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梁天琛也是奇怪，手中攥着道氏那么多股份，闹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结果那天的董事会他让人代为出席。你说他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什么？”饶是颇有城府的谢晋迟，都不知道梁天琛到底要干什么。</p>
难道这时候不是“趁你病，要你命”的最好时机？</p>
趁着道北庭在洛城无暇分身的时候，先召开董事会罢免道北庭的职位，然后正式入主东宫，就此，道氏改朝换代。</p>
“这你得问梁天琛了，我不知道。”沈长风道，连猜都不想猜。</p>
谢晋迟看着沈长风这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你适合像锦瑟那样的女孩儿，道南希那样的，婚后问题会很多。”</p>
一个家里有一个强势的就够了，作为男人，特别是像沈长风和谢晋迟这样的，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在家里的地位怎么能低？</p>
而道南希是个特别强势的人，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估计就家里装修的风格，都能发生不小的分歧。</p>
没想到沈长风笑了一声，颇为讽刺的笑，“男女朋友都不是，还想结婚，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另外，也不是说锦瑟不好，但她不是我的菜。”</p>
有的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p>
沈长风喜欢道南希多少年了，谢晋迟和道北庭都看在眼里，追了那么多年，结果啥结果都没。</p>
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p>
谢晋迟觉得道南希得是孤独终老的人设。</p>
劝不了，谢晋迟也没再和沈长风说什么，“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p>
“会不会像南谨那样五年之后再醒来？”</p>
谢晋迟叹了口气，“估计醒来也得有阴影了。”</p>
“迟欢呢？”</p>
“听说到洛城去找老大了。”</p>
“听谁说的，我可没听到消息。”沈长风问。</p>
谢晋迟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情绪变化，似乎是想要掩饰什么，但是失败了。</p>
“就听说的。”</p>
沈长风斜了他一眼，没拆穿。</p>
谢晋迟能听谁说，还不是许清如。</p>
可以说，这三人，情路是坎坷了一点。</p>
……</p>
车子开到宋家祖坟外边，道北庭让迟欢等在车上，但是迟欢跟着他一起下了车。</p>
“我陪你。”这次，换迟欢主动牵着道北庭的手，两人站在保镖的黑色大伞之下。</p>
洛城的雨还没停，只是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p>
山间有些清冷，烟云萦绕在半山腰，看起来多了几分清冷的感觉。</p>
“山上冷，乖乖在车上待着。”道北庭紧了紧迟欢的手，打算开车门让她上车。</p>
迟欢却只是让他身边走了半步，坚持道：“我陪你，不想看你一个人上去。”</p>
葬礼很低调，没有亲朋好友，就连唯一幸存的宋思远，也因为被限制了自由，缺席了葬礼。</p>
所以，迟欢不想看到道北庭一个人上山。从车子进入山区，迟欢就感觉到了道北庭略显低沉的气息。</p>
最重要的是，迟欢想多陪陪道北庭。</p>
见迟欢坚持，道北庭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迟欢的身上，“穿上，山上冷。”</p>
说完，道北庭从保镖手中接过大伞自己撑着。</p>
两人进入墓园，走在捧着骨灰的人后面。</p>
估计，这是他们有生之年看到的，最壮观的下葬仪式了，十多口人，一起下葬，整个家族的覆灭。</p>
山间青石板路，生了苔藓，有些滑。道北庭换手撑伞，右手扣着迟欢的手，怕她摔跤了。</p>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讲话，一路安静地走到了坐北朝南的墓地群。道北庭撑伞和迟欢站在青石板路上，看他们将骨灰盒安放进墓中。</p>
“不怪你。”迟欢用手指叩了叩道北庭的掌心。</p>
她账户上收到一笔巨款，问了才知道是拍卖那座山的所得，而拍卖会是道北庭让人召开的。</p>
所以宋家一出事，他放下所有的事儿来了洛城。后来就算道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道北庭仍然留在洛城，要等到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p>
她知道，她都知道。他的自责与内疚，他会觉得因为他拍卖了使用权，所以才导致他们挖山的后果。</p>
“他们想要里面的东西，总是会想办法进去的，不是你阻拦地了的。”迟欢看着道北庭坚毅的侧脸，“人都是贪心的动物，有些人贪钱，有些人爱权，为了那些东西，他们可以不惜代价，不顾一切。如果有一天，挡在他们面前的阻碍是你，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你除掉。”</p>
