错了……
原来前世最后杀死她的不是二哥。
而是她，她杀死了他。
她原本计划的同归于尽，他却拼死将她护住。
而她，因为恨极，到死也不肯接受自己被他护住的事实。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