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欢听着道南谨的话，有几分诧异的意外。</p>
但她那些问题没有问出来，可能道正国他们觉得，道北庭都已经……</p>
已经死了，所以再执着于她能不能和道北庭在一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是道北庭喜欢的人，星辰是他唯一的女儿，在他的最后一程，迟欢和星辰应该出现。</p>
“我知道了。”迟欢低低地应道，然而始终没有往前再走一步。</p>
先前怎么都要亲自来证实道北庭有没有死，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了下来。</p>
道南谨看着站在原地的迟欢，“怎么不进去？”</p>
明明门就在眼前，明明知道道北庭就在里面，迟欢却没办法再往前走一步。</p>
“我……我不进去了。”迟欢不但没有往前走，反而还退后了两步。</p>
好像只要没看到道北庭躺在水晶棺材里面，她就可以当道北庭没有死一样。</p>
所以，她不想进去了。</p>
“你不是一直都在怀疑吗？为什么不进去证实自己的猜测？”迟坤道，得让迟欢直面这个问题，以后才不会有后顾之忧。</p>
迟欢还是摇头，她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望园，转身匆匆往宅子别处走去，拒绝进望园。</p>
迟坤马上跟上，确保迟欢的安全。</p>
看着迟欢远去的背影，道南谨深呼一口气，但愿这么做，是对的。</p>
……</p>
道宅处处都充斥着葬礼的气息，往日路灯是用喜庆的红色灯笼装点的，此时换上了白色的灯罩。</p>
忙着明天出殡仪式的佣人脚步放缓，不敢再大声说话。</p>
迟欢一路走到道宅的花园那边，在凉亭的椅子上坐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p>
明明没人遏住她的喉咙，她却感觉像喘不过气来一样。青天白日，缺感觉乌云压顶。</p>
迟坤站在凉亭外，给迟欢留下独处的时间。</p>
没多久，一个穿着素色衣服的女孩儿就走了过来。</p>
迟坤理所当然地拦住了道锦瑟，这个出国没几天就接到二哥中枪抢救无效去世消息又匆忙赶回来的姑娘，此时格外激动。</p>
“滚开！”道锦瑟看都没看迟坤一眼，只想过去讨伐迟欢。</p>
“不滚。”</p>
“这是道家的地盘，你哪来的滚哪儿去！我今天要是不让迟欢付出代价，我就不叫道锦瑟！”</p>
道锦瑟和迟坤在凉亭口杠上。</p>
迟欢从低沉的情绪当中回过神来，看到道锦瑟的愤怒，她连忙起身，到迟坤那边去。</p>
“哥，没事。”迟欢拉下迟坤。</p>
“什么没事，她今天要让你付出代价！我就不明白了，是道北庭他自己要给你挡下那一枪的，又没人让他那么做，怎么搞得所有人都像是你欠他一样？”迟坤这一路上忍受了太多他们对迟欢的抱怨和憎恨。</p>
好像……好像迟欢才是那个开枪的人。</p>
迟坤的话让迟欢和道锦瑟都怔了一下，好像这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p>
“要……要不是因为……因为迟欢，我哥才不会死！”道锦瑟梗着脖子，不想承认自己把气出在迟欢身上是做错了。</p>
“要不是因为你哥，迟欢现在也不会这么难过。”</p>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理取闹！”</p>
“是你无理取闹在先，我在和你讲道理。”迟坤沉下声音来和道锦瑟说道。</p>
“你就长了张不讲道理的脸！”</p>
迟坤嘴角抽了抽，“我的脸怎么碍着你了？”</p>
“就是——”</p>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吵了？”迟欢打断了他们的争执，也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一见面就剑拔弩张，还真的能因为这些事情吵起来。</p>
迟坤摊手，表示他从一开始就没和道锦瑟吵，是她先无理取闹。</p>
道锦瑟看着迟坤这个样子，就觉得他除了不讲理，还是不讲理。</p>
“迟欢，我要和你单独谈谈，麻烦你让这个不讲理的人走远点。”道锦瑟冷声和迟欢说道。</p>
该来的挡不住，迟欢知道自己迟早要接受来自道家的拷问。</p>
“哥，你让我和道锦瑟单独谈谈，没事的。”</p>
迟坤深深地看了生气愤怒又悲伤的道锦瑟一眼，“我在那边等你，有什么事记得叫我。”</p>
说完，迟坤才往别处走去，还不放心，走两步回头看一眼，生怕迟欢被道锦瑟欺负了。</p>
等到迟坤一走，道锦瑟马上扬起了手臂——</p>
迟欢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道锦瑟那一巴掌地落下来。</p>
她反抗盛浅予的巴掌，因为盛浅予没有任何扇她巴掌的立场。她却躲不开道锦瑟的巴掌，她是他的妹妹，道北庭是道锦瑟关心爱护着的人，他死了，她有怨气是应该的。</p>
然而，想象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等了好几秒，迟欢都没感觉到那一巴掌。</p>
睁眼，看到的是道锦瑟泛红的双眼。</p>
她恨恨地看着迟欢，扬起的手掌紧紧地捏成拳头，放下。</p>
“我怎么能对二哥用命保护的人下手？”道锦瑟一双浅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迟欢。</p>
恨，又悲伤难过。</p>
她是道北庭愿意用生命保护的女人，道锦瑟又怎么对这样的迟欢下手？</p>
也正是因为道锦瑟的一句话，迟欢那被忽如其来的情绪笼罩整颗心，瞬间悲伤到无以复加。</p>
这比道锦瑟直接给她一巴掌更让她觉得痛苦，道北庭用生命换来了她的平安，她却连进去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p>
“迟欢你走吧，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们想起二哥是怎么离开的。要是你不回来，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真的，你没回来之前，我们都好好地。二哥虽然过得不开心，但他起码还活着。”道锦瑟上前一步，扣住迟欢的肩膀，“求求你赶快从海城离开，没人想成为下一个二哥。”</p>
迟欢站在原处，感受到来自道锦瑟的绝望。</p>
“我想送他。”迟欢沉沉地说道，不管多不愿意接受，迟欢还是想最后送他一程。</p>
接受，并且承认道北庭已经去世这个过程很难，比让她忘记这个男人还要难。</p>
迟欢想，她以后将会用一生的时间，去怀念道北庭。</p>
……</p>
甘棠居，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型的医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p>
沈长风神色低沉地从楼上下来，对谢晋迟摇摇头。</p>
谢晋迟深呼一口气，“先撤，那边要是一直见不到我们，会怀疑。”</p>
“真不知道贺铮在搞他妈什么鬼。”向来温文儒雅的沈长风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足见此刻心情有多压抑，“要不是杀人犯法，拿枪就把盛浅予干了。”</p>
“冷静点，你是律师。”</p>
“你不气？”沈长风哼了一声。</p>
谢晋迟眉头紧锁，转身朝外面走去，“一枪崩了多便宜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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