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马所言，不无道理。然而，‘龙舟”之大，已达极限。”</p>
徐兢感到把海船做得更大，在海上的覆盖面积大，再加上吃水深，一定能抗击海上风暴，从而避免灾难发生。</p>
这就像人的脚一样，脚面宽，就站得稳。再加上个子低，那就更稳。</p>
由于造船的场所、材料、技术等原因，这两艘“龙舟”已达到了最大。</p>
宗舒说道：“有谁看过《三国志》？可了解火烧赤壁这一段历史？”</p>
看这话问的，这不是小瞧了这些官员们吗？</p>
大宋官员中大部分都是从小苦读、一层层考上来的，基本都是学霸级人物。</p>
你问他们有没有看过《三国志》，如果连这个都没看过，贡生都搞不定。</p>
看大家都不回答，吴非站出来，缓解一下尴尬：</p>
“瑜与备并力逆曹公，遇于赤壁。瑜观曹军船舰，首尾相接，乃取斗舰数十艘，实在薪草，灌以膏油，裹以帷幕，上建牙旗，先书报曹公，欺以欲降。曹公军吏皆延颈观望，指言盖降。盖放诸船，同时发火。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p>
“吴不是，背诵得不错。其实，《三国演义》当中也有这样的描写。大家注意，不管是历史，还是，里面都有一个重要的细节：曹操的船，首尾相连。”</p>
“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北方军士不习水战，一到船上就呕吐恶心，怎么办？那就把船连起来，减少船的晃动，增加船的稳定性，同时也便于各船之间的人员往来和兵力调度。”</p>
“大家应该明白我的观点了，我们的船已经到极致了，但如果是把多条船连接起来呢？不就更大了？”</p>
“当然，我们把船连起来，比如这两艘龙舟，不能首尾连。首尾连，一是不牢，二是容易侧翻。一定要并排连接。船连得越多，抗风浪的能力就越强。”</p>
宗舒刚说完，徐兢就提出了异议：</p>
“附马，此法恐不足取。船一旦相连，不难以拆解，一旦遇到贼人，岂不又要重蹈‘火烧赤壁’之覆辙？”</p>
“贼人不是只在岸边活动吗？你们把船连到一起，不就是要进入深海吗？到深海，你们还怕什么贼人？你以为大洋就是长江那么一点宽？”</p>
宗舒的质问，又把徐兢问住了，只好讷讷不语。</p>
这时，官员们才意识到，宗舒居然连海事、造船之事都懂，越发佩服起来。</p>
就连高丽来的使团都在窃窃私语，打听起这位大宋附马的情况。</p>
赵楷却是不服，只要在船上配足够的兵员，就再也不怕贼人了，沿着海岸线到高丽，岂不是更加安全？</p>
赵楷的话立马遭到了宗舒的无情嘲讽。</p>
就从高丽来讲，沿着海岸线走，得多出三倍的路程。</p>
更何况，各种暗礁大多分布在海岸线附近，万一遇到，船被挂住或者是困住，整个船队都走不成了。</p>
如果没有外人发现，所有人员都会被渴死、饿死。</p>
这比深入大洋，更加凶险。</p>
说到这里，徐兢不由得多看了宗舒几眼，这个附马，真的是不简单，他居然连这个也懂！</p>
自然，赵楷根本不了解海上的情况，被宗舒一顿抢白，生气加羞愧之下，直想暴走。</p>
“宗舒，我朝出使，并非常事。万国来朝，方为寻常。漂于大洋之上，时有生命之忧，所为何来？海外奇珍异物，自有商人运来，朝廷只管抽税即可……”</p>
蔡攸还没有说完呢，宗舒就打断了他：“井蛙不可以语于海！你们，都太封闭了。”</p>
“蔡大人，你不出使，哪儿会有万国来朝？朝廷抽税？那才赚多少？可以这样讲，大把的银子都让大食商人等海商赚到了，朝廷这点税，实在是可怜得很啊。大宋国库要想充盈，必须开海路、发海财！”</p>
“蔡大人，我给你算个帐，不要说别的商品，嗯，蔡大人姓蔡，我们就说菜吧。人说山珍海味，我们就挑一种海味:鱼翅。”</p>
鲍鱼在汉朝入馔，鱼翅在宋朝入馔。</p>
