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队伍穿过了丛林，在一片荒凉之中，余柠溪看到了城门。其实如果不是城门下的一块刻着“西洲”二字的大石头，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曾是文韵天下的西域。
陈钦梓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西域还未分裂，西洲王独占了一大片区域，差点就统治了西域外的大片王朝。
只是西域王逝后，亲眷内斗，没过了几年就分裂成了三四个小王朝，又过了几年，小王朝也分崩离析。如今分成了一个一个小部落，西域也彻底荒凉。
“据说西域有一个活人祭祀的传统，是从西域王一带就有的。”雪儿骑在马上，孟连牵着马徒步，几个人说说笑笑的。雪儿听见孟连说的，大吃一惊。
“为何要活人祭祀？”雪儿问道
余柠溪曾在话本子听过西域的神话，在京城里，西域一直是神秘的存在，许多神明怪谈都是从西域传出来的。
“西域奉主君为王，他们认为天是皇帝，所有人都是上苍的儿女。只要有天灾人祸，他们都认为是天在发怒。西域王残暴，西域又是荒蛮之地，早就与世隔绝了。所以便有了用活人祭祀的传统，在满月用火活活把人烧死，天就不会愤怒。月月如此。”
“所以说每年都会有十二个人要白白死掉？”余柠溪不敢相信。
一行人走了很久，才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有人生活的气息。再往前走，便是一群的精壮男子，各个儿背着弓箭。
陈钦梓手握着剑柄，将余柠溪护在身后。
靠前站的是一位白发老者，看模样得有五六十岁，身体却很是强壮。他仔细打量着陈钦梓，露出了和蔼的笑意。
“您便是陈朝的储君罢？”那老者操着方音，才使陈钦梓放下了一丝防备。
“老早就听说了陈朝的皇室要来我们这儿通商，没想到诚意这么大，太子都派来了。但这太子臂膀子怎么跟小姑娘似的，能站得住吗？”人群哄笑，几个壮汉就这样嘲笑起陈钦梓来，他也没什么心思反驳。
一行人驻扎在这个叫“祈月”的部落里。部落人不多，约莫不过三四百人，夜晚燃起篝火，一群人围着火吃肉饮酒，好不痛快。余柠溪注意到欢闹的人群里，有一个很不合群的人。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和谁也不说话。
余柠溪拉着雪儿一起去找他说话。
“你怎的一个人坐在这，你的族人都这样乐呵呵的，你倒是在这喝闷酒。”
那男子抬头瞧了瞧余柠溪，也没有回答，只是说：“你们不是来通商的，对？”便将酒袋子里的烈酒一饮而尽，脸上泛着红晕，被篝火一映，更红了。
余柠溪突然觉得这个人不是等闲之辈，于是让雪儿将孟连的酒偷了过来，送给了眼前这个男子：“喏，给你的，我俩交个朋友？我叫余柠溪，是陈朝的一个无名小卒。”
“符生。”
符生接过酒，又一个人喝了起来，算是十分的寡言了。余柠溪并没有打退堂鼓：“你刚才说我不是来通商的，你怎么知道？”
“你们是若是来通商的，怎的什么都不带？银子在西域是行不通的，我们西域只认食物和兵器。而且，通商的人不会穿过丛林，除非是心急的人。”
余柠溪意识到这个男子绝对不像表面上看去的简单，但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好像烈酒更吸引他，让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颓废。
等她晃过神的时候，转身发现雪儿已经不见了。活人祭祀带给她的恐惧让她时刻提防着这个部落的每一个人，包括眼前的符生。
“那个小姑娘在那。”符生似乎猜到了余柠溪的担心，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余柠溪顺着手指的方向，发现雪儿正混在部落族人之中，和一个男子牵着手跳舞。她好像很能融入这个环境。
正当余柠溪看着不远处的雪儿的时候，陈钦梓出现挡住了她的视线。余柠溪抬头，发现陈钦梓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什么也不说就把余柠溪拽走了，像拎起一只猫一样轻松。
“陈钦梓，你弄疼我了！”余柠溪挣脱陈钦梓，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只有仔细听才能感受到篝火的热闹。
陈钦梓也不说话，就站在一旁生闷气。余柠溪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陈钦梓是吃酸了，咯咯地就笑了起来。
“听到了什么好消息，让你笑成这个模样。”
陈钦梓转过身，余柠溪就扑进了她的怀里。这让陈钦梓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开心。”
第二日，余柠溪在河边盥洗时又遇见了符生。他一个人坐在大树上，衔着狗尾巴草，闭幕养生。他的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小麦色，身体健壮有力，却有一双澄澈的眼睛。
他的眼眸不似中原人的棕色，反而是金色，像是画上的神仙，在白日里尤其的明显。她记得陈钦梓说过，天生生着金瞳的少年，曾是西域百年难遇的神童，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能力。而长着金瞳的少女，就要被活人祭祀，奉献给天。
余柠溪脸上挂着水珠，抬头叫他。
“符生！你可记得我，我是余柠溪！”她挥着手上的锦帕，风一吹，锦帕飞上了天。符生本不想理余柠溪，他以为余柠溪也是一个对他瞳孔而感到好奇的中原女子。但天生的敏锐让他捡起飘在半空的锦帕，跳下了树。
带着少女芳香的锦帕握在手中，符生红了脸。
“我记得，你昨日给了我酒喝。”
“你记得就好。”余柠溪笑了起来，她很少笑，或许是曾为人母的关系，她总是不习惯变回少女时的余柠溪，所以总被余毅说是故作老成。
“我昨夜有一些话想问你，却被打断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不高兴，好像，也不愿意和你的族人接触。”
符生看起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你们此行的目的吗？”余柠溪被这个问题噎住，有些哭笑不得。她连连摇头，期望能让这个对自己警惕的男子放下防备。
“不是的——”
“我觉得我和我的族人思想不通，我不想和那些酸腐的人有接触。”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