迟欢感觉到道北庭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p>
“害了他们的不是你，是他们自己。”迟欢不想看到道北庭自责，“外太婆之所以给我那座山的使用权，是因为早年她让人在山山脚下种了很多大马士革玫瑰，她喜欢吃我妈妈做的鲜花饼。这些，你舅舅他们肯定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帮忙打理那片玫瑰园。”</p>
道北庭忽然想到那天司机开车进山的时候，他没看到什么玫瑰园，只看到停了挖土机和汽车的一片狼藉。</p>
所以，那片玫瑰园，到底是没有保住。</p>
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将骨灰安放好之后，盖上土，退到外围去。</p>
道北庭将伞放在迟欢手中，“我知道了。”</p>
迟欢应了一声，看着男人一脸的清冷，知道这事儿一时半会不会从他心中被抹去，不管是什么，都需要时间去愈合。</p>
她相信，道北庭这样的男人，一定会挺过去。</p>
他可是道北庭啊！</p>
道北庭……</p>
迟欢看着只穿着衬衫的男人捧着白玫瑰，在墓碑前一一放下一朵，唯独宋怀古墓碑前，道北庭只是站着，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手中剩下的那支白玫瑰，却迟迟没有放下。</p>
最终，也没有放下。</p>
细雨落在他黑色的衬衫上，一小会儿就打湿了一片，迟欢站在原处，看着他和宋怀古的独处。</p>
男人的背影有些萧条，是迟欢看了想过去拥抱的那种孤独。</p>
但是迟欢没过去，只是在雨幕中看着他的背影。</p>
……</p>
许久，道北庭拿着剩下的那一朵玫瑰，往迟欢这边走的时候，看到树下的垃圾桶，走过去，将沾着雨滴的玫瑰放在上面。</p>
他转身的时候，迟欢看到他脸上冷漠的表情。</p>
那是一朵道北庭宁愿丢掉，都不愿意放在宋怀古墓前的玫瑰。</p>
迟欢的目光越过道北庭的身影，落在那朵玫瑰上，孤独地被遗弃在雨中。</p>
等道北庭走到伞下，他接过她手中的伞，道：“我们去看看外婆。”</p>
迟欢点头，来了，肯定要去见见的。</p>
跟着道北庭走的时候，听到他说：“这下外婆不会寂寞了，那么多人都下去陪她。”</p>
这话，迟欢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墓地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亲戚，的确是不会再寂寞了。</p>
“等天晴了，我们去那边看看玫瑰园。”</p>
“那边被警方封了，等解封了我们再去。里面的玫瑰都被碾死了，找时间再让人种上。”</p>
找时间……</p>
迟欢没回道北庭这句话。</p>
两人拿了先前准备好的白玫瑰到了老太太的墓前，她和道北庭外公葬在同个墓穴里面。</p>
迟欢看到两人照片的时候，想到“生能同被，死能共穴”这几个字。</p>
这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p>
“外公外婆，我带迟欢来看你们了。”道北庭对老人说道，尽管知道他们听不到，“你们要保佑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平平安安出生，保佑星辰快点醒过来。已经有那么多人陪你们了，就不要让星辰过去找你们。”</p>
男人一边说，一边将花束放在他们墓前。</p>
“外太婆……”</p>
“还叫‘外太婆’？”没等迟欢说完，道北庭就回头看了迟欢一眼，“叫外公外婆。”</p>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更不会在老人面前开玩笑。</p>
迟欢当然知道叫“外公外婆”是什么意思，在他不容忽视的目光之下，迟欢道：“外公外婆。”</p>
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放好玫瑰之后回到伞下。</p>
他扣着迟欢的肩膀，和她一起站在伞下，“外公外婆，我和迟欢准备挑个日子结婚。过段时间可能会很忙，没怎么有时间过来看你们。”</p>
迟欢没听道北庭后面的话，在听到“结婚”那两个字的时候，只是下意识地抬头看他。</p>
看到的，是道北庭完美的侧颜，看到他眼中说一不二的坚决。</p>
结婚。</p>
是啊，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都解决了，她也再次怀孕，他们这样，就该结婚，就该水到渠成地完婚，然后像童话故事当中的王子和公主一样，过上幸福的生活。</p>
在道北庭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的时候，迟欢快速的低下头，没有让道北庭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p>
……</p>
海城。</p>
许清如公寓，两人僵持很长时间，最后许清如从单人沙发上起来，道：“你不走我走。”</p>
谢晋迟两步跨过去，将许清如拽过来，她重心不稳，摔在单人沙发里面。随即，谢晋迟的身子覆了上来。</p>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谢晋迟将她控制在沙发里面，他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她推不开他。</p>