这个时候，鱼翅已上了达官贵人的餐桌。</p>
宋人把鲨鱼叫“沙鱼”，他们将鲨鱼肉切成薄片生吃，名为“沙鱼脍”。</p>
用鲨鱼皮煲汤，名为“沙鱼衬汤”。</p>
南方沿海还喜欢把鲨鱼皮煮软，剪成长条，浇上清汤，铺上菜码，像吃面一样吃完，名为“沙鱼缕”。</p>
最关键的是，宋朝食谱中还出现了一道“沙鱼翅鳔”，居然是用鲨鱼鳍制作的干品。</p>
北宋时期的鲨鱼之所以贵，是因为人们根本捕不到，得到的鲨鱼也是鲨鱼自己闯进南方少数几个地方，因退潮等原因而被捉。</p>
欧阳修等撰的《新唐书》也称：“温州永嘉郡土贡蛟革。”</p>
蛟，其实就是指鲨鱼。</p>
因为鲨鱼比较贵重，沿海的渔民开始想方设法出海捕捉。</p>
但是去年，广南东路上奏称：</p>
“海中鱼最厉害者是鲤头鲨，大者重千斤，小者亦数百斤，口大于箕，牙铦于刀，人猝遇之，未有能幸免者。董田业此者一人已被鲨衔去半体。今此番又遭其害，于是捕鱼者咸有戒心矣。”</p>
这样一来，鲨鱼特别是鱼翅的价格，今年已经翻了好几番。</p>
徽宗急急地问道：“舍予，造此大船，并而连之，就可捕到沙鱼，得到鱼翅？”</p>
徽宗这家伙果然是昏君，对吃的东西如此急切，对朝政也没有这么上心过。</p>
“当然了，这两个龙舟一并，捕几条鲨鱼不成问题吧。”宗舒说道。</p>
徽宗一听就来劲了：“舍予，只要能捕来鲨鱼，龙舟就归你了。如不够用，可以再造，一切用度，由朝廷划拨。是龙，必归之于海，此为正途也。”</p>
宗舒内心腹诽，这皇帝为这么一口吃的，为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p>
这样也好，当今世界最大的两条船归自己使用了！这可是意外之喜呀。</p>
本来宗舒还想分析一下其他商品的巨额利润呢，目的就是让朝廷重视海上贸易。</p>
结果，宗舒还没有算鱼翅的帐呢，徽宗就直接把两条船送给自己了！</p>
这下子就省了好多口舌！</p>
本以为提出这个，会有相当大的阻力，没料到会这么顺利。</p>
再一想，也合理。因为从皇帝到大臣们，都喜欢这一口！</p>
宗舒今天从鲨鱼、鱼翅入手，选的题村和时机相当好。</p>
这船归自己使用了，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把徐兢给拉过来，绑上太子这条大船上。</p>
将来的海外拓展，徐兢就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骨干。</p>
赵楷有些蛋疼了，不是要找宗舒的碴吗？</p>
这怎么搞着搞着，反倒是宗舒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p>
天底下，两艘最大的船，都归宗舒使用了？</p>
并且，还可以根据需要，再造新船？</p>
蔡攸真的是上火了，宗舒这小子从开始进来，就在这里说个不停，胡搅蛮缠之下，居然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天呐，还让人活不？</p>
“宗舒，京师人常说，你是朝堂搅屎棍，此言不虚！”蔡攸冷笑道。</p>
“蔡大人，真的这么认为吗？”宗舒歪头问道。</p>
“宗舒，也只有朝堂搅屎棍，才能与你相配。”</p>
“陛下，蔡攸，这是在骂您呢。”宗舒又巡看了一下大殿官员道：“各位大人，蔡大人，也是在骂你们！”</p>
“说我是朝堂搅屎棍，蔡大人的意思是，我是棍，你们都是屎！嗯，陛下也是屎！”</p>
宗舒的话一出，蔡攸的汗刷刷地就流下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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