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俩孩子年龄都挨得太近了，一个初三，一个初二，要不我也不能这么着急，都考上了初中，成绩都还行，我也不能说不让他们念了，我供上了，将来他们考不上也怨不着我。”周雨杰一脸愁容的说道。</p>
看得出来，这周雨杰对于孩子的教育还是很重视的，至少会让他们继续念书。</p>
不像有的人家，孩子直接半大的就给放出去干活了，以为减轻了家里的负担，实则是害了孩子的一辈子。</p>
周若男摸摸口袋，出门一毛钱也没装，顾着周雨杰面子，就开口说道:“三十块我有，我晚上给你送家里成不？出来干活没装钱。”</p>
周雨杰得了周若男的话，就高兴的走了。</p>
王春花走过来喝水，望着远去的周雨杰，顿时好奇的问道:“周雨杰干嘛来了？”</p>
周若男开口解释道:“说孩子明天开学没学费，从我这凑个数。”</p>
王春花顿时皱了皱眉问道:“那咋没来问俺呢，你借没？”</p>
“我口袋现在没装钱，晚上给他送过去”，周若男摸不清王春花什么态度，随便说的。</p>
“那就歇工了给他送过去，你高二那会，有一年冬天你大姐去学校给你送馍还送了钱记得不？”王春花问道。</p>
周若男摇摇头，太过久远了，哪里还记得具体时间。</p>
上高中的时候，吃不起食堂的，一般都是从家里带馍，用水泡开了吃，再奢侈点的就从食堂打个五分钱的菜汤。</p>
王春花紧接着说道:“那俺记得清楚，担心你在学校没钱又吃不饱，就去人家借钱，你二婶子都没借呢！后面你秋芬嫂子把家里的鸡蛋在公社卖了二块钱，借给了俺，后面不就你大姐给你送馍馍的时候一起带过去了嘛！”</p>
秋芬嫂子就是周雨杰的媳妇，周若男想不到背地里还有这么一个大人情。</p>
潜意识里她总是不愿意去回顾不堪的过往，甚至提都不愿意提，王春花要是不说，她又从哪里晓得。</p>
周若连忙说道:“那我知道了，晚上给他送钱过去，这份人情还是要还的。”</p>
太阳西下，许多人又点着了地里麦秸秆，翻开晒了一下午的麦秸秆烧起来都是啪啪响，整个庄子都被烟雾笼罩着。</p>
周若男可没工夫去跟他们宣传什么环保观念，说不准人家当她神经病呢！</p>
毕竟千百年都是这么干的，等哪天出一个罚款的政策，效果立竿见影。</p>
收工回家的时候，王春花低声的对周若男道:“他借多少啊，你要是身上不够，俺这还有。”</p>
周若男连忙说道:“没事，我身上有。”</p>
先是洗了把脸，在包里拿了点钱去了周雨杰家。</p>
两家只是隔了五六进房子，距离并不远。</p>
周雨杰家的房子跟村里都差不多，也是土坯房，屋后拐角被雨水冲的要倒了，只得用大木棍抵着。</p>
正屋三间，拐角是个厨房，也没院子，他家老大正在门口看书，见周若男进门，腼腆的喊了声，“二姨！”</p>
由于周若男在家排老二，一般同姓的小辈都这样叫她。</p>
周雨杰把周若男拉进了屋，“晚上在这，让你嫂子给你做点菜。”</p>
“好。”周若男把两百块钱塞到周雨杰手心里，低声说道:“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p>
周雨杰要推脱，开口道:“多了，用不了这么多”。</p>
周若男低声道，“行了，孩子在门口呢！”</p>
看了一眼在门口低头看书的儿子，周雨杰也就收了，每一个做父亲的都想在孩子面前留点尊严，没有哪个父亲愿意让孩子见到自己低声下气找人借钱的样子。</p>
秋芬嫂子做了一个白菜豆腐、一个咸菜肉、一个鸡蛋韭菜，一个凉拌莴笋，诚意满满的一桌子菜。</p>
周若男笑呵呵的说道:“嫂子，搞这么客气，下次我都不敢来了。”</p>
秋芬嫂子道:“我要是做个咸菜豆腐渣，你更不敢来呢！”</p>
望着那边的两个孩子，周若男开口语重心长的说道:“俩孩子挺懂事的，大了出息了就好了，先把眼前渡过去再说其他的。”</p>
她以前在家也少，只记得他家老大是挺出息的，具体做什么的倒是不甚清楚。</p>
“若男，你别夸他们，有你一丢点出息，我们两口子就是安慰了。”秋芬嫂笑着道。</p>
周若男感念于这两口子的恩情，也是开心的和他们俩聊了起来。</p>
庄子里到处都是烟雾，秸秆烧起来真是没完没了。</p>
天黑了，月亮也出来了，路两边也被燃烧的秸秆照的透亮，有些根茬烧不透只冒烟。</p>
周若男躲着烟，就顺道上了河坡，想醒醒脑子。</p>
上了河坡，深吸了一口气，一阵冷风吹过来，她立马紧紧了衣服。</p>
看着荡漾的波光粼粼的河水，突然想洗一把脸，忍不住下去了，河滩都是软软的淤泥和沙子，还有一些水坑，她深一脚浅的往前走。</p>
等踩踏实了，手也够着了水，就掬起一捧水抄到脸上，立马就感受到了寒意，多清醒人啊。</p>
“小心掉去了！”</p>
说话的人，周若男看不太真切，听声音是何招娣的。</p>
“你这么晚了，还出来干嘛？”</p>
何招娣道:“哪里晚了，才七点钟不到，你赶紧上来吧，河里都是沙坑，掉下去非玩完”。</p>
周若男把手上的水甩干净，小心翼翼的往河坡上走，见何招娣要过来，赶忙阻止，“我自己过去，你别过来”。</p>
何招娣没听她的，三两步过来，扯着她的手，一下子就把她拉了上来。“这里我闭着眼睛走都没事”。</p>
何招娣把她拉上来后一直的握着也没松开，“你手怎么这么凉？”</p>
周若男道:“没事，刚刚不是洗了手嘛，水比较凉吧！”</p>
“到我船上吧，船上暖和点。”何招娣拉着周若男就走。</p>
何招娣的船并不大，上面搭了个棚子，可以用来遮风挡雨。</p>
把周若男拉上了船仓，就点上了煤油灯，又把棚子两边帘子收了下来，问道:“这样是不是暖和多了？”</p>
“暖和多了，你平常都运货到哪里？”周若男好奇的问道。</p>
“有时近点就到周边县城，有时远点就出省了，货运到了过完秤就能拿着钱，我明年再存点钱就换个再大点船就能拉的更多呢！”何招娣介绍说道。</p>
周若男点头说道:“挺好，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p>
“没事，我跟妹两个人呢，我爹有时不忙也帮着我，就是船上熬时间，哪里算的累，就是过档的时候被多收点钱罢了，其他的都还好。”何招娣很是随意的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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