“告诉我，迟欢去洛城只是去见老大这么简单？你们是闺蜜，她肯定什么事都告诉你。”谢晋迟也是刚刚才知道，迟欢出庭的那天和梁天琛见过。</p>
“你和道北庭是兄弟，他会不会什么事都告诉你？”</p>
唔……不会。</p>
“男人和女人的友情不一样。”谢晋迟觉得女人之间的友谊是恨不得将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衣都告诉对方的程度，所以他相信迟欢不守在星辰身边去洛城找道北庭，绝对还有别的原因，“乖，告诉我。”</p>
许清如靠在沙发上，要仰头才能和谢晋迟的目光对上，她眼中快要喷火，可是这个男人却不紧不慢。</p>
“走开！我明天就让人把锁换了！”</p>
男人的眸子半眯着，道：“就算门上放十把锁，我照样能让人打开。”</p>
“那我就搬走，搬到一个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p>
“清如，你就算躲到深山老林里面，我都能把你找到，别想着从我的视线当中离开，嗯？”谢晋迟淡声道，“乖，告诉我迟欢是不是和梁天琛在密谋些什么，我好在错误酿成之前，及时阻止。”</p>
他半是胁迫地说着，原本撑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此时放在许清如的后脖子上，让她往他这边靠。</p>
许是离得太近，谢晋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记得她以前是不喜欢喷香水的。先前他送了她一瓶，一直没见她用。</p>
这个香味，他很不喜欢。</p>
“怎么喷香水了？”</p>
“我喷香水你都要管，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已经不是你的下属了，你没资格……”</p>
“我是你男人，你说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嗯？”</p>
他手上忽然用力，将许清如拉近，两人的脸就隔着五公分的距离。</p>
“亏谢总纵横情场多年，睡一觉就能称得上谁谁谁的男人，说出来都不怕人笑话。”她讥讽一声，“沈长风追了道南希那么多年，都没说自己是道南希的男人。道南谨在程潇身上砸了那么多钱，也没说他是程潇的男人。你呢，睡过一次就想说是我的男人，真是可笑。”</p>
谢晋迟目光紧紧地盯着许清如，她丝毫不惧，迎上他的目光。</p>
四目相对，谁也不肯先认输。</p>
“好啊，我现在就带你去领证，拍着结婚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谢晋迟的女人，走啊！”说着，谢晋迟一把拽着许清如的手腕，要把她拉出公寓。</p>
这下，是许清如不愿意了。</p>
曾经，她想要一个明确的身份，想到结婚领证这些事儿，而和她完成这些事儿的，她觉得都应该是谢晋迟。</p>
现在，他拽着她去领证，她却不要。</p>
“放开！谢晋迟，不是你一句去领证，我就要拿着身份证户口本和你去民政局！”她知道，他不会真的那么做。</p>
天色已晚，哪个民政局还开着？</p>
就因为民政局已经关了，所以谢晋迟才敢这么说吧！</p>
“许清如，你到底想怎么样？领证领证你不要，你他妈到底还要我怎么样？”</p>
谢晋迟觉得，他快要被许清如这个女人给弄疯了。以前旁观道北庭和迟欢的时候，总觉得那么点事儿不至于大惊小怪的，但是自己经历的时候，才发觉，那可真他妈是天崩地裂的。</p>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女人这种这么难弄的生物？</p>
“离我远点。”许清如发觉，她连“我们分手”这种话都说不出，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从来都不是。</p>
却做着比男女朋友更亲密的事情。</p>
“不可能。”说完，谢晋迟上前，将许清如抵在单人沙发的靠背上，亲吻。</p>
手急不可耐地推高她的衣服，亲吻上她还落着几处浅浅吻痕的身子。</p>
“除了我之外，你不能和任何男人在一起。”</p>
许清如闭上眼，不回应，不反抗。</p>
……</p>
洛城，迟欢和道北庭一起回到市区。</p>
迟欢没问道北庭先前在墓地他说的结婚的事情，道北庭也没再提起。</p>
但是车子并没有直接往酒店开去，这条路的方向，应该是往宋家去的。</p>
“去宋家？”迟欢问。</p>
“恩，去那边办点事。”</p>
迟欢想，估计宋家还有点事儿需要道北庭去处理，所以也没问那么多。</p>
一直跟着道北庭到了宋家，往日热闹的宅子，现在一片宁静。</p>
道北庭没带迟欢去主宅那边，而是带她去了荷花池，这个季节池塘里面的荷花都开了，远远地就闻到了香味。</p>
迟欢记得那年来宋家的时候，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她好像还到池塘这边来摘荷花。</p>
雨已经停了，道北庭身上的衣服也干了，在荷花塘边上的亭子里，迟欢在看荷花的时候，道北庭从西装裤口袋当中，拿出了一枚钻石戒指。</p>
“迟欢，找一天我们去登记吧。”钻石戒指被道北庭拿在手中。</p>
她看到的，是他单膝跪在地上的认真和期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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